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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帛难书-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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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我又进了一间书房,书房中一中年男子正在研墨,他忽的抬起头对我所在的方向道:“大人,您回来啦。”
我愣了愣,没料到一个人从我身体穿了过去,他穿着紫色的袍子,走到桌前先顿了顿,从后面只看得到带着些银丝的头发。他应该比那个中年男子还要年长一些。
“研墨的事情就不必你亲自动手了。”那位大人低声说着,声音有些熟悉。
“习惯了啊。”那位中年男子叹道:“自打大人升了丞相,英柏便再没给大人研过墨了。”
我顿了顿,英柏?
那大人不就是……
那紫色官袍的男子坐了下来,那张熟悉的脸攀上了岁月的痕迹,鬓边的发丝已斑白,看样子,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了。
怎么忽然,就这么老了?
“好些年都过去了啊……”他叹道:“刘伯已经故去,妙妙嫁了人,你儿孙满堂,韩兄也已辞官还乡,只有我,还在这宦海浮沉。”
他老态毕现,再看不出年少时英姿俊逸,恍如谪仙一般的风采了。
“大人,还是想念她?”英柏蓦地叹了口气。
“不会想念……”他目光悠远,透过我的身子看向外面,想了想又开口道:“只是偶尔想起,不敢忘记。”
“自打他们一个个都走了之后,咱们这相府是越发冷清了。”英柏叹道:“公主说过,希望你这府邸热热闹闹,您在她走后将公主府一应家丁全接了来,可没想到现在,又冷清了。”
“其实这些年,一直冷清啊……”他目光浑浊,声音沙哑。
“英柏啊,带我去看看夫人吧。”他又蹒跚着起身,英柏扶着他,向外走去。
他娶了妻吗?那……也很好啊,起码不会孤单。
是冷清的厢房,我看着,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他进了门,我才发现这竟是一间灵堂,堂上供奉的,是云衣的牌位。
锦裂走上前,用手抚了抚那已落灰的牌位,叹道:“云衣,对不住。许久没来看你了。”
原来,他还是没忘记云衣。原来,我的纠缠,让他觉得愧疚了。
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下了人间,也不记得天上的事情了。但是我这心中,怎么就不舒服呢?
“大人还是为了公主的事情,对云衣姑娘有所愧疚,所以才奉云衣姑娘为夫人的吧?”英柏暗暗道。
“她是个敏感细弱的人,应该早就明白了,所以才会生病……”锦裂长叹一口气:“可我终究,两个都辜负了……”
我心中一动。
“英柏还记得那一年公主红衣艳艳,容色倾城。这么多年,即使看过好看的姑娘,也没有像那时一般的惊艳了。”英柏面有遗憾。
“素染……”锦裂莫名看了看我的方向,似是能看到我一般:“是我太过愚昧。”
“没了天下,怎么能没了你呢?”
雷声隆隆在我头上响起,他走进我的魂魄,伸手接着廊下的细雨。
“你走了,我便注定孤单了啊。”
“谁说,道过别了?”
我刚想抱住他,却又被一股力道抽走,眼前变换,竟是九重天上。
这里熟悉的很,梨花满地,这一方小院子静静在那。我走了进去,那屋子上挂了块竹匾,上书:“留园”二字。
环视院中,只因有一棵五人合抱的梨树,才使得落花铺满整个留园。
我静静走过去,抚摸着树干,忽的感觉脚下这片土地不妥,便低下头去。原来我这脚下的地方,埋了个人。
他拂开面上与身上的梨花,看着我金眸暖笑。
准确的说,是看着上面,这一方天空。
“要等多久,才会再遇到你?”他轻轻说着:“你的小日子过够了吗?为什么我怎么让景迢改命格,你都回不来呢?”
“你为什么不要我这副神骨呢?你当真觉得,我自己在这天上千千万万年,就开心吗?”
“日头还有朝升夕落,偏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云海翻涌,岁岁年年。”
“这样的长生,你不想要,却为何给了我?”
他的泪水滚到身下的梨花之中。
忽的,天上下起了红雨,我抬头望去,竟发现那梨树一半竟开了红色的梨花,煞是惊奇。
“你的气血渗入树根,这树便开了红花。若是知道当时你已到了弥留之际,我是怎样,都不会走的。”
“你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却连知会,都没知会我一声。”
“罢了,等了你这几万年,便再等个几万年下去吧。”
“反正我寿命绵长,总会等得到你吧……”
他喃喃着,闭目躺着,红白两色花瓣纷落到他的面上,渐渐地,遮上了他俊朗的眉目。
我眼中酸涩,看着他独身一人,便将过往都记了起来。记起了我俩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记起了我俩在梦回境中险象环生;记起了在神界时隐秘而温暖的小日子;还记起了我冲冠一怒,与他恩断义绝;还记起了……
上次我纵身一跃,本已忘却前尘往事,可为何又在人间走这一遭?为何让我看到他的寂寞,他的深情?
怪道大家都不愿舍弃世间,原来这情深难却,旧忆难离啊。
忽的,眼前事物又变了变,定了下来,又回到了奈何桥头。
“时辰到了,入轮回井吧。”大司命推着我向奈何桥上走。
“我……”我脚步凝滞,不愿向前。
“快走吧,别误了时辰。”大司命一用力将我推到了孟婆身边,孟婆递给了我一碗汤。
“快喝吧……”大司命的声音在我耳边,如同催命钟。
“大司命,我后悔了。”我回头道:“我后悔了,我要去陪他,我要去陪他!”
“晚了。”他负手而立,一如记忆中的冷漠寒凉。
“请你帮帮我吧。”我拉住他的袖子跪下道:“求你了,求你了。”
“请上路吧。”他淡然接过那一碗孟婆汤,从我口中灌了进去。
我算不上死了,其实,是素染死了。
而我,还会一直一直轮回下去。
忘记锦裂,忘记谢尽咏。
从此之后,只有他记得这段故事,世上只有他一人,记得我们还有过一段故事。
☆、第八十六章 结局
睁开眼,我在一座玉棺里,又苦笑一声。
为什么又是在棺材里。
不对,我明明是投胎了!我现在应该是个婴儿,可是,我为什么记得好多事情?
我叫素染,那个人叫锦裂。
我推了推棺材盖,它竟轻而易举为我打开。
我坐起了身,才发现这里绿竹掩映,好像是,太清境。
我爬出玉棺,走进竹林深处,见到一个青衣少女正爬在竹梢上打盹,灵秀得很。
“请问……”我走近被她压弯了的竹子,低声道。
她睁开双眼,那是一对透亮的碧色眼眸。
“叶初?”我惊讶道。
她见了我,似是喜出望外,一个滚儿翻下竹梢,左右看看我道:“素染?这都一百年了,你终于醒了!”
“一百年?”我不解道:“我不是被送去投胎了吗?”
“哈哈……”她笑的欢快:“那是大司命做的幻境,骗你回来的呢!”
“怎么说?”我甚是疑虑。
“帝君将自己的神骨化了捏了两个人,大司命怕你一心求死,魂魄不聚,这才做了个幻境,让你回来呢!”她歪着头,耳朵上的翠玉耳坠一晃一晃,可爱得很。
“所以,我还是素染?”
“是啊。”
“这里是三十六天?”
“是啊。”
“我睡了一百年?”
“……是啊。”
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我。
“锦裂在哪?”
“帝君……”她认真想了想:“不知道,不熟。”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竟忘了驾云,拼命飞跑了起来:“我得去给他个惊喜。”
“素染,素染你先别跑。”她在身后跑起来追着我。
“怎么了?”我边跑边回头问着。
不料“咚”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
“有佛光结阵啊……”她在身后喃喃道。
待她将佛光结阵打开,我“噌”的一下驾云窜了出去,赶往玉清境。
大司命并没有照我的话将留园烧掉,不知怎的,却还庆幸。
怎样才是惊喜呢?
我走进留园,看着那一如既往只开花不结果的老梨树,静静走了过去。在靠墙的那侧,确实有幻境中所见,红梨花。
我轻笑一下,也一如幻境中所见,自己卧在树下,等梨花铺满身子。
心中欢喜,就这样等着,竟一点都不累。
好像过了许久,有脚步声传来,我猜测是他,想着等会可要好好吓吓他。
可等着等着,却没听到他上前来。难不成,是没过来?
我正想着,身边却有衣袍翻动之声,他好像躺在了我身侧。
“你回来啦?”我闷得受不了,忙将梨花拂开。
“你回来啦?”刚露了眼睛,便看到他熟悉的金眸,灼灼看着我。
我看着他,忽然什么调皮话都说不出,眼前模糊,只一句:“嗯。”
他也渐渐红了眼眶,靠近在我额头上一吻:“回来就好。”
我安然闭目,在他怀中尽情流着眼泪。
自从往生崖上一跃,便没想到会有今日,我还能拥着他,感受他的呼吸。
忽的发上一紧,我离开他的怀中,摸向发上,竟是钗子一类的东西,摸着,像是玉做的。我看着他,他对我暖暖一笑,带着磁性的嗓音轻轻说着:“摘下来看看?”
我摘了下来,竟是在人间时他送我的那根梨花笄,不过这个是用青玉刻的。
我不知其意看着他,他笑了笑:“欠你一场笄礼,一次生辰,一场婚礼,我都记得。”
我心中一动,却看了看手中的梨花笄,皱了皱眉:“可是你不会再重新送一个吗?”
“好大的酸气。”他皱皱眉,刮了刮我的鼻子:“谁告诉你那梨花笄是云衣选的?”
“竟是你选的?”我左右摩挲着:“你下凡历劫,也并不记得我们过往,怎就知道梨花这回事?”
他在我手中拿过那梨花笄,又插在我头上,看着我笑道:“你再好生想想,何处见过梨花?”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在顾相府,想起那日他是去那参加顾相女儿的及笄宴的,也没好气:“你莫不是因为那时去顾相府赴宴,见人家女儿及笄礼时梨花正好,便顺道给我画了一个吧?”
他无奈一笑,捏了捏我的脸:“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在人间当了回公主,脾气越发大了。”
“我现在就这样。”我嗔了他一眼:“你爱要不要。”
他赶忙搂住我,笑着安慰道:“要,你是我用命换来的,怎能不要?”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我闷闷道。
“因为那一晚的你,让当时的谢尽咏,心动了。”他抚着我的背,让我心中一暖。
“为什么?那一晚没什么特别的啊?”我仰头问他。
“还记得那一日,那些同僚叫我吟诗,拒绝之后又叫我诵父亲的诗。那日本是父亲的忌日,我因碍着顾明官职才勉强去赴宴,心中正是不顺。气冲头上本想发难,却没料到你为我解了围。”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并非只是个飞扬跋扈的公主,似乎,还挺体贴的。”
我心中一喜,笑道:“我连死了之后都还在怀疑你是否喜欢我,没想到竟然那么早。”
“所以,现在开心了吗?”他低声笑着。
“没!”我看他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你喜欢我那样早,可不是还在我生病时将那娇滴滴的云衣接了来?后来我病了,你也不去看我。”
“这真是秋后算账。”他无奈扶额:“当时不是你逼着我在婚约与你之中选一个,我才将云衣接来,想要逼迫自己断了与你的念头。后来你生病,我那时正帮着你那五哥谋事,又碍着云衣在,这才没去找你。”
“云衣云衣,又是云衣。”我这酸劲上了来:“你说,你与云衣孤男寡女在一府一年多,究竟有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连忙摇头怕我生气:“谢家家教极严,她又敏感,常做伤春悲秋之状,对男女之防更是小心,哪会有什么?”
“哦……”我挑眉道:“谢家家教严,她稳重自持,不像我,是个面首众多,好男风的公主。”
“既说到这,你还有理了?”他掐住我的腰,不轻不重,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会让我发笑:“你那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你……你可不能冤枉我啊,你是知道的……”我向后默默躲着。
“就是因为知道,才想问你这荒谬的名声是哪里来的。”他也不动声色随着我向前挪了挪。
“就是皇上赏了我几个英俊少年,我忘记了将他们关在府中饿了几天,又送了出去。被人看见,不知怎的就传成这样了。”我闷闷道:“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也算将错就错,不然,你怎么会对我印象深刻?”
“你在人间,撩拨我的功夫堪称一绝啊……”他挑眉冷笑着,我暗叫不好。
“在这,好像也不错。”我对他笑笑,趁他不注意,抓起一把梨花便砸了过去。他挡了挡,也开始与我打起梨花仗来。
太阳西落,我们玩累了,就又躺在树下,舒心自然。
“老野,就是韩野吧?”我伸手抓着夕阳。
“是啊,他过得不错。”他也伸出手来,抓着我伸在空中的手,十指紧扣。
他仔细摩挲着我的手,低声道:“我们成亲吧。”
“不要。”我手上一紧,捏住了他修长的手指:“你还欠我一个生辰,过了之后才能成婚。”
“好……”他深情望着我:“都听你的。”
“我现在,是不是和你死生一体了?”
“是啊,生同衾,死同椁。”他扯着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这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
“你幸福就好。”我弯了弯眉目,笑道。
“不,是我们一起。”他也笑笑。
我与他,从最开始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现在的将自己完全袒露在对方眼前,一步步走来,到今日,才算圆满。
其实向对方露出最好的状态并不幸福,露出最自然的自己,才幸福。
安稳的日子过了几日,我心中总有个事情,很是别扭。
锦裂似是看了出来,便道:“改日有空,我带你去忘川看看。”
我也同意了。
果然没过几日,他带我去了趟西荒,青鸾上神的院子还是老样子,芭蕉依旧。英招也没什么改变,见到我回了来,倒是很开心。
他如抽水的声音说着:“你上次解了忘川水患,如今一副神骨而回,便没有人再会说你的不是了。你这帝后,定是稳妥了。”
我与锦裂相视一笑,紧了紧交握的双手。
他又带我去忘川河边看了看,现下忘川河如同一般河流无二,清澈缓慢。这岸的云英花本已绝迹,可锦裂指着我看了几处,倒像是又开始发芽的样子。
他说:“有些事错过便不能重来,可还有些事,只要肯等,也是会有转机的。”
我好似想到了之前在幻境中的锦裂,他那样等着,也不知时间是否会给予宽待,让他最后得偿所愿。
还好大司命并未让我做出选择,而是直接将我救了回来。
我不敢想若是选择另一条路,我与他之间会有何改变。
只能紧紧抓住身边这人,握紧现在的时光。
“你现在过不了忘川了,可有遗憾?”他低声问道。
“没有,”我对他轻快一笑:“唯一的遗憾是,没生出个小凤凰。你不知我有多么希望见到身兼神魔血脉的我,和神族正统血脉的你,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过了,就过了吧。”他叹道:“该相遇的人总会相遇,该分别的人终将分别。”
我心中一抖。
“等你适应了这副身子,就回去那边一趟吧。”他将我被微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而后,满目深情。一双金眸闪着动人的光。
“好啊。”
他带我走遍忘川河岸,却避开了往生崖。
“锦裂,你心中,可怨过我?”我指了指往生崖。
“怨过,”他举目看着那高耸的往生崖:“我曾在那上面看着滔滔川水,想找到你的影子,可每每向下看去,满目都是你一袭红衣化作烈火那一刻,越看,越不敢看。你可知许久之后,我意识到将与你死生不复见,有多怨你不肯给我多留些时间。”
他伸臂紧紧揽住我,我看着他抖动的眸子,咬紧的颌骨,也紧紧环住他。
“那我们,就永远不踏上往生崖一步。”
他回眸看我,忽的落下一滴泪。
“永远。”
夕阳似火,他温润的面目落在我眼中,便是我的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曾想过要给素染一个惊天动地的出场,但后来想了想,这故事是他们两个人的,再惊天动地,也只在两个人的心里就好。
☆、番外一 万年之后
素染和锦裂一同走了,还没到一万岁。
在她走之前,我曾去看过她。她九千岁,本该和我相差无几的面容,却早已白发苍苍。
“嫂子。”她本坐在梳妆镜前,我走到她的身后,她在镜中看到我,迟缓一笑。
不知怎的,我眼睛一酸,想到她英姿清逸,曾嬉笑怒骂,与魔族将士醉卧三千场;也曾一袭红衣,落入忘川巨浪。而如今,耄耋之年,垂垂老矣。
“你哥哥看不得你这个样子,所以……”我有些哽咽。
她眼神浑浊而无一丝波澜,确确实实,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没人能见得一个人,死了两次。”
她的声音沙哑,没人听得出,她只是个不到一万岁的年轻妇人。
“陌夕,其实素染,可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她拈着桌上的玉梳,梳着那如银河一般的秀发。
“我空有一副神骨,却不是神。我不过是一个借用锦裂寿命苟且偷生的孤魂罢了。”她呼吸震颤,声音带着一丝凄凉。
“你还没见过他吧?”她眼眶濡湿:“那样潇洒夺目的一个人,未成抱负,如今只得在床榻之间,苟延残喘。你说,我是不是该后悔再回到这世上。”
“我终于明白那样一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她眼中的岁月,并非一帆风顺。
“这世上本不该有从头再来,没走的时候,就该好好告别,走了之后,只管悼念吊唁。”她的一万年,便是一生。
“他不说,我也看得出,他并非实实在在的快乐,”她苦苦一笑,再看不出年轻时的美人愁面,只有暮年的哀怨:“我又何尝不是呢?”
“年轻的时候,总爱与天斗,总想着施个什么法子,来改变命运。到如今才发觉,斗来斗去,世间根本没有双全之法。”她指尖的梳子缠在头发中间,她用力一扯,扯掉许许多多的白发。她将它们团在手里,摩挲着,感叹着。
“我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传承,血缘。我早就丢掉了那一副身兼神魔两族血脉的凤凰身躯,那我,还能是那个舍生忘死,为水患而纵身一跃的素染了吗?”她眼角流出一行浊泪。
“锦裂,那个曾经想为万世开太平的飞扬少年,却终究壮志未酬,缠绵病榻,那他,也不再是那个用一百年就平息神仙两界三百年动荡的英才帝君了。”
她蓦地叹了口气,苍老无力。
“我们都走错了……”她扶着妆台,缓缓站起身,那一身红衣更衬得发丝银白发亮:“不,是我们怎么走,都错啊……”
“染染……”我不敢上前去搀扶她,搀扶那个比我还小个一百岁的老人:“别这样说。”
“其实,也不是错吧,顶多,也就是遗憾。”她摇摇头,走向门外:“来世上一遭,总归是要有遗憾的。”
“锦裂不愿留有遗憾,将我救了回来,可还是,免不了遗憾啊。”她走出门外,我在她身后跟着,她步履蹒跚,走向锦裂的房间。
她打开了门,窗明几净,未曾蒙尘,可床上躺着的这个老者,分明就是那个英姿勃发的锦裂啊。
锦裂听见了声音,掀了掀眼皮,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说着:“陌夕来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嗯。”
他又看着素染,打趣道:“染,怎么每次梳头发都这样久?”
素染坐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笑笑:“不是想梳得好看一些吗?”
“你怎样,都好看。”他眼中闪过少年一般的光,而素染,也少女含羞似的笑笑。
我在他们面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我安然一笑,退出房去,走到院中。
梨花落尽了,宛如红白二色的地毯,洒满整个庭院。
我蓦地笑笑,人生谁能没有遗憾呢?哪有真真正正的天时地利?哪有全然幸福的爱呢?
素染,你的嘴上说着遗憾,可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吧。
虽有遗憾,幸无后悔。
收到了他们共赴黄泉的消息,我看到令戈那双拳握紧,忍住落泪的表情,便上前抱住他的头,他埋头在我怀中,无声哭泣。
“生同衾,死同椁,一路上也不孤单。”我抚着怀中如孩子般哭泣的男人,忍住夺目的泪意安慰道:“她说,她失去了唯一血脉传承的那副身躯,可是,有了神骨,她便可以随他一起,羽化了吧。”
“落回山川大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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