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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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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色厉胆薄谋无断
    “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俅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大臣们;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开口说话。
    “你们说;朕要如何去做;你们说啊”
    三十七家商会、行会的会首;就代表着三十七种行业;从笔墨纸砚的文具行业;到卖布匹的布行;这些都是关系到百姓生活的行业。他们一起罢市;既是向李俅的警告;也是自己力量的展示。
    “若是不及时处置;不仅事端有可能扩大;而且会失了朝廷体面。”终于;一个李俅新近安插的大臣出班禀奏:“以臣之意;当派兵抄拿;擒其渠首;此时还为癣疥之患;不应姑息”
    他说得振振有辞;却不曾注意到;朝廷之内;有大半官员;都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看着他。
    就是李俅;也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盯他。
    若能轻易动兵;何必他罗嗦
    这些商人只是罢市;动兵的话;以什么为理由?人家关门歇业不做生意不赚钱;你还能去抓?更重要的是;这些商人背后;有没有谁在支使;那支使之人;是不是就在等着动兵?
    李俅是不相信;仅凭借着一些商人;能够有这么大的胆量;与朝廷法度相抗衡;就象他不相信;《民报》背后没有叶畅的指示和庇护;敢于骂他是周厉王一样。
    因此;想要动兵;就必须考虑叶畅的态度。
    “陛下;事已至此;何不稍退一步;罢专利之说;行先皇旧法?”元公路咳了一声;出来说道:“种种事端;皆是专利之说引发的;对症下药”
    “够了;朕要你们想办法替朕分忧;不是让你们替那些不法刁民为难朕;你这个御史大夫;是替朕担任;还是替那些不法之辈担任?”
    李俅大怒之下;口不择言;不等元公路话说完;便将他喷了回去。元公路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发觉独孤明向他暗暗挤眼;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他只能默默摘下自己的冠冕;叩首道:“臣不才;陛下既觉臣不称职;愿乞骸骨回乡野。”
    “你”
    一直以来;元公路这个御史大夫在朝廷中的存在感很弱;李俅知道他的一些往事;故此对他并不看重;方才喝斥起来;也丝毫没有给先皇老臣留颜面的意识。但现在元公路直接请辞;让他不禁愕然。
    这岂不意味着要摊牌?
    元公路乃是叶畅塞在御史台的人;将他逼得辞官;也是李俅口不择言之举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莫非要退?
    退一步;也就意味着全部退;自己的收权大计受挫不说;天子的威望;皇帝的尊严;都要置之何地?
    “元公路;你是在要挟朕?”李俅被李隆基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只有五年;李隆基“看圣孙”看中的是他的平庸;在李隆基看来;唯有平庸之君才可以和叶畅这样有为之臣和平共处。叶畅念在他的恩情之上;对李俅会多有扶持。但是他却不曾想;一个平庸之人坐上了九五之君的位置;权力地位的膨胀与自身才能之间的矛盾;就决定了这样的人必然会急于做出些事情;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李俅没有选择退让;而是近乎摊牌。
    元载浑身冒着冷汗;顾不得别的;出班奏道:“陛下;今日所议之事;非是元大夫的去留;而是如何解决商会罢市之事;不宜别生枝节元大夫;国家有事之时;正我辈担当之际;此时你轻言辞官;多年读书;忠义礼仪;都到哪儿去了?”
    李俅得他提醒;才想起;此时不是与元公路兴义气之争的时候;如果他的计划能施行;一个元公路算得了什么
    “是朕失言了;朕也是急;先皇将江山基业予朕;以前有卫王在朝中辅佐;朕不必担忧;现在卫王只是刚刚请辞;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朕总不希望;朝中出一丁点事情;就要去打扰卫王这些年来;卫王为了大唐江山有多辛苦;朕都看在眼中;往私下说;他是朕姑父;往公里说;他是先皇旧臣;诸卿能为他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吧。”
    说到这;李俅咳了一声;忽然间觉得;自己方才那段话说得有几分先皇风范了。他目光转了转;移到独孤明面上;又继续道:“至于罢黜专利之法;就不必再提了;元侍郎向朕提出专利之策;正是考虑到刂民;之道统;若非民间办工矿百弊从生;朕又何苦为之?”
    独孤明低着头;暗暗撇嘴;这位天子渐入状态;至少;终于会说漂亮话了
    若换作一般时候;会说漂亮话的皇帝也算是一个中上之君;可是这个时候;同叶畅这个做实事的相比;说漂亮话的皇帝就只能招人反感。
    “以臣之见;此事当由京兆府出面;何至于朝会上商议?”元载却觉得;李俅这番话说得甚好;他顺着往下道:“陛下总揽全局;定下方略;百官去执行就是了。若是这等小事;也要陛下在朝会之上亲自问计;要百官何为?”
    “京兆尹解决不了呢?”李俅又问道。
    “那便是京兆尹失辞;陛下责之即可。”元载面无表情地将京兆尹架了起来。
    如今的京兆尹;正是刘晏。此人虽然不是叶畅的嫡系;却与叶畅关系比较近;乃是当初叶畅与李隆基都可以接受的人选。元载对京兆尹这个职位虎视眈眈;知道此位置甚为关键;因此将责任推给刘晏;目的就是逼得刘晏做选择。
    刘晏也在班列之中;闻得此语;他出班奏对道:“此事古所罕见;臣实在是不知应对。元侍郎既是责之于臣;那臣斗胆请问;陛下方略如何;臣去执行就是。”
    说到这;刘晏看了元载一眼;似笑非笑地又道:“陛下若以为当以雷霆手段去除之;臣就派差役去缉拿这些带头闹事的行首。陛下若以为当以温和手段怀柔之;臣就召集这些会首;与其商议当如何化解。”
    这是反将一军;元载既然说皇帝决断臣子执行;那么李俅就要先做出决断再说。
    李俅心里暗暗愤恨;先皇对叶畅太过纵容;致使朝中其党羽遍布;自己想做一点事情都受到明里暗里的牵制。
    球最终还是踢到了李俅脚下;不过他虽然名俅;球技却不怎么样;最后朝会的结果;还是决定先将那三十七家会首带到京兆尹去再说。至于请到京兆尹之后怎么做;他却没有说。
    “今上终究是少担当;好谋而无断;色厉而胆薄。”
    从杜甫口中吐出的这个评论;并没有让在坐的众人惊讶;他们都是报纸的评论员;如今对李俅;可谓同仇敌忾。
    《民报》要向李俅发难;并不只是因为叶畅长期对其的支持;还因为这涉及到《民报》各自的利益。如今这家报纸;无论是杜甫这个主笔;还是普通的编者、评士;家资都颇为不菲;原因就在于他们接受了大量工矿广告。
    而且他们也是对工矿兴盛改变大唐有最深切体会的一群人;与那些坐在家中胡编乱造者不同;杜甫对此报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要他们深入到市井之间进行调查;有真凭实据方可写报道。故此;他们都是叶畅道统论的积极拥护者与鼓吹者;其中激进者甚至认为;叶畅这些年利民之举;功勋已经可与上古圣人并论;理当受命于天。
    “我们怎么办;再批判么?”有人问道。
    “不必急;先缓一缓;等事情再进一步”
    杜甫话声未落;外头传来敲门之声;三长两短的声音;让他脸色一变:“朝廷的爪牙鼻子倒是挺灵的;咱们快走”
    众人笑了起来;然后到后院从暗门悄然离开;杜甫走到最后;还有余暇爬上旁边的一座酒楼;要了几份小菜;一边浅酌一边看热闹。没多久;便看到一队差役小跑着过来;督促他们的人;正是相识的卢杞。杜甫平静地望着这个家伙;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口气。
    差役们闯进他方才呆的院子;闹腾得沸沸扬扬;酒楼里的食客纷纷挤来看热闹;也有大胆的好事者寻相识的差役问这是在做什么。
    那差役带着怨气道:“这位卢郎君检举;说是民报的一伙钦犯藏在此处;结果扑了个空;根本什么人都没有——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卢杞听得脸色微微发青;不过他面上原本就有胎记;即使发青也无人能够察觉。眼看这些差役闹腾完了事;酒楼里的酒客也开始小声谈论起来。
    “三十七家行会会首已经为此罢市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民不与官斗;真激怒了皇上;还不是会首倒楣?”
    “那倒也未必;据我所知;过两天;罢市的可就不只是现在的三十七行了
    “哦;还有什么会罢市?”
    酒客们正议论间;却看到一辆马车;拉着满满的货物停在酒楼前;伙计们除了几个侍应之外;其余人都纷纷下去搬运东西。又有好事者奇道:“你们生意不错;采买这许多东西?”
    “不过是些米啊面啊之类的;客人要吃饭;总得备齐了。”酒楼掌柜叹了口气:“诸位难道没听说么;长安城的粮商;也要加入罢市了。”
    “什么;这是何时的消息;为何我不曾听闻?”
    酒客们大惊失色;此前那三十七家罢市;虽然也有影响;可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终究不直接影响到吃饭;只是会给生活造成一些麻烦。但粮商要是也罢市;那麻烦就大了;除非朝廷发官仓之米;否则长安城中近两百万人的吃嚼;去哪儿寻去?
    “就是半个时辰之前;我接到别人的消息。实不相瞒;这样闹下去;说不得我们酒楼茶馆;也须得关门歇业了。”
    “朝廷要行专利之法;办工矿的反对那是正常;与这些粮商有何关系?”有人不愤道:“他们来凑什么热闹;莫非是乘着这个机会;囤积居奇;乘机哄抬粮价?”
    “你这就想差了;天子搞专利之法;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就是搜刮百姓钱财。现在想着动工矿;下一步想的;只怕就是动辙轨了。”
    “辙轨不是朝廷控制着么?”
    “将运费提个一倍两倍;你除了骂骂外;还能怎么样?如今长安城中的粮商;大半粮食调运都要依靠辙轨;今日拿工矿下手;明日就会利用辙轨拿他们下手”说这话的人颇有见识;讲到这;冷笑了一声:“而且;你们莫以为这又只是他们的事情;依我看;这般闹腾下去;所有人都要被卷进去”
    “你如何知道的?”
    “看报;当然不是看那什么大唐报。”那人略带鄙夷地道。
    杜甫哑然失笑;方才还觉得那人有见识;现在才知道;他竟然是看了自己在报上的文章。
    但他说的不错;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将所有人卷进去的。
    粮商们一罢市声援三十七家商行;事来的直接后果就是长安米贵居之不易;所有的食材价格都飞涨。各酒楼饭庄撑了两日之后便撑不住;也一家家宣布关门歇业;整个长安;瞬间萧条;就连球市;都不再热闹起来。
    “刘晏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让他抓人;他将三十七家行会会首请到衙门里好吃好喝;结果没有丝毫震慑作用;他这是纵容包庇;他自己也包藏祸心”李俅在宫中闻得此讯;大发雷霆;在他看来;这些商人纷纷罢市;根本原因在于刘晏未曾杀鸡骇猴;若是刘晏当初直接抄了那三十七家行会会首的家;将他们游街示众;则必然没有人敢跟进。
    “如今看来;刘晏不去职是不行了。”元载眼睛眨了眨:“不过这也是好事。”
    “哦?”
    “若非如此;陛下有什么理由将刘晏拿下?”元载笑道:“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只要陛下不动刀兵;叶畅就不会理会;如今咱们之争;终在叶畅容忍范围之内;他毕竟背负着忠臣之名;不想将这青史之上的名声毁了”
    “既是如此;传旨下去;罢了刘晏京兆尹之职;元卿;你就勉为其难暂署其事”李俅觉得他说的有理;便下令道。不过他终不敢太过;未治刘晏之罪;只是罢职。
    此令传下;刘晏自己倒未抗辩;大笑三声;交印而去。



第509章 天视原为我民视
    天宝十一载时;旅顺书院与国子监曾经有过一次比试;那次算学比试以国子监算学馆的大败告终;也致使整个国子监都颜面无光。
    不过国子监的人虽然忌讳提那件事情;实际上却由那件事情得了好处。
    别的不说;大唐的别的官舍衙门都还在用木窗时;国子监的教舍先按照旅顺书院的模式;换上了玻璃窗;用叶畅的话说;关在屋里死读书不足以教出人才;还要能透过窗子观天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人才。
    “卢兄;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国子监?”
    卢纶出现在国子监生员宿舍的时候;正在一起议论的众人纷纷与他招呼。
    卢纶自负才学;却屡试不中;这些年来隐居于南山;不过还是经常来长安;与国子监诸生颇有往来。
    见这许多诸生呆在一处;卢纶笑道:“你们倒是自在;今日不须苦读么?
    “还读什么读;天下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一个国子监学生愤愤地道:“卢兄;你可能还不知道;今上下旨;罢了京兆尹刘晏之职;以元载这小人暂署京兆尹;如今差役四处;到处抄家拿人;原本拘在京兆府衙门的各行会会首;也都被解入狱;如今人心惶惶;谁还有意读书”
    卢纶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
    他交游广阔;最近诗名渐显;因此在国子监诸生中颇有影响力。众人见他只是长叹;却不发一言;不免有些失望。有人道:“卢兄;你向来主意多;为何不发一言?”
    “我乡野鄙夫;与诸位不同;朝中之事;与我这山人何于?”卢纶道:“诸位身荷国恩;所食所衣;皆自于民;自然需要过问国家大事;我有何立场来评论?”
    他话中有话;诸生都明白。
    “卢兄;你有话就直说”
    “我当真说的话;恐怕有些不好听啊。”卢纶道。
    李亨、安禄山之乱;可以说是大唐的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从平定这次叛乱之后;因为工矿主们积极捐财充当军资;发动自家工人、矿工入伍平乱;所以他们在这之后;便一改以往闷声发财的习惯;开始积极投入到朝廷的事务当中;努力增加自己对国家大策的影响。
    其中很重要一条;便在于给上到国子监下到乡学县学的捐资助学之上。全天下有志于仕途的读书人;相当一部分这五年来;都或多或少受到他们的资助
    想到这里;卢纶淡淡笑了。
    李俅罢去刘晏之职;改任元载;按理说京兆尹是要职;他更换人选;会招来百官议论。可是罢职数日;百官毫无反应;让他准备的后手根本没有用处;这让李俅沾沾自喜觉得终于立威的同时;又有些惶恐不安。
    “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怀着这复杂的心情;这日朝会之后;李俅再次留下元载单独奏对。等众人走后;他向元载诉说了自己内心中的不安;然后问道。
    “有什么蹊跷;如今陛下一言九鼎;臣看没有什么蹊跷;如臣上回所言;这些;都在”
    元载话未说完;猛然听得嗵的一声响;象是远处传来了鼓声。
    二人都忍不住看了座钟一眼;并没有到宵禁敲鼓的时候;怎么会有连绵的鼓声?
    “这些都在叶畅容忍之内;刘晏有过在先;陛下不治其罪;只是罢免其职;已经是从宽处治了陛下若还不放心;可遣一心腹前往泰陵;向叶畅解释此事;暗察其颜色;看他心意究竟如何。”
    元载继续说下去;李俅脆弱的心觉得受到了一些抚慰;至于派使者去泰陵向叶畅解释;会不会堕了他这个天子的面子;他只是略一犹豫;便要同意此事
    然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匆匆传来;一个太监满头大汗进了宫里。
    这太监是李俅在太孙时身边的伴当;准备用来取代周相仁的;此时却急得有些失态了。
    “怎么回事?”李俅怒道。
    “登闻鼓;是登闻鼓”那太监叫道:“国子监诸生;敲响了登闻鼓”
    “什么?”李俅大吃一惊:“好端端的;他们敲什么登闻鼓?”
    元载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妙;他神情肃然:“看鼓小吏何在;为何就让他们敲鼓?”
    “圣人;侍郎;国子监诸生;几乎全部来了;只靠着鼓院的几个小吏如何拦得住?”那太监道:“如今登闻鼓响过;人越聚越多;还请陛下定夺”
    依着规矩;登闻鼓非奇冤大事不可响;当然;那种鼓声一响;皇帝就召见的事情;也只有评书话本里才会出现。李俅召来一个值班的小官;令其出去见那些国子监诸生;好生安抚;勿使冲撞了朝廷礼仪。结果那小官出去没多久;就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陛下;臣官卑位小;那些诸生根本不将臣放在眼中;臣才自报姓名;便被他们哄了回来”
    李俅大怒;想要不理睬这些诸生;却又怕他们聚众多了生出什么事端。哪怕再不晓事;也知道这些学校里的学生;精力旺盛做事冲动;容易引发不测后果。他略一沉吟;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还是元载;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道:“陛下;臣先出去应付他们;陛下派人召国子监祭酒与诸博士来;这些诸生;只怕这些先生。”
    所谓一物降一物;李俅顿时眼前一亮;看元载怎么着都顺眼。
    但可惜的是;元载出去还没有一会儿;便连滚带爬地又跑了回来。不仅跑了回来;眼睛也肿了;头上还挂着半边臭鸡蛋;身上到处都是尘土。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诸生;竟然敢打人?”见他这模样;李俅跳了起来
    “陛下;陛下;他们是为刘晏抱不平的;他们说臣是小人;他们要打杀臣啊”
    受了惊吓的元载;哭哭啼啼;再无大臣仪态。李俅更是个没主见的;心中一时间有几十种念头涌出来;却不知该选择哪一个念头来处理眼前的事情。
    登闻鼓又被敲响了起来;元载喘息已定;然后又羞又恼;方才他失态;落到李俅眼中;必然会降低评价。
    “臣召京兆尹的差役来;将这些不学无术之徒先拘入京兆府;然后再做处置。”定了定神;他向李俅请示道:“到时是否夺去他们功名;自国子监中驱逐;全凭陛下圣裁。”
    李俅拿不定主意如何处罚诸生;不过先将这群搞事的控制起来总是没错;因此同意了元载的请求。元载得了旨意;当即调集人手;将为首的国子监学生尽数抓起。他心中暗恨这些人将矛头指向他;故此暗示差役们下手不要客气;于是乎登闻院前斯文扫地;儒冠滚得到处都是。
    见到这一幕;元载暗暗冷笑。
    动手最凶贯彻他意图最切的;都是他在这短短几日塞到衙门里的心腹;畏于叶畅与群臣;李俅不好在重要职位上直接安排自己的人;但这些差役;是士人所轻贱的行业;他安插些人手;总不会有人反对吧。
    他目光也在那些咋咋唬唬虚张声势的老差役面上扫过;这此夫阳奉阴违;在此装模作样;终有一日;要将他们全部扫出京兆府
    他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却不知晓;这些被他铁了心要扫出门的差役们;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京兆府的衙役可是热门职业;大伙的收入年年增长;朝廷所发的那几个钱;有谁会放在眼中;真正的大头;还是各位东家老板那儿来的外快。朝廷如今逼得那些东家老板们罢市;也就是在断他们的财路;他们此时看不清风向;跟着后面凑热闹可以;真让他们上前拼命;傻子才于
    敲登闻鼓的书生被拘;原本李俅、元载以为;朝中叶畅一系的重臣应当会激烈反应;但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再次发生;独孤明照常上朝;元公路在上回被斥责之后就一直称病;其余人等;个个默不作声;竟然没有一人对此提出劝谏
    这等情形之下;李俅与元载禁不住要考虑;叶畅一党是不是徒有其名;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形成什么共力;否则为何不堪一击?
    直到此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叶畅不动背后隐藏着的真实意义。
    国子监诸生被捕的次日;“神出鬼没”的《民报》再度浮现;对此行径大肆抨击;甚至疾呼:天子欲行专利之策;任用元载这样的奸邪小人;与国子监诸生并无于系。诸生之所以站出来;不顾自己个人的前程与性命;为的就是替受此牵连的百姓鸣不平。“专利”之法出后;受到牵连的百姓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绝大多数;而与昏君奸臣争斗;也绝不是一个两个国子监的学生之事;而是绝大多数百姓的事情。
    “昏君当道;则民不聊生;小人窃位;则贤才受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时局已危;凡大唐之民;长安之士;皆当挺身而出故此;诸生罢学;商贾罢市;工匠罢工;当使昏君小人正视民众之力;倾听百姓之音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意自我民意;此其时也”
    在家“养病”的元公路看到这最后一句;忍不住拍案大声吟读起来。
    这又是一篇檄文;而且比起此前的檄文;更加毫不掩饰
    他很清楚;“天视自我民视”句;出自于《尚书o泰誓》;这是周武王伐殷商之时所做之檄文。虽然有人以为;其原文早散失于焚书坑儒;现在所存者;乃是后人伪造;但至少到了本朝太宗时期;其正统地位;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而且进一步深思;其中许多言语;极为激烈出格;却极合当下。除了杜甫引用的这一句之外;还有“抚我则后;虐我则仇”、“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都是将君王放在了与民对立的位置之上
    元公路扪心自问;李俅行事残暴;其实远不及周厉商纣;用这些话来形容他;未免有些过了。但是;这是他能够冷静判断;才会得到这个结论;换了此时的百姓呢?
    此时的百姓;只知道天子要行“专利”之法敛财;只知道这位新皇帝把大唐柱石贤臣叶畅逼得辞职去修泰陵;只知道这位大唐国君将一群劝谏他改过退奸的国子监学生抓到了牢中;只知道李俅任用的奸邪将不满他搜刮民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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