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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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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是怕,近年来天子已经隐有悔意,武惠妃又为三庶人作祟而薨,驸马怕翻出旧事,令天子记恨”
推动李隆基赐死三庶人最力者,乃是武惠妃,她的目的是让自己儿子寿王李瑁为太子,但是在三庶人死后不久,她就因为三庶人的“鬼魂作祟”死了,李隆基虽是追封其为皇后,却不让后宫诸子以皇后之礼为其服孝。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三庶人冤屈,李瑁也未能成为成为太子,而且连他的爱妻杨玉环都被李隆基看中,成了他母亲武惠妃的替代品。
这样就让驸马杨洄陷入极为尴尬的局面,他希望三庶人事件随着武惠妃一起永远埋葬,不希望再被人挖出来,因此,即使发觉了三庶人的玉佩,他也未深究,希望事情以叶曙之死而告终。
听得这里,叶畅明白,杨富未曾说谎。杨富口中能掏出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掏出来,再逼问,便是胡说八道了。
“事情真不是我的主意,乃是驸马之令,我只是一个管事,如何能与驸马相抗?”杨富哭泣着道:“我这些日子也不好受,愿出百贯,以偿令兄!”
“给他穿好衣裳,然后抓住他。”
叶畅的回应却是冷冰冰的,在众人七手八脚替杨富穿好衣裳之后,他还为杨富将衣裳整理好,看起来就象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然后,几个汉子牢牢抓住了杨富,叶畅退后几步,从一棵树后拿出一张猎弓来。
这是普通的猎弓,便是叶畅这样没有专门训练过的人,也能够拉开。叶畅将那根羽箭搭上弓,来到杨富身后三步左右的地方,弯弓,搭箭。
杨富并不知道叶畅在自己后面做什么,但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儿,他的哭嚎声越来越大,然后就听得声后嗡的一声,紧接着,一根羽箭从他背后透胸而过。
即使叶畅的准头,三步远的距离,也不会失去目标。杨富口中喷着血,目光呆滞,一时间却未曾死。叶畅又搭上第二根羽箭,上弦拉弓,“嗡”声过后,第二根箭亦是穿透后胸,这一次直接穿过杨富的要害心脏,杨富浑身剧烈抽搐,眼神开始涣神,小便失禁,终于毙命。
叶畅射这两箭之时,神情冷竣,没有丝毫犹豫与动摇,看得萧白朗与贾猫儿都是神情微变:这位叶郎君可不是那种见杀鸡都要闭眼的无用书生!
“叶郎君原不需这般麻烦,弄根绳子,只作他上吊而死就是。”贾猫儿干笑着放手,杨富的尸体仆倒在地。
“我另有用意。”叶畅道。
他确实另有用意,杨洄终究是咸宜公主驸马,即使武惠妃已死,咸宜公主仍然是李隆基诸多女儿中最得宠者之一。杀了她府中的管事,京兆尹肯定要追究,便是做出自杀假相亦未必能得脱身。
那两枝箭,便是那日夜里他遇刺时的两枝箭,被和尚拔出来,他小心收好。这两枝箭的样式很有些古怪,肯定不是大唐官兵的制式箭,因此用它来杀死杨富,少不得让京兆尹给那些暗中刺杀他的人找些麻烦。
虽然当日遇刺,叶畅并没有声张,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过那些威胁他生命的人,只要有机会,他定然是要将之揭出来并加以报复。他不想整日生活在未知的恐惧之中,更不希望将可能的灾祸,带回到家中去!
第55章狈狡狐疑真鹰犬
新上任的长安县法曹吉温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尸体。
有人已经从死者身上的物品上,判断出对方的身份,现在派人去通知咸宜驸马府,只等驸马府的人来认尸了。
不管此人是驸马府的什么人物,他的死亡,对吉温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刚刚被调到长安县任法曹,那是因为出去办了一件让当今宰相李林甫甚为满意的事情,李林甫有意提拔重用他。
但吉温也明白,自己想要得到进一步提拔重用,就必须表现出自己的才能,显示出自己对右相有用。
“李相与咸宜公主府关系如何,是此案的关键!”
吉温捋着须,面无表情地想。他站在叮满了苍蝇的尸体边,对尸臭味恍若不觉,目光专注,看起来是在寻找侦破的蛛丝马迹,这让跟在他身边的杵作、差役们都相当钦佩:这位新来的法曹老爷,当真是个人物。
“两箭自背后射来,一箭破肺,一箭穿心,穿心之箭,乃是致命之击。”
杵作将手从被解开的尸体上收回来,小心翼翼地禀报,旁边自有人将杵作的验判结果记录下来。
“箭是关键。”有人在窃窃私语。
箭自然是关键,这两枝箭制做极为精良,不是猎人们常用的那些射程不远的小箭,而是可以用于强弓的长箭。大唐官兵中用的制式箭,便是如此,但这箭的箭尾翎毛又有些不同,吉温是专家内行,可以判断出这种箭,应当是北方胡人中勇士所用之箭。
胡人在长安县辖地,射杀了咸宜公主府管事,这其中,怎么也都让人感觉到阴谋。
“来了,公主府管事来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有人打马过来,有人认识马上之人喊道。片刻之后,那人脸色不郁地出现在吉温面前,微微躬身:“法曹,某杨简,公主府管事。”
“杨管事可认识此人?”吉温抬了一下下巴。
“杨富,亦为公主府管事。”杨简只是看了一眼:“两日之前,与人一起出了城,说是去看城外的庄子,然后便没有了消息。”
“与人是什么人?”
“那人自称是扬州进京赶考的士子,姓王,名启年,字心芝。”
“王启年”
这个名字太大众了,吉温觉得非常眼熟,似乎自己在不少地方都看到过,而且他仿佛无处不在一般。
“杨富既是贵主府上的管事,如何能结交到扬州的士子,又如何会与他一起出城看什么庄子?”
吉温几乎是习惯性地问了出来,杨简脸色一沉,这个长安县法曹当真好没眼色,自己岂是他可以随意责问的!但想到驸马在他来前的吩咐,他强按住怒气:“王启年租了杨富的外宅,来时驸马遣人去杨富外宅看了,人已经不见了。”
吉温骂了一声,很明显,是伙骗子将杨富骗出了长安城然后行凶,至于那伙骗子与北地的胡人怎么会勾结上,那是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了。他瞅了一眼身边的差役,看到众人一个个缩脖缩脑的模样,心中便觉得烦躁。
又问了几句,终究拿不到什么有利的线索,吉温决定,还是回城中再看看。
一行人由延平门入长安城,就在城门在望时,吉温看到路旁野地里,一群汉子正呼三喝四地踢着足球。他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听得那群汉子中有人喊道:“郝七,你今日当值啊?”
郝七便是杵作,因为他从事的勾当实在糁人,故此少有交游。听得那人高喊,郝七扬头,用嘶哑的声音道:“有了案子,自然得当值,猫儿,你何时也改踢球,不玩鸟儿了?”
“玩你娘的鸟儿,爷爷我如今改踢你大爷的球了。”那被称为猫儿的汉子哈哈大笑,一颗光头分外显眼。
“是什么人?”吉温问道。
“如今城中有商户出资五百贯,欲办足球联赛,每坊各出一支,故此不少游手无赖都将此当成一门生计。那说话的名为贾猫儿,原是咱们长安县衙门里的一役夫,现在也辞了踢球——他都快四十的人了,家里有一个老母,却还没有娶妻,竟然去做这勾当。”
欲拍他马屁的差役低声说着贾猫儿的情形,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贾猫儿乃是斗鸡神童贾昌的堂亲,这个消息让吉温阴沉的面孔稍稍放缓,他还向在往这边张望的贾猫儿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如今都快四十,还跳个球,被球踢差不多吧。”郝七道。
“四十不能上场踢,却可以当教练,我蹴鞠踢得好,又懂斗鸡,踢球与斗鸡,道理原是互通。”
“那你们不在西市里折腾,为何到这城外来?”
郝七的问话只是随口而出,但是吉温的瞳孔却是猛然一缩。
确实,为何这些无赖们踢球不到西市或者周围的空地,非要跑得这城外来?
“城里酷热难耐,如何比得上此处,若是热了,只管到潏水里洗个澡就是。”
他们踢球之处,离潏水确实很近,而且西面有山,挡住午后的阳光,因此比较阴凉。吉温却不是轻易容易相信的人,他低低吩咐了一声:“让见过那王心芝的人来认认,这些踢球者当中,是否有王心芝的同伙伴当。”
那差役是他的心腹,闻言不动声色悄悄溜走,吉温不急着回去,便佯作看球,在那边呆着。旋即,他注意到一人:“咦!”
叶畅向他露出一个微笑,远远地拱手,而叶畅身边的善直则怒气冲冲地对他瞪着眼睛。
这两人竟然在此,让吉温心中顿时疑窦大增。他出去为李林甫办一件事情,堪察确认华山是否真有金矿,事成之后,李林甫便将他调到了长安县任法曹。从新丰丞到长安法曹,看似平调甚至略降,但实际上却是由外官转为京职,而且就在李林甫眼皮底下,要提拔起来就容易得多。
当初中上的偶遇,吉温认定善直是杀死他掾吏的凶手,结果公孙大娘身边的陈娘子自首领罪,在公孙大娘担保下,吉温只能让陈娘子去北海自首——这也是他有要事在身,不愿多生枝节的结果。可那时,他便瞧着叶畅与善直不顺眼了。
“叶畅叶畅原来就是‘夕阳无限好’的叶十一郎。”吉温缓步走过去,抿嘴笑了一下,这让他的鹰钩鼻子更为明显,那双阴沉凌厉的眼睛里,仿佛兀鹫看到食物一般。
叶畅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吉温。
这可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乃是大唐有名的酷吏,被他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与贾猫儿这几日都在此地踢球,为的是便于出入长安城,在事情办妥之后仍然在此,则一来是为了避免嫌疑,二来也好在此打探官府的动静。只不过叶畅想象力再丰富,也绝对料想不到,自己的熟人吉温竟然成了长安县法曹,而且奉命侦破杨富的命案。
“吉公如何有闲?”虽然心中暗自嘀咕,明面上,叶畅还是向着吉温行礼,很是客气地道:“不知吉公是否也愿来踢上几脚?”
“某不去踢了,倒是叶郎君要不要随某走一走?”
叶畅心中猛然一凛,他从和尚那儿拿来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渍,以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不安。
这个吉温,难道说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知吉公有何吩咐?”心念电转,他来到吉温身边,跟着吉温,绕着球场慢慢散步。
“吉某自知性子阴鹫,惹人生厌,在回长安的途中,还与叶郎君生过冲突吉某这种人,走到哪儿,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唯独叶郎君却不计前嫌,主动与吉某招呼。”
吉温慢慢说着,脸上又露出笑,叶畅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明白自己的破绽在哪儿了。
吉温这种人,有谁会愿主动招呼,象善直那样,用铜钱大的怒目盯视才对,象自己这样对他又是笑又是行礼,其实反常!
事反常必妖!
“换作旁人,还可以说,因为吉某为官,其人为民,民见了官,总得致敬行礼,唯此方可安心。但是你可是名动长安的叶郎君,便是我这刚来长安没多少时日的小官,也听闻叶郎君二气元载、五诗动玉真长公主、足球戏风靡长安城的事情。有玉真长公主、太子宾客贺知章等人撑腰,你哪里需要对我这区区长安县法曹陪笑脸?”
说到这里,吉温的笑容变成了狰狞:“叶郎君,叶畅!当初我就说了,你必是不法之徒,如今我还要说,你这不法之徒,终有落入我手中之时!”
叶畅的心头狂浪翻涌: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件小事之上,竟然就让这个吉温想出这么多内容来!
他当真是大意了,或者说,在打了元载、卢杞的脸,弄成了足球赛,又替兄长初步报仇之后,他太过自负,有些小瞧此时的天下英雄了。
元载、卢杞,虽然在后来的名声都比吉温要大,但他们终究尚欠历练,还没有达到他们在原本的历史中可以达到的高度。而这个吉温,却已经历练了许多年,心机深沉可怕,全然不是贺知章、张旭这样赤诚心肠的人可以比拟的!
他的心怦怦直跳,第一个念头,便是让和尚过来将吉温除掉灭口,但此地可不是荒郊野林,而是长安城外交通要冲,往来的人多得是!
第二个念头,便是撒腿就跑,和尚很够义气,定然会帮他挡住追兵,一时半会,吉温一伙肯定追不上他。但叶畅转眼又明白:天下之大,他又能逃到哪儿去?
“吉公这话,叶某就有些不懂了”
无论准备如何应对,总不能一直沉默,因此叶畅心念电转,口里却说道。一边说话,他一边注意吉温,却发现当他目光投来时,吉温却扭过头,仿佛是有意避开一般。
“他为何要避开?是了,是了,方才他说的,都只是他的猜测推理,他根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且,他此时只怕也没有将杨富之死的事情,与我想到一处,他只是在诈我!”
“正如他所言,如今我在长安城中,大小也是个名人,背后不说有贺知章、张旭看重,便是玉真长公主、二十九娘等宗室贵人那里也是有名号的,更何况如今城中各权贵都在筹划建足球队,不少人都等着延请我前去帮助筹建。他若有真凭实据,早就令差役捕人了,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来诈我!”
自觉猜出吉温心思,叶畅苦笑起来:“吉公以为我是何许人也,路上与吉公的纠葛,不过出于误会,吉公一心为了朝廷,我虽不才,却也不是那种因小怨而忘公义之人。”
这话说得,让吉温脸直抽抽,他可是知道,叶畅在青龙寺佛塔上吟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后,一向对他关照看重的贺知章,可是直接称病不朝了。
“更何况,某在京城中,虽然侥幸小有名气,得诸位贵人看重,但并非某自己有什么本领,无非是诸位贵人错爱罢了。某若是不知进退,以此倨傲,怠慢吉公,不但会让诸位贵人失望,还会给自己招来横祸。吉公可不是什么宽厚长者啊。”
这句话说出来,吉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无怪乎玉真长公主称你为妙人,果然,果然妙人!”
话音一落,他脸上的笑容就尽数收去,恢复到阴鹫森冷,压低声音,在叶畅耳畔道:“我终有一日,要将你绳之以法!”
他对叶畅的怀疑,没有丝毫减弱,相反,他越发坚信,这叶畅必然是不法之徒,即使今日不是,来日也将成为大奸大恶之辈!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去,却又向一个心腹使了眼色,那心腹会意,只作是对足球感兴趣,留了下来,其余人便跟着他,向着长安城回去。
叶畅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看来自己在长安,不能呆那么久了。
只要在长安停留,少不得与吉温打交道,被这条毒蛇盯着,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得尽快离开长安!
第56章饵香火旺瓮待人
杀死杨富,意味着直接害死叶曙的凶手已经受到了惩罚,叶畅已经没有必要再在长安城呆下去,除非他真鲁莽得准备刺杀驸马杨洄。
故此,离开长安城,就成了他现在的选项。
但也不能就这样抽身离开,走得越急,嫌疑越大,保不定吉温就联想到杨富的案情上去。因此,短时间内还得在这里呆着,最好还要弄出些事情,遮掩吉温的耳目。
“叶郎君认识长安县新上任的法曹?”贾猫儿这时凑上来问。
“路上见过,此人最是阴险。”
贾猫儿会意,点了点头:“听闻叶郎君也与京兆尹有旧?”
经贺知章、张旭等的宣扬,韩朝宗为国惜才,想要制止叶畅沉迷于足球戏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贾猫儿提起此事的目的,便是提醒叶畅,韩朝宗乃是吉温上司的上司,若是真有个什么纰漏,走通韩朝宗的门路,完全可以将吉温压下去。
受他的提醒,叶畅眼前一亮。
韩朝宗最近着实有些气恼,用叶畅提供的“水泥”配方制造水泥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但是任何事情,官府出面去做,成本就是比私人做要高些。他算出的成本,比起叶畅估计的成本要高出五成,这让他硬化长安城地面的计划风险也增加了五成。
而且他手中还有另一个巨大的工程,引潏水入西市,方便来自南山的木材能够直接进入长安城。两项工程,都是耗费巨大,统筹兼顾,实在让他伤脑筋。
因此,叶畅来求见的消息,他最初听到时,第一反应是不见。
这厮不知好歹,仍然去弄什么足球戏,还弄出了联赛,若不是背后据闻得了玉真长公主的首肯,韩朝宗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压下去。
但想到叶畅能提出“水泥”配方和在长安城中推广水泥的计策,他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他。
见可见,却得给他一个下马威。
因此,叶畅虽然被带到了韩朝宗的书房中,看到的却是韩朝宗埋头批阅公文——既没有赐座,也没有上茶,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
叶畅笑眯眯的神情完全没有改变:古往今来的官僚,果然都是一副德性,都喜欢让人好好“学习”,端正态度。
对这一套,叶畅很清楚,但他却不准备吃这一套!
没赐座,没有关系,旁边就是小锦敦儿,拖过来自己坐就是,不上茶,同样没有关系,叶畅从自己的后腰掏出一个水葫芦儿,揭开塞子,美美地灌了一口——这般酷暑里,随身不带着点儿加了桂花的酸梅汤,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叶畅能吃苦,但可以享受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亏待自己。
嘎了一口酸梅汤,叶畅还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周围的摆设:这可都是古董,若是带两件回去,都是国宝级的好东西。比如说那几件唐三彩,那个色泽,那个造型,当真是让人垂涎!
这番模样让韩朝宗气乐了。
一直在悄悄注意着叶畅韩朝宗,没有想到这厮竟然是如此惫怠的人物,不但坐下后东张西望,而且还动手动脚起来。
“行了,别装了!”韩朝宗将手中的公文一扔:“有什么事?”
“非某有事,乃是韩公有事。”叶畅笑嘻嘻地回答。
“我有什么事情?”
“韩公这几日烦恼之事啊。”
“我?我身为京兆尹,天子信重,同僚相助,百姓安居,有何烦恼?”
“若真如此,韩公引潏水之事,为何又半途中止?”
“这个”
叶畅毫不留情言语犀利,让韩朝宗无言以对,不过他毕竟是多年的官僚,咳了一声,脸色一正:“既知我为这些事情烦忧,你为何还不速速献上妙计,为国分忧”
“停停停,韩公,千万莫说大道理,一说大道理我就头疼难耐。”叶畅举起手,打断了韩朝宗准备好的教训说辞。
这话若是别人在韩朝宗面前说起,少不得要被他斥骂为不识大体不重大局,但叶畅这样说,韩朝宗实在没法子训斥:人家此前将可以获利无数的水泥都献了出来,为的只是要玩足球,就差没有哭着说“韩公我想踢球”了,可自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水泥的配方之后,却仍然禁止他玩什么球赛,最后还是被他以办佛事为名绕了进去。
因此,韩朝宗稍稍停嘴,他正在组织着语言,准备滔滔不绝用创建美好和谐大唐的理念来继续对叶畅进行教育之时,叶畅抢先开口了。
“韩公所虑者有三,其一乃是河道入西市,沿途要经过几户人家,搬迁不宜;其二是水泥之事虽然已做宣传,但是观望者众,行动者无;其三是铺路预算超支,让韩公捉襟见肘。”
韩朝宗苦笑着瞪了叶畅一眼:“既然知道,还卖什么关子,快说,你有何策!”
“韩公,我这些时日来长安,原是有事,现在事情已了,某准备回家了。”叶畅笑道:“某虽是全无心肝之人,但韩公赤诚为国,贺公、张公殷殷关切,某岂能不知。故此,在回乡之前,某向韩公讨要一个临时幕僚身份——不知韩公是否应允?”
临时幕僚?
这个建议让韩朝宗愣住了,叶畅求官求财都在他意料之中,唯独求这临时幕僚之职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你究竟想做什么?”
“韩公当知最近在组织足球联赛事宜,此事若是办成,每旬在长安城中都有多场球赛,一些关键比赛,都需要差役兵丁维持,以免出现踩踏、斗殴事故。但差役兵丁乃朝廷公器,不可以轻易私用,故此,联赛筹备方有意以联赛净收益的两成,交与京兆尹,充作京兆尹调用差役兵丁的开支。”叶畅神情略略有些严肃,这件事情,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通过玉真长公主来施行的,但现在情形有变,只能自己来说服韩朝宗。
唯有如此,才不会引起韩朝宗的疑心。
“又是交换?你就不怕本官再次耍你?”
“韩公哪里是耍我,上回也是为了我好,我岂是不知好歹之人?”
“你若知道好歹,就不会有意吟那首‘夕阳无限好’,弄得贺公称病——若非如此,你现在还呆在贺公府中埋头苦读,哪里能四处闲逛?”
韩朝宗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叶畅那天的目的,那天吟诗,有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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