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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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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闻捷累得几乎迈不动步子,被丁豫朗一拖三拽地弄到了车上。
  闻捷要收拾东西回学校,被丁豫朗半路拦了下来:“小闻,不用全部都带走,省得以后还要再拿来,多麻烦。”好像这种同居生活将会理所应当地继续下去似的。
  “谁、谁还要再拿来!”闻捷一阵窘迫,把衣服牙具狠狠装进包里,一件都不落下。
  丁豫朗见他只是否定了“再拿来”而不是“再来”,心中一喜,又加紧攻势:“小闻,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住很孤单。”
  “你每天多干活,多加班,回到家就连孤单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周末你还会不会…”丁豫朗并不说完,却也让听者明白了他的意思。
  “…”闻捷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学校确实、确实是离市区有点远…”
  “小闻!”丁豫朗开心得把闻捷一把抱住,“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吧?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闻捷挣扎:“你放开我!我、我可没有…”要否认吗,可是似乎连自己都无法相信,闻捷的挣扎放软下来,“…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学校了。”
  丁豫朗不松手,双臂紧紧圈住闻捷的腰身,把下巴放在闻捷的肩膀上,又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地蹭,叹道:“小闻,你实在是个坏孩子。”
  十月下旬,愈发干燥的空气和无缝不入的凉风都在昭示着秋天的彻底到来,玻璃瓶里的玫瑰已经是第四束了,机器猫依然睡在丁豫朗的床头,闻捷还是没有松口,却已经不太会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周末时闻捷偶尔会在丁豫朗家里留宿一夜,但大多会回到学校。丁豫朗偶尔心血来潮会像青春期的少年一样跑到闻捷宿舍楼下等他,带上一盒路上买的点心,两个人在田径场里边吃边散步。丁豫朗对于现在二人的关系并无不满,虽然没有得到闻捷的最后确认,但是二人的相处方式已经与普通恋人没有多大区别。闻捷现在大概就像当初那几只负隅顽抗的虾,在他滚烫的爱情里翻滚,虽然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迟早总会被自己的热度征服,从冷淡的青绿变成炽热的鲜红。
  周五晚上,丁豫朗心血来潮拉着闻捷去一家新开张的餐厅吃饭,丁豫朗原本死皮赖脸地要坐情侣座,闻捷一贯脸皮薄,不肯答应,最后干脆丢下丁豫朗打算去找其他的座位,一转身,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一对情侣。
  那对走过来的年轻男女和闻捷差不多的年纪,那男孩看到了闻捷,略一迟疑,打招呼道:“闻捷?真是好几年没见了。”
  闻捷脸色一僵,垂下眼睛,跟对方打了招呼,声音仍然平静。那男孩看到站在闻捷身后的丁豫朗,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新朋友吧?”语气竟有些不怀好意的嘲讽,“你还是这么有本事啊,闻捷。”
  闻捷并不能否认丁豫朗作为“朋友”的身份,但那男孩口中的“朋友”显然另有所指,丁豫朗皱眉,跟那对情侣点点头便拉着闻捷离开,柔声对闻捷道:“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这里的人太多。”闻捷的手紧握成拳,点了点头。
  外面吹来的风竟然不似秋天应有的干燥,丁豫朗感觉到空气中隐隐的水汽,这样的湿寒让人有些心慌,丁豫朗扣上外套的扣子,把手搭上闻捷的肩膀,像一对亲密的兄弟。二人就近找了一家面馆,这个季节里面馆热气腾腾的氛围尤其吸引人,点完了餐,闻捷揪着手里的小票发呆。
  “我在念大学的时候,有一天有个不认识的男生跑来我的宿舍,气势汹汹地声称要跟我决斗。”
  闻捷疑惑道:“为什么?”
  “他说我抢了他的女朋友,可我根本不喜欢女人。”
  “可他的女朋友确实被你吸引了不是吗。”
  “没错,可这并不是我有意而为。我愿意为我无心引起的后果道歉,但我不认为我应该对此承担责任。人们常常只看到表象就以为了解了所有事实,继而让自己的苛责和冷漠变得理直气壮,但总有愿意了解真相的人,外来的恶意也总有一天会消失。”丁豫朗轻轻把手覆在闻捷的手背上,“别为了别人一时的不友善而难过。”
  闻捷听出来他是在为刚才的事安慰自己,不由心里一暖,脸上笑意微漾,问道:“那后来呢,你们决斗了吗?”
  “没有,后来我们成了哥们,他就是在大学城的夜市街上摆摊的那位,我还给他当过几天免费劳工。”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了短信铃声,闻捷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条台风警报,“都要十一月了,竟然还要有台风。”
  “这回应该……”没等丁豫朗说完,闻捷笑着接下他的话,“应该真的是今年最后一个台风了。”
  丁豫朗笑道:“自从认识你之后,好像常常遇上雨天。”
  “你喜欢下雨吗?”
  “不,但我喜欢秋天。”
  “我也喜欢秋天。”
  “秋天萧索,喜欢的人倒是不多。”
  “大概因为我实在怕了夏天,所以才特别期待秋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周末两天闻捷依然要早起去手机卖场打工,台风毕竟影响出行,为了第二天上班时方便些,丁豫朗磨着闻捷答应了今晚留宿在自己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雨。丁豫朗趁着闻捷刷牙时从后面搂紧他,两只手不老实地摸上摸下,闻捷扭着身子要挣脱,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晃(放)开,晃(放)开。”丁豫朗不怀好意地贴着他的耳朵道:“你再扭,再扭我就真把持不住了。”闻捷听到立刻站定了身子,不敢再动。丁豫朗在他颈间轻轻嗅着,道:“乖,让我好好抱一会。”
  闻捷吐出嘴里的泡沫,用清水漱了口,问道:“一会是多久?”
  丁豫朗侧过头在闻捷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是要亲完这里。”又吻到他的耳朵,“还有这里。”接着又用嘴唇在他的颈间流连,“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可我要迟到了。”嘴里虽然这么说着,闻捷却把手覆在了丁豫朗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丁豫朗像是得到了允可,双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悄悄从衣角往里探,低声怂恿道:“偶尔也请一天假吧,铁人也是要休息的。”温热的气息不断在耳边吐纳,闻捷紧紧握着丁豫朗的手臂,想要拒绝却找不出一丝抵抗的力气,丁豫朗的双手抚过胸腹,理智在颤栗中被抽离。闻捷脸颊潮红,像是默许着身后人放肆作乱的举动——这个人真正狡猾,从一开始就在自己无人踏足的心里撒下了温柔而强势的种子,趁自己大意之间施肥灌溉,现在正信心满满地收割着果实。
  “小闻,今天别去了,嗯?”不等闻捷开口回答,丁豫朗握住闻捷的肩膀,用力把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狠狠吻了下去。这个吻热烈而短促,二人鼻尖贴着鼻尖,都感受到唇舌交缠后对方骤然上升的体温。闻捷刚要开口,又被另一个吻吞掉了语言。等到这个绵长的吻结束,丁豫朗看进闻捷此刻迷离湿润的双眼,为自己刚才的问题找到了答案。
  丁豫朗一使劲,把闻捷打横抱起走进卧室,“小闻,我真怕你忘了我们的第一个晚上,现在要教你好好想起来。”闻捷被放到床上,伸手环住丁豫朗的肩膀,“我从来不敢忘记。”
  丁豫朗听到这句话几乎被致命一击,“坏孩子!”恶狠狠地在闻捷颈间吮吻,“我如果是在十七岁遇到你,也可以为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还要专门为你写一本日记,把天底下最好的词语都用来写你……”
  “不!”闻捷睁大了眼睛,惊恐从瞳孔中蔓延开,不复刚才乖顺的模样,在丁豫朗身下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闻,乖,不会弄疼你的。”丁豫朗身体紧紧压住闻捷,加倍手上的爱…抚,对准闻捷的嘴唇要亲下去,却被闻捷侧过头躲开。闻捷声音凄厉,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啊!”
  丁豫朗停了动作,不解道:“小闻,突然这是怎么了?”不料闻捷趁着他这一刻的停顿,用力把他从身上推开,跳下床就往外逃,丁豫朗赶忙跟上前拉住他,“小闻,到底怎么了?”闻捷不发一言,转过来用尽力气推开了丁豫朗,丁豫朗被推得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闻捷生气跑了。
  不对不对,闻捷为什么生气跑了?前一秒他不还被自己亲得神魂颠倒,主动把手缠到了自己身上吗?不还说着从不敢忘记那一夜,瘫软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吗?差一点点就吃到嘴里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丁豫朗啧了一声,懊恼地挠挠头,哪里出问题并不重要,先把人追回来最重要!
  闻捷没有拿伞,没有拿钱包,甚至连外套也没有穿,应该去不了多远的地方。雨已经越来越大,丁豫朗满心焦虑,撑着伞边跑边四处张望。视线被雨幕遮蔽,雨水浸透了深秋的早晨,湿寒的空气不断侵入胸肺,被溅湿的裤管紧紧贴在小腿上,让丁豫朗愈发心慌。
  商铺尚未开门,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丁豫朗冲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喊:“小闻!小闻!”
  “小闻,你在哪里?”
  “小闻,听到了吗?”
  “跟我回家吧!”
  丁豫朗跑出小区大约半公里,终于在一个商店的屋檐下发现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闻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此时已经全部湿透,被打湿的头发紧紧贴着额头,垂着的眼睛空茫无神。丁豫朗看得心里一疼:“小闻,快跟我回去,你衣服都湿透了!”伸手便去拉闻捷的胳膊要往回走,闻捷突然抬起头,奋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凄楚,眼中却有怨恨,“对不起!对不起!”丁豫朗一手把他揽入怀里,正要轻拍着安慰:“没事的…”闻捷却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双手抵住他的胸口用力把他推开,“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吧…对不起…”丁豫朗一把扔开雨伞,双手握住闻捷的手腕反扭至他的身后,用双臂把闻捷的身体紧紧拥进怀中,声音温柔而不容反抗:“小闻,我们回家。”“对不起…”闻捷渐渐安静下来,大粒的雨珠砸在睫毛上,似乎连眼皮都没有了再抬起的力气,周身是刺骨的冰凉,心脏却灼痛得如同被暴晒在当年那个夏末的阳光下,闻捷闭上眼睛,却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是唯一的光源,他听到耳边传来这人的声音,“我们回家。”
  丁豫朗想起与闻捷第二次见面的那天,他把一身湿淋淋的闻捷拐回了家里,找出一堆为他着想的借口,其实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怀不轨而已。闻捷洗完澡出来,丁豫朗接过他手中的浴巾,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仔细为他擦拭头发。
  “对不起。”闻捷轻声道。
  丁豫朗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今天听你说了好多个对不起。”
  “这一句,是对你说的。”
  “那么之前那些是对谁说的?”
  闻捷把头垂得更低:“一个故人。”
  丁豫朗想把语气放轻松,却又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是不是那朵水仙花?”
  “是。”
  丁豫朗放下浴巾,坐到他的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都告诉我吧,小闻。”
  “好。”
  相貌好,头脑好,画得一手的好画,这样的校园明星竟然成为了自己的跟班,十七岁的闻捷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然而某一天放学后,姜书辰在无人的教室里把闻捷按住强吻,闻捷在惊恐之余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原来他竟是对自己怀着爱慕之心,对身为同性的自己!闻捷被吓得不轻,开始处处躲着姜书辰,不料却更是被步步紧逼。
  “这么多人喜欢我,可我只喜欢你,你还不满足吗?”
  “闻捷,你是我唯一看得入眼的人啊。”
  “你为什么要对着他们笑,跟他们玩得这么开心?你有我还不够吗?”
  “闻捷,你只能是我的。”
  姜书辰在这里,姜书辰在那里,姜书辰无处不在,他的身影挡住闻捷看向别处的视线,他的声音灌入耳中绵绵不绝。
  “闻捷,你昨天放学为什么先走了?”
  “闻捷,这是我为你新画的画,你看像不像你?”
  “闻捷,别推我,我只亲一下,就一下。”
  “闻捷,……”
  闻捷害怕极了,被这禁忌的单恋压迫得无法呼吸。这个人痴情而偏执,这个人的占有欲带着施舍般的傲慢,他试图蛮横地撬开闻捷的心门,灌入自己的满腔热恋。他织了张网,把闻捷和自己牢牢套在网中,不得自由。
  姜书辰为人狂傲自我,平时就常有与人不合,一次不知怎么得罪了学校里的混混头子,对方带来了四五个社会青年,在放学路上堵住了姜书辰和闻捷。那是八月末,作为高三生的他们早就提前开始了新的学期。夏末仍有几天热得让人喘不上气,闻捷的校服衬衫背后已经汗湿,耳边是那个人滔滔不绝的话语,闻捷胸口发闷,大脑疲倦而混沌,直到看见眼前横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时才清醒过来。
  那几个人并不多话,朝着他们一拥而上。姜书辰用身体紧紧护着闻捷,他听到拳头砸在那个人身上的闷钝声,他愤怒地想要回击,却被那人死死抱住动惮不得。“闻捷,别…别动。”
  对方不知是谁抽出了一把西瓜刀,朝着姜书辰刺来,姜书辰的身体已经难以灵巧地活动,却还是避开了这一刀,突然没有了庇护的闻捷随即成为攻击的目标。
  “他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刀子插…进他的后背,刀尖从胸口冒出来,我眼前全是血。”闻捷团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颤声说道。
  姜书辰倒在闻捷的身上,从他胸口穿出的刀尖刺入了闻捷的血肉,姜书辰的脸背着夕阳,闻捷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能感觉到他在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要离开自己的身体,不让刀尖再扎得更深。
  闻捷紧紧抱着他,满脸泪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听到姜书辰气若游丝的声音:
  “可…疼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闻捷疲惫地闭上眼睛,丁豫朗把他拥进怀里,轻轻吻着他的头顶。
  自始至终只从他那里得到过压力和恐惧,无数次希望他能够从自己身边消失,可从没想过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从没有喜欢过他,可究竟是多深的爱,才能够让他为我而死?”
  身边不再有那张漂亮的面孔,再看不到那副高傲的表情,先前的反感在死亡和愧疚面前简直不值一提,闻捷甚至后悔自己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过姜书辰恋情,如果当初对他多展露一些笑容,如果没有次次都千方百计逃开他的索吻,那么他在临死前,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疼?
  “那是他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人能预料,也没有人能阻止。小闻,你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生前为我画了很多画,都放在家里,他还写了一本日记,里面全是关于我的内容,在他父母整理遗物时被发现了。”
  如果画画是把年少的爱人如实描绘在纸上,那么写日记就是加入了更多绮丽的幻想,闻捷许多抗拒的行为在姜书辰眼里充满了诱惑的意义,日记里的闻捷带着原本不具有的风情。
  “他就像你说的那样,把天底下最好的词语都用来写我,记录了我们之间一点一滴的小事,还有他一些疯狂的念头。”闻捷顿了顿,声音微弱而艰难,“他的父母知道他是为我挡刀而死,闹到学校里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天的事情被传成了争风吃醋,我变成了大家口中的男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啊。”丁豫朗收紧手臂,抱紧怀里的人。
  “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当天就中风住进了医院,没撑几天就过世了。”
  “我也以为我没做错过什么,可是他们都因我而死。”闻捷双手撑着头,声音哽咽,“我没有错,但也不无辜。”
  “你知道爷爷去世前是用怎样的眼神在看我吗?”
  闻捷的同性传闻毕竟给了那个老人致命一击。“他没有原谅你吗?”丁豫朗轻声问道。
  “不,正好相反。”闻捷把脸埋进膝盖,“爷爷没有怪我,他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他的好孩子。”
  “他——”
  “爷爷一直在昏迷,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解释整件事的经过,他是用尽了力气来对我说这句话。”
  “可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闻捷突然抬起头来,“爷爷那样看着我,他那样看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吗?”
  “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个男狐狸精,可他一样原谅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爱我!他爱我!即使我多无耻堕落,他都会逼着自己去原谅我!可他眼睛里全是失望和勉强,我看到了。”
  “爷爷走的那天,刚好姜书辰过世一周。”
  爷爷突然离世,后事全由闻捷一人打理。混混头子被学校开除,而已经深受打击的闻捷再也无法面对满校园的风言风语。
  “后来我休了学,家里的杂货店也转给了别人。我谁也不见,哪也不去,就在家里躲了一年。一年后我转到了另一所学校重新念高三,但是因为离开学校太久,成绩一直跟不上,第一次高考考得很不好,就又补习了一年,等到我上大学时,已经二十岁了。”
  “等等,”丁豫朗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姜书辰死在你爷爷的前一周,那天不就是…”
  “你发现了吧?”闻捷黯然抬起头,“爷爷的忌日是九月五日,整整一周之前,我们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姜书辰的忌日。”
  “你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在那天去那种地方找男人睡觉?我明明应该对他怀着感激和愧疚,每年的八月二十九日都怀念他、祭奠他,不是吗?”闻捷眼眶里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尽数落下,颤声道,“可我也好恨他啊。”
  噩梦从第一次被按在墙上强吻的那天就开始了。被校园明星狂热迷恋的滋味并不好受,男人不该喜欢男人的,不是吗?这个人为什么这样任性,无视自己的意愿,日日对自己施以压迫?为什么又是以这么居高临下的态度?闻捷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向外人战战兢兢地掩饰姜书辰对自己过度的热情。在那段姜书辰如影随形的日子里,就好像永远置身在夏季雷雨前夕的低气压中,乌云满天,压抑烦闷,叫人呼吸艰难。
  然而竟有这样一天,姜书辰变成了自己的恩人,以生命为代价护得自己安全。闻捷第一次真正了解到姜书辰对自己的感情,原来那些没道理、不体谅和占有欲的背后,是他最深的无私。闻捷不出所料地开始后悔和歉疚,直到姜书辰的父母闯来学校的那天。
  一切又被打乱了,比之前还要糟糕数倍。他为什么要写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己的逃避在他眼里为什么就变成了欲迎还拒?是因为偷过那双被热恋蒙蔽的眼睛,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带有了可以琢磨的意味吗?
  但姜书辰只不过是个年少的,自负又深情的男孩子,这样的年纪,即使犯了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况且这件事并不是姜书辰的错,闻捷一直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觉得这样的折磨愈发难耐,这样的自己愈发可憎。
  姜书辰用性命救了自己,又用留下来的画作和日记毁了自己的生活,前者是有心,后者是无意。然而从此失去亲人的自己,背负可耻名声的自己,又该跟谁发泄心中的悲愤和委屈?抑制不住地要去憎恨姜书辰,却又因此饱受良心的煎熬。
  他是恩人,也无意间当了恶人。自他出现在自己周围,便没有再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我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也没办法不去怨他。为什么那天的刀没有捅在我身上?”
  “四年了,四年了,他走的时候留下一条命的人情债让我还,但是他欠我的那些,我又要去跟谁讨呢?”把多年积累的心底话掏空,闻捷摊在沙发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我也只有这唯一的方法来报复他了。”
  丁豫朗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委,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闻捷说过的一句,“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
  “小闻,你并没有错。”
  “是啊。”闻捷自嘲的笑起来,“我爷爷也没有错,小燕子也没有错,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局?爷爷分明无法接受我的那些传闻,却还是要逼着自己原谅我。小燕子为了襁褓里的女儿,无论男方家里怎样欺凌都逼着自己忍耐。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我逼着自己去感激姜书辰,拼命克制对他的怨恨。为了血缘、情爱、道义,总有太多事情要逼着自己违心去做,即使这些逐渐变成负担也不敢放下,只能勉为其难地撑下去,别无选择。
  “不,不是的。”丁豫朗把闻捷的头揽到自己肩上,“不是勉为其难,是心甘情愿。”
  “在遇见你之前,我也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高中时他在我的上铺睡了三年,大学时我们同系,直到现在他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追随他很多年,看着他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娶妻生子。”
  “如果说这些年里没有过失望和痛苦,那是撒谎。我逼着自己不透露半点超越友谊的感情,每次看到他和别人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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