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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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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姑奶奶且又拿了外室子冒充原配所出坑骗柳家、更是险些害得柳家娶了外室女,这就罢了,小半个月后,柳承恩又有意叫麾下众将士得知满雁州府里秦家、马家、莫家各家都知晓此事,唯独柳家不知!
  一为忠心、二埋怨雁州府各家不将柳家一众当自家人,于是柳家门下,将军不肯去马家商议天下计;士兵不听他人派遣,只等着柳承恩一声令下,就收了粮草辎重拔了营长,前去湖州安营扎寨。
  凌雅峥被困在柳家里,见邬箫语三天两头向柳老夫人那跑,知道她要借了柳家此时埋怨马塞鸿就要对马佩文落井下石,训斥了她几句,叫她老实留在家里,眼巴巴地瞧着莫紫馨成亲,柳家不放她去不说、也不许自家人去登门道贺,心里熬油一般煎熬起来;过了本定在六月的婚期,忽然心凉成一片,暗道,这辈子当真也要干巴巴地熬成婆?
  正心灰意冷,忽地见柳本贤小心翼翼中带了两分不情愿地进来,“有人在花园那,等着你呢。”
  “谁?”
  “还能是谁?”柳本贤不耐烦地顿脚,“话我是送来了,你去不去,都跟我不相干!”
  “表哥,是三儿来了?”凌雅峥试探地问。
  柳本贤道:“你且记着,我是不愿意娶你的!随你跟他私奔也好……也好,总之,千万不要叫我娶你。”
  “不是说,纡国公的事后,府里巡视的家丁多添了几倍吗?”
  “啰嗦,我叫他扮作小厮跟着我从侧门进来,你见就见,不见,又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倒是想见嵘儿一面呢,谁替我……”忽地想到凌雅嵘跟关绍藕断丝连的事来,登时如鲠在喉,梗着脖子,就自己向外去。
  当真是莫三?凌雅峥思忖着,又觉莫三既然进了柳家,就算她赴汤蹈火,也该去瞧一瞧,于是对着镜子照了一照,见镜子里自己那一身淡蓝印花交领长袄也颇可见人,就并未更换衣裙,未免“打草惊蛇”,只自己向花园去。正瞅着柳家花园广阔不知向哪一处去寻,就听两声布谷声叫,忙走向悬挂着一对“天平地平,人心不平;人心能平,天下太平”的水亭子,只见满池菱花边,莫三孤零零地做了小厮打扮坐在那。
  “想不到柳老将军那样蛮横,我家、柳家都不肯退亲,还扣着人不放。”莫三失落地说着,一转头,露出一张不过几月就没了少年的饱满,略微露出些许棱角的面孔来。
  凌雅峥在亭子里坐下,“说到底,被瞒得最苦的,就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要生气,就由着他们生一会子,等气消了,就没事了。”
  莫三豁然站起身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你知道吗?朝廷已经发兵过来了,现如今,老将军还不肯见外人呢!”
  凌雅峥一愣,“太子‘死’了,朝廷,怕也已经闹起来吧。毕竟,皇后可是将其他皇子皇孙虐杀遍了,他们齐家算是断子绝孙了,到了这份上,还有人追随他们?”
  “据说梨梦是带着身孕进的京城,有钱谦佐证,又有夜雨百年药方……虽昏君妖后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
  凌雅峥吃惊道:“她腹中骨肉是谁的?”须臾,想起梨梦曾拿了一根木钗给她看,心知关绍早有意勾引梨梦,只怕梨梦是顺水推舟……“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对自己那样狠辣!”
  莫三矮下身来,躲开两个过来巡视的婆子,手放在凌雅峥膝上,“朝廷的人马已经杀过来了,马大哥他们半年前就商议下应对的法子,奈何如今万事俱备,柳家上下却闹了起来,没了柳老将军,马大哥怎支使的动,柳家一兵一马?”
  凌雅峥望着莫三放在她膝盖上的手,好似遇上了末世一般,先担惊受怕了一下,须臾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怕一下子撞沉了!马大哥说兵贵神速,再过半月,就带领众人前去迎敌……我父兄都去,但我留在雁州府里随着祖父筹措粮草车马,怕也无暇顾及你。”莫三说着,忽然怨恨起梨梦来,想起那夜佛塔中梨梦的胆大放肆,就跪在地上,按住凌雅峥膝盖,向她唇上探去,本要浅尝辄止,谁知凑了上去,竟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离开,听凌雅峥含混地说了一句,那句话本被他吞进肚子里,不该听明白的,偏又明白了,就对凌雅峥说:“你没错,你父亲害死你母亲,你夹在其中为难,就不该你来说。”手指摩挲着凌雅峥充血的双唇,又笑道:“就算你错了,我也会沿着你的错走,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凌雅峥摸了摸莫三的头,从怀中递给他一个册子,“还是留你大哥在雁州筹措粮草吧,毕竟,他原本就专司此职,这是我记载下的季吴那边要紧的将士谋臣名册,要紧的事,也记载下来了。你押着关绍,随着马大哥去沙场吧。我总等你回来。”
  莫三一怔,接了册子,略略地翻看一回。
  “你原本就不是池中物,何必为了我,错过了这造英雄的时势?我不信,有这册子,有关绍在手,你拼不出个人样来。”凌雅峥握住莫三的手,“并未我逼着你去觅封侯,而是,我料想你这样的人,若不去插一手,凑个热闹,日后只怕会抱憾终身。”
  “……几时瞧出来的?”
  “你提起梨梦时,隐隐有些嫉妒她能去京城逛一圈。”
  “你真是个人精!”莫三盘腿靠着凌雅峥的膝盖坐着,手依旧握着她的纤纤素手,“那你再猜,我如今,想什么呢?”
  “不猜!”凌雅峥因他微微推动自己膝盖,脸上忽然红了。
  “猜一猜。”莫三促狭地转过脸来,仰头笑道:“我的心思,你总该是明白的吧?”见凌雅峥红着脸不动弹看,就大着胆子站起身来,搂着她的肩膀,向亭子外一睃,又挨近了她一分,低声说:“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怕你外祖父闹着要退亲的事!柳家受了委屈,又捡着这要紧的时候闹……”本是紧张才啰嗦一通,此时手搭在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登时心猿意马,再说不出旁的来,只觉生米煮成熟饭,柳承恩想闹也不成,于是搭在腰上的手又向上滑了一下。
  凌雅峥微微咬唇,望了莫三一眼,忽然站起身来,还不等她言语,就听柳本贤的声音慌张地响起。
  只见柳本贤不知从哪一处冒了出来,站在凌雅峥、莫三中间,就啐道:“你答应我只说两句话……如今做什么动手动脚的?万一,她终究嫁了我……”
  莫三冷不丁地被泼了冷水,搭过纤腰的手再放到自己腰上,总觉不是滋味,悻悻地望着柳本贤,“不然,我牵桥搭线,引着你去见凌雅嵘?你不知道,她茶不思饭不想的,枯瘦成了个……”
  “三哥。”凌雅峥忙低声喝住莫三,为难地望着柳本贤,“表哥,虽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句话,但你的心智,绝对不是嵘儿的对手,将来……”
  “将来只怕将令牌也偷了给人家送去。”莫三笑道。
  柳本贤玩笑时,曾见凌雅嵘好奇,应下她这话,此时乍然听莫三提起,登时又挨了一次晴空霹雳,“你,从哪里知道的?”
  “若不是你许下令牌的事,谁肯搭理你?”
  柳本贤恼羞成怒,推搡着莫三向外去,嘴里嚷嚷道:“过河拆桥,是谁一时心软,带着你进来的?”
  莫三倒退着向外走,不忘递给凌雅峥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为逗凌雅峥,有意向自己方才一亲芳泽的唇上摸去。
  凌雅峥红着脸,依旧在水亭子里坐着,料到今次若不被柳家人发现,下次定还会再来,于是,反倒悠哉地转身去看莲塘里的菱花、莲塘边的菖蒲。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尚未见人,就先含笑道:“外祖父。”
  柳承恩背着手,穿着一身布衣短打过来,挺着胸膛望向莲塘,“你哥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你倒优哉游哉?”
  “一切自有外祖安排,峥儿不急。”凌雅峥起身,请柳承恩落座。
  柳承恩哦了一声,坐下后,笑道:“我逼着凌家、莫家退亲,你也不急?”顿了一顿,又说:“你应当比你哥哥早几日知道吧?当初,就只你哥哥跟嵘儿去给姓谢的求情?”
  “一直瞒着外祖父、外祖母,是峥儿不孝,唯一能补偿祖父的,就是眼前的局面。”
  “眼前的局面……”柳承恩一笑,见儿子柳大拿了厚厚一摞信来,接了信,也不看,径直撕了,撒进池塘中,对柳大怒道:“不必再送这些信来!”
  “父亲,眼看火烧眉毛了,虽儿子也知道妹妹死得冤枉,但外头多少大事,都要父亲去处置呢!”柳大耿介地跪在地上,好似一副为民请愿模样。
  柳承恩喝道:“他们雁州上下都将咱们柳家瞒住,只怕上了沙场,也要将些要紧的军机瞒着咱们呢!上了沙场是死,不上也是死,倒不如就留在家里逍遥几天!”
  柳大一张脸苦得几乎拧得出苦水来,不敢逆了柳承恩的意思,只得起身向外去。
  等柳大走了,柳承恩才和缓了脸色,笑道:“你这丫头,你舅舅都当我是个要闹得鱼死网破不识大体的人,你怎看出的蹊跷?”
  “当初父亲被打顺溜了,外祖父尚且不忘母亲留下的嫁妆遗物。可见,旁人以为外祖父是个上不得天面的武夫,确实是小看外祖父了。”凌雅峥笑道。
  柳承恩望着凌雅峥一张笑脸,登时失了神,苦笑道:“你舅舅几个,都比不上你母亲一个通透,如今,你表兄弟几个,也比不上你一个!哎!你舅舅们是那样的心性、你表哥们又是那样的鲁直,就连韶吾,瞧着沉稳多了,但到底……等着瞧吧,如今是满雁州府都对不起我,瞧我怎么讨回公道!”?

☆、第67章 趁火打劫

?  “外祖心里有计较就好,只是,世上有‘秋后算账’四个字,外祖父就算有道理,也要权衡着轻重。”凌雅峥微微一笑,瞧着柳承恩摩拳擦掌地起身走出水亭子,眨了下眼睛,嗅着菱花清香低低地叹了一声,瞧见邬箫语急匆匆地赶来,就先问:“你去哪了?我出门你都不知道?”
  邬箫语一呆,有些做贼心虚地说:“没去哪,就在房里呢。”
  “仔细着吧,外祖父已经叫了你娘、齐清让的娘问过话了,虽她们嘴硬,但外祖父、外祖母也并非么猜到什么事,仔细哪一日恼了,就将你打出去。”凌雅峥眼睛一瞥。
  邬箫语讪讪地陪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你当真,做了什么事?”凌雅峥眼皮子一跳。
  邬箫语赶紧地走过来,低声说:“少夫人有了,奴婢就去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叫我跟小姐说一声,从今儿个起,就另换个人伺候着吧。”
  凌雅峥立时醒悟到这其中的意思,冷笑道:“你哥哥一直煞费心思,求了我将你带进莫家,好跟齐清让凑成一对。你又自作主张……”
  邬箫语脸上一红,怯懦地说道:“都是老夫人的意思,奴婢什么话都没说。”
  凌雅峥冷冷一笑,推开邬箫语递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猜着水亭子外铺着的鹅卵石,就直直地向如今她们兄妹、姑嫂暂住着的院子去,过了南墙,就瞧见念慈一双眼睛几乎迸出火星地瞪着邬箫语。
  “小姐,少爷闹着要回凌家,少夫人正劝着他呢。小姐快去说说话。”念慈着急地说着,见邬箫语也要跟着去,一把手好似铁钳子般钳住邬箫语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随着我在这南墙下说两句话。”
  邬箫语讪讪地,求助地望向凌雅峥。
  凌雅峥也不理会她,过了南墙就进了院子,望见两三个婢女在门房那求着她去,忙快步走到凌韶吾、马佩文屋后,听见里头凌韶吾说“一直觉得对不住外祖父、外祖母,才领着你跟着外祖父、外祖母回来,没想外祖母行事越发得叫人看不清楚了。就算恨屋及乌,埋怨你哥哥隐瞒她,也不该这样作践你。”
  “这算什么作践?就算是旁人家,见媳妇子身子重了,为了子嗣,也要打发其他女人伺候儿子、孙子。”
  “饶是如此……”凌韶吾心里不甘,觑见帘子外凌雅峥大喇喇地站着,才勉为其难地住了口。
  “妹妹来了?”马佩文擦了下眼角,亲自过来打起帘子,又大度地问:“箫语在哪?”
  “嫂子还把外祖母的话当真不成?箫语是薄氏女儿,外祖母再糊涂,也不至于将她送到嫂子身边。”凌雅峥走了进来,扶着马佩文将她按到椅子上,笑嘻嘻地说:“嫂子素来聪慧,这会子,就想不明白外祖母为何这样做?”
  俗话说,当局者迷,盘观者清。马佩文先时心里略有些泛酸,又见凌韶吾冲动鲁莽地要立时回凌家去,就只顾着拿着贤良话劝说他,此时,瞧着凌韶吾不闹了,她静静地一想,登时就点着头,笑了。
  “你也想明白了?”凌韶吾糊涂着,赶紧地问,唯恐方才马佩文动了胎气,又连忙捧了茶给她。
  马佩文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就放下,“方才是我糊涂了,不叫念慈进来伺候,反倒叫箫语来,实在蹊跷得很。如今看来,外祖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韶吾忙道:“快说,外祖母想什么呢?不在酒,难道还在山水之间?”
  “你这糊涂鬼,兵书背得不熟,这一句倒是记得熟!”马佩文手往凌韶吾额头上一戳,“只怕,外祖母此举,是要逼着我们马家,然后叫马家反倒去逼凌家。”
  凌韶吾为难地说:“话虽如此,也叫你为难了,据我说,再过小半月,外祖父、外祖母还是不解气,咱们就回凌家吧。”
  “糊涂!你仔细想想,先前,因马家的缘故,你大伯娘、二伯娘是怎样对付我的?一股脑儿地将各样家事都推到我头上,瞧着像是叫我主持中馈,实际上,不过是刁难我罢了。况且,大哥还没娶妻,我这就……回去了,只那白眼就压死我了。”
  马佩文面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霞,若非凌雅峥在,凌韶吾恨不得立时将她揉在怀中。
  “姐姐说得,也有道理。但总是留在柳家,总不是个事。”凌韶吾说。
  马佩文微微摇头,又问凌韶吾:“若是你随着我大哥去打仗了,你是情愿我留在柳家,还是情愿我回凌家?”
  凌韶吾一时被问住,一双眼睛牢牢地钉在马佩文一双丝履上绣着的喜鹊乌溜溜的眼睛上,只觉凌家里,凌尤坚、凌尤成等男儿都不在,马佩文、凌雅峥姑嫂二人就算是落在了一群心存不甘的女人手里——凌古氏是靠不住的,她能护住自己,已经是万幸;留在柳家,好歹还是亲戚,总要客气一些,就算不客气,也犯不着对她们姑嫂冷言冷语……
  “如此说来,你们姑嫂两个还是留在柳家的好。”凌韶吾重重地点头。
  凌雅峥插嘴笑道:“那哥哥、嫂子,咱们就由着外祖父、外祖母为咱们计较去,若是咱们自作主张,反倒会坏了他们的算计。”
  凌韶吾见马佩文点头,就也小鸡啄米般地跟着点头,又皱眉说:“那祖父叫你跟莫三定亲的事,怎么说?”
  “这事呀,反正外祖父心里自有计较。”
  “先前不见你跟外祖父如何亲近,怎地如今那样信他了呢?”凌韶吾说着,听见院子里念慈喊邬箫语,就尴尬地咳嗽一声。
  帘子打起来,随着夏日里浓郁的花香,邬箫语怯怯地随着念慈进来,进来了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望着念慈,哽咽说:“少爷若是不肯叫奴婢伺候,奴婢就立时去跟老夫人说,求老夫人叫念慈替换了我。”
  念慈吓了一跳,“邬箫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方才拉着你去一旁说话,是嫉妒你的意思?”
  “念慈姐姐,本就是你先在少爷身边伺候着的,况且,我又是小姐身边的,冷不丁地被打发到少爷身边,也怪奇怪的。”邬箫语怯怯地抬头望了凌韶吾一眼。
  凌韶吾如吃了苍蝇一般,因邬箫语什么都没说,待要对马佩文辩解,又无从辩解;偏偏邬箫语的眼神又像是跟自己早有前约……一时拙口笨腮不知怎么说。
  马佩文瞧凌韶吾额头沁出汗来,就笑道:“你也别一天到晚地留在房里,出去走一走吧。”
  凌韶吾思量着这事该叫邬音生来处置,一点头,身子到了门边又拧了回来,在马佩文耳边交代说:“别叫她贴身伺候。”
  “知道。”马佩文催促着凌韶吾出去,叫念慈、邬箫语两个起来,“既然是老夫人吩咐的,就依着老夫人的话办就是了。这会子,你们两个都出去,叫我们姑嫂两个好好说说话。”
  念慈狠狠地睨了邬箫语一眼,见邬箫语还要腻在马佩文面前,就拖曳她向外走。
  马佩文打了个哈欠,对凌雅峥笑道:“方才去哪了?”
  “就去花园里走了走。”凌雅峥低头一笑,陪着马佩文下了半日围棋,就回自己个屋子里去,想起方才莫三动作,脸上不觉又红了一片,心道柳本贤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可惜心眼太实在了些,将来不免要被人欺侮……
  这边厢,凌雅峥、马佩文不急不躁,那边厢,凌韶吾去寻了邬音生,当即将这几日里邬箫语围着柳老夫人团团转的事说了,最后掷地有声地说道:“虽你妹妹很好,但因我母亲的缘故,我已经是怕了,绝不会收了你妹妹。你得了空,就劝劝你妹妹吧。”
  邬音生也是头一会子知道邬箫语竟看上了凌韶吾,当即也目瞪口呆,因他是有心脱了奴籍去做官的人,哪里肯叫妹妹给人家做通房、做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须臾,就也跟马佩文一般想通其中的关节,于是对凌韶吾笑道:“少爷别急,小的替你去凌家问问老太爷、老夫人的意思。”再三确定凌韶吾不会动邬箫语后,就毫不耽搁地向凌家去,路上遇见不知为何痴痴发笑的莫三,就又跟莫三同路,进了凌家门,就见凌家上下神色戚戚,略等一等,宋止庵家的出来说:“请莫三少爷去养闲堂里跟老夫人说话吧……如今家里乱成一团……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凌家成了众矢之的呢!”
  莫三心里嘀咕了一声活该,就随着宋止庵家的向养闲堂去,才进院子,就瞧见院子里几处青砖微微翘起,似乎是才动了土,又见树底下也有翻动的痕迹,正琢磨着凌古氏该不会像他想的那样糊涂吧,才一进屋子,果然就见昔日摆在百宝槅子上的历代古玩玉器统统消失了踪影。“哼——”软软的一声哼唧响起,莫三顾不得规矩,忙向里间去,一进去,就见凌古氏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昔日总是梳着最时兴发髻的头发懒懒地拢在脑后,脸颊上黄黄白白的,没一点血色。
  “老夫人,三儿来看你了。”
  凌古氏立时委屈地抱怨说:“自从那一日峥儿被柳承恩那老东西领去了,我就成了万人嫌的……好不好,被人数落一通,那姓穆的贼婆,一下子又踩到我头上!”
  宋止庵家的咳嗽一声,觉得凌古氏不该对还没过门的孙女婿诉苦。
  奈何凌古氏就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哭丧着脸说:“那种事,能怪得了我?人死不能复生,我不帮着遮掩,难道还四处张扬不成?大义灭亲说得好听,几个人能办到?就是可怜韶吾、峥儿两个,冷不丁地这样听说……那两个孩子心里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莫三跟着点头,试探着问:“老夫人该不会将房里的东西,都埋到地里头去了吧?”
  凌古氏黄白的脸色僵硬地凝固住。
  “这之后,老太爷就跟老夫人吵了一架?”
  “都是他没头没尾地训斥我,哪里有我插嘴的份。”
  莫三忍不住笑了,“老夫人!这会子你藏什么东西?朝廷的人才杀过来,还没进城呢,您老就忙着藏东西,闹得家里人心惶惶,老太爷怎会不训斥你?”
  “……等人杀进来了,就来不及了。”凌古氏咕哝了一声。
  莫三心道难怪离了凌雅峥就被穆老姨娘踩在脚下呢。
  凌古氏瞅了一眼邬音生,嫌他容貌有些冷厉,就蹙眉问:“你来做什么?”
  “回老夫人,五少夫人有喜,柳老夫人将我妹妹送到了五少爷房里。”邬音生低头说道。
  “你妹妹?”凌古氏猛地坐起身来,须臾瞧了邬音生一眼,只觉他们兄妹还是靠得住的,就笑道:“柳家是有些自作主张了,你放心,等这事过了,自然给你妹妹摆酒,绝不委屈了她。”
  邬音生一怔,只觉跟凌古氏说话有些鸡同鸭讲。
  莫三赶紧地说道:“老夫人,虽音生跟他妹妹靠得住,但马家如何想?”
  凌古氏登时恨起柳家来:“都怪那老东西不通人情!已经说了将侯氏、薄氏,还有吕三通通打发出雁州府了,他们还要怎样?”
  “老夫人别急着怪柳家,先想着怎么叫柳家解气吧。若再不处置,误了雁州府的大事,固然有人埋怨柳家不顾大局,但也有恨凌家惹下祸端。”
  “绍儿呢?他惹出来的事,他如今躲到哪里去了?”凌古氏唯恐担责,又急着顾左右而言他。
  “关绍在我那呢。”莫三说。
  凌古氏哼唧了一声,“三儿,就那么着吧,兵临城下了,柳承恩那老东西总会低头。”
  不独莫三,就连邬音生、宋止庵家的,连同站在门边的绣幕、绣帘统统地笑了。
  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莫三立时领着邬音生辞了出来,才出来就见凌雅嵘直挺挺地跪在院子暴晒,就领着邬音生绕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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