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清1864-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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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李鸿章的眉梢一挑，忙不迭地一把拈起名帖，惊喜万分地打开，问道：“赫德先生现在已经到了哪里？！”
　　“禀大帅！赫德先生与两艘洋船已经到大沙河旁谢集，距睢阳最近的水池铺渡口不过数十里地！”
　　“啊！”李鸿章喜出望外，连忙对下属幕僚们道：“快快准备起程回睢阳！这下好了！有赫德先生的帮助，咱们就更有把握了！西林、幼荃，你们要严谨防务，待我与友邦商议已毕，再邀你等共商大事！”
　　说完，不等英翰、李昭庆回话，立刻大手一挥道：“来人！传令巡视营立刻回转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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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逍遥行》
　　书号：125845
　　作者：鹤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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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算李鸿章（二）
更新时间2007…8…9　21：06：00　　字数：2374

　半个时辰之后，李鸿章从包河河防赶回了睢阳。闻知赫德和两艘兵舰仍未抵达水池铺，没有少作停留，又立刻率领着欢迎的队伍直奔水池铺而去。
　　在水池铺等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从西北河面上行过来两只西洋兵舰。这正是此次随总税务司赫德一同前来的法国兵舰“阿尔卑斯山号”和“亚里士多德号”炮舰。这两艘炮火配置的十分强大的兵舰，是从天津开除沿运河而来，专门帮助清军防守豫省的。和这两只巨舰相比起来，清军水师的那些炮舰，简直就是蚱蜢小舟！
　　李鸿章一边在心底感慨着，一边率领众人迎上前去。象这种武装力惊人的炮舰，着实让他打心底震撼。他又一次哀叹起大清的羸弱！他在心里想：若是有着这么先进的军备，哪里还要外受列强凌辱、内遭贼乱不息？正所谓“师夷长技以自强、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说的真是太对了！想到这句话，他不禁又想起那个与数万军中擒获自己的太平军将领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了。想到常州城外的那场兵戈纷举、怒马奔腾的夜战，想到这半年来朝廷屡失好局，想到眼下的形势在一步步地向着那个年轻的太平军首领所预测的那样发展，他猛地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若我等能靖平四海，师以先进科技，强国富民，布百万雄兵与边陲，陈十万水师于东海，尖船利炮，戎卫我堂堂中华，试问，还有哪里外洋列强可以撼我分毫？”
　　“我跟李大人说这番话，相信大人应该明白在下与太平军中的分别！以上所说，乃是我之宏愿，想必亦是大人奋斗之目标。如此，在下想和大人做一个君子协定！”
　　“对！这个君子协定就是，若他日真有在下所说的盛世，还望大人不望男儿热血，为中华襄助一分绵力！”
　　往日里那个太平军首领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脑海里响起，李鸿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想到那个夜晚、那样的一番话，但是他却在看到洋人炮舰的那一刹那蓦然失神起来。
　　“哦！李大帅！劳烦你亲自出迎，我们都深感荣幸！”从船梯上走下来的赫德，一眼看到站在众人群中的李鸿章，立刻兴奋地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迎了上来。
　　李鸿章短暂的失神也被赫德的高声呼喊所惊醒，他一边惊诧于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边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心绪，上前迎了过去。
　　“赫德先生！蒙你亲自与友邦炮舰同来，少荃未克远迎，实在是惶恐啊！”李鸿章道。
　　“李大帅！得知你要在这里和长毛决战，作为亲近友邦，我们英吉利政府和法兰西政府特意给你送来了援助！来，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赫德的声音很怪，听得李鸿章身后的亲随有些忍不住想笑。
　　李鸿章回头狠狠地瞪了亲随一眼，转过脸来，堆满笑容跟着赫德向炮舰上缓缓走过来的两个军官迎了过去。
　　“李大帅！这位是阿尔卑斯山号铁甲炮舰的舰长洛德曼先生！这位是亚里士多德号铁甲炮舰的舰长理查德先生。他们这次是专门为了帮助你们才来的！”赫德不紧不慢地介绍着。
　　“两位舰长，幸会幸会！”李鸿章走上前去谨慎地拥抱了一下对方，他对于这西方礼节仍旧是不甚习惯，可没办法，不这样的话，生怕友邦怪罪啊。。。
　　这“阿尔卑斯山号”和“亚里士多德”号与赫德同来一事，李鸿章早就知道。他早在奉诏北来之时，就特意向赫德发出了请柬，言说欲寻求友邦支援之事。而且为了今日这一会晤，李鸿章还特意从天津租界请来一位名厨，以迎合洋人的口味。
　　双方彼此客气了几句，便由李鸿章亲自送至早就备好的小轿上，一路颤悠悠地抬往睢阳。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是由东道主为远道而来的友邦接风洗尘了。
　　宴会在十分融洽、和睦的气氛里进行。那个从天津租界请来的名厨，早就按照洋人的口味做了一桌自丰盛讲究的番馆大菜，配了早就采购好的香槟、白兰地之类的洋酒，倒也显得挺是那样一回事的，宴会厅里，摆满了芳香的鲜花，洒了扑鼻的花露水。餐桌上铺上了雪白的台布，摆着细瓷碟盘和亮闪闪的银制刀叉之类的餐具。按照西洋用餐的规矩，每个人都在脖子下掖了一块白洋布的餐巾。
　　很快，宾主双方都已经酒足饭饱，一道道的美味仍在不断地送上席来，双方还在说着应筹的话。
　　“亚里士多德号”舰长说道：“听说几个月前，江宁城外那一战，鄙国的炮舰很是立了些功劳，是么？”
　　李鸿章自顾自的和赫德低声交谈，他身边的潘鼎新接过来道：“确实如此，曾相攻九袱洲时友邦的炮舰可是立了大功！只是两位舰长没能参战，实在是可惜啊！”
　　“阿尔卑斯山号”舰长的中国话，可没有他的同伴说的那么流利，但也勉强说道：“那时，我们还在上海帮办，没能北上。”
　　潘鼎新接着道：“那一战可算灭了发逆的威风！贵国领事官德威里亚先生和水师官巴里尔先生战功卓著，都获得了朝廷的厚赏！”
　　“哦！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我们在天津时都见到了！”“亚里士多德号”舰长笑道。
　　“阿尔卑斯山号”舰长也笑着说：“我们相信，只要我们能平定这股长毛，我们也会获得很大的奖赏的！”
　　李鸿章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是赞赏，连忙举起酒杯，笑着道：“有友邦如此，何患贼寇不灭！请！请！”
　　干完了这杯香槟，两个舰长向赫德及李鸿章告辞。来的路上，赫德就和他们说了，宴会之后，迅速赶回炮舰，他则留下来和李鸿章有机密事情商谈。从人们恭敬地捧上他们的帽子和配剑，两个舰长起身道：“我们不会忘记阁下友好殷勤的接待，我们必将竭尽全力，帮助贵军守住这里的防线！”
　　李鸿章笑道：“如此多谢友邦鼎力相助了！”边说边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李鸿章不禁拈须微笑，神情显得十分开朗而得意。看看两人走远，李鸿章转过了身来，径直朝赫德走了过来。先前的宴会只是序曲，接下来的会谈，方才是此次约见赫德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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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暗算李鸿章（三）
更新时间2007…8…10　8：00：00　　字数：2396

　宴会厅之旁的花厅中，李鸿章与赫德的密谈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中，大帅和总税务司谈了些什么，坐在宴会厅上的潘鼎新、刘铭传、周子亮、方昌翰等几个亲信文武官员不得而知。他们只知道，当大帅送走赫德时，脸上的笑意尤为明显了。
　　几人目送着李鸿章亲自送赫德出门而去，不由纷纷奇怪起来。周子亮不解地道：“赫德不过是三品按察使衔，大帅如此隆重亲迎亲送，未免优礼太过了！”
　　方昌翰道：“依我之见，大帅非是优礼赫德本人，更多的是看在其身后与各国公使关系颇深的由头上吧！唔！对了！这恐怕还与今日赫德引荐了两个铁甲炮舰的舰长有关！”
　　周子亮道：“看来，大帅如此优礼赫德，实有其深意！省三兄！你能否猜出大帅与之商谈为何？”
　　刘铭传跟随李鸿章多年，深知李鸿章此举实是考虑到眼下与长毛对阵实力不足，欲借洋人之力。但他又不能说破，当下斜睨着眼看着潘鼎新，故做神秘地道：“呵呵！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潘鼎新一句话也不说，只在一旁直点头。他和刘铭传一样已经明白了大帅这些日子以来焦虑再三不能安睡的原因，也明白了李鸿章优礼恭迎总税务司的用意。
　　待到李鸿章送走赫德之后回转到宴会厅再与他们几人相见时，众人发现，先前笼罩在大帅脸上的焦虑与不安全都一扫而光，透露出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态。
　　刘铭传上前一步，笑道：“省三恭喜恩帅得一大援！看来这稳据豫省之大事已定矣！”
　　李鸿章脸上浮起笑容，呵呵笑道：“知我者，省三也！本来退守豫省、苦守一地，实为下下之举，又不得不奉上谕行事，恐失却豫省，为万世所诟骂。如今幸而得一大助，不愁功绩可建矣！”
　　李鸿章接着说道：“赫德先生率铁甲炮舰来拜望，是受了英、法总领事馆之托，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方昌翰在旁问道：“李帅！不知这些洋人有何图谋？他们又如何襄助于我军呢？”
　　李鸿章道：“呵呵！图谋么？不过是要在我们平复匪祸之后，多开几个通商口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事！各位试想，若是长毛一鼓而击，直捣黄龙，甲申之变如果再重演，我等可真就要国破家亡，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是比之开通商口更惨痛百倍的后果啊！”
　　周子亮猛地一击桌案道：“中华帝国大好河山，宁可赠于外邦友人，也不能落到这帮造反的长毛手中！此乃我辈之为臣子的大义之所在！”
　　“好！”李鸿章赞许地点点头道：“这赫德总税务司颇有眼光，对于抵抗长毛侵扰倒是贡献许多良策，提供不少帮助啊！”
　　周子亮急问道：“李帅！赫德之见解、援助于我战事有大益处么？我瞧见他随身而来的两座炮舰除了体形庞大，却平无甚奇特之处啊！”
　　李鸿章笑道：“赫德先生所提供的援助，岂能仅仅止此一项？赫德先生保证和各国公使联络，使我讨贼各军所需之洋枪军火决不短缺，而且商借各国铁甲炮舰、开花炮队，为我各军输送军械粮饷！更为重要的是，若我各军筹措军饷困难，他保证可以设法筹借洋商款项助饷！”
　　在坐的各位不禁面露喜色，顿时觉得心里塌实多了。李鸿章的这番话倒是说的恰倒好处，如今打仗最为头疼的当数这粮、饷二者了，如今这两样都有洋人做保，如同有了靠山，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嘿嘿！从明日起，即会有大批洋船送开洋枪洋炮卖于我军，另外租借给我军运送粮饷、军火军械的兵船火轮也即将起航！洋枪炮队也会在不日由各国公使亲自挑选得力将弁，率领洋枪炮队，由天津沿运河而入山东、河南！”李鸿章得意地说道。
　　厅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不要说周子亮、方文翰等文人春风满面，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刘铭传也从数月之前的惨败中解脱出来，带上了几分笑意。
　　李鸿章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就是太平军占据了南方九省之后，大军压境，于绝对优势的兵力冲破曾、左、李三军的联合防线，一举北上幽燕之地。淮军虽多是新式洋枪装备的悍勇之师，但他们曾经在那个战无不胜的义王手下败的极其之惨，至今淮军官兵仍旧无法从常州血战、钟山伏击战的阴影中走出。有些将领甚至提起长毛之名，脸色顿变，几有闻虎之声，仓皇欲走之状！如果没有强大的后援，一旦长毛来袭，凭借那个伪义王层出不穷的诡计，自己全军能否全身而退，尚属未知之数。如今，得到洋人友邦的倾情相助，不仅提供对战长毛所必需的洋枪火器，更得粮饷辎重补给，再加上所向无敌的洋枪炮队，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怕只怕到时候自己的手臂不够用，斩不尽贼寇头啊！
　　李鸿章此刻心事大定，先前所担心的种种全头一扫而空，他现在踌躇满志，直有天下尽入己手之感。这个年头，最不能惹的就是洋人，最应该拿来依靠的也是洋人，有了洋人撑腰，那个驻扎在柘城的再世“老亮”又算得了什么？以前人都说曾、左并行，李者次之，如今自己有洋人撑腰，还怕扳不倒“老亮”？呵呵，扳不倒的话，才真成了笑话呢！
　　当下，李鸿章的兴致又来了，方才一番西餐吃得他是兴趣索然，此刻兴奋之下，顿觉腹中饥饿难当。当下道：“你们几个估计对这西餐也是用不习惯，想必都未曾尽兴，如此，速速传令厨子，再整上一桌饭菜，拿出两坛好酒，咱们趁兴来个一醉方休！！”
　　几个属下自然是欢声称是。这下子，厨子们又忙活起来了。等李鸿章他们真正酒饱饭足之时，天已经近三更了。几人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踉跄着和大帅作别，李鸿章也因为特别高兴，多喝了几杯，亦是醉态可掬。待几个部属告退之后，在亲兵的陪同下，李鸿章也转回寝所安睡，由于心中难题已解，他自是睡的香甜。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悄向他的头顶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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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背负太多命运的男人，注定是不平凡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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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算李鸿章（四）
更新时间2007…8…10　12：00：00　　字数：2566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酒醉酣睡的李鸿章却忽然做起噩梦来。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兵慌马乱的战场，又一次见到了自己被反缚着双臂走在两军阵前、又一次看到了那双充满着睿智与霸气的眸子。睡梦中，他止不住地颤抖着。这场半年之前的惨败犹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令他不得安生。
　　梦境一变，却又已是身在宴会之上，四周尽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灯红酒绿、百味珍馐、绮罗红粉、歌舞丝弦，可他仍觉得那双几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在背后紧紧地盯住自己，令他觉得眼前的宴会殊无半点喜庆的气氛。一个个身材高大的洋人举着斟满美酒的高脚杯笑嘻嘻地向自己走过来。
　　忽然之间，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道黑影冲进大厅，宴会上立刻乱做一团。他抬头仔细一看，却发现那群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一群穿了深蓝色钉甲、手持刀枪的神机营兵丁！而那群神机营兵丁的头领正是曾与自己私交甚好的直隶总督官文！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正要上前与官文寒暄，却见那群八旗兵凶猛地扑上来，反剪住了自己的双臂。他大惊失色，高声地呼喊着官文的名字。然而那个官文并没有走上前来，只是远远抖手向自己掷过一物，他细细一看，却不由的惊呼出声：原来那被官文掷过来的东西正是自己的人头！那人头正睁大着双眼，死死地盯住自己！
　　李鸿章受到惊吓，狂吼着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他一边看着房间里微微跳跃的烛光，一边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这场奇怪的梦令他的额头早已沁满汗珠。李鸿章浑身的内衣也早被汗水浸透。耳边传来西洋怀表“嚓嚓”的轻响，他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原来，那么可怖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李鸿章坐起身来，披衣下床，踱到窗边，启窗而立。陡然卷进来的朔风立刻让他打了一个冷战。远远看去，东方已经隐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李鸿章在窗口站了一时，觉得心中舒坦多了，转过身来，走到房中的桌案边，倒了一杯清茶，坐在那里慢慢地浅酌着。他被方才的噩梦惊吓到了，虽然现在醒过来，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但心中兀自心有余悸，端住茶盅的手也在轻轻地颤抖着。
　　究竟这样一个梦代表着什么样的意思呢？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一个噩梦呢？要说自己害怕常州被俘那夜的旧事，倒也情有可原，可这突然梦到官文带兵来杀自己，又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的心里，竟然在担心朝廷对自己动手？李鸿章有些疑惑了。
　　要说朝廷对自己和恩师曾国藩、自称“老亮”的左宗棠，那是从来就没真正的放心过。先前朝廷曾讲谁能剿灭洪杨之乱，即便是异姓也会赏赐王爵。但是，当恩师快要克定江宁之时，上谕去责令自己前往“助剿”，这分明是要勿使恩师一家独大，再则要故意造成自己与恩师二者之间的矛盾。好在自己及时处理，方才没有为朝廷所乘。后来，克定江宁，朝廷反倒食言，仅仅赐了恩师一个候爵。若不是长毛突袭两湖，只怕恩师早就如他先前所论，将湘军裁撤干净了。看来，这朝廷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自己做这个梦，难道是在预示着自己于朝廷此方，会有杀身之祸？想到这里，刚刚为凉风吹干的冷汗，又悄悄地沁上了他的额头，他甚至不敢想下去，只能以手拄额，静静地沉默着。
　　天已经大亮了，李鸿章站起身来，摇了摇自己仍略显微疼的脑袋，无声地长叹一口气。按说，有了洋人做后盾，又有强大的军队、武器，为朝廷立上这么一个大功是指日可待了。可是，昨晚这个梦，可着实让他心惊胆战。历来“功高震主”者，下场都是极其可悲的！如果自己真的依靠洋人顶住了长毛，那么，等待自己的下场就如同梦中那样悲惨呢？
　　李鸿章没有再想下去，他缓缓地穿上了衣服，推开了房门，走到院子里去。院子里一众值哨的亲随一见大人起身，立刻睁着惺忪的双眼，抢上前来伺候着。李鸿章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道：“值哨经夜，想必都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亲随何时曾见大帅如此和蔼过？人们都传说李鸿章对僚属甚为倨傲，有十六字评语：“欺软怕硬、欺弱怕强、惟利是瞻、喜怒有常。”李鸿章由于境遇特殊，造成了其与众不同的为人，对朝廷、上司、同僚，他向来是必恭必敬。但对僚属下官，则倨傲侮慢，经常为些小事而把下人骂的狗血喷头。所以在他手下当属员的人，无不整日战战惊惊，随时准备挨骂。这些亲随跟随他多年，平日里被他呼来喝去，早就习以为常。象眼前这种如此体恤之举，倒是闻所未闻。当下，亲随们面面相觑，不得反应。
　　李鸿章看他们如呆头鹅一般，顿时觉得心中发闷，本来一场噩梦就令他不得释怀，如今看僚属如此愚钝，更是勃然大怒！一时极不耐烦，瞪眼骂道：“贼娘的！叫你们下去，你们没听到么？还不给我滚！”
　　众亲随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心惊胆战之下竟然双腿微微发抖。一听大帅让自己滚，立刻转身就跑。李鸿章怒气冲冲，一脚踏翻了放在门前的洗漱用水，又连踢几脚将铜盆踢的满地乱滚。
　　僚属们远远听到大帅发脾气，跑的更快了。
　　李鸿章发作了一阵，顿觉心底的郁闷之情少舒，又勉强打起精神来，正要往院子外面走过去。一个亲随迎面跑来，他一手托着一个大大的木盒，一手提着袍褂的前襟，以防被绊倒。李鸿章好不容易息下来的火气又猛地冒起来，正要呵斥，却见那亲随跪地道：“大帅！昨夜淮北相城驿派人送来急件，言道须面呈大帅！标下见大帅宿酒未醒，便未上前叨饶！”
　　“额？相城驿送来急件，是什么？”李鸿章道。
　　“禀大帅！标下不敢私自开启。请大帅示下！”那个亲随伏的低低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开罪了大帅又要遭痛骂。
　　“送急件的人呢？”李鸿章一边接过木盒，一边询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拿来禀我？若是紧急军情，为你所误，你该当何罪？！”
　　那亲随吓了一跳，赶紧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相城驿的信使将急件送至便又匆忙回去了！”
　　李鸿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打开了木盒，这不看犹可，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眼中现出极为惊诧之色，浑身也至不住地颤抖。惊骇之下，几乎抖手将木盒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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