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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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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叶十一郎;如今可以揭穿谜底了吧?”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转了过来;确实;还有一件事情;等着他们看热闹呢。
    叶畅笑着将一只手伸了出来;他巴掌一亮;众人纷纷呼了声;舍利塔上的二位女郎;也伸长脖子想要看。只不过舍利塔远;隔着几重院子;哪里看得见?
    “好象他手中并无字迹啊?”李姓女郎使足了眼力;喃喃自语。
    然后便听得那院中的浮浪子弟们起哄了:“叶十一;你使诈;掌中什么也不曾写。”
    叶畅笑着没有辩解;那边曹绍夔却瞪目吹须大喝道:“住口;尔等安静”
    众人稍静;曹绍夔举起叶畅被他握着的一只手:“方才字写在这只手上;不是那一只”
    叶畅这才大笑亮掌;只见他掌心中;端端正正写着一个“锉”字。虽然写得不大;可周围人看得却是极清楚。
    “啊呀”正准备大骂叶畅无耻耍赖的众洛阳贵公子;顿时将斥骂之语;全换成了惊佩;用一声惊呼喊了出来。



第140章 吕祖一梦醉黄粱
    叶畅善谑。
    这是在场众人惊呼之后第一观感。
    叶畅分明把字写在了右掌之中;方才他却故意亮出左掌;将众人误导。若不是曹绍夔;还不知多少人要被他骗了去。
    善谑者;总是受欢迎的;因此众人在短暂的尴尬之后;都又笑了起来:“今日得让叶十一多饮几杯;竟然将咱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灌醉他;不解心头之恨”
    “阿弥陀佛;这寺里却没有酒。”善晦给吵得头大;听得众人要喝酒;立刻说道。
    “原本就不想着在你这儿吃;你们大福先寺的素席虽是有名;却不合我等胃口。”
    “正是正是;叶十一;随我们去北市;也让叶十一尝尝我们洛阳风味。”
    “再招呼些伶人来;叶十一在场;怎可无歌无舞?”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不待叶畅反对;便拥着他出了大福先寺。便是曹绍夔;也被抓臂的抓臂;推背的推背;几乎是半架着带出了门。
    “善晦师;善晦师;我那桌素肴;你可得给我留着”无法挣脱之下;曹绍夔只有回头大叫。
    善晦合什;正待说什么;突然间又想起一事:“可是还未试过那罄是否真不响了啊”
    他的声音;被远处的钟声淹没了。善晦呆呆愣了下;这是午餐的声音;往常此时;钟声一响;那佛堂中的罄声;也是必然要响的。不过;这一次;罄果然安静了。
    他壮着胆走回佛堂;便见那罄老老实实挂在墙壁上。
    钟声又响了起来;而铜罄毫无声息。
    “没了没了果然没了”善晦拍掌大笑;跑出了门。
    老和尚这失态的模样;落入了舍利塔上两位女郎眼中;两位女郎对望一眼;目光中既有兴奋;又有惊讶。
    当真解决了这个妖祟?
    “那位曹绍夔曾任太乐令;或许我们可以去请他?”
    “如今是不成;他跟着浮浪子弟去了;只怕今天都不会在。”李姓女郎嘀咕了一声;然后又道:“我们暂且在这里等着;莫急;莫急。”
    她们正欲下楼;却见两个矮小的僧人蹑手蹑脚;又走入了那间佛堂。这两僧人行动有些鬼祟;看上去倒象是作贼。两女齐齐皱眉;现在那佛堂中一个人都没有;这两僧人;莫非是去偷东西?
    这两僧人;就是普照与荣睿。他二人到了佛堂;看着墙上的铜罄;齐齐下拜。
    “这铜罄之中必有灵;只不过如今神灵已经被收服了。”普照喃喃道。
    他们二人虽是剃度为僧;可从日本来的;自然深受日本万物皆灵的神道观念影响。这铜罄;早就是他们关注之物;原是想着求善晦赠与他们的;现在却不要了。
    “阿弥陀佛;大唐果然人物不凡;那位曹太乐;竟然轻而易举便收伏了罄灵。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曹太乐曾在朝中为官;乃是大隐贤士一类人物啊。啧啧;大唐随意一个人物;都是如此”
    “只恨我二人来晚了;不曾见一行师;据说一行师也是这等人物”
    两日本僧人嘀嘀咕咕;不过他们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想着要把曹绍夔弄到日本国去。
    “不过师兄;我还是觉得;那位叶郎君更厉害些;你看若非是他;有谁能知道曹太乐竟然有这等本领?”
    “是;是;有机会;我们定然要再拜访他;昨晚太过失礼了;对他这等人物;我们原本不该遮遮掩掩;有什么事情;坦诚相告;然后苦苦哀求就是。”
    两人议论了一下;便又离开了佛堂。
    这一幕看在李、蔡二位女郎眼中;平添了不少疑窦;自不去提它。单说叶畅等人;被拥到了北市——不过是从积德坊走上东门横街;过德懋坊、立行坊;便至目的地。而且洛阳的坊比起长安的坊要小些;因此前后时间才是两柱香左右的功夫。
    如长安城中有西市、东市一般;洛阳城中;也有商业繁华的坊市。原是南市最为繁华;占了两坊之地;这北市相形见绌一些;不过也是相当繁荣。北市的牡丹楼;原是神龙皇帝则天武后时波斯人所建;迄今亦有五六十载的历史;一直是洛阳北市中有名的大酒楼。
    此时正是酒楼最繁华之迹;可象这般数十人一拥而入热热闹闹的场面;也是不多见。酒楼之上;一人垂眼下望;然后缩回头来:“恁的热闹莫非是当真要开球市了?”
    这人二十余岁的模样;打扮得贵气逼人;长得也眉宇清秀;眼带桃风;一看便知乃是风流人物。他身边跟着六个使女;各个都是殊色;眉宇中自带风情;显然是已解人事。
    他手中一柄玉扇;乃是谭木匠所制精品;仅这玉扇;便值百贯。谭家的右军扇;如今已经风行天下;一年来为谭家增添了不下万贯财富。再加上叶畅造纸要用毛竹;谭家在经济上与卧龙谷是非常紧密地绑在了一起。
    头上的幞头;缀着明珠;身上的锦缎;乃是最好的蜀绵;腰间系着玉环。他只是一抬首示意;便有人匆匆而下;向着人群那边过去。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启禀王孙;乃是一群洛阳城中富贵子弟;宴请前太乐令曹绍夔与修武叶畅。”
    “叶畅?叶十一郎?听说倒是个妙人;此等人物;须得结识。”那贵公子想一想:“不过如今俗人浊物环绕其侧;还是先候着吧。”
    他语气之中;对于这些绕着叶畅打转的洛阳贵公子们颇有些不屑。这也难怪;那些人名义上是贵公子;实际上不过是些纨裤;在他眼中;那些人仰仗父祖余荫;根本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此时叶畅正在被众人缠问;他是如何知道曹绍夔能破解铜罄自鸣之谜的。
    叶畅总不能说;此事乃是他看了刘禹锡笔记得知;可是众人又逼得紧;为首者正是曹绍夔本人。叶畅无奈;便又只能推得梦里去:“某曾有一梦;得侍从仙人丹药;梦中知晓此事。”
    这说得仍然含糊;让众人很是不满;于是又强要罚酒。叶畅饮了一杯;然后摇头:“此酒太淡;太淡;实在没有什么滋味。”
    “拿三勒浆来;快拿三勒浆来;今日非要让叶十一喝高兴不可。”便有人大叫道。
    三勒浆乃是有名的烈酒;但是叶畅又是一盏下肚;然后摇头:“还是淡;莫非洛阳没有好些的烈酒么?”
    众人见他饮下这有名的烈酒;却依然面不改色;一个劲地叫淡;不免有些咂舌。叶畅其实投机取巧;用的是小盏;若是按着时人一斗一斗地喝酒;哪怕是再淡的酒也能让人喝醉了。
    “谁说我们洛阳没有好酒;来人;给这位郎君上一坛马乳蒲桃春”
    却是牡丹楼的主人;一高鼻深目的波斯人前来招呼客人;听得叶畅如此评论;当下不服气道。
    “是太宗皇帝亲酿的马乳蒲桃春?”有识货的便惊道。
    李世民时破高昌;得马乳葡萄;将之种于御苑之中;成熟后采摘酿酒;所得酒史载“芳香酷烈;味兼醍醐”。听得那识货之人评价;那波斯人昂然道:“正是此酒”
    人们不免咂舌;这可是宫中御酿之酒;坊市之间如何能买得到?
    “某家父祖生性喜酒;自从知道宫中有这马乳蒲桃春后;便百方搜求;却只是自天后处得赐一坛。”那波斯胡傲然道:“某听父祖言及此事;常恨生得晚了;未遇其时。但某念及;太宗皇帝的酿酒之法;既是自高昌国得来;想必高昌尚有流传。某耗时六载;花费百万钱;这才得此酒方;酿得此酒。原本轻易不与人尝;今日这位郎君小视我洛阳酒界;某这才拿出来——这位郎君;可堪饮否?”
    叶畅仍是一盏;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比起起先的几种酒;确实要烈些;但是也不过三十度左右;对叶畅来说;当真不算什么。
    “酒是好酒;但还不够好。”叶畅摇头:“仍不够烈”
    “郎君如此小瞧我洛阳美酒;莫非是曾尝过比这更好的酒?”那波斯胡人上下打量着叶畅;露出鄙夷的神情:“还是只虚张声势;诳骗我等?”
    “胡说八道;叶十一是何许人也;他既说有更好之酒;必是有的”有人便喝道。
    叶畅笑着招了招手:“乌骨力”
    “来了”
    昆仑奴乌骨力顿时一跃而至;他背上背着个包袱;依叶畅示意;将包袱向桌上一放;打开之后;便见一个瓷瓶儿
    瓶瓶的口部;被木塞子塞住;饶是如此;众人还是隐约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某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叶畅没有急着开酒;看着众人:“也与某当初一梦有关。”
    波斯胡人倒是不知他提到的是什么梦;随叶畅一起来的洛阳富贵公子们却是知道;叶畅是在说那遇仙之梦。
    “说是开元七年之时;有一卢生;屡试不第;于邯郸道中遇一道人;自称姓吕以酒相劝;饮罢三杯之后;时邸舍主人正煮黄粱;生便入梦”
    稍稍改编之后的“黄粱美梦”;在叶畅口中娓娓说出;原本周围还有些嘈杂的;但后来;竟然鸦鹊无声;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叶畅口才原本就好;这故事又是他酝酿久了;有方氏润色;因此说得当真是扣人心弦。待得梦醒事罢;众人不禁纷纷吸气长叹;一时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酒楼上层之中;那贵公子模样的人;悚然动容;扼腕长叹。
    酒楼外边;两个日本国僧人;相顾骇然。
    良久;待众人从这黄粱美梦中醒来后;叶畅一拍桌子:“某曾梦中得见仙人;赐此酒秘方;细心反复;方得此一瓶。诸位皆是洛阳俊彦;可品评一二。”
    说完之后;他猛然拔起酒瓶的软木塞。随着这个动作;几滴酒水滴落出来;顿时香气四溢;到处都是陶陶然醺醺然的酒气;将原本这牡丹楼里的酒味;尽数压了下去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乃是六十度以上的烧酒;原是甘露酒基础上再添香粒蒸馏而成。瓶塞打开之后;有那量浅的;只是嗅了嗅;便觉得头昏眼花;“啊哟”一声;跌坐了下去。
    这原是一个意外;可配以叶畅方才的故事;周围尽皆大骇。
    “曹公德高;请先饮之——此酒乃仙人佳酿;凡体难受;故此不可多饮。”叶畅一边说;一边给曹绍夔倒了一小盏。
    曹绍夔嗅得浓烈的酒香;又见叶畅说得慎重;当下微微一抿。酒才及唇;便觉不对;到舌之时;舌头几乎麻了;待到了喉间;仿佛喉内有火龙来回盘旋。曹绍夔也是啊哟一声;咂着嘴;眼睛顿时亮了。
    “如何?”
    “好酒;好酒”
    曹绍夔除了这两个字外;不知该怎么去评价这酒了。
    足够了;他那脸上的神情;加上方才的事情;足够让周围的人纷纷举起酒盏;泼了原本的酒;向着叶畅伸过来:“与我;与我”
    叶畅一一为他们布酒;那瓷瓶并不大;不一会儿;便倒得不剩多少了。波斯胡人见状大急;忙抢了个杯子;向着叶畅道:“叶郎君美酒;还请赐些与某;某方能口服心服”
    叶畅笑着给他也倒了一点;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饮胜”
    “饮胜”
    周围一片这样的声音;众人举杯便饮;性急的一口灌下;慎重的小小抿吸;然后不是剧烈的咳嗽声;便是啧啧的咂舌声。
    “好烈的酒”
    伴随着这声音;便有两人为酒劲所冲;坐在地上;便站不起来了。
    “醉了的朋友;便有劳店主了。”叶畅向那波斯胡人拱手道。
    那波斯胡人正拿着杯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他仿制出马乳蒲桃春;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更重要的是用这种烈酒招徕生意。但尝过了叶畅带来的酒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酒在对方的酒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
    “这这是何酒;叶郎君可为其取了名字?”
    “取了;名字便是由方才那传奇而来;叫‘醉黄粱;。”
    “好一个醉黄粱啊。”那波斯胡商眼睛转了转;然后慨然道:“叶郎君只管放心;这些都是小店贵客;小店自会照顾”



第141章 金樽清酒斗十千
    “人似乎要散了;王孙;可要某前去与那叶郎君招呼一声;免得他先走了?”
    已经是申时;天色都开始转暗;底下的喧闹声也终于安静下来;人群渐散;各自回家;而叶畅与曹绍夔都已经起身;两人站在门前;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被称为王孙的华服男子摇了摇头:“这牡丹楼的波斯胡李果;却是个眼毒心大的;叶十一;一时半会走不了”
    仿佛是应证他所说的话;叶畅才与曹绍夔话别;那边便见着波斯胡人走了过来;对着他恭敬行礼:“李果拜建叶郎君。”
    这波斯人倒有一个汉名;而且取了国姓。
    “不敢当;李店主有何吩咐?”
    “某出自波斯;先祖随阿罗撼王子至大唐;替大唐天子抚慰诸蕃;后遇神龙武后朝;被大唐授予官爵;传承至今;已经有八十年矣。”
    这波斯人店主说起话来;一口非常地道的唐腔;丝毫不带异国口音;比起叶畅说的都要标准。他说起祖先的荣耀;一脸自豪;不时拿眼睛瞄着叶畅;仿佛等着叶畅夸赞一般。
    叶畅却只是微笑;洗耳恭听模样。
    “这少年郎不好对付。”李果心中暗道;口中却说:“先祖传下来一件重宝;某轻易不许人看。今日得闻叶郎君梦仙之事;便请叶郎君鉴赏把玩。”
    叶畅点了点头;随着李果穿过酒楼后门。善直与乌骨力一左一右跟着他;那李果目光转动;看到这两人;轻笑道:“叶郎君走到何处;都带着这二位?”
    “身怀重宝;不得不谨慎。”叶畅笑吟吟地答道。
    “哦?不知是何重宝?”
    “那醉黄粱的酿造方法;岂非重宝?”
    两人对话之间;便明白对方的意图;李果笑着伸手:“请。”
    这牡丹楼位于北市十字街处;两面临着街;都起了三层的酒楼。在后边;有一座院子;院中亭榭园林;倒是十分雅致。叶畅在李果指引下;穿过园林;到了一处厢房。
    外表上这厢房不起眼;可进去一看;便知其中奢华;远胜过前面富丽堂皇的酒楼。
    酒楼里的丝竹之声隐约传来;厚厚的毡帘放下后;这点隐约的声音也没有了。这确实是一处密谈的好所在;叶畅估计;有些贵宾需要静室;李果便会将他们引到此处。
    “叶郎君;请看。”
    进来之后宾主落座;李果也不再玩什么花样;说了一声后;便鼓了三下掌。
    另一面墙突然无声无息地移开;一个明艳可人的少女;跪坐在那面墙之后。
    原来那墙是扇暗门;叶畅有些惊讶;同时也暗暗警惕;若是在这里埋伏甲兵;只怕善直都发觉不了。
    那明艳少女捧着一个锦盒;膝行而来。她将盒子放在二人中间的小几上;然后又悄然无声地退后。
    李果打开盒子;原本昏暗的屋子里;突然间出现了一道亮光。
    光是从盒子里放出来的;莹莹朦朦;虽不是很亮;却也隐约能照着人影。叶畅伸头一看;盒子当中有一块鹅蛋大小的圆球;旁边的善直忍不住叫了起来:“夜明珠?”
    “愿以此珠;换叶郎君醉黄粱之秘方。”李果开门见山地道。
    珠光宝气之中;这句话;让善直眼睛瞪得老大。
    这“夜明珠”绝对是无价之宝;换取一个制酒配方罢了;善直虽然不是太喜好钱;这个时候也不禁怦然心动。
    叶畅却是猛然向后移了移;尽可能离那“夜明珠”远一些。
    “莫要害我;得此物者;必不长寿。”叶畅淡淡地道。
    所谓的夜明珠;无非就是含有放射性物质罢了;叶畅可不愿意年纪轻轻;就被这玩意弄死来。
    他这个反应;让李果大吃一惊;再看叶畅;连连点头:“某正想说;此物乃是家祖自波斯带来宝物;唯有德有福者方能居之;普通人气运不足;遭遇此宝;不仅不能受其利;反遭其祸叶郎君既能看出这点;又曾有梦仙之事;正是有德有福者;持有此物;当无大碍。”
    “呵;此物在贵宅;想必李翁亦不曾仔细把玩吧?”叶畅看着那个明艳少女;目光中不免有怜悯之色:“李翁将此宝交与这少女保管;不知这些年来;换了多少少女?”
    李果与那少女都是颜色大变;那少女轻轻颤抖;抬起头来;看着李果;嘴唇再无血色。
    李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那少女垂首行礼;起身自前门退出。
    “莫非此物;当真是凶物?”李果艰难地向叶畅问道。
    “此物能发光;乃是其能向四周射出无形罡煞。”叶畅信口胡诌;不过也勉强可以解释:“所谓宝光;其实乃是罡煞所带;伤人于无形。而且宝光可为木盒所阻;罡煞却会透盒而出;不知不觉中;伤害人体。世间唯一克制此罡煞者;唯有一物。”
    “不知是何物;还请叶郎君指点。”
    “铅盒。”叶畅道。
    他是瞎猜的;这被李果视为“夜明珠”的玩意明显带有放射性;铅盒是不是真能将之阻住;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用铅盒装着;总比现在用锦盒装着要好。
    以这位波斯胡商心性;他明知这夜明珠非大富大贵之人执有必受其害;却让一个少女保管;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惯常——不将仆人视为人。叶畅虽然无力于涉此事;终究有些同情;因此教他个铅盒的方法;若是有用;多少能保护一下看护此物的少女。
    李果也明白这一点;笑着道:“叶郎君怜香惜玉;某这便令人去寻一个铅盒来。”
    说完之后;他话风一转;正视着叶畅:“叶郎君知道我的用意;不知用何等代价;可得那酿酒秘方?”
    “任何代价皆不可能。”叶畅说了一句后世广为流传的谚语:“我不会为了一枚金蛋;杀了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李果瞪着叶畅;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在武则天时代;他们这样的波斯人在洛阳城中算是有头脸的。武则天好大喜功;又意图夺位;重用一些并非大唐主流的人物。但如今三郎皇帝在;他们自保尚且心力不足;遑论其余。
    因此想用别的手段;从叶畅那儿弄到秘方的可能性极小。
    既是得不到;那就想法子合作吧。
    “某愿为叶郎君专营此酒;叶郎君以为如何?”
    叶畅摇头:“何言专营?李店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酒;每斗可值千钱;你以为如何?”
    李太白诗云“金樽清酒斗十千”;虽有夸张之处;但此时美酒佳酿价值不菲;由此可见一斑。叶畅提出醉黄粱每斗一贯;那边李果眼前便亮了:“好;某便以斗酒十千;自叶郎君处进酒;叶郎君须得保证;供与旁人之价;不得低于此价”
    “不仅不得低于此价;而且市沽之价;不得低于二千钱。”叶畅又道:“若有低于二千钱者;某便不向其供酒
    “口说无凭;立约为证。”李果道。
    叶畅却不急;笑着问道:“立约可以;不过我这酒一年产量有限;如今酒政虽松;可大量购粮酿酒;毕竟易为官府所忌;故此须得限量;待来年再增量;李店主以为如何?”
    李果眼睛转了转;有些犹豫。
    叶畅此前弄球市;手中大约攒了些钱;李果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那么大的一个摊子;叶畅手中便是有钱;数量也不多;更何况;酿酒非一时之事;他如今酿酒用的粮;没准还是发家之前攒的。
    想到这里;李果在心中冷笑。
    此酒既是大卖;那么叶畅必然要扩大产量;投入的成本就会增加。待得来年;他积压的酒多了;自己再联合与之合作的各大酒楼酒肆;向他压价;迫使他将斗酒千钱的价格降下来
    如今最要紧的;是获取售此酒的资格。
    “好;既是如此;契约之上便定下;一年之内;叶郎君供酒一千斤;等来年;我们再依情形重定货量;叶郎君觉得如何?”想到这里;李果便提出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建议。
    “一千斤没有;只能供三百斤。”叶畅摆手:“李店主;莫看只是三百斤;我只定了最低售价不得低于两千钱;你要是能卖到万钱十万钱;那都是你的本事”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李果是懂的;他脑子里一转;便已经有了好几个将酒价卖高的主意;当下也不多说;伸出了手掌。
    二人三次击掌;算是达成协议;不过文字契约终究是要签的。
    出得门;在释善直与乌骨力等护卫之下;叶畅向着大福先寺又返回。离了没几步;善直便不解地问道:“叶郎君;为何要便宜了这厮?我看这厮贼眉鼠眼目光不正;乃是奸商一个;与他合作;会有什么好?”
    “大师傅你这就说错了;论打;咱们几个绑在一起不是你的对手;但论动脑子;一百个你绑在一起也不是十一郎的对手。”旁边的贾猫儿笑着道。
    看了叶畅一眼;他又说道:“十一郎初入洛阳;并无根基;他要做的大事;都需要洛阳本地有势者支持。与牡丹楼合作;便是为此那位李店主固然不是好人;一看就是爱算计心刻薄者;但叶郎君岂未防他?那一年之约;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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