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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也有春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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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任以安虽然没有应声,但也没有反对,忙将水盆、水壶等放下,见他还未着好衣裳,犹豫了一会,虽不惯近身伺候人。还是学着知县府里蒋夫人的贴身丫鬟,倾步上前,拿起结穗长绦要替他系上。
还未伸出手时,手上一空,任以安已经将穗绦接了过去:“不用。”
晓妍手顿在半空,听着冷冰冰的两个字,愣了一愣,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退在一边,偷眼看着他不缓不急,从容舒展地理好了衣裳,忙用茶壶倒了一盅温水,用马鬓毛做的牙具沾上些青盐递给他,又端了盆子接了水。
接着从架子上取了柔软的棉布手帕,润湿拧干递给他洗了,见他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没什么不悦,松了口气,收拾好了退了出去。
悄悄长舒了口气,想不到近身伺候公子,竟比做粗活还累些。
累的不是身,是心。
抬头见任茗在前面微笑着看着自己,赞许地点头道:“不错。”
晓妍走近两步,低声道:“似乎公子不甚高兴呢。”
任茗一笑道:“你且放心吧,这便好了,他面冷心不冷,很好相处的。”
晓妍听得这般说,心里一松,忙着打点整理好东西。这边其他人也收拾整理好了,一行人继续前行着。
经过一个集市时,因街窄人挤,只得随着人群慢慢行着,晓妍见路边有一个老妇人在卖地瓜,见晓妍望了过来,忙挥着手招呼道:“姑娘,好甜的地瓜,买几个罢?”
那老妇人身上的粗布衣裳明显穿久了,有些发白,还打了几个补丁,手背满是皱纹,手掌硬硬的厚茧和几道龟裂,此时正满脸笑容,殷殷地看着自己。
晓妍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鼻子一酸,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自己将钱都留给了钱掌柜转交给家里,便有些为难。
转头见任茗就在身边,忙跳下车,走近身边,仰视着任茗道:“茗爷,可否借我几个钱?”
任茗怔了怔。应了,拿了一吊钱出来,晓妍一笑道:“用不了那么多,给几个子儿便好。”
握了几个铜板,到了地瓜摊上,挑了十几只地瓜,老妇人殷勤地帮她挑拣着,一边絮絮着自己的地瓜是黄土里种的,可甜了。
晓妍见前面还塞了一辆马车,正在挪位儿,一时还走不了。称好了地瓜付了钱,便蹲着随口与老妇人聊起现在生计不易。
这一说正触动了老妇人同感,絮絮地与晓妍聊起些家事:“……如今闹了虫灾,收成不好了,二小子媳妇又生了个奶娃娃,这日子过得艰难啊……”
晓妍深知庄稼人的艰难,与老妇人长吁短叹一番,见前面已经快要疏通了,便站起身抱了那一堆地瓜上车。
却觉得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转头正遇上两步开外,任以安平静的目光,见她看来,淡然移开了眼光。
晓妍上了车,车慢慢移动起来,见任茗骑马走在身边,便将手里还剩下的两个铜板向任茗扬了扬道:“真便宜啊。”
任茗摇头一笑,问道:“你买这东西干啥?”
晓妍喜滋滋地道:“你不晓得,是好东西呢。”
前面赶车的任南笑道:“看来晓妍是属老鼠的,买来磨牙。”
周围几个人便笑了,晓妍知道他们是善意的打趣,也没有生气。
只撇了撇嘴,暗道:看你们到时吃不吃。
到了地儿歇下,日头还没落上,晓妍忙将昨晚洗的衣裳拿了出来晾上。原来已经干了大半,被夕影儿一照,晚风一吹,很快就干了。
第二天,晓妍捧着自个的衣裳嗅了一口气,那熟悉的洗裳草的淡淡清香混着阳光的清爽扑面儿来,心情便愉快起来,将其余几人的衣裳叠好,敲开隔壁几间房的门一一送进去。
任茗接过衣裳赞道:“洗得好清爽,比店家和我们几个大男人洗得干净多了。”
晓妍嘻嘻一笑,捧了衣裳进了任以安的房间。
任以安着白色晨衣,散着长发坐在桌前,垂下的乌黑发丝如青幽幽的丝一般,映着他脸上干净的肌肤。俊朗的线条,只是表情依然沉静。
见她进来,抬眼看了看道:“唤任茗进来。”
晓妍应了一声,才要走时,任以安想了想道:“不用了,过来梳发。”语气不是请求、商量,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晓妍“啊”的一声怔住了,帮他梳发?
____________小丫心里素质比较差,几天来纠结于订阅量的问题,留言哀怨了几句,看到有亲们发评,说其实我写得还不错,心里开始回暖了。谢谢亲们。也谢谢龙绍LL1同学的打赏。
六十三、笑林中
六十三、笑林中
任以安见她愣愣地呆在一边。双手紧握在一起,却没有动静,皱眉扫了她一眼。
晓妍才回过神来,这也是丫鬟的分内工作之一,只是,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咽了咽口水应道:“是。”
慢慢走近前去,虽然没有替男子梳过头,到底见过,而且平日里姐妹们也经常相互帮着梳头的。
因此,虽然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年轻男子,紧张得全身有些僵硬,但手上却依然沉稳和缓和地替他一缕缕梳顺。
他头发如缎般顺滑,手里如握了一手黑色的流水,头皮干净清爽,这让晓妍莫名地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他一脸淡定,神色坦然,自然地带着一种安静平和的气息,不知不觉让晓妍紧张的心情慢慢地放松了。
取了青巾绾好发,晓妍服侍他洗漱好后,取了刚送进来的衣服穿上。
任以安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问道:“衣裳上似花似草的味道是什么?”鼻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淡淡的青草味,却偏带了一丝花香。
晓妍见他皱眉,心里一沉,对自己私自换了皂角用洗裳草洗衣有些懊恼,回道:“是洗裳草。若公子不喜欢,我再不用这个洗了。”
任以安脸色恢复了淡然,平静地道:“不用,你喜欢用便用罢。”
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出得门外时,晓妍又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她体会到了另一种心惊胆战的心情,但愿能尽快适应这份工作罢。
任茗依着树,手交握在胸前,瞅着她嘻嘻笑道:“好了,我也放心将公子交由你侍候了。”
晓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故意这般迟还未去侍候公子的罢?”
任茗恬不知耻地答道:“若非这样,你能这么快就学会伺候公子吗?看来我培育得当啊。”
晓妍无语向天,你这是培育吗?放任自由地赶鸭子上架好不好?
路赶得并不慢,大多路段颠簸而弯曲,最初的两天每天下车时,晓妍都是一脸菜色,勉强压住胸中翻江倒海的难受。
看在任茗眼里,让他有些歉意,任南等几个七嘴八舌地说了些防晕车的法子,比如用红线扎着拇指、将车座垫厚一点……
姑且不论这些法子有没有用,这就让晓妍有些意外和感动。没想到他们对她这个小丫鬟会这般关心。
她向他们几个道谢时,任茗笑笑道:“不用谢。你是我任府中人,又是一同伺候公子的,便算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个词让晓妍心里一暖。她在知县府时。知县府里的众人,大多对她来说,只是同事的关系,而知县一家,对她来说是仇人兼上司。
而“一家人”是多么温暖的词。
接下来的几天,晓妍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一些。
任茗实际是这几个随从的头头,因此,她以为是任茗为了照顾她,特地放慢了行程。
她向任茗道谢时,任茗摇头道:“不是我,是公子让行程慢些的。”
是任以安吗?每天看他目不斜视,面色如常地从她身边越过,还以为他从来就没有留意过,原来,他是知道的。
晓妍心里一动,如羽毛软软地拂过,看着不远处依旧面目冷清的任以安,觉得原来他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
而过了几天,那些地瓜果然就派上了用场。
本是赶往前方一个小镇住宿的,偏在路上发现桥断了,日影儿渐渐西沉。若要往镇上去,只能兜上一个大圈,天黑了也赶不上,往回走时,也赶不及天黑前回到后方的镇上,眼看天边只余下一丝光影,却未见半点人烟,无奈之下,只得寻了个空旷平整的地儿,就地歇息。
任茗几个人虽然抱怨地骂了几句,脸上却都还平静,寻了干净地方,拾柴火的、砍了树枝搭棚子的、去寻干净水源的……一件件做来,有条不紊,干净利落,看来是习惯了的。
晓妍闲着,忙拣了几个地瓜到水源处洗干净了,又从周围的树林里寻些枯枝过来,见几个人将柴火拾得差不多了,向任茗要了火折子,蹲在地上生火堆。
任茗笑看着她:“你会不会?将自己弄成花脸猫倒罢了,别把这片树林子也给烧了。”
晓妍一撇嘴道:“小看人呢。”说着,将些枯树叶垫在下面,点燃后,迅速地在上面架上些细细的树枝,见火渐渐旺了,又往上面架上大些的树枝,见燃了起来,又加些更大的树枝。一会后,一堆熊熊的篝火便点了起来。
任茗几个都做好了手头上的事,围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看着晓妍生火,见她动作麻利,举止爽快,拍手笑道:“好丫头,果然没有带错你出来。”
晓妍得意地一笑,抬头却看到任以安安静地看着自己,火光跳跃着,印得他脸上忽明忽暗,忙低了头,专心地将手上的树枝添在火上。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任南从车上的椅子下抱出油毡布出来,垫在地上。几个人招呼着各自寻了地方坐了下来,晓妍坐在一边,任以安隔着篝火坐在一边,任茗坐在他身边不远处,任南几个随意散坐着。
那与任茗差不多年纪的叫任昊,从马鞍旁边的袋子里取了干粮,分与几个人,咬了一口叹道:“不吃也罢了。”
晓妍也分了一块,咬了一口,果然是干冷粗硬,嚼蜡一般。一点味儿没有,难以下咽,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好难吃。”
任以安听见,眉头微皱,眼光一闪。
任茗笑道:“因不知何时便要用,因此早早预备着,确实难吃,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耐放,放上几天也不会坏。”
说着朗笑一声:“若是饿得急了,就是这饼子,也会觉得是天下美味。”
晓妍点着头。她是有同感的,看着火苗,轻声说道:“记得那一年旱灾,粮食减产得厉害,家里的粮是不够吃的,村里其他人家也差不多,我每天都与同伴们漫山遍野地寻野菜。饿得慌时,野蔷薇新长出来的嫩枝将外面带嫩刺的绿衣撕开也是美食。有时候半夜饿醒了,胃里像只手在抓着,难过得想吐,我便起床喝水,然后对自己说:晓妍坚持,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也不算太差了,上天保佑,还没有遇到差得活不下去的份,听说……”
晓妍想起村里人说起真正的饥荒年时,那些可怕的事,不禁打了个哆嗦,没有说下去。
突然觉得周围一片静谧,静得火堆里树枝爆裂的轻微“噼啪”声也显得那么清晰,风轻轻刮过树梢的“哗哗”声犹在耳边。
晓妍不安地抬起头,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任以安深潭一般的双眸里,映着两簇火苗,轻轻跳动着。
晓妍突然就想起上大学时,初次面试兼职,面对一屋子面试官时,那种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跳起来道:“啊,差点忘记了。”
几步跃了开去,晓妍将几个洗净的红薯搬了来。
篝火下面的一层已经开始燃尽,熄了明火,只剩下灰烬和火红的炭火。
她用树枝将灰扒开一些,将几个地瓜一个一个埋进炭火里,上面仍架上柴火烧旺。
几个人开始明白晓妍买地瓜的用意,眼里露出惊喜之色。
任南殷勤地往火堆里添柴火,晓妍笑道:“火别过旺。地瓜会焦的。”才阻止了他。
不久,地瓜那特有的香味迷漫在空气中,任茗抽着鼻子,深吸了口气,叹道:“好香。”
香味越来越浓,飘了出去,**着在场每个人的嗅觉。
任南和任华都只有十五、六岁,年轻活泼好动之际,闻到香味早就坐不住了,频频张望着那堆碳火,手里握着树枝蠢蠢欲动,不时望望晓妍,只盼她能说一句“好”字。
微红的火光、弥漫的地瓜香,在黑暗笼罩的山林中,让人心里平填了几分暖意。
晓妍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微笑着道:“好了。”
话声刚落,任南欢呼一声,便用树枝将埋在灰堆里的地瓜扒拉了出来,忙用手去抓,才一握上时,烫得“哎呦”一声丢下手,刚好砸在火堆里,“蓬”的一声,柴火被砸得散开几根,飘起几丝火星,溅在任南身上,他“呀”地一声跳了起来,双手乱掸。
看着他乱跳的样子,几个人都笑了,任华笑得打滚,一不小心将衣角沾在火堆上,也燃了起来,忙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扑。
笑声哄然而起,远远地荡了出去,响彻山谷,惊得树上歇着的鸟儿扑楞楞飞起,如一群夜里的精灵一般,打着旋飞到不远处,停落在树上。
看着他们苦着脸的样子,最为年长的任晖“呵呵”笑道:“好猴儿,这可学乖了。”
在这轰然的笑闹声中,晓妍抚掌笑着,隔着跳跃的篝火,突看到对面的任以安嘴角上扬,一瞬间彷若三月春风轻轻拂过水面,他那冰冷俊朗的眉目突然就生动起来。
晓妍一怔,心里也如被风吹了进去,一圈圈的涟漪荡开,不觉微笑起来,原来他笑起来是这般阳春三月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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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明月照心事
六十四、明月照心事
晓妍很尽心尽职地履行着自己丫鬟的义务。
细细地清除地瓜外面硬硬黑黑的焦黑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瓜肉,带着腾起的白雾,甜香扑鼻而来,只留下下端一些未剥开,方便用手握着,然后用手帕垫着递给任以安,轻声道:“有些儿烫小心些。”
看着他咬了一口,又道:“这种地瓜又叫红薯,也称为山药,养胃耐磨,以前不够粮食时,我们是常吃的。对公子来说,自然是粗鄙之食,上不得台面,但适时吃些粗粮,也是好的。”
任以安抬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劳你费心了,谢谢。”
晓妍一笑,接过任茗递过来的一个地瓜,听得他道:“快吃罢,再迟了被那两个猴儿都吃了。”
晓妍谢过他,接过地瓜剥开咬了一口。那香甜绵软的瓜香溢满腮,斜视着任南笑道:“是谁说我属老鼠,买了地瓜磨牙的?”
任南摸摸脑袋,嘿嘿笑道:“瞧这小丫头,不过白说了她一句,就卖乖了。”
几个人便笑了。
任昊立起身道:“没酒怎么成?”从马鞍上拿了酒囊下来,人手分了一个,就连晓妍,手里也拿了一个。
很随意地,没有人劝酒,也没有人阻拦,就着地瓜的香甜,就着海阔天空的笑语,高兴时便拿起酒囊喝上一口。
任以安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几个随从谈笑,也喝了好几口。
任茗见晓妍犹豫着,向她摇了摇酒囊道:“入秋了,夜里寒气重,喝上几口暖暖身子罢。”
此时,晓妍也开始觉得身上沁沁地凉,虽然就着火堆,依然抵不过那慢慢侵入的寒气,便拿起来喝了一口。
一股火辣的液体流入嘴里,呛得晓妍咳了几声,按着胸口轻拍了拍,皱眉道:“好难受。”
一会胃里如点了一团小小的火花,一股暖流缓缓流向四肢百骸。融融的暖意。
几人笑道:“多喝两口适应了便好了。”
晓妍见他们兴致正高,也不忍拂他们的意,又喝了一口,入口虽辣,却不会觉得呛得难受了,竟觉得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喝。
在现代时,还是个学生,虽然也喝酒,但大多是低度数的红酒,在古代时,长大如今也是个大半姑娘家,喝得大多是甜甜的糯米酒,因此,晓妍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
几口喝下去后,晓妍开始觉得头有些沉,眼前的火光有些朦胧,浑身一松,意识虽然清明,脑里却有些空,嘴角的笑意有些慵懒。
而任府几人渐渐也喝得微醺了,谈起在江南时那渔家姑娘唱的好曲儿。惋惜道:“可惜此情此景没有个唱曲儿的。”
晓妍抬头见任茗眼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暗道一声:“坏了。”
果然,任茗几人乘着酒意,央着晓妍唱首小曲儿。
晓妍大方一笑,唱就唱罢,平常里在家里田间地头,也会唱上几嗓子的。
可是,第一次唱曲呢,别唱太过粗俗,让他们看低了去,唱什么呢?
抬头看天,只见墨蓝的天空中镶满了繁星,一闪一闪的,醉眼看来,如那日漫天飞舞的流莹一般。
只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心里划过,让自己的心弦微动,眼里泛了一层薄泪。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
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
短暂的生命努力的发光,
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我的心。我的心,还在追。
城市的灯火明灭闪耀,
还有谁会记得你燃烧光亮。”
待晓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唱了这首歌。
其实她的音调唱得不准,但这样一首歌被她语调平和,温和平静地唱出来,就连夜色似乎也多了一丝温和。
一曲唱毕,任茗等几人报以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大声唤着让再唱一首。
晓妍一笑,却一句也不想再唱了,抬眼正对上任以安深幽的眼光。
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垂下眼帘,只觉得眼里微酸。
月亮渐渐西移,篝火渐渐变小。
晓妍在车上眯了一会,睁开眼睛,透过车窗看着那漫天的繁星,酒已经彻底醒了,却没有了睡意。
轻轻地爬下车,见任茗独坐在火堆旁边往火堆里添柴火,知道轮到他值守。任南等几人或躺在油毡布上,或者倚树而坐,都已经睡着了。
在任茗身边不远处,任以安也依着棵大树。安稳闭目而眠,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帘下投下一片阴影。
任茗见晓妍爬下车,便冲她招了招手。
晓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任茗压低声音问道:“怎么睡不着了?不习惯罢?”
晓妍笑笑道:“是有些儿不习惯,慢慢就好了。”而聊了几句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地盯着天上的繁星。
一颗流星划过墨色的天空,拖着绚烂华丽的长长光影没入黑暗中,晓妍惊喜地拉着任茗道:“流星呢,许愿……”
然后想起这世界是没有对流星许愿这一说法的,不好意思地一笑,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攀在任茗的手臂上。忙放了下来,窘得双手都不知该怎么摆了,双手绞在一起,转头望着一旁的一片树叶,好像树叶上会开出花一样。
任茗也为晓妍突如其来的举止一怔,此时看到她不自在的样子,自己本来有些慌乱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突然有些想笑,却怕她更不自然,忙忍了下去,只眼角眉梢带了笑,拣起旁边的一个枯枝添在火堆上,问道:“晓妍有何心愿?”
晓妍不是忸怩作态之人,很快便将刚才的尴尬丢开了,掰着手指道:“心愿?很多了,愿我家中一切安好,愿我爹娘身体安康,愿我哥哥早生贵子,愿我弟妹乖巧可人……”数了一堆祝愿后,想起如今出门再外,最重要就是“平安”二字了,便看着任茗加上一句:“愿我们都平安。”
任茗一边听一边笑:“神佛听了你这一堆愿望都该耳朵起茧了,数不过来。”
突觉得不远处的公子好像有些动静,转头看时,却见他依旧安稳而眠,只是微侧了侧身,似乎梦见了什么高兴的事,嘴角有些上扬。
晓妍笑道:“晓妍不过是凡俗之人,在意的都是自己的亲人、朋友。这些便是基本的了,若贪心些,我能数出更多。”
任茗笑道:“你还忘记了许个愿:愿晓妍早日寻到如意郎君。”
晓妍含羞低头一笑,嘴角的笑容却带了苦涩,轻声道:“我只愿他能够平安。”
任茗怔了一怔,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订了亲?”
晓妍点了点头:“可是,他可能忘记我了,他离开两年了,也未给我传个信。”苦笑一声:“如今我自身便是奴才。早身不由己了。”
是不是忘记了?丢弃了?
他对她,会不会就如同面对一件不甚喜欢的东西,丢了很久才发现,也不会在意。
任茗没有追问晓妍的未婚夫为何离开,而是静默了一会问道:“你想他吗?”
晓妍有些失神,想吗?
想的吧,虽然隔了两年,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长河流水般的时间,似乎连杜浩真的身影也变淡了,好像隔了淡淡的薄雾,努力地看,却看不真切。
可是,还是会在突然之间、在某个时间、在某个地方想起他。
就如今晚面对那漫天的繁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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