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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十字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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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最后是一个月一个月地,几个人忍受着变幻无常的天气。有的时候天气晴朗炎热,宛如夏天,空中静得没有一丝风,松树梢上的雪花丝纹不动;有的时候山谷刮起阴冷的大风,沿着漫长的山体两侧呼啸而至。于是大雪纷纷飘落。风停下来的时候,大雪如同一块实体从灰白的天上缓缓下落;有的时候雪被大大小小的不同方向的风肆虐着,于是他们的披棚周围堆了一圈厚厚的雪堤,因此从外面看他们好像是生活在一个空空的雪洞里。夜晚寒冷刺骨,他们挤在一起,但不管挤多紧,也不管他们在身上压上多少张牛皮,他们依然冻得发抖,无法入睡。时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过去了,但安德鲁斯毫无感觉,因为没有一个可以计算春天融雪的时间坐标。施奈德在一根扯下来的树枝上刻了一道道凹槽来标记日期,安德鲁斯时不时地过去看看这些凹槽。他木然而又机械地数着这些凹槽,但数的数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施奈德定期走到他跟前,向他要一个月的工资,他这才知道一个月过去了。每当此时,他认认真真地从装钱的腰带里数出施奈德要的工资,心里好奇地想,施奈德拿到钱后会放在哪儿呢。但即便这样,他对逝去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意识,付工资只是施奈德索要的时候他要履行的职责,和还没有逝去的时间没有任何关系,但却让他停留在原地。
8
3月底4月初,气候稳定下来,安德鲁斯看着山谷里的积雪一天天融化。其速度之慢让人倍感煎熬。起先是积雪不多的地方融化,因此曾经平坦的山谷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的雪地。一天天过去变成了一个个星期,融化的雪水渗透进大地,季节渐渐变暖,缠结在一起的冬草中冒出了新芽。去年淡黄色的草地上染上了一层新绿。
随着积雪融化,渗透进蠢蠢欲动的大地,野味也越来越多,野鹿溜进山谷,吃着新鲜的青草,而且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吃草的地方离营地只有几百码远,听到动静,这些野鹿便抬起头,一边向前竖起圆锥形的小耳朵,一边绷紧蹲下的身体,准备逃窜,接着,假如没有其他响声,它们就继续吃草,黄褐色的脖子向下弯成美妙的弧线。山鹑在他们上面的树顶上啾啾地叫着,并且飞落到野鹿身边,和野鹿一起进食,它们灰白黄三色相间的斑纹和它们脚下的大地融合在一起。野味离他们这么近,几乎唾手可得,米勒再也不用走进森林了。他把安德鲁斯的小步枪抱在怀里,一副不屑的样子,离开营地几步远,随意地把枪托抵在肩膀上,要打多少野味,就打多少野味。他们吃够了鹿肉、鹑肉和麋肉。吃不掉的扒去内脏的野味,在逐渐缓和起来的天气里都变质变味了。施奈德每天都艰难地蹚过融化的积雪,走到谷口,察看横在他们与外部世界之间的积雪。谷口的积雪渐渐融化。米勒看着太阳,带着阴郁的眼光计算着逐渐变大、开始朝山坡扩大的泥地,默然无语。查理·霍格一直守护着那本破旧的《圣经》,但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不断变化的大地,似乎感到非常吃惊。他们对于一整天守护着的火苗就不那么上心了。好几次,他们没有留意,火熄灭了,只好用米勒带在口袋里的火匣再把火生起来。
尽管山谷里的积雪融化得差不多了,但在平地向上进入森林和山峰的地方还有大堆大堆的残雪。米勒把关在畜栏里一冬天的马放出去吃草,一冬天只吃到少量谷物和能够找到的不多的草料,这匹马瘦骨嶙峋。它把营地前面一块地方的新草吃得干干净净。它恢复了一点儿体力之后,米勒给它套上马鞍,骑上马,离开营地,朝山谷走去。几个小时之后,米勒带着两匹冬天跑散的马回来了。由于长时间流浪在外,这两匹马几乎变成了野马,米勒和施奈德试图把它们的脚拴住以防它们从营地走散时,它们后腿直立,前腿腾空,鬃毛飞舞,眼睛上翻,眼白外露。在吃了几天青草之后,它们的皮毛开始微微发亮,野性渐少,最终他们给马套上了马鞍。一冬天没有东西可吃,两匹马瘦得连肚子上的肚带都收不紧了。
“再有几天冰天雪地,”米勒凄惨地说,“我们就无马可骑了,只能走回屠夫十字镇。”
马套上马鞍被驯服后,米勒、安德鲁斯和施奈德便骑马进入山谷。他们在马车前停了下来,马车在露天经受了一冬天风雪的肆虐,有几块底板已经翘了起来,一些铁的装置也上了一层薄锈。
“马车没有问题,”米勒说,“只要这里那里上点油,就可以胜任我们要干的活。”他从马上俯下身子,用食指摸了摸环绕车轮的大铁箍,他看了看食指上闪光的铁锈,然后在肮脏硬挺的裤子上擦了擦手指。
从马车的位置出发,几个人开始骑马寻找在暴风雪中走散的几头牛。
他们找到了这几头牛,它们还都活着。几头牛不像那几匹马那样瘦骨嶙峋,但野多了。三个人走近时,几头牛惊慌失措地突然蹿起,咚咚地跑开了。三个人花了四天时间才把几头牛赶拢在一起,带回营地。然后拴住它们的脚,再放它们吃草。草长得很旺盛,牛的肚子开始圆了起来,也不像先前那么野了。这一星期结束前,他们能够把几头牛套在马车上,并且赶着它们在山谷里、在秋天打死的被遗弃的野牛尸首中间闲逛几小时。温度升高后,这些野牛尸体开始散发出浓烈的臭味,野牛尸首旁的草长得绿油油的,特别茂密。
随着天气转暖,一冬天都让安德鲁斯感到刺骨的寒冷开始退去。他骑马牵牛,身上的肌肉便松弛了下来,看着绿茵茵的大地,视力变得锐利起来,一冬天习惯了所有声音被层层厚雪吸收后变为单调声响的听觉开始听到山谷里各种各样的声音——坚硬的松树枝间轻风的瑟瑟声、脚步走过正在生长的草地发出的沙沙声、马鞍在马上移动时皮革发出的吱吱声以及传到远处消失在空中的人的声音。
当牛马长肥,又开始习惯被人牵着行动时,施奈德越来越多地在营地到积雪的谷口之间来来回回。谷口是必经之路,只有经过谷口才能离开山顶,然后下山进入平坦的草原。有时候他兴奋急切地回到营地,走到每个人面前,语速飞快、声音嘶哑地小声宣布。
“融化得很快,”他说道,“冰层以下都变软变空了。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通过了。”
有时候他回来时,神情忧郁。
“该死的冰层把寒冷封住了。只要一个温暖的夜晚,冰层就可能松动。”
这时米勒就会露出冷静善意的笑容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有一天,施奈德察看完积雪骑马回来,特别兴奋。
“伙计们,我们可以通过了!”他说道,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似的,“我一直到了积雪那边。”
“骑马?”米勒问,人并没有从躺着的野牛皮上爬起来。“步行,”施奈德说,“雪深不超过四五十码,过了积雪以后就行走自如了。”
“有多深?”米勒问。
“不深,”施奈德说,“像面糊一样柔软。”
“有多深?”米勒又问。
施奈德掌心向下,把手举到超过头顶几英寸的地方,“就超过人头一丁点儿。我们可以很容易过去。”
“你说你是走过去的?”
“易如反掌,”施奈德说,“一直走到积雪另一边。”
“你这该死的傻瓜,”米勒轻声说道,“你也不想想,万一湿雪塌下来,把你埋在下面怎么办?”
“弗雷德·施奈德是不会被埋下去的,”施奈德一边说,一边用攥紧的拳头捶着胸脯,“弗雷德·施奈德知道怎么样照顾好自己,他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米勒笑了笑,“弗雷德,你热切地想过舒适的生活,玩放荡的女人,只要能马上到手,连小命都不要了。”
施奈德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管那些。我们是不是准备装车?”
米勒却在野牛皮上把身子伸展得更舒坦一些。“不着急,”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雪堆还是像你说的那样深——我就知道没有融化多少——我们还得等几天。”
“但现在我们是可以过去的!”
“当然可以,”米勒说,“那就得冒雪塌下来的风险。要是这些牛埋在几吨重的湿雪下面,我们该怎么办?且别说我们自己怎么样。”
“你难道就不能去看看?”施奈德哀号着说。
“没有必要,”米勒说,“我说过了,如果雪还是像你说的那么深,我们还得等几天。我们就等几天吧。”
因此他们等待着。查理·霍格从冬天的长梦中渐渐苏醒过来,每天练习牛拉马车一个小时左右,直到这些牛和去年秋天一样轻松自如地拉动马车,至少是在空车的时候如此。在查理·霍格的指挥下,安德鲁斯熏烤了大量数英尺长的鳟鱼和许多肋条肉,以便下山和穿越草原长途跋涉的时候吃。米勒又开始带着两支枪——一支他自己的夏普斯枪和一支安德鲁斯的小步枪——用胳膊肘夹着,到山腰去四处察看,山腰还是积着松软的厚雪。待在营地的人不时会听到夏普斯步枪的砰砰声和小步枪剧烈的啪啪声。有时,米勒把他的猎物带回营地,更多的时候,猎物倒在哪儿,他就让它躺在哪儿。在营地的时候,他的眼睛经常在长长的山谷里扫视,在四周高起的山腰间巡看。他为了某个原因,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总是很不情愿。
先前米勒拒绝了施奈德离开山谷的提议,因此施奈德一直闷闷不乐,现在心里憋着一股无言的愤怒,很显然他的愤怒大都是冲着米勒去的,但米勒并不在意。施奈德一开口说话,就是坚持要米勒陪他去谷口,查看一下残剩的积雪,几乎天天如此。每当施奈德提出要求,米勒总是不温不火地应付着。他木无表情地跟着去,又木无表情地跟着回来。他的脸上平静淡然,和施奈德怒气冲冲面红耳赤形成鲜明对照。施奈德坚持要离开山谷,但话到嘴边就被米勒挡了回去:“还不能走。”
对安德鲁斯来说,尽管米勒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最后几天在他看来却是最难熬的几天。眼见着马上就可以离开,安德鲁斯一次又一次攥紧拳头,手掌心全是汗。但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急切。他能够理解施奈德的急不可耐——他知道施奈德想要的就是用可口的饭菜填饱肚子,让身体睡在干净柔软的床上,把积聚的欲望发泄在某个听他使唤的女人身上。自己的欲望可能包括上面所有这一切,但他的欲望既更加模糊又更加强烈。他想回到哪儿?又想从哪儿出发?好几次他沿着米勒和施奈德去谷口踏出的小道向前走,站在堆着厚雪的两座山峰之间的狭窄通道面前,那儿就是进入山谷的出入口。在雪堆上方,山峰原始的棕红色岩石直入蔚蓝的天空。他极目远望施奈德在雪地里踏出的露在外面的壕沟,既深又窄的壕沟弯弯曲曲,他一眼不能望穿壕沟,看到外面的旷野。
米勒不动声色,他们只能绝望地等待着。即便树林里阴影下的雪块开始融化,变成一条小溪流经他们的营地,他们依然等待着。他们一直等到4月末。然后有一天晚上,米勒在营火前突然说道:“晚上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装车,离开这儿。”
他说完话后,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接着施奈德站起来跳跃高呼。他拍了一下米勒的后背,转了三四个圈,大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又拍了一下米勒的后背。
“我的天,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天,米勒!你这家伙还真不错,对吧?”他绕着小圈兜了好几分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对其他人说着没头没脑的话。
米勒宣布撤离,紧接着一阵欢欣鼓舞之后,安德鲁斯感到一种异样的悲伤袭上心头,这悲伤像是来自对这地方的留恋。他看着黑暗中一小团营火欢快地燃烧着,然后视线越过营火,看着远处黑暗的地方。那边是山谷,他对山谷已经了如指掌了,虽然他看不见,但他知道山谷在那边。那边有正在腐烂的野牛的尸体,他们费时费力流血流汗,就是为了得到野牛皮。一垛垛野牛皮也在黑暗中堆着,只是他看不见,明天他们将这些野牛皮装上车,离开这个地方。他感到自己再也回不到这里,尽管他知道他还会和别人一起来到这里把那些未能带走的野牛皮运走。他隐约感到自己把什么东西遗留在了这里。这些东西或许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假如他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天晚上,营火熄灭以后,他一个人躺在披棚外的黑暗中,让料峭的春寒穿过衣服钻进肌肤里,最后他终于睡着了,但夜里醒来好几次,睁眼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早晨晨光初露,施奈德把他们叫醒。为庆祝这最后一天的到来,他们决定喝光剩下的所有咖啡,这些咖啡他们已经储存了好几个星期了。查理·霍格把咖啡烧得又浓又黑。以前喝的都是咖啡渣煮的咖啡,淡如清水,现在咖啡的清香苦味钻进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的身体力量倍增。他们把牛套上马车,牵到一块空地上,那里牛皮一捆一捆地堆得老高。
安德、施奈德和米勒把大捆大捆的牛皮推到车厢里的时候,查理·霍格打扫营地,把烤鱼、烤肉和其他一系列东西装进大柳条箱里,整个冬天大柳条箱都在营地旁边,用帆布盖着。长期吃兽肉和鱼肉,三个人都体力不支,他们奋力搬运牛皮捆。六个大捆两个两个地放在车厢底部。在这六捆上面,这三个人想办法再放六捆,因此绑在一起的牛皮有一人多高,超过了马车的侧板。尽管他们累得气喘喘吁吁头晕目眩,米勒还是催促他们在十二捆牛皮上面再加六捆,最后牛皮比查理·霍格坐的弹簧座位还要高出十到十二英尺,晃晃悠悠地保持着平衡。
“太多了。”施奈德把最后一捆牛皮推到位后喘着气说道。他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尘垢和烟灰,比他淡颜色的头发和胡须要灰白一些。他离开马车,看了看高耸的野牛皮,“这根本下不了山,一旦离开平地,就会侧翻过来。”
查理·霍格在马车旁整理一堆东西。米勒把能找到的绳子收集起来。他没有回答施奈德的话。他把零碎的绳子结在一起,开始把绳子扣在侧板顶部的角撑板和索环上。
施奈德说:“把它们捆绑在一起更糟。这辆马车根本拉不了这么重的东西。弄断了轴,怎么办?”
米勒把绳子从牛皮堆顶上扔过去。“下山的时候我们会稳住它,”米勒说,“如果我们小心点儿,车轴会撑住的。”他停了一会儿,“我想我们应该带点货真价实的东西回屠夫十字镇,让那些人大吃一惊。”
他们把牛皮绑在马车上,能绑多紧就绑多紧,牛皮被压扁了,抵在马车的侧板上,侧板凸在了外面。牛皮绑好后,他们站得离马车远一点儿,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剩下的牛皮,安德鲁斯估计地上大约还有四十捆。
“还要再装两车,”米勒说,“今年春天晚些时候我们可以回来弄这些牛皮。我们现在差不多运了一千五百张牛皮——这里还有三千张。总共约有四千六七百张。如果还是原先的价格,能卖一万八千美元。”他无精打采地冲安德鲁斯笑了笑,“你可以得到七千多一点儿。一冬天什么事也没做,还不错吧?”
“快点,”施奈德说,“钱到手,再数不迟。我们赶快装完,离开这儿。”
“你应该坚持分成,弗雷德,”米勒说,“那样你会多挣一些钱。让我们算算——”
“行了,”施奈德说,“我不会后悔的。我自己碰运气。再说了,你还没有把牛皮运回屠夫十字镇呢。”
“让我们算算,”米勒说,“如果你坚持六一分成,你可以得到——”
“行了。”安德鲁斯说道。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感到自己对米勒隐隐升起一股怒火。“我说过我会照顾施奈德的,我会另外分一成所得给他。”
米勒打量着安德鲁斯,微微点点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当然,威尔,你的所得随你怎么处理。”
施奈德满脸通红,愤怒地看着安德鲁斯,“不,谢谢你。我只要一个月六十美元,我一直在拿这笔钱。弗雷德·施奈德自己照顾自己。别人的东西我不要。”
“好吧,”安德鲁斯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回屠夫十字镇,我会请你喝个够。”
“谢谢,”施奈德认真地说,“非常谢谢你这么做。”
他们把披棚的东西和烤好的食物放在马车高高的座位下面,四下看了看,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他们一冬天都待在里面的披棚在树林里看上去很小,似乎根本担当不了它已经完成的使命。安德鲁斯明白就是这里,在今年春天晚些时候或者秋天,他们还会回来,来运走剩下的牛皮。但是在接下来的季节里,太阳会把这个披棚晒干,冰天雪地会把它冻裂,披棚坍塌,肢解成一块块碎片,直到不复存在。只剩下那些他们插进地里的木桩,还能显示他们曾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冬天。他不知道披棚在风雪中腐烂、慢慢融进它下面深厚的松叶层之前,会不会有其他人见到。
他们把剩下的牛皮捆丢在原处,没有再花力气把它们推到树林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查理·霍格把剩下的最后一点儿马钱子碱浇在牛皮上,防止其他的害虫在牛皮捆上做窝。米勒、安德鲁斯和施奈德给自己的马套上马鞍。把各自的毯子和小物件用柔软的牛皮包裹起来,捆扎在马鞍后面。查理·霍格爬上高高的弹簧座位。米勒打了个手势,查理·霍格大幅度地歪向堆在一起的牛皮捆一侧,向后甩出长长的牛皮鞭,又敏捷地沿着牛队一侧把皮鞭带回来。展开的牛皮鞭在顶端啪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查理·霍格尖细的吼叫声:“驾!驾!”受惊的牛队用力拉紧沉重的马车,牛蹄深深陷进了泥里。木轭卡在牛肩膀的肉里,原木在牛拖车产生的拉力的作用下发出粗重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刚刚上过油的车轮在车轴上转动起来,马车缓缓向前移动,牛队拖着重物渐渐找到平衡点,车速也越来越快。牛皮太重,车轮的边缘都陷到了松软的泥里,留下两条平行的深辙,在淡绿色的草地上既黑又粗。
在谷口,雪仍然深至马的肢关节处,但很松软,尽管车毂有一半陷进湿地里,可牛队比较轻松地就走了过去。他们在谷口的顶点停了下来,谷口正好在两座山峰之间,两座山峰像让他们进进出出的一扇破门的两个巨大的柱子。施奈德和米勒下马检查马车的刹车,保证刹车在下山时不致让马车冲得太快。在他们检查的时候,安德鲁斯回首望着一会儿就要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的山谷。从这么远的地方看,新长出的青草像是贴在地面的绿色薄雾,在清晨的太阳下闪着亮光。安德鲁斯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让一千头垂死的野牛在里面挣扎狂怒的山谷,他无法相信这片草地曾经遍地血迹,他无法相信这块地方曾经被暴风雪肆虐,他无法相信几个星期前这块地方曾经被令人目眩的冰雪覆盖,一片荒凉、毫无生机。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他睁大眼睛,也能看到这块地方到处都是黑乎乎的野牛尸体。他掉过头去,催马过了谷口,离开了其他人和停在顶端不动的马车。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缓慢的马蹄嘚嘚声和马车吱吱嘎嘎的声音。一队人马开始了漫长的下坡路程。
过了谷口几码远,三个骑在马上的人下了马,把三匹马松松地拴在一起,他们下山的时候,让马跟在后面。他们还是走在秋天上山时野牛踩出的小道上,小道很松软,但不像山谷的泥地那么泥泞。因为道路松软,马车离开平地、沿着山坡向下的时候,车轮总是从小道滑到一边去。米勒在查理·霍格的柳条箱里找到三段绳子,把它们绑在牛皮捆的上面。马车下坡时,三个人走在马车旁边,他们要比马车高一些,和车上的货物一般高。他们牢牢地拉住绳子,这样当马车在山坡上倾斜度较大时,不至于翻掉。有时小道急转弯,马车高高堆着的货物摇摇欲坠,差点让他们摔跤。他们从滑溜溜的草上滑下山坡,脚后跟戳到地里,稳住脚步,手不停地在拉的绳子上转来转去。
他们下山比先前上山还要慢。牛皮高高地堆在查理·霍格身后,使他看上去矮小了许多。他笔直地坐在马车座位上,马车倾斜,他也倾斜,敏捷地甩动皮鞭、运用手刹,以此来调节马车的速度。他们不时地停下来歇一会儿。人和牲口经过漫长的冬天都很虚弱,走不了多久,就得休息。
中午之前,他们找到了一块从山体延伸出去一点儿的水平高地。高地上散落着一些小石块,石块缝里长着些硬草。他们除掉马嘴里的马嚼子,解开车轭,让马和牛吃草。在一块宽大水平的岩石上,查理·霍格把一长条烤肉切成相等的几份分给几个人。安德鲁斯无力地接过烤肉,送进嘴里,但过了几分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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