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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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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明廷对于火器采取的是借鉴政策,进口的少,仿制的多。照西方传教士的说法,明朝仿制的火器在性能上已经超过了欧洲。而且仿制的火炮规格齐全,从千余斤的多用途重型火炮“无敌大将军”,到百余斤的大佛郎机,再到几十斤的小佛郎机——可驮在马上点放,连士卒手中都有几斤重“万胜佛郎机铳”——配九个子铳,一直是军队火器的主力。
    朱慈烺刚接触明军配置的时候,对于这些官面上报告十分震惊。若是大明的炮兵部队就如此超越时代,那农民军和建奴到底得有多强大的战斗力才能造出如今的态势?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当一个帝国烂到了根子上,任何纸面上的东西都仅仅是“应该如此”。想想连活人的数量都被隐匿、冒充了,何况火炮这种死物呢?
    而且铜铁可都是硬通货,融化重铸就是实打实的钱啊!
    这也就是东宫侍卫营放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弗朗机不用,只带了虎蹲出来撑门面。这固然有部队训练不足的情况,不足以操作大型火炮,但库藏的弗朗机实在挑不出能用的,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砰!砰!
    官兵虎蹲炮终于开火了,击中了木寨大门。木门只是往里震了震,却没有倒下。看来贼兵在里面已经进行了加固,已经超过了虎蹲炮的攻击能力。
    “火油罐!”军官叫喊着。
    手持火油罐的士兵纷纷上前,以投掷训练中的标准姿势将陶罐扔了出去。
    陶罐砸在了寨墙上,纷纷破裂,里面的猛火油溅出一片。
    贼兵拥在哨楼上,纷纷引弓射箭。那些冲进投掷射程的士兵很快就有人中箭倒地,有些只是受伤,还能挣扎着往回爬,有些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火箭!射!”
    箭头上包裹了油布的火箭朝天抛射,如同一朵朵火花落向之前火油罐破碎的位置。
    只要有一支火箭射中,整片火油都会被引燃,若是闯贼用水灭火,只会越烧越旺,不能抑制。
    轰!
    弗朗机再次发出一声怒吼。
    与此同时,山下也传来了隆隆战鼓声。
    东宫侍卫营的初战就在这种并不容人乐观的开局下开始了。
    这次的初战对于刘老四而言,过程更加痛苦。他还没有跟敌人交手,身上已经染了一片血污。这是队长的血,是那位曾经将他从火兵拉到藤牌手的贵人,让他顿顿能够敞开了吃的恩人。
    烈焰席卷了哨楼,贼寇的弓箭不见了,但是弗朗机炮却吼得格外勤快。
    虎蹲跑又吼了两声,准准地砸到了营门,但却仍旧没将大门砸开。
    空气变得炙热起来,炮声也让刘老四的耳朵发出蒙蒙的耳鸣。他看着眼前这座燃烧营寨,心中烦闷不已,恨不得就此从火里冲进去,轮开长刀杀个痛快,为队长报仇!
    同样烦躁的还有那位受命奇袭的百总。
    闯贼不用担心时间,他们在兵力上占有优势,只要熬下去,下面的主力部队就能腾出手来支援他们。
    ——必须速度突破这个寨子,然后冲下去与大军汇合,夹击贼兵!
    “蚁附攻城!有不怕死的跟我冲!”百总抽出腰刀,嘶声力竭地喊道。(未完待续
    ps:大家周末愉快!

一二三 男儿赌胜马蹄下(九)
    辅兵队四人一组扛起木板便往上冲。
    这种简易的木寨子当然不需要真正的蚁附攻城。只要将踏板架到木墙上,冲上简陋的门楼,拔寨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对于许多身手矫健的杀手队成员而言,这种高度甚至不需要架踏板。只要有人在下面托一把,他们就能冲杀上去。
    贼兵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门楼上的防御。在这方寸之地,他们居高临下更有优势,只需要拿着长枪一阵捅刺,或是用大棒横扫,要想冲上去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门楼上射下来的弓箭并不算密集,但刘老四总觉得好像自己身边的战友总是应声而倒。他身穿三重重甲,好几次也有被流矢射中感觉,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却没有丝毫疼痛。只是短短五十步的距离,他已经敢于正视迎面而来的飞矢,从容地举起藤牌抵挡,甚至有一次用刀劈下了射向面门的一箭。
    “藤牌手!这里!”冲在更前面的辅兵朝他吼道,声音竟然顺利传到了刘老四耳中。
    这里有一块刚刚架好的踏板,上面的贼兵正用棒槌将它推开。
    刘老四毫不迟疑地加快了步伐,几步冲到踏板上,毫不迟疑踏了上去。
    贼兵的弓箭手纷纷转向这个比常人高出一头的大个子,甚至连瞄都不用瞄就可以轻易射中他庞大的身躯。
    强劲的箭矢钉在了藤牌上,几乎好几次都差点让刘老四仰天栽倒。训练场上无数次的战术动作,此刻如同本能一般展现出来。他甚至有种错觉,好像闵教习那套高深莫名的“卸力”功夫也不是太难懂,只要手和腰轻轻侧一侧。
    “杀啊!”百总的声音从刘老四身后爆发出来。
    刘老四跟着吼了一声,重重迈出一步。他将藤牌控制得恰到好处。即保护了身体又不让它遮住视线。这个姿势在操练时每天都要站四次,每次半个时辰,已经站到了随手一举就是这个高度的状态。
    箭矢飞来,或是射中藤牌,或是射中头上的明盔。偶尔有两支几乎要趁着这条细小的缝隙进来,却也被刘老四微微抬起藤牌打落。
    ——若是能护住侧面。那就更完美了。
    刘老四心中暗道。
    在鸳鸯阵中,他的侧面是交给圆盾手保护的。而现在,他的侧面却暴露在弓矢之下。唯一能够阻止箭矢来袭的,只有手中不断挥动四尺长刀。然而刘老四终究不是水泼不进的神仙高手,仍旧有几只长箭射中了他衣甲,硬生生扎在上面。
    刘老四却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他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敌!报仇!
    还有五步!
    刘老四每踏出一步,便要换一口气。好让下一步踏得更加坚实。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在平地上这一步踏下去,恐怕连东宫外邸的金砖都能踏碎。
    两步一箭!
    上面有个厉害的弓手。
    刘老四再次踏出一步,挡住了朝面门钻来的飞矢。这支箭的力度跟刚才那支一样大小,角度一样刁钻,一定是同一个人射的。而在自己踏出两步的时间里连射两箭,恐怕可以算是话本里的连珠箭了。
    刘老四再次踏出一步,视野豁然开阔。正好看到十来个弓手中有一人正从箭袋中抽箭,蓄势开弓。
    ——就是你!
    刘老四吸足了一口气。膝盖微微弯曲,脚跟处传来一股弹力,让他整个人都冲了起来。
    挡在弓箭手前面闯营长枪手们纷纷愕然,他们没想到这人刚进入长枪的攻击范围就猛然发力。自己刺出去的长枪尚未到达劲力的顶峰,已经被这人堵了回去。
    只见这头如同熊罴的备甲壮汉腰间轻轻一扭,手中的藤牌已经磕开了三支长枪。又躲开了正面的那支。当他扭回来的时候,藤牌正好挡住了另外一边刺来的锋锐。
    整整七杆枪,有快有慢,竟然没有一支刺中他。
    “虎!”刘老四暴吼一声,硬挺着藤牌朝前冲去。
    他的目标就是那个能够射出连珠箭的弓箭手。
    当他冲向那个弓箭手时。其他一切人都已经不在他的目光之中,如同透明的空气一般。而他壮硕的身躯冲撞过去的时候,这些长枪手和匆匆补上来的刀盾手也如同雾气一般被驱散。
    这一刹那,世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和浓重喘息。
    刘老四不知道身后的百总是否安然无恙,他只知道这个弓箭手已经逃不掉了。在接二连三的冲撞之后,刘老四脚下仍旧刚健坚挺,冲到了那个弓箭手面前。他挥起右手中的长刀,却被那弓手用弓体挡住了。
    这是一张与开元弓。
    官军弓箭手的标准配备。
    刘老四甚至还看清了弓手腰间的双插——弓插和箭插,也跟自己战友们用的一模一样。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老四一刀没有砍中,预想中的鲜血洗面并没有发生,让他心头腾起一股邪火。
    “去死!”刘老四扭身拔出刀,左手的藤牌随着身体扭动而重殴上去。
    这一回那个弓箭手可无法抵御,并不算瘦削的身形被生生击飞,坠下门楼。
    刘老四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刚才消失的声音一股脑涌了进来,几乎撑破了他的脑袋。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背便被人重重锤了一记,砸得他五脏翻滚六腑振荡,几乎要吐了出来。
    “去死!”刘老四骂着,反身便用藤牌砸了下去。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污黑的少年的脸。
    一双黑色的瞳子,青色的眼白,分明写着惊恐。
    刘老四盯着这双背后偷袭自己的眼睛,手中藤牌以更大的力量砸了下去。
    嘭!
    藤牌重重砸在少年的脸上,少年应声仰倒,整张脸像是被砸了进去了一般。
    刘老四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邪火去了大半,就像是捏碎了一个脓包,舒爽畅快!
    “三点钟方向,虎!虎!虎!”
    紧随着刘老四冲上来的百总一脚踏在了尚在抽搐的少年胸口,踩断了他的几条肋骨。百总连头都没有低,手中佩刀刺向了身边围上来的贼兵。
    刘老四朝着百总指令的方向冲了过去。令他诧异的事,这回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撞到。所有人都避开了他三尺,让他仿佛扎入了一团棉絮,无从着力。
    “组阵!”百总高声喊着,手中长刀指向刘老四。
    身后涌上来的兵士追了上去,在刘老四开辟出来的空间里从容组成鸳鸯阵,随着呼声刺杀,整齐划一。
    随着阵型的稳固,门楼上的贼兵如同韭菜一般被割去了一茬。更多的踏板被架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严整阵型的官兵。
    “撤了梯子,别让他们下来!”
    贼兵中有人喊道。
    下面的人顾不上门楼上的自己人,以最快的速度撤去了临时搭建的梯子,同时准备火油,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多的贼兵聚集在羊马墙之后,开始列阵。
    百总朝下一看,心头已经凉了大半。闯贼竟然在寨子里修建的矮墙,作为第二道依托防。在两道墙之间只有不过三五步的空间下。官兵根本不可能展开列阵。而且别的不说,这一丈多高的门楼也跳不下去啊!
    看着贼兵的阵型渐渐严整起来。人数丝毫不逊己方,就算勉强将之击溃,自己又哪里来的力气再攻下山去与大军合击呢?
    听着山下飘来的鼓角争鸣,想来两军已经交战,战况陷入了黏着之中。而自己这支奇兵却被陷在了这里
    “虎!虎!虎!”
    连声高呼的暴戾之声压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每一个“虎”字都以骨骼碎裂之声作为尾音。
    刘老四手持捡来的大棒。砸碎了身前三个人的脑袋。
    那三人眼看着自己,以及同伴的头颅被敲碎,却已经兴不起一丝半毫的反抗之心。
    “虎!”
    刘老四再次暴喝一声,振得身上铠甲作响,如同伴乐。
    百总不思其解地看着刘老四冲锋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贼兵了猛然之间,他的瞳孔一缩,只见到一团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竟然跃出了门楼,在空中缩成了一个球,如同炮弹一般砸向羊马墙后列阵的贼兵。
    猛士!
    百总浑然忘了自己的职责,冲了上前,在即将跟着跃出去的边缘刹住了脚,亲眼看着那个壮得如同狗熊的人砸进了贼兵之中。
    贼兵已经举起长枪,如同枪林一般。
    刘老四的藤牌护住了要害,但腿上却仍旧免不了被扎了个血洞。落地时的巨力这段了枪杆,使得枪头就这么横插在刘老四的腿上。
    刘老四落地时压在了一个贼兵身上,耳畔清楚听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当他撑着“垫子”要站起来的时候,那人口中喷出的血沫溅进了刘老四的眼睛里。
    刘老四用力闭了闭眼,团身而起,突然觉得右腿发软,完全使不上劲,差点摔倒。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腿上扎着的断枪,知道自己走不成了。好在藤牌和大棒没丢,哪怕就是站在原地也不怕他们!
    “上啊!驴日的杂种!”刘老四吼骂道。
    仿佛如有实质一般,声音震得周围贼兵一时间呆立原地,不敢上前。
    “杀了他!”有人喊道。
    贼兵们终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嗷嗷叫着朝刘老四扑上去。
    刘老四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怪笑,迎着冲在最前面那贼兵挥动了藤牌。(未完待续。。)
    ps:前天断更真不好意思,今天发两章,一共6千字,聊表心意,谢谢大家支持~~祝周末愉快!

一二四 男儿赌胜马蹄下(十)
    佘安端着千里镜,注视着战场上的动态。视野之中,身穿红色胖袄的官兵与身穿蓝灰相杂的贼兵黏着在了一起,如同两股颜色不一的河流——泾渭分明。
    敌人实在太多了。
    虽然是古老的一字横阵,但是贼兵仗着人多马多,竟然将严格操练出来的官兵死死拦住,进展缓慢。
    双方主将都为对手的坚定战意而心惊。
    对于闯营的威武将军而言,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打得这么狠的官兵。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官兵像是与闯营有杀父之仇一般,如此舍身忘命。
    ——这都快赶上当年的大小曹了吧!
    威武将军想起曹文诏、曹变蛟叔侄的辽东兵,又想起了卢阎王的天雄军,仿佛回到了那个黑色年代,心中不免打颤。
    “山上怎么没动静了?”他仰头回望自己的侧后方,那里已经有些时候不听炮响了。
    ——莫非只是小股袭扰,已经被打跑了?
    威武将军旋即给出了个答案,转而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对阵上。
    官兵的阵型让他头痛,每每要倒下好几个营兵,才能换来对方一个人头。这种兑换比例,哪怕人多也消耗不起。姑且不说对士气的打击,就是自己这边也没这么多战兵可以硬拼。等这些战兵拼完了,后面的辅兵更加不堪一击,甚至可能一触即溃。
    
    “撑住!我们能赢!”佘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扯下身后的披风:“亲卫队准备!跟我顶上去,打开一个缺口咱们就赢了!”
    “把总!”训导官似拦非拦地挡在佘安面前:“您是一司总率,焉能亲赴险地?”
    “不要紧,”佘安将他拨开一旁,“萧指挥的援军就要来了。肯定不缺一个把总。弟兄们!跟我上!”
    “总先派人去山上查问一下吧!”训导官双腿打颤,由衷害怕这批亲卫队上了前线,自己孤身一人陷于乱军之中。
    “不用了。”佘安声音低沉下来:对方山上竟然布置了弗朗机,那支奇兵若是攻不进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闯贼怎么会把弗朗机千辛万苦送到山上去!这种炮若是放在阵前。用霰弹轰个两下,谁还撑得住?
    
    “从这儿能打到他们么?”刘老四用力扯紧腿上的绷带,拄着临时削出来的拐杖,问那两个宝贝疙瘩似的火器局战兵。
    两个战兵琢磨了一会儿,在地上又是画又是算,最终硬着头皮道:“大概能。”
    刘老四在进入东宫之前没读过书,从记事开始就是跟着爹老子给人拉纤。后来他爹没过四十就走了,他就一个人给人拉纤。进入东宫侍卫营之后,刘老四突然发现人原来是要用脑袋瓜子想事的!可以想那么多事!识那么多字!算那么多难题!
    “啥事都得有个准。这‘大概能’是能还是不能?”刘老四不满道。
    “能吧。”火器兵仍旧说得勉强。
    刘老四也不再逼问他俩,只是道:“能的时候就打他娘!你们一打,我们就往下冲!”
    “按照军法,百总不在了,咱们得听旗队长的。”一个火器兵低声提醒道。
    刘老四眯起眼睛,朝一旁吐出一口杂着血丝的唾沫。
    那种从天而降的冲阵方式显然不适合每个人。
    刘老四命硬,虽然腿被戳了个洞,但是活下来了。后面跟着刘老四一起跳的人。有一个跳到了贼兵的长枪上——他可没有盾牌护身;有一个落地时摔断了腿;还有一个倒是安全落地,但还没站起来就被一拥而上的贼兵砍成了肉泥。
    百总呼喝着让辅兵将踏板送上来。临时搭了个梯子,让兵士们列阵往下冲,援救刘老四。
    贼兵已经被刘老四破了胆气,纷纷后撤,很快就让官兵在下面站住了脚,接下去的阵斗更是东宫侍卫营的强项。胜利的天平彻底倾向官兵一方。
    就算是大获全胜的阵仗,也总有牺牲者。
    直到战斗接近尾声,才有人发现百总不见了。他的尸体紧靠着墙,为了防止倒下去,特意用佩刀撑在自己身前。在他腰间有一道深入脏腑的刀伤。血已经快流干了。
    这位百总生怕自己负伤影响了全局士气,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生命的流逝。
    谁都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战斗的胜利,但没有人怀疑:他永远都会护佑着这个局,这群人,永远取得胜利。
    按照军法,军事主官阵亡之后,将由军衔次高的军官接手其军职。若是军衔一致,那么军事指挥官优先于参谋军官。若是军职一致,则以战功勋章的多寡排序。如今东宫侍卫营才打了第一仗,谁都没见过战功勋章,但是军职军衔上来说,却有两个旗队长还活着。其中一个手臂负伤,放弃竞争整局统领。
    另外一个旗队长则正好是刘老四那一旗的旗总,还正好跟刘老四的看法不一致。
    “如今全局死伤超过三分之一,应当就地防御休整,等待援兵!”旗总高声道:“这是操典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刘老四识字不多,对于操典倒是也能背一些。只不过他没指望过升为军官,所以也没在文字学识上下功夫。他乍听到全局死伤三分之一,想想三个人里头就走了一个,也不免心惊。然而一旦冷静下来,回顾四周,刘老四却发现其实死的大多都是自己的战友,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一旗,后面两旗固然有伤亡,而且还死了个旗队长,但真正的伤亡比例并不高。
    ——原来操典上说地形限制无法展开阵型,就是这个意思。
    刘老四心中暗忖道,不过旋即提醒自己别被人牵着鼻子走,眼下明明是在说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事。
    “你什么军衔?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旗队长凭装束就知道刘老四不是军官,想伸手去弹这壮汉的肩章,让他深刻反省自我定位只是看看藤牌手身上的血迹,以及如今正为人称道的英勇,终于还是没摆出少尉的架势。
    刘老四想想自己只是个列兵,连士官都不算,气势上矮了三分,但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妥当,却又说不上来。
    “我倒是觉得这兵说得不错。”手臂上缠了绷带的另一位少尉旗队长走了过来。兴许是因为负伤的关系,他的脸色煞白,原本就不够壮实的身形此刻看上去竟有些佝偻。
    看到同级军官的意见,这位暂代局百总的少尉终于有了些许让步,道:“如今伤亡过重,接下去的任务肯定无法完成了。”
    “不打怎么知道!”刘老四颇有些看不起这种软蛋言论,一时又忘了自己肩上连星徽都没有。
    “我说,”负伤的旗队长声音平缓,“现在打下去未必会死,不打可就死定了。”他咳了两声,越发放低了声音:“若是下面贼兵赢了,咱们罪不可恕,不等军法官来砍头,贼兵就先来了。若是咱们赢了,不执行军令也是死罪。”
    “可是操典上说过:作战单位死伤过三分之一,可以暂缓执行现有命令。”少尉不甘示弱,但口气已经弱了许多。
    “第一旗的确伤亡惨重,”独臂少尉勉力忍住咳嗽道,“但是第二、第三旗都没有受到重创,仍就可以作为**作战单位执行军令。原本我们局的任务也就是侧翼夹击,并非正面主力作战。”他顿了顿,又道:“要不,咱们问问军法官?”
    少尉和刘老四同时望向了不远处的军法官。
    军法官也正望向这里,充满了好奇,但又恪守规矩,没有参与军事内容的讨论。
    “伤员怎么办?”固执的少尉仍旧不肯吐口,但已经不敢再拿操典出来说事了。
    瘦弱的旗队长仰头看了一眼刘老四:“你伤势怎么样?还能打么?”
    “皮肉伤,”刘老四不以为然,“就是跑不快。”
    这次奇袭虽然没有带青衫医,只有两个受过战场急救的医护兵。对于刘老四这样的贯穿伤,他们只能做到将两头切断,包扎止血。要想将枪杆取出来,只能回营之后找经验丰富的青衫医才行。
    而刘老四能够在简单处理之后拖着一条残腿到处走,也的确让医护兵吃惊。以他们的生理学知识,知道肌肉受损根本无法执行大脑的移动指令,更不说每次摩擦时产生的痛感足以让人崩溃。
    不过他们想想,这人可是敢一个人往几十上百个敌人堆里跳的藤牌手肯定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负伤的少尉看了看刘老四还在渗血的伤口,掏出自己的竹哨递给刘老四:“我负伤不便指挥,你暂代指挥第三旗,咱们这就往下打,执行命令!”
    “是!”刘老四丝毫不介意自己原本上司脸上有多难看,他接过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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