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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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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宁氏手指在莫三额头上用力地一戳,“你姑姑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为了峥儿好,离着她远一些,迟早的事,何必急在一时?”
莫三心口不一地应了,送莫宁氏回了房,回了自己个院子里,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凌雅峥这会子在做什么?莫非也像他这样发呆不成?闲来无事,就坐在地上拿了写着前世今生的宣纸看,手指在两个姑姑的名字上点着,认定了前世两个姑姑也没少做坏事,只是,那坏事是对元晚秋做的。
倘若两个姑姑要对付元晚秋,会使出什么法子?针对元澄天、勾结赵家母子?
莫三忽地站起身来,若是两位姑姑针对元晚秋,就必定会暗暗给赵家母子钱财,令他们不许元晚秋离开赵家——此时,就算元晚秋的祖父曾救过国公爷,国公爷也只会多多给她些银钱敲打赵家叫赵家善待她,绝不会令元晚秋跟姓找的和离。
如此说来,元晚秋的前世夫君,只能是早早地死了……
莫三头皮一麻,无意去揣测赵良庆之死跟元晚秋有什么关系,毕竟,兴许他猜错了,赵良庆早在他跟元晚秋定亲前就没了。心觉自己想得太远了,就又去思量起两个姑姑这辈子做下的糊涂事,心道两个姑姑跟凌家大夫人勾结是一定的事了,凌大夫人因女儿的婚姻不如意、儿子又早早夭折怨恨起凌雅峥、元晚秋,跟他两个姑姑勾结,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总觉得哪里算错了。譬如说,凌雅峥信里说,关绍似乎已经怀疑到钱阮儿头上了,且替关绍盯钱阮儿稍的,又是凌睿吾……心头忽地一跳。
——母亲,瞧着咱们也不用去纡国公府了……
自己说过的话,依旧飘在耳边,莫三一凛,拔腿就向外去,路过莫二院子,叫了一声二哥,待莫二出来,就赶紧地说道:“二哥,快去纡国公府,纡国公府只怕出了什么事。”
“难道关绍当真为了身份不败露,就杀了他舅舅?”莫二忙问,见莫三一脸着急,就忙随着他出来。
“二哥快走。”莫三眼皮子一跳再跳。
莫二摸不着头脑地问:“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莫三摇了摇头,出了大门,见齐清让紧跟着过来,就问他:“邬音生可跟你说过,凌睿吾如今跟凌家哪个亲近?”
“音生似乎说过,因十少爷太亲近老姨娘,很不得老夫人待见。”齐清让说。
“这就对了,关绍定是借着秦征,拉近了跟秦征妻子母亲、祖母的关系,于是,穆老姨娘、凌钱氏为了叫关绍在秦征耳边多说凌雅文的好话——以前就算了,如今得知大公子还能生儿育女,自然要讨好他一些。如此,就答应了关绍什么事。这般,凌钱氏便又利用了两位姑姑,将一直盯着他的你我扣留在家里……”莫三皱眉,懊悔一连两日遭了关绍的算计。
“三儿,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莫三沉吟着,说道:“是不是想多了,去纡国公府一瞧,就明白了。”纵马到了纡国公府门前,只见挂着几盏大红灯笼的高门内一阵嘈杂,门前站着的门子也不似往日那么规矩,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二忙问。
门前的一个门子战战兢兢地回道:“二公子,二公子将国公爷毒杀了!”
“二公子?”莫三一怔,翻身下马,立时随着莫二跨进角门,匆匆地向摆下宴席的前厅上去,只见灯火通明的前厅上隐隐传出秦征的怒喝声,站在门前一瞧,只瞧见马塞鸿正竭力安抚住初来乍到的简将军、樊尚书,秦勉、秦云父子不知去了哪里。
莫三随手抓住一人,低声问:“二公子呢?”
“夫人说,既然二公子嫌疑最大,为给雁州上下一个交代,暂且将二公子送入牢房。”
“是国公府里的牢房?”莫三问。
“是。”
莫三待要去,脚步又一顿,“谁将二公子送去的?”
“好像是关少爷。”
莫三闻言,留下莫二随着马塞鸿收拾残局,立时转身向纡国公府东边的“牢房”去,离着牢房还有些路程,就被人拦住。
“三少爷,闲杂人等不得接近牢房,还请三少爷回去吧。”侍卫说道。
莫三紧紧地攥着拳头,后退了百来步,依旧站着,望见影影瞳瞳中,关绍写意地踱着步子走来,就低声说道:“你下手好快。”
“这都是拜你所赐,”关绍低声地笑着,“若不是你执意叫我以忠良之后的身份留下,我岂会接近得了大公子?若不是你提醒我,留着柳豁然,迟早会将我的身份泄露出来,我岂会察觉到,这‘牢房’把守严密,除非送了人进来,不然,就没法子灭了柳豁然的口?”手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扇子,扇骨轻轻地敲在莫三肩头,“若是你此时揭露我的身份,秦夫人定会先杀了我,再治你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你可想明白了?”
“我祖父、柳老将军都知道你的身份,你祸害了雁州府,也休想回去!”莫三冷笑着。
“那就拭目以待吧,今晚上多亏了你没来,我才能得逞!果然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关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就前喧哗的前厅走去。?
☆、第63章 仓促成婚
? 世人眼中的明君圣主,就那么不明不白得死了……
果然谁身上都没什么紫气护身……
莫三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瞧见影子下,关绍站住脚跟马塞鸿闲话几句就依然向前走。
“三儿?”马塞鸿走到莫三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一拍。
“前面怎么样了?”莫三咽了口唾沫。
马塞鸿皱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怕,雁州府的人心,要散了。”“马大哥!”莫三叫了一声,声音又低了下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塞鸿蹙眉说道:“宴席上,大公子不便给众人敬酒,国公爷就令二公子给众人斟酒……”
“除了国公爷,可有其他人中毒?”
马塞鸿摇了摇头,“就只国公爷一个。”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二公子的酒壶,是从大公子那拿来的,但国公爷倒地后,大公子的哀痛不逊于旁人,不像是大公子下的手。”
“……大公子也未必知道,自己递给二公子的酒水里有毒,毕竟,昨儿个因某人,他才立了大功,正是信赖那人的时候。”
“你是说,关绍?”马塞鸿一怔。
莫三郑重地将手摆在马塞鸿的肩膀上,双目灼灼地望着马塞鸿,“国公爷的死,有一大半是我的错……但如今这错已经开了头,就只能继续下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塞鸿错愕道。
莫三羞愤地低声说道:“是我先前太自负了一些,还当能将关绍玩弄于鼓掌之上……他其实,并不是关绍,而是当朝太子齐南津。”知晓前世的事,是福也是祸,一则叫他自信了许多,二则也叫他不觉间自视过高。
短短两句话,就将马塞鸿震得傻住,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低声问:“你为何帮他瞒住?”
莫三只字不提凌雅峥,只悔恨地说道:“我一时少年意气,琢磨着他既然冒充忠良之后混进咱们雁州府,就叫他一辈子做个忠良之后。不料,如今他反倒拿着这事,叫我也成了他的同谋,逼得我进退两难,不能在此时将他的身份揭露出来。”
马塞鸿望着光影中懊悔不已的莫三,喉咙一动再动,才说:“你我交情不浅,就看在你们兄弟先前奋力帮我的份上,我也会帮你一把。如今你的错就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把你的错继续下去?”
“关绍是一把没有柄的斧头,马大哥敢不敢用他?论起对朝廷的熟悉来,他可比段龙局还要厉害一些。”
这话自然不差,只是要如何叫季吴的太子帮着他们打季吴?马塞鸿稍稍思量,说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自责。那些长辈们没发现的事,偏你发现了,与其埋怨你瞒而不报,倒不如,说是他们昏聩无能。至于关绍,就将他交给段先生就是。就不信,他这小狐狸,斗得过段先生那老狐狸。”
莫三连连点头,迟疑着问:“马大哥去见二公子?”
“二公子如今定然浮躁不安,还须得跟他说几句话,叫他安心才是。”马塞鸿说着,忽然见巷子里一串红灯似在水面浮游般慢慢过来,就忙与莫三一同挨着墙站着。
待那红灯过来,就见一片红光下,秦舒不施脂粉的脸苍白中带着倔强英气地微微仰起,两只手用力地挽住身边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秦夫人。
秦夫人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装,在没来得及换成白灯笼的红灯下,显得端庄又肃穆。
“夫人。”马塞鸿、莫三上前来请安。
“你们也想见云儿吧?走,一起去见他。”秦夫人坚强地说着,一双眼睛迟疑地盯着马塞鸿,似乎在犹豫什么事,等进了充作牢房的院子里,听人嚷嚷着“柳豁然自裁了”,略微诧异了一下,就漠不关心地进了关押着秦云的屋子。
秦云有些发胖的身子见了秦夫人,立时滚到秦夫人脚下跪着,仰着头,哽咽道:“母亲,父亲怎么了?”
秦夫人伸手摸了摸秦云的脑袋,含泪道:“你父亲已经去了……云儿,我问你,你父亲的酒水,都有谁动过?咱们家的东西,都是干净的,若不是进了内贼——”冷不丁地想起段龙局就是自家里发现的,一则懊悔纡国公待人太宽仁,一则怀疑到自家家将身上。
秦云跪着摇了摇头,将脸藏在秦夫人裙子上,浑身打着颤,虽怀疑是秦征,却不忍说给秦夫人听。
秦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秦云的头,只略微哽咽一下,就果决地说道:“舒儿,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要你们仓促成婚,塞鸿,我要你以你女婿之身,操持国公爷的丧事。”
马塞鸿、秦舒、秦云,就连一旁的莫三都被秦夫人的话惊骇住。
“母亲,父亲刚刚咽气,弟弟又背负着毒杀父亲的罪名,女儿岂能……”
秦舒急着辩白,秦夫人冷笑道:“为娘虽是妇道人家,虽也乐意母仪天下,做了皇后、太后。但为娘岂是那等短见的妇人?与其叫旁人看笑话,瞧咱们家兄弟阋墙、母子反目,倒不如退一步让贤,赢得个心怀天下的名。”
马塞鸿登时明白秦夫人的意思,忙推辞道:“多谢夫人厚爱,但塞鸿何德何能……况且,要洗脱二公子的罪名,也非难事。”
秦夫人摇了摇头,“我跟国公爷做了多年夫妻, 耳濡目染,却也懂了不少……征儿残疾,虽子嗣无碍,但一国之君,哪有一步走不得叫人抬上龙椅的?如今追随他的人,与其说是忠心,倒不如说是投机取巧,毕竟此时征儿是不大挑剔部下的;云儿的罪名,就算洗清了,他年幼,也难以服众——就算过上三五年,他崭露头角又怎样?眼下的雁州府,可等不得瞧见他文韬武略那一日,就散了。与其等着咱们孤儿寡母咬着牙落到个凄凄惨惨的下场,不如早早地另做打算。”
“母亲——”秦云仰起头来,满脸泪痕地说道:“母亲……”
“云儿,我且问你,你可甘心对塞鸿俯首称臣?”秦夫人质问道。
秦云怔了怔,重重地点头。
“既然如此,你此时就发誓,一生效忠你姐夫,绝不因你父亲生前威望,就生出嫉妒、不甘!”秦夫人沉声道。
“母亲。”秦舒心乱如麻,竟不知她母亲在来时路上,就打定了将纡国公府人脉、权势交给马塞鸿的念头。
“秦云发誓,一生效忠姐夫马塞鸿,若在人前人后提起姐夫抢我之位的话,就天打五雷轰!”秦云只觉自己该说得更厉害一些,但此时此景,嘴里的誓言,不由地就重复起了那些老话。
马塞鸿忙搀扶起秦云,皱眉说道:“夫人,鸿儿实在难以服众。”
秦夫人冷笑道:“你岳父尸骨未寒,纡国公府的话,说出去还有些效用。”
“但……大哥那边……”秦舒犹豫了,秦征生来就被栽培成太子,他肯像秦云一般,对马塞鸿俯首称臣?显然是不肯了。
“征儿那……”秦夫人眉头一皱,旋即说道:“暂且瞒着她,待借口征儿腿脚不便,由着塞鸿做孝子贤孙主持你父亲丧礼那一日,再当众说出。至于凌家、柳家、莫家几家,我自会去联络。”
“可……”马塞鸿吐出一个可字,被秦夫人决绝的眼神震慑住,就将其他的话都咽下去了。
莫三好奇地看着今日之前还一副母仪天下派头的秦夫人,夫君不幸过世后就立时变成了个寻常的贵妇人,心里不禁生出一股钦佩之情来,心道这等拿得起放得下的妇人,才真正是做皇后的不二之选。
“大公子来了。”门外侍卫说,话音落下,吱嘎吱嘎的轮椅声响起,随后,被关绍推着的秦征就无限哀痛、神色复杂地进来了。
“云儿,你……”秦征脸上扭曲着,良久才说:“云儿,你是被谁蛊惑了吗?”
“大哥……”
秦征转过脸去,忍下眼中泪痕,伸手握住秦夫人的手:“母亲,凌侯爷、柳将军、莫伯爷都等都等着听母亲如何安排父亲的后事呢。当务之急,是要留住人心,是以,云儿他……”
话说到这,就点到为止。
秦夫人登时明白秦征是不知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认定了秦云下毒,眼眸微微转动,瞅了一眼俨然成了秦家之主的秦征,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征儿,母亲有一个留住人心的主意。”
“母亲且说。”秦征谦虚地聆听着。
秦夫人指着马塞鸿说:“塞鸿能替雁州府招来简将军、樊尚书,可见其才华。我的意思,是在你父亲出殡前,先叫舒儿嫁了塞鸿——有塞鸿帮扶,笼络住凌家、柳家、莫家,咱们纡国公府的人心就散不了!”
秦征像秦勉一样手指撑在下巴上,沉吟了良久,说道:“母亲,父亲才没了,还没查明究竟,舒儿就……只怕旁人会说闲话。”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留住人心要紧。”秦夫人说。
秦征觉得马塞鸿在收服人心一面颇有手段,就点了点头,又催促说:“前厅里的老爷们都等着呢,母亲快些随着儿子去吧。”
秦夫人点着头,不动声色地叫秦舒、马塞鸿搀扶着,就随着秦征向外走。
莫三跟在后面,听秦征虚心地说“母亲,儿子只怕一时半会,难以全权接手父亲的公事,还望母亲日后多多劳心扶持”,就拿着眼睛去看关绍。
关绍两只手扶着秦征的轮椅,抿唇浅浅地笑了,等将秦征送入前厅,听前厅中众人商议起雁州府日后的前程,觑见莫三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就紧跟着出来。
“没想到,这一日来得那么快……一个瘸子皇帝?真是笑话!”关绍低声地笑着,“你说,就凭着秦夫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瘸子两个浑身奶臭的小儿,能支撑起纡国公府这么大的家业?若是他们不起了贼心,不跟朝廷对着干,如今还是京城里夫妻举案齐眉,子嗣兄友弟恭的国公府!”
对关绍的挑衅之言,莫三待要反驳两句,又唯恐露陷,于是一脸羞恼不甘地转身出来,背着手,踩着地上如霜的月光,心里不由地又想起接连两日他被关绍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事,一时间有些抑郁不平,好似胸口被大石压住,急着要找法子纾解一般。
不知何时出了纡国公府,见大街上的侍卫比往日多了几倍,依稀听见人说“全城戒严,宵禁的时辰往前推一个时辰”,就明白雁州府那短暂的“盛世安稳”已经没了。
只觉这乱子也该归咎到他技不如人上,满心挫败的莫三就牵着马,一路走到致远侯府门前,衣裳上不知何时沾满了秋露,到了凌家门前,反倒不知拿了什么借口登门拜访,毕竟这会子已经晚了。
凌家的角门吱嘎一声开启,宋止庵出门来,三两步走到莫三身边,“三少爷,国公府里怎样了?”
莫三一怔,这才明白凌咏年、凌尤坚、凌尤成等尚且没从纡国公府回来,于是低声道:“如今全凭着秦夫人勉力支持呢。”
宋止庵点了点头,就对莫三说:“三少爷今次来是……”
“老夫人在吗?”莫三问。
宋止庵说道:“老夫人还在国公府没回来呢。”
莫三沉默了一下,宋止庵又说:“三少爷劳累一些,去各家跑一趟,将今晚上没去国公府的世家子弟,都叫去国公府里。”
“宋管家的意思是……”
宋止庵捋着胡须,说道:“国公爷,就好似雁州府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没了,兴许会有人偷偷离开雁州府,若叫那些世家先离开了,下头的百姓人心动摇,定也会随着效仿。不如趁着国公爷过世的消息还没传扬开,先将各家的子弟,扣留在国公府中。”
莫三听得连连点头,见宋止庵已经叫了一队二十个家丁来,就也不见外,带着家丁就向那些虽有些体面但今晚上不够格在纡国公府赴宴的人家去。
果然,秦勉过世的消息还没传扬开,诸家子弟见莫三来请,虽觉有些唐突,却也怡然地应了,个个打扮得风光体面地就随着莫三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管家见了,知道莫三的意思,请示了秦夫人后,就将各家子弟“请”进厢房。
莫三忙活了一夜,待天微微亮了,才送那二十几个家丁回凌家,见了宋止庵,就有些欲言又止。
宋止庵善解人意地说道:“莫少爷劳累奔波了一夜,不如暂且去花园麟台阁里歇着?那麟台阁如今只住着钱少爷一个。”
莫三猜着宋止庵不叫他住凌韶吾书房反倒叫他去麟台阁必有深意,于是点头应着,就随着早起的德卿进了角门,穿过凌家悠长的巷子向凌家后花园去,站在巷子里,恰遇上凌雅峥走来,两只脚登时钉在地上,看了凌雅峥一眼,虽知面对她时尤其不该软弱,但懊丧后悔之下,却不由地眼眶一热。
凌雅峥站在莫三对面,情知定了亲就该矜持着避嫌,但看他神色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倾诉要等她开解,就站住了脚步。
“小姐。”方氏提醒了一声。
凌雅峥只得看了莫三一眼,就像对他的抑郁感同身受般,也红着眼眶,在身后奶娘的监护下,慢慢地向前走。
莫三隐忍地一点头,又随着德卿、孝卿走。
“那老婆子,叫少爷跟小姐说两句话,又能怎么样?”德卿打抱不平地说。
孝卿跟着叫道:“就是,没定亲时还能说几句话,定了亲,说句话就成贼了?”
莫三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只觉那一日凌古氏庇护下,他在过道里跟凌雅峥独处的片刻就如昙花一般,只能回味却难再求。
“想不到那老婆子不得自己夫婿待见,却也不是没有手段。”莫三在心里嘀咕着,只觉凌古氏只许他跟凌雅峥互表钟情却不许他们随后彼此多看一眼多说一句,手段之残忍,远胜过棒打鸳鸯。况且经过了昨天的事,就连写信也不成了,除非……
莫三醍醐灌顶般地站住脚,也不向麟台阁去,转身就向回走,出了门,在清晨空旷的街上一路纵马,奔回了家中,进了莫宁氏屋子,立时跪在莫宁氏的梳妆台边,仰着头望着莫宁氏,低声说道:“母亲,儿子想尽快成亲。”
莫宁氏拿着胭脂的手一抖,诧异地望着郑重其事的莫三,笑道:“你大哥、二哥还没有个着落,你急个什么?”
莫三两只手抓住莫宁氏丰腴的手腕,低低地哀求道:“母亲,儿子现如今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偏见不得她的面。就连在巷子里碰了面,都有奶娘催着她快走。”
“有什么话,不能跟母亲说?”莫宁氏笑了,望见莫紫馨进来,又说:“不能跟你二姐姐说?或者你大哥、二哥……”
“母亲,这些话,只能说给她一个人听。”莫三忍不住摇了摇莫宁氏的手臂,虽嘴里的言语显得有些太幼稚,但谁叫他是小儿子,天生就有撒娇耍赖的资本。
莫宁氏唬了一跳,挥手令婢女退下,吓得脸色发白地问:“难不成你们……”手扬起来,就往莫三脸上掌掴过去,“几个月了?”
莫紫馨忙抱住莫宁氏的手臂,堆笑道:“母亲,你信不过三儿,也该信得过峥儿才是。峥儿肯叫他碰一个手指头?”
莫三先一头雾水,须臾醒悟过来,低声地偷笑道:“若是能那么样,儿子还来求母亲叫我们早日成亲做什么?”
“……你们当真没做什么?”莫宁氏试探着,见莫三认真地摇了头,就也信了,两只手托起莫三的脸颊,也看出莫三脸颊上多出来的一分晦涩不安,就说道:“我跟你祖父、祖母提一提,左右,你那两个哥哥是不着急的。但凌家人,峥儿上头还有大哥、三姐、六姐没成家呢,只怕他们不许。”
莫紫馨撒开莫宁氏的手,对莫三笑道:“你有什么话,只能跟她说,不能跟我们说?”
莫三笑道:“此时,若是见了她,我兴许会趴在她膝盖上痛定思痛地大哭一场;但对着母亲、二姐,就还要咬着牙硬撑着做一个男子汉。”
“多大岁数了,说这话,也不嫌丢人!”莫宁氏啐了一声,又疑惑地问:“你为何要痛定思痛,这事,跟纡国公可有关系?”
莫三摇了摇头,为叫莫宁氏放宽心,又云淡风轻地一笑,回想起巷子里,只望见他一眼就陪着他落泪的凌雅峥,心道他真矫情,母亲姐姐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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