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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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夜下意识的否认道：“开玩笑，他那种人，怎么会爱上我呢。”
　　阿芜歪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同样，也因为孤独吧。你不会懂的，林夜，你比我们都幸运。”
　　“你们？”林夜皱眉道。
　　阿芜摇摇头，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伸展胳膊扭了扭腰，说道：“这一晚上可真是，哭的比干活还累呢，这老胳膊老腿的，老了啊。”
　　这一声长叹，似是玩笑，却又包含了阿芜太多的无奈和伤痛。
　　林夜见他又变成了那副嬉皮笑脸百毒不侵的样子，心里还是不是个滋味，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觉得，阿芜偶尔能这么哭一哭，没准儿也是好的。
　　等到客人渐渐安静了，醉的醉走的走，林夜也收拾收拾回家了。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可能将将赶上最后一班车。
　　林夜捶了捶有点困倦的脑袋，坐在公交车上歪着头看这个城市的夜景。这是一座从不休息的城市，属于夜晚的人们睡去，属于白天的人们就醒来，继续上演它的繁华。人们匆匆碌碌的生活在这繁华之中，可惜这繁华却不属于任何人。
　　这样说并不全对，如果仔细数一数，这城市确是属于那几个人的。林夜看着汽车经过的几条街外的高楼大厦，想到那里也许很多栋都是属于周宁安的，再看看近处熟悉的，窄小而古老的街道，他比谁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活的轨道毫不交叉，居然昨晚就睡在了一起，他还给周宁安做了早饭，看着他吃的美滋滋的，很是满足的样子。
　　这世界真是神奇啊，林夜到站下车，想到周宁安昨天在他身下颤抖呻吟的样子，有点难以把他和那个高高在上的财团公子联系到一起，对于他来说，那个身份太遥远了，他想象不出那个身份的人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周宁安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昨晚才睡过的。
　　林夜插着兜慢悠悠的走着，嘴里叼了根烟，在楼道口喊了两声，发现声控灯又不好使了，于是掏出打火机照着上楼。一边走一边想到，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了，明天还不能起太晚，要买菜做饭，要看书自学营养，而且好久没去打过篮球了。
　　这样想着，他对自己嗤笑了一声，周宁安干嘛要对他有感情啊，他这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养只流浪猫就算了，周宁安他可养不了。
　　转弯上楼，楼道里的灯时暗时亮的，林夜手里的打火机开始烫手了，他收起打火机，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家门前，第一反应是来贼了。
　　仔细一看，他出声惊讶道：“周宁安？你怎么在这儿？”
　　

　　☆、　第十九章　

　　　　　　“你回来啦，”周宁安从暗出走出来，笑容有点疲倦，却一点没有不耐烦，“我买了东西给你送过来，看你不在，就想等你回来再走。”
　　“等我回来，可是……这都快两点啦。”林夜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是啊，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累吗？”周宁安笑的很从容，却也不住的打哈欠。
　　林夜看着他笑了笑，掏出钥匙开门，俩人把东西搬了进去，林夜笑道：“你这是把超市给我搬回来啦，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菜……”周宁安还有点不好意思。
　　林夜笑了，明白他是惦记着自己早上答应他的那顿饭呢。
　　把该冻的东西收进冰箱，放不进去的就先留在外面，周宁安看着林夜收拾这些东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啦？”
　　林夜蹲在冰箱门前努力把更多的肉塞进冷冻室，听见他说这话，抬头看着他直笑，不说话。
　　周宁安没动地方，看林夜盯着自己笑，又小声问道：“我走啦？”
　　“走什么走，都这么晚了，睡这儿得了。”林夜笑的很贼，见周宁安终于有点站不住了，终于开口挽留。
　　“好，那我先去洗澡。”周宁安如愿听到他说了这话，迫不及待的脱掉外套奔向浴室，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的又被林夜留了一晚上。
　　这次，算是林夜主动留的他吧。周宁安这样想着，高兴又为自己赢得一个好觉。
　　林夜也是累了，收拾完东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头发都没吹干就一头倒在了床上。周宁安习惯性的在被子底下缩着假装自己睡着了，林夜关床头灯前还特意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睡的还真快啊。”
　　他钻进被窝，手一摸，发现周宁安很自觉的换上了他的睡衣睡裤。那件睡衣陪了他有些年份了，因为太舒服所以一直没舍得换，林夜用手摩着那件睡衣和裹在里面的周宁安，很快就睡晕了过去。
　　周宁安听他小呼噜都打了起来才偷偷睁眼看了看他，林夜的手还搭在他身上，周宁安伸手摸了摸，发现他头发还是湿的，叹了口气，轻轻把他的手移开，蹑手蹑脚下床去找了吹风机，黑灯瞎火的坐在床边给林夜吹头发。大约是这风热乎乎的吹的很舒服，林夜在睡梦里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中午才醒，林夜睁眼的就看见周宁安坐在旁边靠着床头，拿着手机在不停的打着字，大约是在发邮件。
　　“早啊。”林夜迷迷瞪瞪的说道，周宁安还穿着他的睡衣，倒是挺精神的说道：“早。”
　　林夜坐起来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起床上厕所，还不忘大声喊道：“你饿了吗？”
　　周宁安微微笑起来，有点羞涩的小声喊道：“还好，不是很饿。”
　　“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早醒了也不知道吃点，傻。”林夜洗漱完毕，还带了两片吐司面包回来。一片叼在嘴里，一片塞进了周宁安嘴里。
　　周宁安咬着面包笑道：“我怕床上不能吃东西，不想吵醒你。”
　　林夜有点罕见的不好意思，这人也未免太体贴了吧。他今天早晨一起来就觉得纳闷，他明明是湿着头发睡的，醒来居然一点也没难受，仔细一看原来吹风机就摆在床头柜上，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昨晚阿芜警告他的话，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依旧不明白周宁安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并不是没有人追过林夜，只是从没有人这样细心的，带着所有的优势却又这样小心翼翼的接近他，这感觉很独特，林夜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的好。
　　他发愣的功夫，周宁安凑了过来，笑着问道：“你打算给我做什么？”
　　林夜讪笑了一下，思考着他昨天买的那堆东西，提议道：“现在随便吃点，午饭来不及了，晚上再好好做，怎么样？”
　　周宁安对这个提议一点异议都没有，他对于能再跟林夜混一顿饭这种事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事实上，他现在甚至开始想，最好林夜永远都别有空好好做那顿饭，这样，他愿意赖在这儿凑合吃他余生剩下的每一顿饭。
　　

　　☆、　第二十章　

　　　　　　可惜，林夜似乎没打算糊弄他，到了晚上，他在厨房里很热闹的做出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周宁安一向对食物不挑剔，怎样好吃难吃的都无所谓的这么一个人，都觉得林夜做饭实在有水平。
　　林夜听了，乐的开了花，给周宁安碗里又夹了块排骨，一点都不谦虚的说道：“我可是要考营养师的人啊，所谓营养，第一重点就是让人吃的开心，皱着眉头天天吃药片的人，再多的营养也治不好病。”
　　周宁安点头赞同，直到他和林夜一起吃饭，他才明白了原来他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吃的饭，竟没有一顿是有滋味的。就和他的人生一样，无味的难以下咽。
　　吃完饭，周宁安看看林夜，林夜也看着周宁安，两人相对无言，周宁安下意识的脸一红，说道：“我帮你收拾东西？”
　　林夜笑了，没拒绝，两人分工洗碗擦桌子，然后林夜身体力行的免了周宁安再费劲的找什么借口留下，两人做完都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不能动。
　　林夜觉得很奇怪，他对于周宁安想要留下和他一起睡这件事，竟然一点排斥都没有。这感觉并不像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而像是他把什么缺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拼凑了起来。
　　而后，周宁安早早起来去上班，闹表只定震动的，为了让林夜能睡到自然醒。而林夜辞去了白天打的那份工，上午做好饭送到医院去，下午抽时间复习他的考试，晚上有时去夜色报个道就走，有时要待到很晚。
　　回来早的时候，他就把饭做好，然后等着周宁安赶过来一起吃饭。下班晚的时候，周宁安总是等着他回来了才肯睡觉，而且坚持盯着他喝完煲在锅里的汤才许上床。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林夜看着周宁安吃饭的胃口越来越好，脸色红扑扑的有了人气儿，跟刚见面时那副玻璃罩子里的人偶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端着碗笑道：“喂，你说实话吧。”
　　“嗯？”周宁安不解。
　　“你是不是从哪儿听说了我做饭好吃才来找我的？老板，你这根本就是欺诈，我以为我的主业是上床，结果变成了一个厨子。”林夜装作生气的样子，眉梢眼角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意。
　　周宁安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已经不会轻易被他吓着了，他知道，林夜在渐渐习惯着自己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并且为之兴奋。他已经戒了很久安眠药了，跟林夜在一起，他觉得他不再需要靠药物维持着生命的鲜活程度。
　　周宁安想了想，有些认真的回答道：“是你先给我糖吃的。”
　　“什么糖？”林夜有点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嘀咕道：“糖没有，不过，我打算用这个新烤箱试试新菜系。”
　　他果然不记得了，周宁安有一点苦涩的确认。的确，林夜有过太多的朋友，自然不会单独记得他这么一个。不过没关系，周宁安放下碗和林夜一起收拾着厨房，歪着头看着他准备明天的食材，这段记忆，一定比棒棒糖更悠久。
　　晚上，周宁安有点不情愿的说道：“明天我要回去一趟，有点东西要回去拿。”
　　林夜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他最近对一款游戏上瘾，总是通不了关着急的很。又一次挂掉之后，他合上手机，突然问道：“你就这么天天往外跑，你家里也没人问吗？”
　　说起这个，周宁安有点无奈的苦笑道：“嗯……我从很小就开始自己住了。”
　　林夜有点惊讶的看着他，然后有点犹豫的嘟囔道：“这是什么有钱人家的独特教养方式吗？我不太懂。”
　　周宁安搂住林夜，靠在了他肩上，缓声解释道：“我父亲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母亲……她很早就和我父亲离了婚，偶尔会来看看我，所以我一直算是自己住。”
　　林夜反手抱住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爸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我妈产后大出血，我从来没见过她。好在我邻居的爷爷一直带着我，没让我变成个野孩子。”
　　周宁安用力的握着他的手，林夜提起这个话题也并没有太难受，反而一直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回忆道：“也不知道有个妈是什么感觉，按理说你可比我幸运多了，至少她还活着。嗯……不过我爷爷对我也不错，又当爹又当妈的，我也挺知足了。你刚才说你父亲什么时候没的？算起来，好像跟我爸差不多的时间呢。”
　　周宁安闭着眼睛，睫毛剧烈的颤抖，半天才吐出来一句：“的确，是差不多的时间。”
　　他搂着林夜不敢看他的脸，恐惧让他甚至听不清林夜在说什么，好在林夜念念叨叨的回忆着过去也不需要他回答。
　　周宁安无法回答，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的父亲就是造成林夜从小没有父亲的元凶。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当年那个温和帅气的叔叔，想到了自己就是这一切错误的成果。
　　“你怎么了？抖的这么厉害？”林夜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而周宁安只能竭力把脸埋起来，他不敢去看林夜和那人一样带着笑意的眼睛，总是那么温柔，那么明亮，带着让人迷恋的热度，那是被爱过的人特有的痕迹，让他们这种身在永夜中的人无法自拔。
　　

　　☆、　第二十一章　

　　　　　　“喂，妈……母亲？”周宁安有些诧异的看到手机上出现了这个罕见的未接，第一次不是那么心怀希望的打了回去。他心里有点惶恐，他怕他和林夜的事传到她耳朵里。
　　“宁安，怎么没在家，出门了？”话筒那边传来一个优雅却透着疲惫的女声。
　　“没有，我……我在外面。”周宁安一时语塞，示意司机往回开，一面拼命的想怎么解释他去了哪里。
　　“嗯，回来一趟吧，我来看你了。”说完，电话就挂掉了。周宁安看着电话有一瞬间的失神，多少年了，他早该明白他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想什么借口什么解释，因为根本没人会问起，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回到家，他还没进门就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本就清冷而缺少人气的屋子里，现在更是落针可闻。仆人们谨慎的站在门口迎接他，连呼吸声都不敢出，管家为首，略微低着头，小声说道：“少爷，夫人来了。”
　　“嗯，我知道。”周宁安有些疲惫的回答，在门口换了拖鞋，西装都没脱就直接走进了客厅，他知道他的母亲一定会在那里等他。
　　来看自己的儿子，却比任何人都像作客。
　　“母亲。”周宁安推门进去，他的母亲背对着他面对窗户站着，从背影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他父亲生前或死后，她都极用心保养，可却一天都不是为了让他看的。
　　“宁安，你回来了。”她听见声响，回头看向他，目光在周宁安脸上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移开看着手里的茶杯。
　　“是，母亲，您怎么来了？”周宁安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待门关上，在沙发上坐下。
　　“来看看你。”凌姿叹了口气，不掩饰自己的疲倦和无趣，“我有事要和你说。”
　　果然，周宁安微微握紧了拳头，有点紧张她要说什么，同时也不免失落，如果不是有事的话，她怎么会轻易到这里来。
　　“嗯，您说吧，什么事？”周宁安想要起身，她摆摆手，走过去坐到了他对面的沙方上坐下。
　　周宁安于是直起身子做好，由着母亲仔细打量了片刻，他尽量显得自然和放松，心里却总是止不住打鼓。他们母子许久不见一次，每次见面，他都还是想在母亲眼里看上去好一些。可惜有些事由不得他决定，他控制不了自己长得像谁。
　　“你看上去不错，”凌姿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茶杯，“最近在和谁交往吗？”
　　周宁安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竭力平淡无波，微笑着说道：“没有，我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去玩。”
　　凌姿瞟了一眼他握的发白的指节，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有人交往也不错，你已经这么大了，难道不喜欢女人？”
　　“不是的！”周宁安下意识的否认，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他只是恰好爱上了林夜而已。
　　“嗯，那就好。”凌姿喝了口茶，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目光冷静的泛不起半点情绪，“我来就是要和你商量，该准备你结婚的事了。”
　　周宁安像是被雷劈过了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舌头有点打结的说道：“什，什么？我的婚事？”
　　“是啊，你眼看就三十了，不打算结婚吗？”凌姿抬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几分审视。
　　“我……我不着急，我还是想先以事业为主。”周宁安给出从小到大都很好用的借口，只是这一次却失灵了。或者说，是这次凌姿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
　　“你的事业已经够成功了，你父亲看见也该满意了。他最后托付给我的就是看着你有个家庭，有自己的孩子。等这件事完成后，我答应他的事，也就全部完成了。”她淡淡的说起亡夫，周宁安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害怕她会说出，等她完成了监督他成家生子这件事之后，她作为母亲的身份也可以卸任了。
　　“这是父亲的遗愿？”他有些失神的问道。
　　“是，这是他最后向我提出的条件。”凌姿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宁安的失落，直截了当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周宁安喃喃的说，虽然难以接受，但是他知道，他的父亲也曾经竭尽全力的尝试挽救这个家庭，可惜最终惨败。
　　“嗯，那就说定了，我不希望拖太久，人选我会留意，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一起告诉我。”凌姿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妈！”周宁安出口叫到，嘴唇颤抖着，试探着问：“那你呢？你也希望我能有自己的家庭吗？”
　　凌姿挺直的脊背僵硬了几分，她停下脚步，停顿了几秒钟后，语气缓和了两分，说道：“是，我当然也希望你能有个完整的家庭。”
　　“那么……如果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呢？”周宁安有些无力的问道。
　　“那也没什么的，你还是可以结婚。就像我和你父亲那样。”她的语气又冷静起来，凌厉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进周宁安心里，令他没有力气反驳。“如果她喜欢你，那么她应该可以理解这种联姻。你需要家世相称的女人和优秀的继承人。如果她不愿意，那她大约也没那么爱你，你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不是吗？”
　　周宁安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他的母亲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他全身无力的瘫坐在沙发里，感到一种由内而发的窒息感，他捂着胸口用力的呼吸着，觉得胸膛有里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
　　那种疼痛，就好像有人伸手进去，把他藏在心里的爱和所剩无几的希望生生的掏走了一样。
　　不知不觉地，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就像一只被扔在岸上的鱼，大口的呼吸着，却无法摄取任何氧气。有那么一瞬间，周宁安曾经想过，如果就这样死了，似乎也不错。
　　随即他想起来，林夜可能还在等着他吃晚饭呢。
　　他还想和林夜一起旅行，和林夜一起养个动物，和林夜一起做大大小小人生中的琐事。他还有太多事没有和林夜做过，他不舍得。
　　想到这个，他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流出来，他死死的抓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忍着剧痛给林夜拨通了电话。
　　

　　☆、　第二十二章　

　　　　　　“喂，刚要给你打电话，怎么啦，还不过来？”听声音林夜应该是正在炒菜，他几乎能看见，林夜歪着脑袋夹着电话一边做饭一边给他打电话的情景。
　　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周宁安就觉得自己的肺部又吸收到了氧气。“嗯，刚才在开会。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你赶紧过来，我专门炒了你喜欢吃的蒜香龙虾。”林夜终于研究出来了周宁安有偏好的食物，丝毫没听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这是周宁安颇为自信的一件事，不管他有多难受，他都有办法让人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
　　“好，我现在过去。”周宁安深呼吸了两下，对着电话很温柔的轻声道：“林夜，我好想你。”
　　“哎哟哟，这么肉麻，很罕见嘛。”林夜嬉笑道，却能听出来心情不错，“赶紧过来吧大老板，我可是专职负责给你说好听的。”
　　他夹着手机炒菜不方便，没贫几句就挂了电话，催周宁安赶快过来，不然不留饭给他。
　　周宁安挂掉电话，觉得窒息感渐渐的在远去，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泪水的混合物，看着这个漆黑的客厅，没有人敢进来把灯打开。
　　还好，还有个地方，还有人在开着灯做着饭等他。
　　那个人，就是他的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回的地方。
　　凌姿转身离开，早有司机等在门口候着，等着接她回去。她很多年不住这里了，这里不是她的家，可是她要回的地方，也不能算作家。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和周宁安一样。
　　她倒是有个儿子，这个儿子也的确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可惜，大约在他们彼此的心里，都算不上是亲人。亲人并不是只要血缘那么简单。
　　其实，她这个儿子倒是十分爱她的，至少曾经是。在他还没失去父亲之前便渴望着她的关心，后来更是加倍的依赖，毕竟在一个孩子心里，母亲这个角色总是温柔的，美好的，爱着自己的。
　　凌姿点了一支烟，她不是不想爱他，只是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只是她用来交换的一个筹码，甚至是，她用来报复的唯一途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来，看着窗外早已熟悉的城市黄昏，喜欢的人？她当年也有过的。
　　要不是那一场玉瓦皆碎的车祸，他现在也还活着，有世界上最亮的眼睛和最温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丝丝毫不在意的痞气，带着她的心和他一起走了。
　　她想过无数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做的太过，她太决绝，没有给周铭远留一点念想，才会把他逼到那个地步。可是林萧然死了，她没有力气再追究，也没有力气再挽回什么。
　　今天，她这个一向对什么都无欲无求的儿子对她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她就这样看着，那个人的儿子得到自己当年失去的一切吗？
　　周宁安去卧室随意擦了把脸就把司机叫起来开车送他过去，一路上超车加速差点闯红灯。司机悄悄从后视镜里看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