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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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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不必试了——我与曾大侠算是初来乍到,莫三兄弟信不过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关绍以退为进。
“您是,关宰辅之子?”元澄天、肖凤城并其他雁州七君子立时将关绍团团围住,“这位就是救了关少爷出来的曾大侠?”
“是。”关绍含笑点头。
“那再出不了差错了,莫三少爷,你就试一试吧。”元澄天、肖凤城等立时簇拥着莫三,拖着他的风筝线,系在面容坚毅冷漠的曾阅世的马上。
下马威!莫三暗恨关宰辅、曾阅世名声太响亮,这群黄毛小儿立时就以关绍马首是瞻了。
“来,莫三,等曾大侠的马动了,就赶紧地跟着跑!”凌韶吾眉开眼笑地说,总算遇上一桩趣事,叫他一展愁容了。
“不可,太过危险……”元晚秋忙挡在莫三跟前阻拦。
凌雅峥嘴唇微动,本要求情,此时见元晚秋先出口了,反倒不好劝阻。
“赵嫂子,你快回去,仔细你婆婆回头又要了借口打你!”莫三后悔将小厮打发了,一咬牙,暗道:就不信关绍敢弄死他!
赵嫂子!这光风霁月的称呼登时叫凌雅峥大受鼓舞,忙护在元晚秋前面,“万一飞起来,风筝线断了呢?”
“放心,断不了,莫三自己弄的绳子,他还敢自己的小命儿戏?”凌韶吾不乐意地蹙眉,伸手将凌雅峥拉开,又不拘小节要去拉元晚秋。
邬箫语抢在凌韶吾前头将元晚秋拽开。
莫三额头上沁出汗水来,苦笑道:“若是我出了事……”
“就叫关大哥赔,左右关大哥相貌堂堂、才学上又远高你一筹,你老子得了关大哥,就是稳赚不赔呢。”凌韶吾拉着凌雅峥,不叫她动弹。
“韶吾说得是。”关绍调笑着看了一眼无意说中他心思的凌韶吾。
不是下马威,莫非,当真要害他?将他取而代之?毕竟看在枉死的关宰辅份上,可没人会以为关绍会有意谋害他!莫三后背冷汗涔涔,暗道自己跟关绍有什么仇怨,要这般对付他!瞪了凌韶吾一眼,疑心是凌家兄妹将关绍这灾星引到育婴堂这边来,只觉日后连着凌家兄妹都要远着了,“元澄天,你去喊我的……”话尚未说完,忽然麻绳做的风筝线被扯动起来,踉跄两步,忙跟随着曾阅世的马跑了起来。
“曾大侠好功夫!”元澄天等兴高采烈地拍着手。
莫三迎着风,满心咒骂,脚上却不敢停下。
元澄天等小儿不知死活地拍着手欢呼雀跃。
不支会一声,便纵马?凌雅峥诧异地望着闪电般飞出去的骏马,眨眼间,那根绑缚着莫三的风筝线,便遥远地分辨不清了,“哥哥、关大哥……”
“什么事?”关绍云淡风轻地转过脸来。
凌雅峥瞅着莫三不住挪动的步伐,劝道:“快叫曾大侠停下——这模样,活像是京城里的昏君、太子对忠良之后用刑呢!”
关绍眼皮子一跳,“不想,竟能叫你想起那般情形。”
“飞起来了!”肖凤城尖叫一声,旋即,“又掉下去了!”
方才兴高采烈等着瞧大侠曾阅世一展马上英姿的雁州七君子个个脸色煞白,没了声音。
“姐姐——”元澄天忍不住叫一声,却是一直巴巴瞧着的元晚秋双眼紧闭,被吓得昏厥过去。
“别急,兴许还能飞起来。”凌韶吾也不复方才模样,望见莫三背上的风筝起起伏伏之后,落在地上,莫三再也起不来追不上曾阅世的马匹,忙翻身上马,嘴里喊着“曾大侠停下!”,便驰骋着去追,奈何技不如人,始终追不上曾阅世的马。
“关大哥……”凌雅峥思忖着曾阅世最听关绍的话,转头向关绍看去,看见关绍脸上神色,却不禁怔住,他,在笑?
“什么?”关绍转过头来。
凌雅峥心里泛起惊涛骇浪,凌古氏、凌尤胜、谢莞颜、凌雅嵘都是假的,难道上一世跟他们兄妹亦师亦友的关绍,也是假的?
“凌妹妹怎么了?”关绍又问了一句。
凌雅峥摇了摇头,翻身上了关绍的马也向曾阅世的马匹追去,一路只听风声阵阵,待追到一处山坡上,便见那麻绳终于断了,莫三滚倒在地上。
凌韶吾飞身下马将莫三抱住,凌雅峥也忙松开缰绳,翻身下马,赶到莫三身边,听见一声马嘶,愤愤地瞪了一眼才勒住骏马的曾阅世,低头向凌韶吾怀中一瞧,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莫三一路滚在地上,一身水绿绸衫被磨得千疮百孔,脸颊上血糊糊一片,却是细嫩的白皮全被磨蹭得卷起。
“我……”莫三仰头望着苍天,他到底得罪谁了?眯着眼瞅着带领雁州七君子过来的关绍,暗暗咬牙,他受了伤,后头定就是关绍悔恨交加去长安伯府登门赔不是然后认了他爹做义父的戏码!竟然妄想将他取而代之……
“放心,这事终归要算到我们致远侯府头上,若是你脸上不能好,我便……”饶是凌雅峥活了许多年,那以身相许四个字,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口,尤其是瞅着莫三的惨状,一句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咽口水。
“管你什么事?”莫三伸手向脸上摸了一把,宁死不肯叫关绍跟长安伯府扯上干系,硬撑着,扶着凌韶吾从地上站了起来。
凌雅峥一噎,没那心思一厢情愿地暗自神伤,望着关绍匆匆走来的身影,也不禁疑惑起来: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眼睁睁地看着莫三受苦??
☆、第16章 、宁有种乎
? “莫三,你这张脸只怕……”凌韶吾一言难尽地红了眼眶,忍不住抬头望着天上浮云转了转眼睛。
莫三扶着凌韶吾,瞅了瞅自己倒映在凌雅峥眼中的面孔,望见关绍被雁州七君子簇拥着过来,忍着浑身痛楚,浑不在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还在意这边皮肉伤?再者说,若只伤了一层皮,养上一些时日便得了。”
“莫三少爷……”被掐了人中醒了过来的元晚秋看着面目全非的莫三怔怔地站在地上。
元澄天、肖凤城等又担忧又生怕遭到连累,僵硬地呆在地上,胆子小的,已经哭了出来。
“这事,怪我。”关绍悔恨地一咬牙。
莫三在心里冷笑连连,开口道:“关……”
“关大哥,这事我也有份,若不是我一时玩兴上来,莫三岂会吃了这大苦头?”凌韶吾坦荡地对着莫三悔恨。
“莫三少爷,”元澄天噙着泪,吸了口气,“这事,我们也有份。”
莫三又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一堆人抢着认错,莫非等着他大人大量地一一宽宥不成?
“别说了,先送莫三哥回长安伯府。”伤了脸不要紧,她有药!凌雅峥先前一筹莫展,此时反倒信心倍增。
莫三忍不住哆嗦一下,直直地瞅着关绍,见他满面悔不当初、满口毫不避忌地认错,一时间,竟有些“百口莫辩”。
“邬音生,快快叫人抬了轿子来。”凌韶吾扶着莫三,瞅着邬音生拖拖拉拉地过来,便吩咐一声。
“是。”邬音生应了,却像是脚下生根般站在地上不动,只巴巴地回头向育婴堂望去。
“那边,有谁?”凌雅峥眼皮子一跳,果不其然,邬音生是有意引着凌韶吾和她来育婴堂,略略思忖,轻轻开口,“齐清让?”
心思被料中,邬音生立时重重地跪在地上,“五少爷、八小姐,左右都要挑些人回家教养,不如将齐清让带回家去?”
“齐清让?”凌韶吾怔了怔,想起齐清让父母忍不住咬牙切齿,但一想齐清让,又觉齐清让资质远超旁人,踌躇着说道,“若是齐清让肯跟他爹娘断了来往……”
“本就是府里下人,生下来就跟主人家最亲近,跟老子老子娘有什么要紧的关系?”邬音生抢着说。
“哥哥,”凌雅峥瞅见育婴堂外有个小小的灰色身影翘首以盼,转过头来,含笑看着凌韶吾,“哥哥,不如将这雁州七君子带回家去?至于齐清让,怎可逼着旁人跟爹娘断了来往?”
“八小姐……”邬音生一怔,本当凌雅峥终会心软才拿了莫三引着她来,不料……瞅见凌雅峥清澈的眸光转向还站在轿子边的邬箫语身上,忍不住轻轻一颤,不敢多说,起身后就向育婴堂走去。
一直又惊又怕又担忧的元澄天黑溜溜的眼珠子一亮,掩饰不住欢喜地望向凌韶吾:“少爷、小姐知道我们的名堂?”
“知道,今次来,就是为接你们回府。”凌雅峥上辈子活得不够久,这雁州七君子,究竟是跳梁小丑,还是栋梁之才,还要慢慢来看。
“多谢少爷、多谢小姐。”雁州七君子一股脑儿地跪在地上。
忽然,元澄天伸手抓住身下绿草,为难地说:“若是我走了,谁来照顾姐姐……”
“糊涂鬼,有致远侯府撑腰,姓赵的老婆子也不敢对你姐姐动手!”肖凤城用力地向元澄天肩膀上一捶。
“也是!”元澄天释然地笑了起来。
见兄弟有个好去处,元晚秋愁容之上,也雨过天晴地露出笑容来。
“咳——”莫三忍不住咳嗽一声,这一堆喧宾夺主的,也太目中无人了。
“少爷、少爷——”早先被莫三支开的莫府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瞅见莫三浑身伤口,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快送莫三上轿子。”凌韶吾搀扶着莫三上了邬音生领来的轿子,觑见育婴堂里又驾车出来,因凌雅峥已经发了话便对雁州七君子一挥手,“都上了车,咱们先去长安伯府赔不是,再回致远侯府去。”
“哎。”雁州七君子跟元晚秋干脆利落地告别后,便身手矫健地窜上马车。
莫三到了轿子边,大度地扶着轿子对凌韶吾说:“不必去赔不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又是我自己要飞。”
“少爷,怎么不是大不了的事?”莫府小厮焦急地说,瞅着是凌韶吾等人将莫三折腾成这样,只觉有人背黑锅,他们兴许就能逃过一劫。
“莫三兄弟上轿子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的事,关某一定要亲自在长安伯面前赔不是!”关绍微微蹙眉,一阵暖风吹来,应声咳嗽一声。
完了、完了!这狗皮膏药揭不开了,莫三在心里叫苦不迭,方才还当只是皮肉伤,站了这么半日,竟觉头晕眼花,咳嗽一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凌韶吾忙帮着将莫三抬进轿子里,“妹妹也去上了轿子,咱们快回城!”后悔地重重一拍脑袋,催促着凌雅峥上了轿子,便忧心忡忡地跟关绍一同上了马。
关绍骑在马上,回头向凌雅峥轿子望去,“八小姐骑术也甚是精湛。”
凌韶吾一怔,回过神来才想起凌雅峥是自己个纵马追来,有口无心地叹道:“大妹妹就是心善,一时情急,竟自己个骑马追了过来。”
一时情急?关绍目光落在指甲里还没散去的紫红淤血上,凌尤胜已经是他手中傀儡,凌尤胜之女,必须嫁进纡国公府,再如何情急,那凌八小姐跟莫三,都是有缘无分;此番再去长安伯家登门认错,借着认错认了莫三之父为义父,至此,纡国公麾下三大家,致远侯、长安伯、柳将军三家,便都落在了他的棋盘之上。
轿子里,一直微微撩开帘子向外观望的凌雅峥,在郊外风声中,听不见前头凌韶吾、关绍的话,眉头忍不住紧紧地锁住,眼前总是浮现出关绍那意味莫名的笑。
“小姐,回了家,老太爷会不会罚咱们?莫三少爷脸上的伤,会不会像梨梦脸上……”邬箫语欲言又止,瞧吧,依着她,留在柳家游园嘻戏,就不会惹上这档子事!
梨梦瞅了邬箫语一眼,不吭声。
凌雅峥以手支颐,瞥了邬箫语一眼便闭上眼。
梨梦忍不住抿嘴一笑,就邬箫语先前那嘚瑟模样,凌雅峥两天不护着,那三晖院对邬箫语而言就是刀山火海。
轿夫脚下生风、挥汗如雨地向长安伯府赶去,从西角门进去后,便停在前院中。
凌雅峥下了轿子,瞅见莫府管家慌慌张张地打发人将莫三送回他院子、去请大夫、去柳府喊莫家当家人回来,因无人顾及着她,便带着邬箫语、梨梦随着担架上的莫三顺着悠长的巷子,慢慢地向莫三那院子走去,停在院门前,仰头望着那“妙蟾居”三字,不禁啧啧出声:今儿个,她算是因莫三的祸,得“福”了。
前世只瞧见过凌韶吾、凌睿吾两个男子的屋子,今儿个,得去瞧瞧莫三的屋子。
“一会子大夫便过来了,凌家妹妹是否要回避?”冷不丁地,关绍出了声。
一直愧疚地围着莫三团团转的凌韶吾被这一语惊醒,忙护着凌雅峥,“妹妹先随着莫府下人去旁处等一等,仔细人多手杂,被人冲撞了。”
凌雅峥不由地对关绍生出怨气,蹙着眉头望着凌韶吾:“哥哥,都什么时候还顾忌着这个?万一莫三有个好歹,怎么跟莫家人交代?”忙伸手推搡着凌韶吾向内去,跨过门槛,忍不住四下里打量,先瞅见八个英姿飒爽的小丫鬟迎了出来,淡淡地一扫,目光落在院子里,便见这院子可谓是“遍体鳞伤”,红漆柱子上满是鞭痕、其势若伞的海棠树被一刀削掉一半、墙角下的翠竹上还插着随风颤动的羽箭,就连粉墙也不能幸免,满墙都是灰黑的脚印。待进了屋子里,却见明间里便摆满了各色书籍,从装订精美的四书五经,到竹简、丝绢做的书,统统堆在百宝槅子并黄竹条案上;就连东间寝室中,也摆满了纸张泛黄的书卷。
“快将少爷放到床上,去打了热水来!”领头的小丫鬟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凌雅峥望过去,见她英姿飒爽、矫健壮美,忍不住向她手上看去,暗道这位应当是习过武的。
明霞察觉到身上目光,转头望见凌雅峥,笑道:“凌小姐请到西间稍候,三少爷需换掉身上衣裳。”
凌雅峥点了点头,瞅见凌韶吾、关绍带着雁州七君子围在床边;床上的莫三昏迷不醒,便带着梨梦、邬箫语离了东间,望见曾阅世事不关己地抱着剑坐在明间里闭目养神,便走过去问:“曾大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曾阅世虎目一睁,淡淡地瞅了凌雅峥一眼,旋即不动如山地闭目养神。
太狂妄了!邬箫语不敢出声斥责,只敢瞪曾阅世一眼,随即挽着凌雅峥向西间里去。
“这……”梨梦还没踏进去,便忍不住目瞪口呆。
却原来这西间里,摆满了刀枪剑戟,就连书案上的笔筒里插着的也是羽箭。
凌雅峥也不由地大吃一惊,本当传闻中一任夕阳归棹纵横的莫谦斋屋子应当是趣味盎然的,谁知竟是这般刀光剑影。
“小姐,你瞧。”邬箫语捧着摊在书案上的书页给凌雅峥看。
梨梦转头瞥了一眼,不识字,不知书上写得是什么,只看见画着一只硕大的风筝。
“还当他哪里来的奇思妙想要做了风筝飞上天,却原来是……”凌雅峥话未说完,两根带着紫红淤血的手指伸来,将那书本夹在指间,扉页露了出来,却见扉页上沾染了一片猩红的血迹。
“这是段龙局,段先生的书。”关绍肯定地断言,眼睛也不由地向周遭摆着的刀枪剑戟并各色书卷上望去。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不容易杀了段龙局,却叫莫三这小子捡了便宜,不知段龙局这些书中,可有媲美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
“关大哥,是从何处看出,这书是段龙局的?”想起前世种种,凌雅峥忍不住出言试探,究竟是她识人不清,还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看走眼了?
关绍将扉页上段龙局的字号展给凌雅峥看,意有所指地说:“段先生的书能落到莫三兄弟手上,看来,莫三兄弟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果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连公侯伯爵家的子弟,也想要再进一步。”
凌雅峥一默,暗恨自己死得早,若是待尘埃落定了再死该多好!将书抽了回来,忽然听见一声“老太爷来了!”,便忙要向外迎接。
谁知才出了西间门,长安伯莫思贤便大步流星地进来,走到东间,对着床上刚刚醒转的孙子怒道:“叫你飞!叫你飞!看你以后还飞不飞!”
☆、第17章 世事如棋
? “祖父……”病床上,莫三虚弱地喊了一声,朱红被子下露出尚显稚嫩的雪白肩头。
因孙子孙女搅合在里头,又不耐烦留在柳家被人笑话的凌咏年紧跟着莫思贤进来,拉住气愤心疼的莫思贤,蹙眉问:“是谁想起来绑着风筝飞的?”
“是莫三少爷。”雁州七君子利索地跪在地上,听凌咏年问,便答了。
凌咏年眉头一皱,“是谁提出用骏马带着飞的?”
“……还是莫三少爷。”元澄天跪在地上,来回瞅着床上的莫三,地上站着的凌韶吾、关绍,甚至费力地扭头去看漠不关心站在最后的曾阅世:经凌咏年这么一问,他怎么琢磨着,这事压根怪不到凌韶吾、关绍头上?
莫三在被子下动了一动,心道:不好,他受的伤,都成自找的了!忙要分辨,“凌家爷爷……”
“都是绍儿的错,若不是绍儿一时瞧着有趣,玩性大发,怎会害了莫三兄弟?”关绍咳嗽着对着莫思贤跪了下去。
“地上凉,绍儿你大病初愈,快起来。”凌咏年快走两步,忙去搀扶关绍。
凌韶吾也跟着跪下,“若不是孙儿怂恿,曾大侠纵马,莫三也不会收了大罪!祖父要罚,就罚我吧……”
凌咏年有些埋怨地望向漠不关心的曾阅世,曾阅世垂着眸子,沉声道:“曾某粗枝大叶惯了,不惯替人哄孩子。还请莫老太爷莫怪!”抱着剑一拱手,便又石像般站定。
“……”莫思贤哑口无言,背着两只手走到床边,瞅着床上脸颊一片血红的孙子,看向被挤到一边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大夫,三儿他究竟伤势如何?”
“回老太爷,三少爷脸颊上的伤并不要紧,养上两日便可痊愈,但一路撞在地上,受了内伤,需要静养数月。”老大夫拱手上前,双眼忍不住地贤名远播的关宰辅留下的遗孤身上看。
莫思贤的目光,顺着老大夫落在满脸悔恨的关绍身上,忍不住一叹,不用想,后头就该是关绍极力认错、凌韶吾唯恐落于人后地抢着认、凌咏年不忍埋怨失怙的关绍极力将罪责算到孙子头上……最后的最后,到底是他们这苦主要吃了哑巴亏!
“莫家祖父——”关绍伸手去扯莫思贤衣襟。
“不关关大哥的事,这事怪我!”凌韶吾抢着抱住莫思贤的腿。
凌咏年照着凌韶吾脸上啐去:“都是你这祸害,连你关大哥都连累了?”说完,忽然质问凌韶吾:“混账东西,什么时候错了辈分了?”
“凌家祖父,不怪韶吾,是绍儿孤苦伶仃、形只影单,劝着韶吾跟我兄弟相称。”关绍仰头哽咽着,锤着胸口自责地说,“若不是绍儿没按捺住小儿心性,岂会出这种事?”
瞧吧!莫思贤眼瞅着关绍、凌韶吾、凌咏年言谈举止跟自己所料不差,望着被子下的孙儿叹息一声,心知雁州府内上至纡国公下至贩夫走卒人人看在枉死的关宰辅面上都不忍苛责关绍,决心吃下这哑巴亏,“咏年……”
“两位祖父,可能听我一言?”凌雅峥远远地站着,上一世在尚且懵懂的豆蔻年华与关绍相识,被他一身才学蛊惑,只将他当做亦师亦友;今世以不惑之年的心智再看,只觉,关绍执意跟凌韶吾兄弟相称,别有一番深意——毕竟,关绍年纪、辈分、资历尴尬,若以年纪、资历论,不能随着凌尤坚、凌尤成一辈人共商大事;以辈分论,公子秦征都要喊他一声世叔,如此,又岂能跟秦征、凌韶吾一辈的嬉笑玩闹在一处?——更要紧的是,凌咏年眼中,样样事都是凌韶吾带坏关绍,关绍绝无一丝错处……
“峥儿?”凌咏年一怔,这才瞧见自己那做十件事必有八件是为了妹妹的孙女。
“凌姑娘?”莫思贤觑见莫三偷偷地拉着被子盖住肩头,暗叹这小姑娘大咧咧地杵在男人屋里,果然是叫亲爹后娘养坏了。
“你有话就说吧。”凌咏年一怔之后,也觉孙女站在这屋里有些不妥当。
凌雅峥手上握着书卷,暗道传说段龙局是为足智多谋的大贤,还望手上沾了他些许血迹,自己也能够聪明一些,低眉敛目地说:“俗话说,纵子如害子,倘若两位祖父当真将关大哥当做自家骨肉,就不当如此纵容他。”
关绍眼皮子一跳,这就定了他的罪名?
莫三眉头一展,这是在拆关绍的台?
曾阅世靠在门框上,心知关绍可以认罪却不能有人给他定罪,忽然冷笑一声,“哼,论起错来,不会哄孩子的曾某错最大,曾某这便向国公爷认罚去!待罚过了,曾某自去云游四海!”身上乌黑的袍子一撩,拔腿就要向外去。
“曾大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凌咏年忙和颜悦色地去安抚曾阅世,又对凌雅峥嗔道,“峥儿,怎能为给你兄弟洗脱罪名,便将罪名推到你关大哥身上?”
凌雅峥听曾阅世仗着身怀绝技强词夺理,不由地轻叹一声:“现如今,五湖四海,除了雁州尚有一丝安宁,何处不是哀鸿遍野?曾大侠此时尚且将云游四海当做一桩优哉游哉的趣事,便是不将民间疾苦放在心上,如此,国公爷、祖父挽留下曾大侠,又有何用?”
“峥儿,浑说什么!”凌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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