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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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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睡下;宫娥欲熄烛;梅妃却道:“休要熄烛;我怕黑。”
宫娥自是依言退下;却不知道;当夜深之时;梅妃却悄悄爬了起来。
她独自登上了小楼;举目四望;到处一片朦胧;半轮月亮挂于天宇;照着这灰沉沉的大地。她向南边的洛水望去;洛水上倒是有几点渔火;依旧未灭。
一直站到了后半夜;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声;梅妃下定了决心。她下了楼;慢慢来到了御沟之旁。
御沟之外;有夹墙;夹墙里有值守的卫兵;不过因为承平日久的缘故;卫兵数量并不多;夜晚巡视得也少。
梅妃缓缓走入水中。
四月已经是进入初夏了;故此水温不算太凉;但她还是哆嗦了一下。
“御沟有水道可通洛水;娘娘若能自御沟出来;便可避过阻拦;只要娘娘事先做足准备;留下种种痕迹;待发觉娘娘不见时;他们只会以为娘娘跳水自尽了。”叶畅的话又回响在她的耳中;她仿佛再度置身于新安:“娘娘唯一须虑者;乃是御沟之中必有铁栏;不过那铁栏在水中浸泡多年;至今已有七十年;早以锈朽不堪;我会遣人潜入水中;将那铁栏锯穿;做出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娘只需穿栏而出就是。”
一咬牙;梅妃顺着御沟就往外而去。
这御沟乃是分谷水一支入上阳宫而成;水并不深;才及腰处。梅妃乃闽地之人;自幼生长在多水的乡间;倒是有两分水性;她又极为小心;激起的水声并不大。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铁栏;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叶畅会信守承诺么?
她用来要挟叶畅的那张纸;已经还给了叶畅;若是叶畅背信;她如今完全是无可奈何了。
黑漆漆的水门中;什么都看不见;梅妃有些绝望地再度想:他会信守承诺
她却不知;白日时;叶畅在洛阳城大观园里与众人交待事宜时;心里也在想同样的问题:要不要信守承诺。
如今梅妃已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他的;不去助梅妃;对叶畅完全没有任何损失;梅妃便是将两人之约说出来;也得有人相信才行。
叶畅的脾气;向来是不喜欢别人要挟;当初边令诚要挟他;叶畅便怀恨在心;后来设计杀了边令诚;还嫁祸于皇甫惟明。此次梅妃要挟他更甚;依着他的脾气;少不得要报复梅妃一回。
但梅妃还他纸时那眼神;却总是在他眼前闪动。
倒不是他对梅妃有什么情愫;只是这个深宫中的不幸女子;对于自由的渴望和不惜代价;又对于自己尊严的坚持;让他刮目相看。
他自问;若是自己换作她的位置;能做到她这个地步么;能做得比她更好
“叶司马今日有些魂不守舍啊;莫非是担忧辽东局势?”他的心不在焉;落到了张镐眼中;张镐笑道:“方才贾兄不是说了;辽东传来了消息么?”
积利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没有安禄山传得快;但这时也到了洛阳;贾猫儿在洛阳主持事务;消息便到了他的手中;叶畅来到洛阳;也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情形并没有安禄山上奏的那么恶劣;契丹真正进入安东的只有一部;乃是迭剌部约二万余人;如今离积利州还远。
“我并未为此事而忧”叶畅摇了摇头。
“那还有何事可忧?”
众人相询;叶畅一笑置之;并没有说出来。梅妃之事;太过离奇;说出来之后;徒乱人心耳。
他心中有所思;起身更衣;出来之时却见到了骆守一。这老道人从药王观出来到洛阳;乃是应叶畅之所邀;叶畅请他去辽东传播医术。想到这老道人颇有几分道行;叶畅便问道:“师兄;我心中有一惑;请师兄指点。”
“难得师弟你也有疑惑啊。”骆守一微微一笑:“只管说吧。”
“有人托我办一事;但此人曾算计过我;我不知当不当替其人办。”
骆守一听到叶畅这样问;脸上的笑容收住;变得肃穆起来。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弟;如同善直希望大兴释家一样;骆守一也希望大兴道门;在他看来;叶畅便是今后四十年道门大兴的关键。
只是叶畅性格当中有些东西;骆守一觉得有些偏激;比如说;对待得罪他的人;一有机会便穷追猛打;丝毫不顾忌伤及旁人。
虽然有些时候叶畅这样做乃是迫于无奈;但骆守一觉得;在无奈之外;还是多保有一分仁恕之心为好。
“师弟何须问我?”想了一会儿之后;骆守一道:“当初在洛阳城外;你安置灾民不也是为人算计不得不为之?若此事是对的;便是有人算计;你也去做;若此事是错的;便是无人算计;你也不为之。师弟你向来行事;不都是如此么?”
“只问是非对错;不问是何人我明白了。”叶畅向骆守一长揖:“多谢师兄”
“何必谢我;是你本心。”骆守一捋须一笑:“久闻你这大观园之名;师弟也不安排人手引领为兄一观?”
叶畅笑着召来人陪他闲逛;自己又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召来一人:“卞平;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去做”
卞平是少数跟在叶畅身边的随从之一;旁人都觉得很奇怪;此人既无文采又无勇略;打架都打不过叶畅身边的最普通侍卫;可是叶畅却仿佛对他甚为看重。
“主公只管吩咐”卞平应道。
“你水性极佳;我要你助我”
交给卞平的任务;就是在夜幕降临之后;自谷水潜入上阳宫水门;将水门之上的栅栏锯开一根。
“栅栏有可能有两道;你记住;是最西南的那座水门;只要锯断一根;可供你进出即可。”叶畅看着卞平:“此事你可愿做?”
“愿。”卞平的回答甚为简洁。
他知道叶畅对他的期待;也有很明确的自我定位。跟在叶畅身边;有些别人无法做的事情;他可以去做;就象当初隐伏在吴大海兄弟身边长达大半年之久一样。
“曝露了可是抄家杀头的罪呢。”
“曝露不了。”卞平咧嘴笑了笑;神情中倒是有些兴奋;就象当初叶畅让他埋伏在吴大海身边一般。
“嗯。”
叶畅没有多说其余;便打发卞平去做此事。为了防备万一;他还必须加快行程;因此便交待下去;令早就在洛阳等着的船准备好来;次日凌晨便要离开
夜深时分;他只带着寥寥数人到了洛阳城西。让诸人在旁边守着;他自己悄然顺着御沟向上;来到了上阳宫外。
此事于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到了这儿;跟在他身边的唯有卞平一
“我去做事了。”卞平道。
“去吧。”叶畅点头应了一声。
若从理智的角度来思考;他根本不该来;梅妃的事情与他何于;现在梅妃也没有了可以威胁他的把柄。但人一生哪里能永远理智的;另一世中;他几乎没有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情;这一生便做上这一次试试。
如他料想的一般;水门里的铁栅栏朽烂不堪;只用了半个时辰;卞平又出现在叶畅的面前;叶畅摆了摆手之后;他便无声无息地借着夜色离开了。
叶畅还在那儿等。
他会为梅妃出逃创造条件;但不会去上阳宫中带梅妃出来;那不是疯狂而是愚蠢。离开不离开;自由飞翔或者继续当这笼中鸟儿;要由梅妃自己来选择
上阳宫内;无声无息;叶畅坐在御沟之边;静静地等着。
渐渐有些瞌睡了;也不曾听到水中有任何声息;叶畅皱了皱眉;事前约好了;就是这西南角的水门;难道说梅妃走错了地方;亦或是她改变了主意?
无论是与否;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的事情;做到就是。在这里等她等到黎明;总不能对着一个女子背信。
在叶畅半梦半醒之时;上阳宫里;梅妃摸着水门的铁栅栏;心中满是绝望
叶畅对她说过;这铁栅栏乃是隔绝水门的唯一阻碍;他会想法子在铁栅栏上留下出入的口子;只要寻着口子;她就能离开这座巨大的囚笼。但是无论她在铁栅栏上如何摸索;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供她进出的口子。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食言了。自己没有东西可以威胁他的时候;他果然还是背弃了许诺
自己这一世;相信了两个男人的许诺;一个现在在长安;或许正揽着他的新欢酣卧;当年花枝之前大殿之中的海誓山盟;早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自己信的第二个男人;又是如此;他或许已经泛舟河上;顺流直下;去往绝无囚笼的所在;还在船上嘲笑自己这个女人;既然做出了不要脸面的事情;却在半途又缩了回去。
泪水滚滚而下;滴落在水中。御沟里的水味道并不好臭;虽然已是初夏;梅妃还是觉得冰冷。她咬了咬牙:自己瞎眼了看错人;怪不得被别人骗;只能怨自己蠢。既是此生再无自由之望;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她放弃挣扎;开始缩入水中。
水流带着她;轻轻撞在了铁栏之上;然后梅妃猛然想起;这铁栏水最下部位;她并没有检查过
她屏住呼吸;伸手在底下摸索;然后;狂喜浮现在她的脸上:果然;有一处缺口
缺口不大;不小心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而且就在最贴近地面之处
梅妃浮出水面;先是深吸了口气;然后再度潜入水中;穿过那道栅栏;到了水门之中。
就在这时;她听得隐约有脚步声传来;那是夜间巡逻的士兵;正行向这边。她不敢耽搁;悄然顺水而下;到了第二道栅栏。
如同第一道水门一般;同样也有一个缺口。梅妃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再度潜入水中;这第二道栅栏很快便也甩在她身后了。
从水中探出头来;她虽然想要让自己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剧烈地喘气;然后便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水中用力拉起。
“我答应你的;现在做到一半了。”叶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件于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努力睁着眼;想要看清楚这个把自己拉起的人;但不知是泪还是水;糊住了她的眼睛;让她什么也看不见。
自由的幸福象海浪般拍打在她身上;她在压力尽失之后;双膝一软;便昏了过去。在倒地之前;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托住;然后是隐约的“麻烦”声;再然后;就是被那双手抱了起来。
第269章 阳虎为寇遇孔丘
等在洛水边上的卫士们对叶畅抱着一个人来并没有觉得惊奇。
这些卫士都是对他甚为忠心的;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上船。”叶畅道。
早有一艘船停泊在岸边;伪作渔船之态;他们上船之后;船向洛水之中行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洛水南岸。
南岸这边有马车等着;叶畅推醒梅妃;低声道:“车中自有衣裳;你且换好来;我们为你护卫。”
此时月已偏斜;梅妃抬眼看着叶畅;朦朦胧胧中不是很真切。马车中有烛台;她在烛火照耀下换好衣裳;叶畅让她吹熄了烛;然后马车开始向前行走。
梅妃呆在车中;虽是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车往何方;可她心中却是异常安祥;只觉得自己懂事以来;从未如此安全过。
不知不觉中;她拥着衾毯;竟然睡着了。
马车在大约临晨时分过了洛阳城;抵达洛水边上。叶畅的计划;就是在这里登上大船;然后放舟顺流;在武陟与修武来的嫂嫂诸人会合;再东去大海。他原本的计划还是要回修武一趟的;只不过如今战事已起;还是先去辽东要紧
此时天色蒙蒙亮;路上尚无行人;他们顺河而望;想要找到座船。却发现远处传来惨叫之声;似乎还有呼喝的声音。
叶畅心中一动;这可不是正常的声音;此为洛阳郊外;虽是荒僻;却不是完全没有人;怎么会传来这种声音?
“去看看”他命令道。
随行者中;分出一骑迅速向前;不一会儿;便看到那边有一人在拼命往这边跑。在那人身后数十步外;有七八人正在追。
“救命;救命”那跑之人叫了起来。
叶畅车上还藏着一个贵妃;原是不愿意生事;但听得那叫救命的声音有些熟悉;凝神微微思索了会儿;脸上不由露出古怪的神情。
竟然是一个大熟人
那人是见着火把之光向这边跑来的;越跑越近;见这边是五六骑护着一辆马车;当下又大叫道:“我乃朝廷命官;身后乃强人;救我重重有谢”
身后追击之人见到这边人影;顿时停住脚步;略犹豫了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离去之前;有人还遥遥冷笑了声:“算是你运气;不过你走不脱的;到了海东;更有你好看”
逃命者跑到了马车前;他没有注意隐在马车之后的叶畅;只道马车里乃是此行的主人。一路跑来;他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故此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风箱一般喘起气来。
良久之后;他才起身;到了马车前一拜:“多谢阁下相救;若非遇到诸位;某必死于非命矣”
得了叶畅的示意;卞平上前;笑嘻嘻地问道:“郎君既是朝廷命官;身边岂无随从;又有谁敢追害郎君?”
“我远赴上任;身边只有两个长随;尽为贼人所害矣”那逃命之人此时放松下来;不禁泪流满面:“害我者;修武叶畅这狗贼也”
此语一出;他便觉得不对劲;再看眼前这些人时;发觉他们一个个横眉冷目;似乎要发怒的样子。
“咳。”叶畅轻咳了一声;催马从马车之后出来;来到这人面前。
叶畅在马上;这人在地上;他抬起头;张大嘴巴;失魂落魄地看着叶畅。
李霄。
这位临晨上演大逃杀的;正是李适之之子;叶畅的旧敌;积利州新任的录事参军;李霄。
认出叶畅之后;李霄双腿一软;然后便跌坐了下去。
“你你”
“看来想要你死的人不少啊。”叶畅慢慢笑了起来:“不过;假冒我之名行事;就有些过了。”
“不、不是你?”想到方才人退走时的言语;李霄总算没有蠢到家;看着叶畅:“方才那些不是你派的人?”
“到了辽东;我有一千种让你死无葬生之地的方法。”叶畅撇了一下嘴:“何用这般麻烦”
李霄嘴巴张开;蠕动了几下;却不知说什么好。看到他满眼都是疑惑;叶畅便知道;这个蠢货只怕也不知道是谁要杀他。
正如叶畅方才所说;李霄在长安时行事高调;或许还得罪了别人;故此有人欲取其性命;这与叶畅无关。但是那想要害李霄之人;却自称来自“海东”;所谓海东;此时亦是指辽东那一块;那么对方分明是见刺杀未成;便欲嫁祸于叶畅;只不过没有想到被叶畅本人遇上罢了。
“不是你会是谁?”李霄茫然地道。
叶畅没有理睬他;哼了一声:“让路”
李霄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看着叶畅等人随着这辆车离开;心中满是疑惑。等叶畅走得稍远之后;他才猛然想起;方才的刺客;乃是看到叶畅一行才放弃刺杀;若是刺客卷土重来;叶畅又不在身边;当如何是好?
“叶司马;叶司马;等等我;等我”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冲着叶畅便追了过去。
叶畅一行不是骑马就是乘着马车;速度比起他跑起来可要快得多了;他在身后赶了好一会儿;却只见叶畅等人越和越远。恐惧渐渐袭来;想到刺客随时会再度出现;他的呼声变成了哭嚎。
“卞平;你觉得当如何处置此事?”叶畅向卞平问道。
此人虽是粗鄙无文;但性子机敏;而且有向上爬的野心;叶畅也有意培养他;让他成为自己的一柄匕首。
“以此人为饵;诱出刺客。”卞平简洁地道。
“然后呢?”
“借刺客之手除去此人;再将刺客绳绳”
“绳之以法;你要好生学一学;莫连个成语都说不出来。”叶畅一笑:“既是如此;我留三个人与你;你们见机行事”
“是”
叶畅总共就带了几个人的护卫;派去四人之后;便只剩余他、马夫还有另一名护卫。不过此时已经离他的目的地不远;没多久;便看到他们的大船停在岸边上。
“叶挺;你带上一队人去接应卞平;以他为主记住;让他见机行事。”见叶挺在岸上;叶畅下令道。
叶挺应了一声便遵令行事;叶畅到了梅妃车前唤了一声;发觉这一路上各种事情;这位前宠妃竟然仍然睡得极香。他不禁摇了摇头;此事交与别人不好;他便上车;以块布遮着梅妃头脸;又将她抱上船去。
整个过程中;梅妃仍然睡得香甜。
待她醒来时;发觉自己身体略微有些摇摆;似乎正在船上。她爬起身来;却看到一个使女模样的人在那边打着盹儿;听得声音;那使女醒了过来:“娘子你醒来了?”
“这是哪儿?”她问道。
“洛水之中;娘子你饿了吧;厨房里准备了细米粥;端来时你睡着;故此放在了食盒里。”
这使女略有些憨;说起话来甚为琐碎;梅妃听着她说话;偶尔插上两句;便将她的底细全部掏了出来。
这位使女只是一个普通婢女;昨日才被买来;然后便带上船。叶畅挑这样一个人来服侍她;也算是用心了。
吃了那碗粥之后;梅妃随手拿起身边柜子上的书;这是一本印刷得甚为精美的时人诗集;梅妃翻着诗;那名为荷花的使女则在一旁做着女红。好一会儿之后;梅妃听得外边传来大笑之声;是几个男子在说话;隐约其中便有一人是叶畅。
“事情便是如此;叶挺带人去了;在等他们回来。若是那伙刺客还下手的话;必然能够揪出这幕后之人”那是叶畅的声音。
“不曾想竟然会在途中发现这等事情当真是巧了;李霄当时看着十一郎你的神情;定然是十分精彩”这个声音梅妃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应当是跟在叶畅身边的那个岑参。
岑参、张镐并不知道叶畅乘夜去上阳宫外之事;他们留在了洛阳;早上乘船东下;来此与叶畅会合。对于叶畅去做什么;他们很有默契地不问。
叶挺等人按照叶畅所指向前而行;并未多久便追上了卞平。
“那厮何在?”叶挺问道。
“就在前方。”卞平讨好似的笑了一下:“竟然劳烦挺郎君;主公也是太过重视那厮了。”
“你这厮惯会花腔的主公令我来时说了;让我听令于你;要你见机行事;若是有什么变动;你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吧。”
“依我所见;那伙刺客短时间内不会在半途截杀了;最大的可能还是盯着这厮。”卞平客气了几句;见叶挺真是让他拿主意;便笑着道:“这点儿想法;主公那定然是明察秋毫的”
“卞平啊;郎君将事情托付与你;专心办好事情便是最大的奉承了;说这种话没有什么用处”叶挺有些受不了他三句话不离拍叶畅马屁上;故此叹了口气道。
“那是;那是这厮胆小;若我是他;追不上主公;就唯有一途;前去报官。此地离洛阳不远;他定是回洛阳报官;然后在差役护卫下来察看现场。他毕竟是罪官;有此借口;正好可以土延停留;不去辽东赴任。”
这厮出身虽是卑微;但在揣摩人心上倒是一把好手;听得他这般说;叶挺心中更加佩服叶畅——当初这厮来投靠时;只是一个落魄的渔夫;养家糊口都是艰难;叶畅慧眼识人;将他安排到吴大海等人身边;整日琢磨着如何对付这几个海寇;大半年时间里历练出来了。
“那我们当如何?”
“方才我们几人;他都见到过;挺郎君你带来的人里;有没有不曾与这厮照过面的?”
“有。”叶挺带的人中;多是居住在长安城外的那个小庄子里;并未与李霄照过面。
卞平从中点出三个人来;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几人嘿嘿笑着向他挑了挑大拇指;叶挺也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背:“你这厮就是阴损”
李霄没有追上叶畅一行;独自呆在道路上;心中满是恐惧。他不敢继续向前;因为再向前就回到他被追杀的老路;极有可能再遇上刺客。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转身向着洛阳城方向行去。
“不管是不是叶畅所为;我遇刺总是真的;在刺客未缉拿归案之前;我不宜再去辽东;要在此对;正该如此;哈哈;如此说来;还得感激那伙刺客
想到自己可以以遭遇刺杀为借口不去辽东;李霄心里方才的恐惧就变成欢喜;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早想到这一手。若是早就想到;自己做出不定期一幕;至少不至于象如今这般担忧受怕。
他深一脚浅一脚向着洛阳方向前行;此时路上隐约已经有行人;李霄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在他看来;那些刺客总不会如此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再来行刺。
但走着走着;他便听得身后有马蹄声;他回头望了望;是六个身着劲装的汉子。他心中担忧;故此远远避开道路;但那伙人却狞笑着向他扑来。
“啊?”李霄见对方驱马赶过来;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情急之下调头就跑。但他双脚哪里跑得过马儿;转眼便被追上;一人伸手将他拎起;径直横放在马背之上。
“原本以为那伙人会救这厮;却不曾想竟然抛下这厮不管这样也好;免得我们还需另寻机会;早些了却了他;解了主上心头之患。”擒住他的人笑着道。
“那是自然;谁在这天尚未全亮之际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多管闲事
“路上有人;将这厮带到林子里;做掉之后就地埋了”
听得这可怕的话语;李霄顿时想要大叫救命;但才一张口;被有一块布塞了过来;将他的嘴牢牢堵住。
他只能恐慌地看着这行人离开官道;上了朝南的小路;渐渐向远处的小山行去。虽然官道上这时已经有了行人;但是小道上却仍然空空落落的;远处启明星尚在;而东方天际也只是泛起鱼肚白。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早晨;李霄心中满是凄凉;他开始恨起这个世界来;恨叶畅;恨自己的父亲;还恨那些坐视他父子遭难而不闻不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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