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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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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人?”他回头,往昔清澈的眼眸满是嘲讽,“你不是曾经说,其实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当时是我气急,口不择言了。”
至少,后来她想,有那样一位蓝衣的小公子,是不一样的。
“是吗”他俯首,看着自己的手,“我现在倒是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她皱起眉头,看着他,然而什么也没说。
“大娘和大哥不知道,就算爹选我为继承人,我也会心甘情愿把它让给大哥,辅佐大哥。在我心中,这区区虚位,又怎么能和我的亲人相比?”
她沉默一会,拍拍他的背,笨拙地表示安慰:“我明白。是他们贪心,以己度人。是他们错。”
“不,是我的错。”他凄凉地笑,“是我没有听六弟的话,提高警惕;是我太过愚蠢,一心以为别人也都跟我一样;是我没用,才连娘和六弟都保护不了。”
他眼中的悲痛几乎要刺伤了她,她很想说些什么来宽慰他。然而——她毕竟不可能永远保护在他身边,江湖险恶,早些让他意识到这些是不是也好?
“我要名利和权位,我要成为爹的继承人,我要成为这天下武林的盟主!”
他忽然倾吐誓言,看着她,目光灼灼,
“你——愿意帮我吗?”
她已完全被他眼中的神采震摄住,不假思索地点头。
面前那人,却薄唇微勾,讽刺地笑起来:“是吗?可这世上,连亲人都靠不住,你又为什么愿意帮我?”
为什么?!
少女手中的剑,狠狠扎在面前的尸首上,血肉四迸,她浑身上下鲜红淋漓,恐怖至极,却完全都不在意。
为什么为了一张藏宝图要灭她向家满门,为什么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她这么关心他在乎他他还是要喜欢别人要冷冷地叫她滚?
为什么她想依赖的都不可靠,想拥有的都得不到,想守护的都会失去?
或许,只有眼前这淋漓的鲜血才是最真实的,只有她手中紧握的这把刀才是最牢靠的!
“嗜杀,执念,魔障。”
淡然冷漠的声音,是谁
她好难受,握着那把刀,还是好难受。很多的血,但是不够,要更多的血,更多!
因为心里有太多怨恨和不甘。
“要我救你吗?”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那人的手就跟他的语调一样冰冷。
“救我”
“没有人能救你,除了你自己。无欲,则不动执念,无求,则不入魔障。坚定自我,才能摆脱心魔。——左护法,将她丢入寒冰谭,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救她上来。”
半年后。
白衣的少女,眉目清明,与入潭清修之前判若两人,周身再见不到一丝戾气和杀意。
显然,有些东西,她已懂得控制和隐藏。
“一日为杀手,终身为杀手。属下谢主上开导之恩。”
她的人生,从十年之前的那场屠杀开始,早已走上既定的轨道了。
以孤魂为起点,以报仇为终结,踩着鲜血和罪孽前行。这一条路,原本就是黑暗和孤寂的。没有什么可得到,也没有什么可失去,又何必再强求什么?
自那时起她便已坦然,什么都不想再强求。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在黑暗中看着那少年的微笑,寒冷也会温暖,寂寞也会开怀。
她想要守护住这样的微笑,默默地看着就好。
他喜欢一个人,她便祝福;他恨了一个人,她便除去。
现在他想要这武林最高的权利和地位了,那她拼了命也会帮他达成。
“江傲炎。”
她轻声道,娇媚笑起来。这两年的时光,她已经不是他初见时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了,她是曲线玲珑,美艳娇俏的真正女人了。
手臂轻柔勾上他脖颈,罗衣滑下,露出白玉般的肌肤。
他眼中隐有抗拒之色,却不动不言,静待她下一步反应。
娇软覆上水色薄唇,她在他唇畔低笑。
“从今日开始,我们便是盟友了。不是我帮你,而是我们互相帮助。”
他眼中的疑惑渐渐换成明了,然后坦然。果然,她是有目的的。这样也好,互帮,利益的关系,没有负担更不用担心背叛。感情才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我要你帮我查明我的灭门仇人,而我,则会教导你所有的伪装和手段,助你登上盟主之位。”
这样的关系,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了吧。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没有负担不必担心背叛。感情,他拿不出她也要不起。
医神
往事走马灯一样幕幕在眼前重演,她像是作壁上观的过客,看得分明却也模糊。思绪混沌,仿佛在大海中沉浮,最后终于慢慢都归为黑暗,沉沉遁去。
再睁开眼,头顶上方是一大片雪白。她偏头,双目还未适应阳光,隐约看到有人站在屋内不远的地方。
那人背着阳光,面上一大片阴影。一时之间便让她有些恍神了,时光仿佛倒流到静安寺里那间安静的厢房,清俊的少年走向她,腼腆地微笑。
“姐姐,你终于醒了!”
她静静看着那人欢快跑过来,短暂的怀念时光冷静地宣告终结。并没有什么蓝衣少年,这里也不是静安寺的厢房。她在昏迷前正跟左千秋决斗,她使用了逆天大法——却竟然没有死。到底是什么人救了她?
“姐姐,你感觉怎样?睡了这么久头晕不晕?有没有饿?我去盛粥给你喝吧!啊不对不对,我应该先去通知爷爷和江大哥才是啊!”
黄衣的少女明眸皓齿,唧唧喳喳,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因为她而生动起来。
寒烟注视着她又匆匆忙忙跑出去的背影,江大哥应该是那人,她口中的爷爷——这世上有能力能救她的人,其实也并没有几个,只是
她闭上眼。与其猜测,不如暂且养神。反正等那人来到,一切自有解答。
直到感觉到他的气息,她才重又睁开眼。这几年彼此之间培养出来的默契,已经到了不必注视或者倾听就能感受到对方存在的地步。
江傲炎在床畔坐下,看到她清醒,并没有如先前那少女一样欣喜的神色,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太深邃,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谨慎地隔着一段距离。所以这些年来,她也已经学会了视若无睹。如果只有明确的合作关系才能让他安心,那么她会顺从他的心意什么都不再探究。
此时她看着面前的俊颜,只是微微心疼。他看上去清瘦了一些也苍白了一些,显然她昏睡的这段日子,他过得并不舒心。
“这里是——”
“左千秋——”
她笑:“你先说吧。”
“左千秋已死,”他停顿一下道,“是我亲手所杀。”
寒烟闻言身子微微坐起,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半晌,无意识握紧床单的十指缓缓松开,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是一种,困压多年突然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很快平静下来,真诚道:“谢谢你。”面上也缓缓绽开一丝笑意。
那笑容,不知为何,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飘忽的感觉。
他微皱眉,甩去心头突如其来的不安:“你刚才想问什么?”
她微笑摇头:“没有什么。”左千秋已死左千秋已死这一瞬间,她在何处不重要,谁救了她不重要,未来会如何也不重要,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先前那少女又走了进来。
“姐姐,喝点粥吧。”
那少女走到床前,江傲炎伸手拦住她,径自从她手中拿过碗和勺子。
少女惊讶瞪大眼,另两人却都很平静。
一个平静地舀一勺递过去,另一个平静地张口,咽下。好像这样的举止对他们来说是再自然不过了。
直到碗空,两个人也没有再交谈。
放下碗,他道:“你休息吧。”
她点头,顺他话意躺下。
他伸手体贴替她掖好被角,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掩门出去了。
两人走出小茅屋,进到旁边另一间屋子,黄衣少女道:“江大哥,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
话音未落身边的男子忽然以手捂胸,喉间呕出一口鲜血来。
“江大哥!”黄衣少女慌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这时从屋外又走进来一人,见状忙放下背篓赶过来,焦急道:“丫头,快帮我扶他进去!”
江傲炎被扶到里屋床榻躺下,梁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给他喂下两颗药丸,等了一阵,伸手把他的脉搏,见已慢慢恢复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身朝孙女使了个眼色,二人轻手轻脚走出去。
梁灵秀红着眼睛道:“爷爷,江大哥没事吧?”
老头子摇头:“现在没事了。不过丫头,我先前不是交代过你,他身体很虚弱,必须好好休息。你怎么又让他下床呢?”
梁灵秀小声抽噎:“是是江大哥跟我说如果那位姐姐醒了一定要告诉他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他说他宁愿不休息,自己亲自等着我没办法”
“那位姑娘醒了?”
“恩。爷爷要去看她吗?”
梁方摇头道:“那位姑娘并无大碍,就让她休息吧。现在倒是江公子的情况唉,你先去把我刚采的草药煎了吧。”
梁灵秀听了他的话,刚止住的泪又要流出来了:“爷爷,你不是神医吗?你一定能治好江大哥的对不对!”
梁方闻言叹了口气:“神医也得对症下药。这世上或许所有的病都有对症的疗法,可若是一个人是自身油尽灯枯了,那恐怕就是神仙也难救啊唉,你先别哭啊,不管怎么说,江庄主曾于我梁家有大恩,这次既然江公子找上门来了,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救活他的。”
若是到最后实在不行也只有用那个法子了。
像江傲炎对那位姑娘一样,把自身的真气和内力都输给对方,以一命换一命。
寒烟醒来之后在床上又躺了好几日。
这几日,除了之前的那个黄衣姑娘,她没有见到其他人。那黄衣姑娘也不像起初那样唧唧喳喳了,往往只是放下饭菜就走。
她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醒着的话就躺在床上发呆。
从来都不会感觉饿,但是每日还是照常吃三餐。那黄衣姑娘何时送来,她便何时吃。送多少,她便吃多少。
左千秋已死,她却必须活着。因为,她还亏欠对一个人的承诺没有兑现。
她躺在床上,没想什么,也没有什么好想,只是等着那个人,等着他过来告诉她,还有什么可以做。
到了第七日,那人终于来了。
那天从早到晚黄衣姑娘都没有出现,傍晚的时候,江傲炎端着饭菜出现了。
她披衣下床,他安静地坐在一边。
这日饭菜的口味,跟以往有些不同。她没问,他也没说什么。
待她吃完,他边收拾碗筷淡淡道:“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出了这处山谷,你先自行回影煞门。”
他站起转身的一瞬,侧脸有那样明显的苍白和疲惫,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然而,最终还是只是在他背后默默地放下。
就算她抚上他的脸,在他面上,也永远只会有不耐和敷衍吧。
他所渴望的安慰和关怀,从来就不是来自于她。
她不知道,他到底找了什么人救她,但是救她必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许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不会问是什么代价,也不会开口道谢,他向来很善于权衡利弊,既然选择救她,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那么与其纠结于此给他带来困扰,倒不如用最实际的方法回报——替他拿到最想要的。
江傲炎走进隔壁昏暗的房间。
“江大哥!”床上的少女泪流满面地扑进他怀里,“我做梦又梦见爷爷了。”
“乖,没事了。”他伸手轻拍她背,温柔安慰,“梁神医是为了救我而死,临死前又托我照顾你,所以灵秀你放心,以后你虽然没有爷爷了,但是你有江大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大哥!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不要像爷爷一样抛下灵秀,我好怕”梁灵秀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
“恩,我绝不会抛下你的。只是”他声音轻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上却是一片漠然,“江大哥已经娶妻,只能委屈你了。”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江大哥在一起,灵秀什么都不在乎!”
“那等我回去之后就禀明爹娘,你爷爷是为救我而死,梦诗为人通情达理,温顺随和,相信你们定能处得很好。不过,江大哥希望你一定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永远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跟我一起来的这位姑娘。你要牢牢记住,我是为了保护左盟主才被鬼魍教的妖女所伤,正巧你与梁神医经过救了我,而左盟主——伤重不治。”
洛阳首富(一)
江湖上最近有三大热门事件。其一是,盟主左千秋于桓城青竹林惨遭鬼魍余孽毒手,伤重不治身亡。其二是,当日旭日山庄四少主江傲炎亦力战鬼魍妖女,重伤后为隐世神医梁方牺牲性命所救,梁方临死托孤,旭日山庄红绸未卸,喜事又近。
其三,便是近日最火爆最引人入胜,赌坊赔率早已超过一百的下届武林盟主人选之争。江家四少一向是后任盟主的有力竞争者,这次又协助前任盟主铲除鬼魍余孽,本来该是稳操胜券的,谁知道眼看胜利在望,半途却杀出个“周咬金”来。提起这位周咬金周天夏大侠,二十年前那绝对是个名镇四海的人物。他天赋异禀武学修为极高,未及弱冠在年轻一辈中已无敌手,当时即使是老一辈的剑侠能胜得了他的也屈指可数。若是当年他待在中原,盟主之位估计就没后来的左千秋什么事了。怪就怪在,此人在二十三岁正当鼎盛时期,突然宣布就此封剑退出江湖,紧跟着不等其他相好的大侠出口挽留,立即收拾包袱出了塞外,自此音讯杳无。谁料值此敏感时期,事隔二十年此人竟又重现人间,且还没坐热自家凳子就开始四处拜访故友上下打点热络感情,很有一番要大展拳脚的意思。
介于此人在多个场合明示暗示以及喻示很有意向参与盟主竞选,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以及各大赌庄立刻都沸腾了起来。——这一场后任盟主的竞选之争,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我已查到,在背后资助这个周天夏的,正是洛阳第一富商霍思卿。”
“洛阳,霍思卿。”女子的声音,一字一顿慢慢重复一遍。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转过头:“你当日阻拦我杀左千秋,就是为了这个周天夏?”当时他说情况有变,很执意地要留下左千秋的性命,不惜利用她做诱饵想演一出好戏。
“此人跟其他人不同。不提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光说当年与他交好的那些少侠,如今都已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他们一致开口力挺此人,那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所以他非常需要左千秋的支持以形成制衡,不过,“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左千秋已死,我们只有再想别的办法。”
她放下酒坛:“我即刻便启程前往洛阳。”
他点头,停顿一下道:“霍思卿虽然不会武功,但他身边的侍卫都是重金聘来的武林高手,你万事小心。”
洛阳大街。
娇弱的女子踉跄奔跑着,身后四个粗壮大汉提着棍子紧追不舍。这一幕热闹的追逐戏码,引得不少过往行人驻足观看。
观看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那女子跑得气喘吁吁,脚步也越来越迟缓,眼看那四个大汉就快要追上,情急之下一头扎进身边一处途径的队杖中。
队伍一阵骚动,旁边骑马的高大汉子喝道:“快把她赶出去!”
轿子停下,几个家丁立刻过来拉人,女子死死攥着轿子的一边抬竿不放手。
拉扯之中,有男声道:“怎么了?”
领头的家丁连忙向轿内恭敬道:“爷,没什么,是个捣乱的女人,我们马上赶她走。”
女子听到那人说话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声叫道:“大爷!我不是捣乱的,求您救救我!清儿愿意下半辈子为奴为婢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轿内沉静了一阵,那声音平平道:“还不走?”
家丁们慌忙又上来拉人,那女子拼命挣扎,拉拽中她脚步一个不稳向轿内载去,快要摔倒的瞬间,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扶住她。
她下意识反握住那手,绝望道:“大爷求您发发善心吧!”
帘子掀开,她猝不及防对上轿内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着她,平静淡漠,略带点审视的意味。
女子眼中泛着泪水,紧紧抓着手中的依托不敢放手,直到那人移开视线,从轿中走了出来。
他的衣着装扮甚为华丽名贵,面容清俊瘦削。
往人群中一站,不需开口说话,便自有一种压人一等的贵气。
先前追着那少女的四个大汉显然都是认识这人的,所以一直在旁边静候动静不敢上前,此时见他出面了,其中一人迟疑走过来道:“霍爷,这姑娘是我们李嬷嬷前两天刚花钱买下来的,还希望您行个方便,让我们带她回去。”
男子看也不看他:“开价多少?”
大汉一愣:“霍爷的意思是”他很快明白过来,眉开眼笑道,“这丫头真是好命,那看在霍爷和我们嬷嬷交情的份上,怎么也得打个折扣,就一百两吧。”
“二十。”
“啊?”大汉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思卿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女子,语气平淡道:“最多就值这个价。”
大汉看他转身就想要上轿,显然没有继续讨价还价的耐心,连忙追了上去陪着笑脸道:“既然霍爷都开口了,那钱当然不是问题。只要霍爷您高兴,我们嬷嬷亏本也无所谓。”这话倒是真心话,若是得罪了这个洛阳首富,那可就真是自断日后财路了。
霍思卿略微颔首:“那就烦请代为谢过李嬷嬷了。”待那四人离去,他再对身边一人道:“你陪这位姑娘去钱庄,取二百两银子给她。”
抬脚上轿之时,那姑娘“咚”一声跪到面前。
他神色不变:“姑娘还有何事?”态度始终如一,没有不耐,也毫不亲切。
“公子的救命之恩清儿无以为报!只求下半生可以跟随公子身侧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喂!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啊!”一旁的家丁不满道,“我们家主子岂是你能肖想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主子救了她,她竟还想跟着主子。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仗着自己尚有几分姿色——
“好。”
啊?家丁诧异地转头,他家主子很随意道:“我正缺个贴身丫鬟,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奴婢谢公子!”
“你的名字?”
“向皖清。”
“向林天寂晚,湖清月影单。”他低声道,忽然笑了一笑,“起来吧。跟在我身边就要先记住,我不喜欢家中的人下跪,也不喜欢听到奴婢这类字眼。”
洛阳首富(二)
烛火摇曳,将黯淡的影子在墙角拖长,也映着那手持烛台的女子的脸:清丽的,有些无血色的苍白。
走进屋内,那人还在灯下执卷。半侧着的面容难掩倦怠,神色却是专注。
她慢慢走近,将手中托盘放下,一时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唤他好。
所幸,那男子微一怔,很快抬眼看来。
她忙道:“爷,我先前路过瞧您还未睡,便端了些茶点过来。”
“有劳你了。”
霍思卿搁下笔,她已迅速倒好茶,递过。
沁在口中,一股淡淡的梅香味。他随意问道:“你今日又去过梅林?”时至冬至,梅花开得旺盛。她入府没几天,倒挺会投己所好。知他喜爱梅花茶,每日都精挑细选了费心思熬出。
“是,皖清现在跟四嫂学煮茶,手艺大有长进呢。”她顺手拿过桌边的墨砚,边磨墨边看他写字,看了一会不由赞道:“爷的字真好看。”
他闻言问道,“皖清识字吗?”
“识一些,但都是最简单的。不像爷这么本事,能够算账,还会吟诗作对。”
他听清她话中的羡慕,不由笑道:“若你会算账,那就容易汲汲盈利斤斤计较,若你会吟诗作对,那就容易感怀际遇伤春悲秋。很多时候,会的越少反而越幸福。”
她很认真地听,有些困惑道:“爷的意思,是不是就像老先生们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霍思卿便只是笑,良久道:“你先去休息吧。”
“那爷呢?您也忙碌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他摇头,拿眼神示意她看面前堆积如山的账簿,她了然,口气不由带了点心疼:“爷好辛苦。”
他平淡笑道:“皖清应该有感触吧,习惯了也就不觉辛苦了。”
“那皖清在这里陪您吧。皖清不困,爷算账皖清可以磨墨,可以帮忙整理账簿。若是爷夜里饿了,皖清给您做饭吃。”
他偏目看她,半晌笑道:“也好。两个人到底热闹些。”
屋内很快恢复了寂静。他在灯光下专注翻看着账簿,就像以往无数个深夜一样,可是今日,却又有些不同。周围的空气中,有淡淡的梅花香味。是否近来她在梅花林待久了的缘故,身上总是带着股子梅花香。这也是先前她入屋他很快便察觉的原因。
不知是因为那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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