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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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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供?没有必要啊,他已经招了。”叶畅笑道。
    “嗯?”
    “京兆且看,他发髻之下,这里有一圈箍痕。再来看这个蛮人,把他包头的布解了,是不是也有箍痕?”
    叶畅来到娓娘身边,将那个平日里对他最为轻视的蛮人头巾解开,果然,在发髻之下,也显出一圈箍痕。
    “果然如此!”
    “嘶!”
    见此情景,周围那些官吏差役中,便有沉不住气的惊呼出声,就连与叶畅互不顺眼的霍仙奇,此时也倒吸了。冷气。
    “这厮的口音,虽是故意装出剑南那边腔调,实际上他也不得不带这腔调,因此他必是在剑南学的大唐官话。”叶畅又举出第二个证据。
    “另外,既然可以认定,是有人载赃陷害随我而来的蛮人,这人要么与我有仇,要么就是与这些蛮人有怨。”叶畅上前一步,又继续道:“随我来的蛮人,乃是越析诏,与他们有仇怨,此时又在长安城中有势力的,除南诏之外,再无别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
    失声大叫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奄奄一息的家伙,他此时精神不知为伺又振作起来,瞪着叶畅,眼中满是惊恐。
    他确实是死士,而且自觉事情做得甚是缜密,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就算被发觉,他也有以性命守护秘密的决心。
    但是,这个少年郎,就是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便将他背后的势力完全曝露出来!
    “有何不可能,你们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叶畅回过头来一笑,笑容甚是和气,可看在那人眼中,却如恶鬼一般。
    “不你胡说,我不是蛮人,我不是!”那人这个时候,还在矢口否认,只不过他看着叶畅的目光很绝望罢了。
    此时便是再蠢之人,也明白,方才审问娓娘一行,无论是刑讯,还是中途的三次歇息,都是陷阱。
    既是陷阱,要钓的,岂只是他这个接头死士!
    “你也想到了吧,方才在这个蛮人招出案发和藏赃之地时,除了你们的人去了,我也遣人去盯着了。”叶畅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去侥幸,向那边几个无赖招了招手。
    那几个无赖顿时走了过来,他们站没站形,看上去怎么着也让韩朝宗不快。不过韩朝宗明白,就是这几个家伙,帮他解决了最大的一个难题。
    “人在何处,你们说与韩京兆听吧。”
    那无赖为首者笑嘻嘻行礼:“方才得了叶郎君吩咐,我们兄弟几个不敢怠慢”
    “说重点!”韩朝宗不耐地道。
    “是,禀京兆,我们在那边呆了一会儿,便看着七八个人鬼鬼祟祟过来,先是造了凶杀之像,接着又刨土挖坑,埋下这些财物。我们兄弟跟了上去,他们落脚之处,我们一清二楚!”
    “狗奴,去死吧!”
    不等韩朝宗说什么,伏在地上方才还奄奄一息的那家伙猱身跳起,动作甚为迅猛,直接扑向叶畅!
    但他动作快,有人比他更快!
    和尚善直原本在叶畅身后的,只是两半,拧腰,侧转,倒踢,“砰”的一声,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胸前!
    那厮被踢得逆飞回去,一口血狂喷出来,这个时候,周围人才惊呼出声0
    “来人,随这几位去将贼犯同党一并拿获!”韩朝宗见贼人当着他的面,还敢向揭破他们阴谋的叶畅行凶,顿时大怒,恨不得:博这伙贼人立刻绳之以法。这让他甚至压制住自己对那些无赖们的憎恨,而下令官兵差役跟着这些无赖。
    叶畅方才也被吓了一跳,不曾想到这个蛮人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分明已经是奄奄一息,却竟然还有一击之力。
    幸好身边还有个善直在。
    “如今真相大白,这些随我来的蛮人,京兆看”
    “他们亦是当事人一方,不可轻易离开。”韩朝宗没有给叶畅面子。
    “不是离开,是该治伤的治伤,如今天气转暖病害滋长,不及时处置伤口,怕出意外。”
    “便依你。”
    很快有医师过来,替挨了板子的蛮人治伤。他们被解开绳索,娓娘看着叶畅,神情甚为复杂。
    方才叶畅表现出来的绝情无义,让妮娘觉得,这个唐人果然和别的唐人一般不可靠。但转眼问,他便翻云覆雨,将这个几乎无可洗脱的罪名逆转过来。
    而且,妮娘心中明白,她作为被嫁祸的受害者,此事若是到了大唐天子耳中,对于她此行的目的会有多大帮助。
    因此,她对叶畅,既是感激,又是畏惧。
    接下来的事情,便与叶畅没有太多的关系,他支使那些无赖为他做事,贾猫儿自然便知道他来到长安的消息,赶到春明门外来相见,扯着他便要去吃酒。
    焦遂在旁酸溜溜地道:“吃什么酒,论起酒,天下无胜过叶十一家甘露酒的,只是叶十一这厮小气,每次只酿那么几坛。”
    直到此时,焦遂也算喝过不少甘露酒了,但他并不知道,这种酒乃是蒸馏而出,并非普通方法酿制。
    叶畅与贾猫儿等一起回到了自己住宿的旅舍,杜甫性格见着陌生人时有些内向,可一但熟悉之后,他高谈阔论不逊于焦遂。而且因为他伯父杜并的关系,长安城中的游侠无赖对他也都带有一分敬意,这让杜甫在众人间也颇为自得。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虽然有意饮些低度酒,但喝了这半天的酒,叶畅也有些熏熏然。酒足兴尽而散,贾猫儿虽是力邀叶畅入城,叶畅却不能进去,他被赐金放还,进了城被人告发了那就是违旨。
    “嗯案子已经审完了?”送别了贾猫儿,叶畅便看到娓娘远远站着,仍然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他笑眯眯地问道。
    娓娘微微抖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唐的少年郎就算是在笑,也带着让人畏惧的气质。
    方才叶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一幕,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犹豫了一会儿,妮娘才行礼道:“方才误会了叶郎君,实在是抱歉,还请叶郎君大人大量,勿与奴等化外蛮夷一般见识。”
    叶畅露出和霭的笑容:“娘子何出此言,我叶某虽然不是宰相肚量陈太冲,却也不会将这点小事挂怀于心中。”
    旁边的焦遂已经喝高了,左眼闭右眼睁,听得叶畅此语,大笑了起来。
    自然不会将这点小事挂怀于心中,但有机会,直接报复就是。比如说方才蛮人挨的板子,岂不就是平时对叶畅最无礼者挨得最重!
    “如此,多谢叶郎君大度,奴心中却是不安奴是蛮夷之女,不懂唐人清高耿个只能用些俗礼来谢罪,还望叶郎君收下。”
    妮娘说完之后便是招了招手,两个蛮人上来,又是奉上两个盒子。盒子打开,内中既有金铤,亦有珍珠。叶畅微微扬了一下眉,目光没盯着这些珍宝,反而有趣地盯着那两个蛮人。
    那两个蛮人不是随娓娘从修武一直带来的。
    “奴随行不只那六人,只是去修武时,留了些人在长安,前日奴派人打前站,便是通知他们,却不曾想,他们早就被皮罗阁的人盯着了”
    如同叶畅判断的那样,嫁祸者正是皮罗阁派出来的人。
    妮娘等第一次入长安时,因为没有门路,闹出了不少事端,被他们所注意到。正当他们想要对付妮娘等时,结果妮娘受了焦遂的唆使,跑到修武县去拜访叶畅。于是皮罗阁的手下便耐心盯着留在长安城中的其余越析诏蛮,妮娘一回来,这些越析诏蛮赶来相见,立刻就被这些人发觉。
    结果就是这场载赃陷害,若不是叶畅,妮娘他们少不得送入京兆府大牢中。这伙南诏蛮早就打点过了,他们入牢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水土不服”而瘐毙。
    “故此,叶郎君不唯是助我们脱困,更是救了我们性命,奴手下之人,路上对叶郎君多有不恭,实是奴管教无方,奴愿任郎君处罚”
    妮娘说到此处时,眼波流动,自然带有一种风韵。
    叶畅心中先是一荡,然后便警觉:这小蛮女用出了美人计。
    论姿色,这小蛮女虽不及大唐丽人,但她目光灵动不施粉黛,有一股山川野性,倒是别有风韵。不过叶畅却不喜欢这种野性,他不是生冷不忌的风流大师,因此小蛮女这套,在他这儿行不通。
    “我已经遣人给玉真长公主送信,你且安心,只要玉真长公主能抽出时间,必然会接见于你。”
    这一点叶畅是很有自信的,玉真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好客,见一位六诏的蛮女,她也会有兴趣。
    更何况这背后还会有庞大的利益。
    “多谢叶郎君”见叶畅没有为自己所迷,娓娘略略有些失望,但同时又松了口气。
    如叶畅料想的那样,玉真长公主处次日便有了回信。
    不过这几日玉真长公主抽不出时间,待望春楼外的仪典结束之后,她会去南山的别院,到时叶畅便可带着这些蛮人前往拜会。
    这让叶畅不得不停在旅舍之中,等待仪典日的到来。
    “看来这仪典果然声势浩大,想来观看的人不少。”过了两天,已经是丙寅日(743年五月二十八日),叶畅与杜甫联袂来到望春桉外的运河畔。他们算是来得早的,但见人山人海,运河两岸到处都是闻讯而来的人们。
    杜甫的问话让叶畅眯眼估计了一下,从人数上来看,前来观礼的可能要以十万计,叶畅放眼能见着的,也有上万人。
    这么多人来到运河两侧,自然就少不得小摊贩们来此贩卖。周围人声鼎沸,然后就在叶畅认为不会有更大噪声时,却听得远处一片惊呼声传来。
    人们纷纷向运河边靠近,伸长了头,望着惊呼声传来的地方。
    却见一排排的锦帆排水而来,列成长队,几乎看不到尽头!
    叶畅是见过后世航船云集的,但此时此景,亦让他震惊。他觉得大唐的航运技术甚为落后,却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船只!
    为首的一艘大船上,一个男子赤着半边胳膊,白衣绿锦,红罗系头,远远望着,手舞足蹈,似乎是在歌唱,但因为人声鼎沸,又隔得远,还听不清他在唱什么。
    在头船之后,每船上都竖有一牌,随着船渐近,叶畅视力好,看到船上之牌大书“广陵”二字。
    船上堆着白花花的东西,象是米堆,在米堆之上,又堆锦、镜、铜器、海味。
    数艘广陵船之后,船上牌子书“丹阳”二字,显然是丹阳郡船。除了也堆着大米,还堆着如云的绫缎,叶畅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听得旁边有个商贾模样的人道:“是京口绫衫缎!”
    紧接着是晋陵郡船,那商人又说出“折造官端绫绣”然后是会稽郡船、南海郡船、豫章郡船、宣城郡船、吴郡船竟然有数十郡船!
    每艘船上都堆满了米和各地的特产,丰盈至此,让观者咋舌。
    而那高大如墙的船只,也引发一阵阵惊呼,此前长安附近的船,都是小船,却不曾有这样的大船!
    船只聚于望春楼下,足有数百艘之多,周围开始渐静,然后便听得那头船之上的人高唱:“得宝弘农野”
    在其船周围,数百女子齐声应和:“弘农得宝耶”
    为首者唱:“潭里船车闹”
    女子和:“扬州铜器多”
    为首者唱:“三郎当殿坐”
    女子和:“看唱得宝歌!”
    这番唱和之中,又是一船排众而出,船上之人,一身官服,正是转运使韦坚。他在船上下拜,陈上诸郡宝货的礼单,又上数百牙盘各色食物点心。
    奢华热闹,大唐盛世风范,绝对是叶畅这一世仅见!



第105 南山别业无知音
    长安城的百姓还在对昨日的仪典津津乐道的时候,叶畅、杜甫和焦遂,已经悄然南下,向着南山行去。
    因为南山离着长安不远,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多有权贵在此筑别业,或避暑气,或避长安城中的政治动荡。便是王公贵人,也不能例外。
    正是因此,许多有志于仕途者,会在南山隐居求名,让自己的名声为贵人所知,然后再出仕。这样做,便是俗语所云“终南捷径”。
    玉真长公主虽是女冠道士,但受两任天子恩宠,其别业美伦美焕,甚至不逊于王侯。
    远远望见那半隐半现的檐角,杜甫感慨了几句,又年到昨日的仪典上去:“如此盛世之况,当真自古未有,我大唐富庶强盛,史书绝无”
    “隋炀帝时还给街边的树披绸挂彩呢,路边不依然有衣不蔽体的贫者。”焦遂大着舌头,醉眼惺忪:“子美,你想得太简单了。”
    “岂可将今上与隋炀帝比!”杜甫变色道:“焦遂,你莫说疯话!”
    “可若无隋炀帝开凿运河,岂有昨日之盛况?记得上回十一郎曾经说说”焦遂回忆了一下,然后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叶畅挠了一下头,这是他前些时日与焦遂讨论大运河时随口念出来的,这不经意问,又抄了一首诗。
    “十一郎”杜甫听了这首诗,神情很复杂。
    叶畅还算是缩在河南——;9,杜甫年少就四处游学,齐鲁吴越都曾经去过。因此,他对大运河的作用,有着亲身的体验和认识。
    “随口胡诌罢了,子美不必往心中去,焦大这厮便是灌多了黄汤,说话就没有”
    叶畅正要骂焦遂两句,突然间听得身后有人道:“此诗粗鄙,且为炀帝涂饰,作者性鄙陋,由此可见矣!”
    他们一行行于路中,周围亦有别的行人,言谈之间,偶尔相闻,但彼此互不干扰。不曾想竟然有人开口批评那诗,焦遂莫看平时与叶畅多找麻烦,实际上心中最敬叶畅,闻言顿时大怒,几乎要跳出去争吵,却被叶畅一把拉住。
    叶畅回过头,见着那群人骑着马,为首者四人,相貌都殊为不凡。焦遂回头原本是准备大骂的,但看到这几人,却是一怔,然后收声不语。
    “咦,原来是你名为名为”
    四人中一个看着焦遂,大约也认出他来了,凝眉苦思了好一会儿,却就是叫不出焦遂的名字。焦遂面皮紫涨,神情大窘,叶畅笑着道:“不必在意,全天下都知姓名者有几人?”
    那颇为失礼者目光转到叶畅身上,傲然一笑,然后便纵马而前。他身边年长者歉然地拱了拱手:“舍弟失礼,还望海涵”
    “兄长你何必如此,一群愚氓,也敢以诗讽古,文章千古大事,岂是此等人物能为者。近日坊问见那绣像三国志,便是此辈泛滥”
    那无礼者高声点评,竟然丝毫不顾众人颜面,其跋扈竟然如此!
    叶畅原本不欲惹事,但他绝对不会怕事,见此情形,眉头便皱了起来。但那年纪稍长者再度拱手,然后喝斥了一声:“夏卿,休要再做此言语,当心口舌之嗔!”
    此语说出,那无礼者才肃然裣衣,向年稍长者应诺:“是。”
    叶畅那口气终究没有化成恶毒的语言,望着这行人远去,叶畅若有所思
    回过头来,他问焦遂道:“此为何人,你似乎有些忌惮他?”
    “哪里是忌惮,不过是此人口不修德,不愿与之争执罢了。”焦遂有些为难地道:“他们今日在此必定也是去拜访玉真长公主的,若是真争执了,怕误了十一郎的事情。”
    叶畅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隐情,奇道:“此人与玉真长公主交情甚深?”
    “何只深”焦遂说了三个字,看了看叶畅,然后摇头:“不说了,快赶路,别到夜里还没有办完事!”
    他嘴中虽说讲不说了,可眉宇间却是带着隐忧。叶畅心中有些好奇,看来那人对玉真长公主会有极大的影响,否则焦遂不会如此担心。
    望山跑死马,虽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些建筑,可是真正赶到,却是小半时辰之后了。那行人比叶畅等快一些,因此叶畅见他们先进了别业,那个无礼之人还特意留在后面,对着门口的门人说了什么。
    “看来是有麻烦了。”叶畅心中想。
    如他所料,当他到门前报上姓名,说是求见之时,那门人懒洋洋地道:“连名刺都没有,也敢来请我通禀,退下,退下,此地非尔等能来之所!”
    因为玉真出家的缘故,所以这里被建成了道观模样,但是这门人却没有道士打扮。叶畅皱着眉:“是长公主令我等来此拜谒,你这般阻挠,误了长公主之事,可担待得起?”
    “某却不曾听得法师有何交待。”那门人却不怕这吓唬:“况且此地只有持盈法师,却不曾有什么长公主!”
    持盈乃是玉真的小字,叶畅大怒,情知是这门人故意刁难,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若真打了这门人,便是强行进去见到了玉真长公主,只怕也会激怒这位与他关系尚好的天家贵女,双方的交情到此为止不说,还要树上一个强敌。
    但若不发作,他就别想过门禁这一关!
    叶畅正琢磨着,院里有人伸出头来,只见正是方才那被称为“夏卿”的无礼者,他见着叶畅等人被拦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当如此,持盈法师别业,岂是俗人可来,谈笑有鸿儒,往来尽知音,庸碌之辈,还是自觉远避为好!”
    “呵。”叶畅笑了。
    笑容嚣张而讥嘲,焦遂看到这笑,便也笑了起来。
    若说焦遂会招惹事端,那么与叶畅的这种斜睨讥嘲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焦遂认识叶畅以来,凡叶畅露出这等讥笑时,对方没有不被激怒的。
    果然,这个笑容让那夏卿很恼怒:“如何,你还有何话说?”
    “谈笑有鸿儒,往来尽知音此句甚妙,不知是不是阁下所作?”
    “这个”那位夏卿愣了一下。
    前些时日,他在兄长处见到了这《陋居铭》,虽然他一直不喜此文作者,觉得其人行事浮浪。但此文倒是带着一股清气,让人觉得可爱。因此今日随口道来,原意是讥讽焦遂一介布衣,既不是鸿儒亦不配知音,没有资格登此门。
    “是不是某所做,与你何干!”他有些羞恼地道:“汝乃何人,竟然敢在持盈法师别业前喧哗!”
    “喧哗的不是我等,而是你啊,更可笑的是,你以别人之文攻击别人叶十一,你说他这是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杜甫面上沉郁,实际上却是个有性格的人,而且此时年轻,还未遇到干谒十载一无所成的窘境,因此在旁对叶畅道。
    “什么?”那位夏卿闻言一愕,然后瞪着眼睛:“你就是修武叶十一?”
    “咳咳,那文亦非我所作,乃梦中所见。”叶畅慢条斯理地道:“子美兄,不必争执了,咱们既非鸿儒,又不配为鸿儒知音,自然只有回头的份”
    叶畅这样说,实际上是因为看到这位夏卿的兄长也已经走了出来。
    这位夏卿的兄长,倒是个谦逊和气的模样,虽然这只是外表,不过对方既然知道叶畅身份,想来不会任叶畅走了。
    更何况若是叶畅被“谈笑有鸿儒往来尽知音”两句赶走,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位夏卿就会如同元载一般,成为长安城中的笑柄。
    果然,夏卿的兄长拱手道:“竟然是修武叶十一,闻名久矣!舍弟性子喜谑,方才不过是玩笑之举,还请叶十一郎勿要见怪。”
    “不敢不敢,某不过布衣,为人轻践,亦是寻常。”
    那兄长心中苦笑,据闻这位叶十一郎心胸狭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自己弟弟言语上得罪了他,他便要找回来。
    “某河东王维,字摩诘,此为舍弟王缙,字夏卿”
    那兄长做自我介绍,然后就看得叶畅嘴巴张了张,似乎很惊愕的模样。
    叶畅确实非常惊愕,没有想到,与自己发生争执冲突的,竟然是王维兄弟!
    但转念一想,能入玉真长公主别业,同时仿佛是别业主人一般吩咐门人行事,不担心长公主怪罪的,恐怕也只有王维王摩诘了。
    难怪方才自己问焦遂此人与玉真长公主交情时,焦遂说了一句“何只深”只怕王维与玉真长公主,有负距离交情才对!
    当初王维初入长安,声名不显,进士落第。于是通过宁王、歧王介绍,年方二十,“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的王维亲抱琵琶于宴席之上为玉真长公主弹奏,一曲《郁轮袍》之后,玉真长公主令宫婢将王维带入内室,换以华裳锦衣,再出来时便是高坐宾客之首!
    而且次年,王维便进士及第,成为能够方便进出宫苑的太乐丞。他甚至可以借用公主别业招待好友孟浩然,也因此才会有李隆基来访,孟浩然吓得躲在床底下的轶事。
    “原来是王摩诘”愣了一下子之后,叶畅回过神来,便是王维又如何,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诗圣杜甫呢!
    仔细打量了王维一眼,果然,虽然此时王维已经年过四旬,但长得端的好相貌。他的弟弟王缙亦是一副好皮囊,只是与叶畅见礼时,多少有些尴尬
    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叶畅不知道王缙为什么看自己不大顺眼,他也懒得理会,便将身边的杜甫介绍给王维。
    杜甫对王维倒是甚为景仰,此时王维诗名已著,杜甫却还是默默无闻,但既然都是不世出的诗人,寒喧一番后,还是颇为投机的。
    就是王缙,对叶畅还是一副忍不住要讥嘲的模样。
    有王维招呼,门子自然不会阻拦,叶畅随着王维进了别业,在廊榭问转了一会儿,便听得有丝竹管弦之声。
    “法师正在宴乐。”王维低声说了一句。
    方才随王维一起来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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