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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德的手术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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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津子回来时,植已经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打搅了,我该走了?〃
植站起来说。
〃在没有特殊关系的条件下,我愿意跟您谈话。〃
伊津子答道。
植在走廊里听见门内有上锁的声音。他想:窗帘后面的插销打开了,她是不会注意到的;但她临睡觉时,会不会再检查一下呢?
当夜一点过后,植溜出值班室,来到院子里。伊津子睡觉房间的窗户插销依然开着。植悄悄打开窗户,钻进了房间里。
伊津子有些醉意,轻轻地打着鼾。她侧身躺着,半个脸藏在被子里。仿佛只有这种睡眠方式,才能使她充分休息。
植掀开伊津子的被子时,伊津子停止打鼾,睁开了眼睛。
〃不,不行,不,大夫!〃
伊津子小声惊叫起来,并以惊人的力量进行执拗的反抗
当完全被压住时,她仍然一面挣扎,一面说道:
〃您这是要强奸吗?〃
〃要是强奸,你不是可以高声叫人吗?〃植也喘着气说。
〃我决不说什么'跟你商量好'之类卑鄙的话。我承认是我偷偷溜进来,并且施加暴力的。〃
〃您的社会生命就要完结啦。〃
〃我知道这个,我是下了决心之后才来抱你的。那么,你要喊就喊吧!〃
但伊津子没有喊叫。
伊津子被植抱着时,那双黑曜岩一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
事情结束以后,从伊津子的外眼角溢出了泪水,流到了与其他部位皮肤颜色不同的小小的苍白的耳垂上。
即使如此,伊津子仍然大睁着眼睛。这并不是精神恍惚,而是对植的憎恶的表示,是犯罪意识的表示。伊津子是气性刚强的女性。
植穿完衣服时,伊津子的表情也没有改变。
植忽然想道:这个女人也许要恨我一辈子吧。他一点也没有体会到征服女性时的胜利感。
〃刚才我给了你叫人的机会,可是你没叫,对吗?你无论在什么意义上都没有理由憎恨我呀。〃〃快走吧。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您会遭到报应的!〃伊津子说道,随即用被子盖住了脸。伊津子所说的〃报复〃,似乎引起了植内心的剧烈痛苦和强烈反感。植嘟囔着说:也许是我在报复。但他大概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理由吧。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他的命运的〃腐肉〃,它比存在内脏里的排泄物还要肮脏。
通坷走廊的门,还从内侧锁着。
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走廊的动静,然后才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这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出现了好像正在巡视重病患者的白衣人。
植吃了一惊,再想仔细看时,白衣人已经消失了。这个穿白衣的人肯定看见了植从药房里出来。所以,立即隐藏起来了。
走廊里的电钟指着凌晨两点。风敲打着不知什么地方的玻璃窗。在深夜的病房里,这种令人感到冬天的冰冷响声,残留下无声的余韵扩散开来。医院由此又增加了一个传闻。对于伊津子来说,或许它的重大打击甚于被夺去了身体。
正如自古以来人们所相信的那样,如果人人都有对应的星的话,那么植秀人对应的则是黑色的星。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确实有的人对应的星比植的星还恶。但感受敏锐和头脑聪明的人,却由于意识到自己的星而感到更深的苦恼。从前的所谓叛逆者,往往就是在这种场合下诞生、消亡的。
植的母亲在生下植以后就死去了。父亲特别爱母亲,认为植杀了他的母亲,对植不怎么爱。父亲是性格软弱的小官吏。
植被寄养在岩手县叔父家。父亲很少来看植。
上中学时,植要去看父亲,婶母告诉了他父亲的态度。没有血缘关系的婶母,对植的父亲没有好感。战争期间,由于军医不足,植匆忙地进入了新设立的地方临时医专。从医专毕业后,他在满洲北部的陆军医院过了一年的军队生活。苏联军队进攻时,陆军医院带着全部患者逃往哈尔滨。中途遭到满军叛乱分子的袭击,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植和几个卫生兵一起,把十来个患者平安地送到了哈尔滨红十字医院。途中,卫生兵几次要求植抛弃患者逃走,被植拒绝了。在哈尔滨,植采取了单独行动。他回到日本,是在停战的第二年。
植在大阪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工作,并在那时结了婚。
妻子南田真理子是院长的侄女。同事听说植要结婚,便对他说,真理子在异性关系上颇有一些传闻,是不是注意一下。
植认为,无论真理子的过去怎么样,只要结婚以后没有问题就不介意。自己没有后盾,也很希望得到大医院院长的支持。而更重要的是,植被真理子吸引住了。
真理子是一个皮肤白皙、身材矮小的女性。她单眼皮,但眼角细长,微微往上吊,具有一种令人震颤的魅力。他不知道,这正是过去出类拔萃的艺伎所具有的最宝贵的魅力。
结婚以后,真理子没有异性 朋友 ,但和同性朋友的关系不断。她的朋友有酒吧的老板娘,著名服装设计师,还有演员等。
植和真理子两人单独在一起时还没有什么,可是当真理子和朋友在一起时,夫妻之间便产生了很大的隔阂。她们制造出一种不让植介入的气氛。植认为,这是自己出身于东北中学和临时医专,并在东北腔所包围的环境中长大的劣等感所致。
有一天,在和医院同事聊天的过程中,提到了真理子朋友的名字。
〃提起服装设计师结城香织,可是关西了不起的人物哇!据说男方也很不得了。听说关西财界的有力人士,为了结城香织成了仇敌啦!电视演员赤松美子似乎是个色情狂。我的患者里有在A电台担任编导的,谈过那些事情。〃
说到这里,同事看着植的脸,不往下说了。
植用委婉的语气对真理子说,她的朋友名声不佳。
〃女性一施展才能,积极工作,男人就会用奇怪的眼光去看。这不是无能的男人的嫉妒吗?〃植想:也许是这样吧。院长劝植准备独立开业,并表示要在资金上予以支持。
真理子的身上有不能亲近植的方面,但植并没有特别不满。对于将洗练的都市气氛最高度地集于一身的真理子,植又尊敬,又爱慕。他只对没有生小孩感到不满。从结婚第二年起,停止避孕。
在第二年某一个值班的夜晚,植忽然想检查一下自己的精液。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身体有缺陷感到不安,而几乎是一时心血来潮。
当用八百倍的显微镜观察时,植屏住了呼吸。他没有发现一个在浓雾中成群游泳的奇妙的生命象征。
第二天,为了进一步查清问题,植到大阪大学医院去了。结果表明,他虽然不是完全没有精子,可是精子的数目和力量都不能使女性怀孕。
从此以后,植的日子变得阴暗起来。真理子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盼望孩子的样子。但植也没有把自己的身体缺陷告诉妻子。
第三年,真理子怀孕了。对植来说,他的日子如同在地狱里一般。在阪大医院,他被诊断为没有使女性怀孕的 能力 ,但又不是完全没有精子,当然也可以认为只有几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真理子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变化,仍然适当地完成妻子的任务,适当地玩乐。
在真理子生产前,有好几次,植想说出表示怀疑的话,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不仅如此,真理子生产后,植也没有说出来。生下的女婴像妻子一样皮肤雪白。
一天,植化验了婴儿的血型。那是植和真理子的血型绝对不能生育的血型。据现代医学判断,其不可能性达百分之九十九。
植到院长家里说明了情况。然后,他带着随身用品和银行存折离开了家。银行的存款是植挣的。其后,植在这里那里的各家医院工作。主要是担任性病医院的代诊医生。这是正经医生难以接受的工作。
植的性格不知不觉地变了。一面非常开朗,另一面则很忧郁。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断然坚持自己的主张。
在女性关系方面,与十几岁的青年一样走上了无节制的道路。与真理子分手后,惟有女人是他人生的足迹。
可以认为其中有各式各样的理由,既是对女性的报复,也是想进一步弄清以前不了解的女性本身。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即使遭到妻子的背叛,也不能成为色鬼。如此看来,还是天生喜好女人吧。但只有一点是确实的,即他不单是为了满足欲望而去找女人的。
下午4点半,植结束了阿倍野医院的工作,于傍晚时分离开阿倍野医院,前往西成医院进行业余工作。
植有两家进行业余工作的医院。他在阿倍野医院的工资是两万块钱左右。作为35岁的医生,这是最低的。
不过,业余工作一家收入1万块钱,合计两万块钱。此外,再加上其他零碎收入,他的收入共计近5万块钱。
他并不是特别浪费。用在女性身上的,只有旅馆费和廉价礼品费。这几年来,他积蓄了将近30万块钱。虽然不是特别在乎金钱,可是在金钱上留有余地,情绪也会宽松。女性对男性的这个方面,极为敏感。
因此,他几乎一天到晚地工作。
没有看 电影 的时间,没有读书的时间,也没有跳舞的时间。与女人相会是利用工作的间歇时间。所以,无论和什么女人幽会,几乎都不超过两个小时。他还没有约过一起慢慢地度过整个星期日的女性。
安井一直在医院斜对面的廉价咖啡馆里盯着植,一见他走出来,便快步赶上去。冷风吹着小工商业区街上的纸屑到处乱飞。
这个脸色难看的青年鬓角很长,从鲜艳的防尘罩衣下面露出紧身长裤。在有关利害的问题上,他比商人还狡猾。他以野狗一般的本能嗅出了植和西泽科长之间的矛盾。
植停住脚步,说声〃对不起,今天没时间〃,又走起来。安井一边靠近,一边开始说起来。
〃不管怎么说,大夫,光子是我热爱的女人,是我的生命。我失掉了生活的目标啦!还有,她呢,我这么说也没什么不体面的,是能干活能挣钱的女人哪!对我来说,这就好像命被夺走了一样啊!〃
〃我不是说过,是科长做的手术吗?我只是在场的人。你跟我这个小人物说,也没什么用啊。〃植答道。安井夸张地鞠了一躬。
〃呵呵,您怎么会是小人物呢?不过,大夫,我是头一次听说给怀孕三个月的病人做流产手术,却把病人杀了的医生啊!不管怎么说,不也是医生的过失吗?大夫,您也是个医生,您怎么认为?〃安井说道,窥视着植的脸。植心情急躁起来。他一想到为了令人轻蔑的西泽,自己竟然被这个人间渣滓缠住不放,便要下决心揭穿西泽的过失。但考虑到以后的麻烦,又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什么也不能说呀!你们也讲哥儿们义气吧?能说出卖同伴的话吗?〃〃那么说,当然就是西泽这家伙有过失喽!〃安井嘟嚷着说道。植心想:糟了!安并根本不管什么义气之类的古训。在他的头脑里,只有如何把那笔200万大钱拿到手。也许他觉得连妻子光子之死,都是值得庆幸的呢!
〃我要坐电车,那就再见吧。〃植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
〃大夫,对不起,您能不能跟西泽那家伙说一下?我不知道还有比这更欺负人的了,安井可不是乖孩子呀!〃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回过头来看他。这似乎是他急躁和狂暴的表现。
植乘上电车以后想,如果必须旗帜鲜明地站在西泽一边或者安井一边时,我将怎么办?看来不能总是采取暖昧态度了。
植一面抓住车上的吊环,一面眺望车窗外闪过的商店。现在正是天黑得早的冬季。在昏暗的天色中,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他忽然想起了过去那场很少想到的恶梦,那场由暖昧的原因而引起的恶梦。。。。。。
第二章 煤气开关被拧开了
12月3日是阿倍野医院的创立纪念日。按照惯例,每年这一天都停止诊疗,举行祝贺会。因为停止诊疗,所以植一直睡到10点左右,
这是很少有的。他单身住在上六附近的高台,房间很小。
他每三天到这里住一次。其他的日子都在医院值班。值班时,勤杂工给准备卧具,值班护士也予以照料,比回公寓舒服得多。
平日朴素无华的医院,在祝贺会这一天也被装饰得五彩缤纷。会场设在一进正门的大厅,里面挂着各国国旗,即兴演出舞台的幕也挂起来了。
平日的火炉烧得不死不活,使候诊患者感到寒冷;但今天却烧得红红火火,仿佛是为往日的寒冷道歉似的。
作为以院内为会场的祝贺会来说,气氛似乎有些过于华丽。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天也是长期受到压抑的护士们的解放日,她们在疾病和消毒药的气味中消耗着自己精力旺盛的青春。
林院长也只在这一天默认人们要耍酒疯。这位院长自称是热心的基督教徒,总是摆出温和的面孔,并引以为荣。在巡视院内患者时,只有他一个人笑眯眯的。
换上便服的护士们,随心所欲地化好妆,发出了活泼爽朗的笑声。一般医务人员也随随便便地到处走来走去。
植冷静地观察着这些景象。除院长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满足于在这个医院工作。
科长们都在设法赚钱,寻找机会独立开业,或者到大医院去工作。
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要开业的话,早就应当开了。大医院则正在拼命设法雇傭优秀的年轻人。
而且,这些科长都是以前在大医院工作过,后来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的。
祝贺会由院长的祝词开始。白发、小个子的院长,讲的还像往年一样,主要是说我们医院必须坚守如今正在失去的〃医乃仁术〃的精神。
事实上,因为这个医院几乎都是医疗保护患者,所以也只能这样说了。这与用宗教拯救穷人和病人是同样的道理。
大家好像都在恭敬地倾听院长的话。可是,医生们脸上的表情是厌烦的,护士们一心想的是即将开始的文艺演出和就要到口的啤酒。只有这一天,护士们才可以开怀畅饮。
伊津子坐在植的对面。从那天以来,伊津子与植见面,也假装没有看见。
从外表很难看出伊津子的心里留下了多么深重的伤痕。
妙子和别的女阿飞一起坐在尽头儿上。她心里想的是大喝特喝,然后借着醉劲儿前往南区舞厅,跳吉特巴舞。她不时向植所在的地方瞟一瞟,送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妖艳的秋波。植很清楚,这是从那方面的电影上学来的。
护士长信子的座位与植隔开五六个人,她脸上的表情很神秘。假使有人从心底受到院长祝词感动的话,那就是信子。信子是在与植不同的意义上为患者献身的。所谓不同的意义是,信子要以献身抹掉自己不幸的过去。一个年已33岁的女人,不得不在这样的医院里生活,应该说是不幸的。
院长的说教一结束,祝贺会便像百花盛开一般热闹起来。一瓶瓶啤酒被打开,人们如饥似渴地喝起来。
护士们相继登上舞台,唱起了非常拙劣的流行歌曲。她们陶醉于歌唱,而不顾及听者。
席位打乱了,大家到处走动,来回斟酒。但植却一个人默默地饮着酒。在这几十人的集会中,像石头一样坐着不动的有四个人,即西泽、伊津子、植和信子。院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他不喝酒。
〃虽说是属于宗教团体的贫民医院,这样的工资也太少了吧?〃
坐在植身旁的外科医生秋永说。他因酗酒而被官立大医院解雇,虽然年仅35岁左右,但看起来好像过40岁了。
〃是啊。对不起,秋永先生的工资是多少?〃
〃两万两千块钱哪!哎,大学毕业十年的医生。。。。。。现在连工人也差不多挣这么多了吧?〃
〃不开玩笑。大公司的熟练工人,挣4万是很普通的了。〃
植说,并给秋永斟了酒 ,〃啊?4万?工人能挣4万。。。。。。〃秋永双目圆睁,看着植说道。植望着秋永那像
章鱼一般噘起嘴唇、大吃一惊的样子,又觉得无聊了。其实,对于这个酗酒的医生来说,两万块钱都太多了。
〃那么,植大夫,您怎么不像过去那样,带头发起一个提高工资的运动呢?〃
〃这个嘛,过些日子再看看吧。〃
植答道。他如今已经没有那种心气了。一年前发起运动时,人们虽然在底下吵吵嚷嚷,但没有一个人真正站在第一线。只有植单枪匹马孤军奋斗。以后,植便不再依靠医院,自己一人业余打工。这时,饮着闷酒的西泽来到植的身边。
〃植君,跟你说点事。〃
西泽的嘴里喷出浓烈的酒气,但脸色却是苍白的。安井事件似乎使西泽不能心情愉快地沉湎美酒。
妇产科科长西泽直至今年恰巧50岁。在这个医院,他的权力仅次于院长。不,有时还在院长以上。这是因为他在医务界颇有名气。几年前,西泽在大医院当科长时,他的名字常常登在报纸上d西泽的父亲是一个小公司的科长。他是父母的长子,下面还有七个弟弟妹妹。他能上大学的医学院,是亲戚给出的学费。这个亲戚是商人。
从学生时代起,西泽就很爱夸耀自己的智能。这是他唯一的骄傲。他一心想出名。从京都大学毕业后,与支援他的亲戚的女儿结了婚。妻子是一个皮肤又黑又干巴的女人。
他在大医院当科长时,抓住许多有资产的患者,以便为将来独立开业作准备。所谓开业,并不是开一个小诊所,而是在现代化的大楼里设立诊疗所,经营近似大型综合医院的大医院。
不过,他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终止了大医院的工作。这对他是完全出乎意外的结果。阿倍野医院的人,谁都不知道其原因是什么。
在阿倍野医院工作,西泽感到十分耻辱。他一心想的是多年以来独立开业的宿愿。医院的工作只是勉强对付,主要精力都用在私下赚钱上。他赚钱的办法,不是像植那样在医院代诊,而是给芦屋、住吉、帝冢山等地有钱的妇女看病,这是他以前在大医院工作时抓住的患者,是他的熟人。
对于西泽来说,真正的患者是他下班后接待的妇女,而到阿倍野医院来的患者大多只是〃东西〃。他的储蓄超过了300万。到开业时,芦屋的女经理还会投资200万。实现梦想就在眼前,正在这时,发生了安井事件。不必说200万,他连50万也不想给安井。
即使想到要拿出10万,他的科尔曼胡也会颤抖起来。
西泽把植带到二楼科长用的值班室。
二楼设有普通医生的值班室两间,科长的值班室两间西泽拿钥匙打开门,走进其中的一间。科长值班室的内部与普通医生值班室的内部没有多大差异,只是稍微宽敞一些,多摆了几个办公桌而已。西泽坐下时好像有些吃力,随即打开了煤气炉。煤气炉是今天刚放进值班室的。
植坐在他的对面。西泽要说什么,是不言而喻的。植翘起了二郎腿,心里交织着烦恼、愉快和憎恶等种种感情。在西泽面前翘二郎腿,这还是第一次。
〃我想说的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前几天咱们谈过一次,你的想法我大致上了解了。所以,今天想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怎么样,咱们都是医生,你不能帮忙解救同伴的危机吗?不用说,我也会充分考虑你的将来的。〃
西泽一面说,一面看着植。植觉得刚才饮的啤酒的酒气慢慢地涌到脸上来了。
〃那么,归根结底,科长就是想让我证明,您没有过失喽?〃
〃哦,是那样。的确,你当时适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意见。不过,我即便接受你的意见,结果也是一样吧。患者显然是特异体质嘛!不管怎么慎重,特异体质出血也是止不住的。〃
西泽的话里仍残存着傲慢的态度。但是,西泽称植为同伴,这是令人吃惊的。
〃怎么样,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西泽说,并劝植抽外国香烟。植掏出了自己的烟,叼在嘴里。
〃患者有点贫血,血液凝聚力很弱,这是事实吧。不过,科长说,即便接受我的意见,结果也是一样,这个看法我可不能同意呀!〃
植的语言清楚明白。西泽强忍住涌上来的怒火,点燃了香烟。他那像洋鬼子一样长满汗毛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不,我没说'一样',我说的是'一样吧'。〃〃那还是一样啊!〃
植断言。他的话岂止是傲慢,简直是要让西泽把压抑着的怒火发泄出来似的。西泽甩掉点燃的香烟,粗暴地站起来,在植的身边转了一圈。
〃植君,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要求?〃
西泽似乎全然没有夺走一个女人生命的犯罪意识。有的只是名利欲望。这在某一点上和安井十分相似。归根结底,撕下〃地位〃的假面具,人的丑恶都是一样的吧。
植慢慢腾腾地吸着烟。
〃昨天从医院出来,让安井给缠住了。那个家伙根本没把什么人的生命放在眼里呀!〃
西泽突然站住了。
〃好,只好找警察了。〃〃找警察,可以呀!〃植冷淡地、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这样顶撞我,大概早就准备不在医院工作了吧?不,不只是我们这儿,哪家医院都不会用你蚜!〃
西泽说道。他挣扎着,希望既不向植表示屈服,又能设法逃脱危机。对他来说,向植低头,必然比死还要痛苦。
在现代社会,医学界仍然等级森严,是最封建的领域;而西泽又将其封建性最大限度地集于自身。
在模糊的玻璃窗的对面,是偏僻地带的商业街。疲乏的妇女冷得缩着肩膀在商店门前出出进进。植一面眯细着眼睛茫然地眺望着,一面吸着烟。西泽颤栗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植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顽固地反抗科长。死去的安井光子的面孔浮现在植的眼前。她喘气的声音好像嘶哑的笛声,她失去血色的蜡人般的脸庞显得很美。但再一想,这类事件在医学界是经常发生的。他知道,实际上还有一些更加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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