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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三同人)[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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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如此回答,玉心当下一阵愧疚,道:“真抱歉,明明保证过要把你平安送回家的,现在却——都是我连累了你……”
幽篁连忙摇手,全不介意:“我自愿如此,与你无关的。”
正说话间,地牢尽头铁门忽地当啷一声打开,一个人影快步走入,却是玄晖。幽篁和玉心正双双坐在地上,见状不约而同地噤声,不知他意欲何为。却见新任的光朱侯仔细地打量了他们好几眼,随后迅速将手里好几个瓶瓶罐罐塞给了幽篁。
“这是……?”
“疗伤止血的草药,你那位好友酋托我带过来的,说应当会用得上。”玄晖答,一脸歉然,“很抱歉,我的元命盘至今还在玄晖手上,无法在明面上违背他,所以能为你们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玉心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表示并无怪责之心。幽篁却急急道:“酋?他托你带草药?那他自己呢?没出什么事吧?”
“……他安然无恙,你不必担心。”一连四个问题,玄晖知他心急,连忙安慰。
然而幽篁看玄晖表情,只觉那张俊美面容上隐约透着不豫之色,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不言,不由狐疑:“……怎么了?”
“不,没什么。”
“可你这表情……不,等等,酋真的没事?”
“没事。”
“不对,你肯定还有什么没说。到底怎么了?”
玄晖被逼问的无法,只能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只是觉得,你那位朋友远比你机灵。遇到情况,他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倒十分之高。”
幽篁闻言一怔,睁大了眼睛,只觉得玄晖的语气意味不明:“……酋做了什么?”
玄晖道:“他昨日得知月辉广场上的一切变故后,立刻提出请求,讨要了夜明城常驻医师一职。而北溟擅于治疗的人才十分稀缺,君朔已经答应了。”
幽篁不可思议道:“君朔答应了?他怎么忽然那么好说话?”
玄晖道:“因为君朔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求酋在后天的处刑日亲自到现场来观看你们的死亡。而酋……也未曾有半点犹豫就同意了。”
☆、诡谋
第十八章鬼谋
话说完,玄晖和玉心都用一半同情一半遗憾的表情看着幽篁。他们均知酋所做的恐怕是最为理智的选择,但想到他与幽篁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由得都担心某人会因为就这么被“抛弃”而伤心失望。
然而幽篁却似乎毫无所觉。“哦……”他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怪不得。”
玄晖道:“你别伤心。你瞧……他托我送草药,心里肯定还是念着你的。”
玉心也在一旁道:“对对,我们魔族心里想什么,都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来。他虽然答应了君朔的要求,但心里肯定也十分难过的。”
幽篁十分莫名其妙,道:“他难过?他难过我就开心了么?你们究竟在说什么?酋做得很对啊。”
玉心和玄晖对望一眼,玄晖小心翼翼地问:“你竟然不生气?”
幽篁道:“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们两个大约觉得酋决断得太快,太也无情了些,但内心里其实是赞同他做法的罢?难道我就比你们糊涂,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吗?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有一个活下来总比两个都折在这里强。”
玉心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你们凡人想法毕竟与我们不同。我还以为——”
玄晖也道:“亏我方才还不敢直接告诉你,怕你受打击呢。”
幽篁哭笑不得道:“原来在你们心中,我便真的如此不识大体啊。得得得,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总之如果我是酋,必定也会做出相同选择,不但能保证自身不受牵连,甚至还在夜明宫中占得了一席之地。他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玄晖又看了他一刻,面上露出几分感佩,喟然叹道:“遭逢变故,你们二人之间一句话都未曾交流,甚至连面都没有见上,便能彼此通晓对方心意,可见情缘深厚。何谓两两相许、心心相印,今日玄晖算是见识到了。”
玉心点头道:“玄晖所言极是,看到这样深情厚谊,我也十分感动。”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眼睛转向幽篁,目光中充满了奇怪的理解和鼓励。玉心甚至还道:“幽篁,我们北溟可不讲究什么凡间的世俗礼法。虽然你们俱为雄性——不,男子,你却大可不必介意旁人眼光,该如何就如何,我定全力支持你。”
幽篁被他们看得一股寒流沿着脊椎骨往上窜,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是、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
虽然他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对酋生了倾慕之情,但、但是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等等,”幽篁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们莫不是忘了,后、后天都要处刑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支持的!”
玄晖蓦地双掌一拍,道:“这么说倒真是如此。别的忙我帮不上,但帮你们传递个信物之类的还是可以的。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给酋?等到你死了,他也可以留个念想。”
玉心的眼睛一亮,也丝毫不为未来的命运所影响,语气不知为何有点兴奋:“信物……?这难道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定情信物?”
然后两人又一次不约而同、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幽篁哽了一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玉心是魔族也就罢了,但玄晖……为什么他的思维也似乎有点儿不似常人?
“不……”幽篁最终一手扶住额头,头疼道,“我只愿自己直接化成邪气回归凝墨池,什么都不要剩下。”
——临死之前给酋留了个断袖的名声还不够,还是个爱侣惨死、鳏寡孤独了的断袖。顶着这么个名头,以后酋在几百年内怕是都找不到心仪女子相伴了。故而万一不小心留下尸体,那家伙说不准会拿来剁碎了喂狗。
三天之后,死刑如期举行。
幽篁和玉心被牢牢绑在地牢里的石柱上,看着此次行刑的嘉宾一个接一个从门厅步入——君朔趾高气扬地走在最前,身后依次跟着玄晖、狄戎和酋,最后面则是一众妖魔随从。君朔本待狠狠地出言折辱玉心,但张口还未说几句,就被玄晖和狄戎双双阻止了,只道玉心毕竟曾为前代魔侯,总须留些尊严。
紧接着狄戎被逼上前,亲手行刑。高大的青年魔将站在柱前,显得玉心更是娇小柔弱。手碰上了刀柄——握住——拔出——
铛!
一生脆响,玉心安然无恙,捆缚她的锁链却哗哗啦啦地从柱上掉落下来,在地上摊成一堆。
在场众魔,尽皆愣了一下。
“狄戎!你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君朔一惊,便要上前,哪知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力气,便即摔倒在地。回头一看,玄晖以及周围一众魔卒也同样软软靠在墙边地上,只剩下酋那道雪白身影傲然立在牢狱中央。
“这、这是……怎么回事?”君朔心下一阵惊慌,瞠目结舌地朝酋看去。
“……墨罂粟。”酋手中举着一只雪白素净的玉瓶,瓶口敞开,一阵一阵微黑泛青的烟雾徐徐飘出,“以前从遇到的冰心堂弟子身上顺的,倒确实好用。”他淡淡道,缓步走到柱旁,此刻狄戎也已经将幽篁从锁链中放了出来。
“你们、你们竟然串通一气!!好大的胆子!!”君朔明白过来,顿时勃然大怒,然而拼命挣扎半天,在旁人眼中也只不过是微微扭动了几下,只得放弃,气喘吁吁地道,“狄戎!酋!等我恢复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幽篁揉了揉被绑得麻木的肩膀,瞧着他嘿嘿笑出声来,道:“……你别乱动!这墨罂粟麻痹神经的效果很厉害,你越乱动中毒越深!万一落得个半身残疾就不好了!!”
玄晖靠在墙边,闻言皱了皱眉,倒并不如君朔般气急败坏,只问道:“玄晖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幽篁不知为何始终对玄晖很有好感,便道:“你问。”
玄晖道:“这墨罂粟之毒一放出来便弥漫满室、避无可避,酋与狄戎自是有备而来,但怎地你与玉心却也安然无恙?”
幽篁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却正是两日前玄晖与他们捎来的那些草药。幽篁道:“这些药物分开来,每一样都是只能疗伤止血的凡品,然而混在一起共同服用,却能对抗冰心堂最强之毒墨罂粟。酋曾经专门研习过对付冰心堂的解毒之法,而他满夜明城地行医时我又跟过一段日子,故而恰好学到了这一点。那日他托你送这些药物过来,我仔细一瞧就明白了。我猜你大约事先检查过,但没能发现什么问题吧?”
玄晖点点头,依然不见喜怒,道:“……不错。倒真是我一时疏忽,没能察觉出你们的真实意图。但有一点,即便你们今日从这牢狱出去,也走不了多远。一旦格杀令发出,整座城都会与你们为敌。”
幽篁笑道:“多谢提醒,我们自会小心。”
转过头去,玉心正与狄戎在飞快地说着什么。狄戎忽然单膝跪地,高大的身躯俯下,只道此生惟愿尽忠,随后又起誓般地说了一句“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玉心忽然一震,脸上表情似悲似喜,也不知那句话于她有何深意。
酋已经将瓶子收起站在一旁,右手虚握左手臂弯,面无表情地看着幽篁,见他将身上灰尘通通掸净,才道:“走吗?”
幽篁回以一笑,道:“走。”
一道裂隙劈空而开,四人接连钻入,须臾不见。
玄晖的格杀令发得极快。还没走出城外,便有大批的妖魔士兵追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各种狰狞奇异的魔影一层叠着一层,几乎水泄不通。四人之中,幽篁与狄戎均是全力应战,酋虽然大部分力量被封印,但对付眼前这些低级魔卒倒也不成问题,唯有玉心在失却赤阳玉珏后体质大损,一路左支右绌十分吃力。纵然后来又迎上来一大批愿意跟随狄戎和玉心的妖魔帮助作战,眼看也是难以突围。
狄戎观察形势,最后决定由他自己殿后,请求幽篁和酋带着玉心平安逃走。玉心本是不允,但心知自己继续留下反倒对己方碍手碍脚,只得由着幽篁拽离。身后只闻火光闪烁、喊杀阵阵,随着脚步加快,越离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然而没走多远,居然遇上了第二批追兵。幽篁和酋相背而立,把玉心护在中间,周围又是黑压压一大片妖魔。
幽篁拔出毛笔,心中正在思忖是召唤修竹好还是镜影好,忽觉头顶一凉,伴随着大片哗哗水声的是一声清叱:“六——合——寒——水——诀——!!”光华闪过,近处的数十只妖魔俱被冻僵,倒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
一道雪白身影踩着飞剑倏然而至,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扯着酋的领口将他拽远了好几步,紧接着是一阵怒吼:
“酋!你这混账肯定是脑子有病!!……一点预兆都没有,居然就这么从夜安城直接跑了?!”
“接到消息,吓得老子三个时辰就从应龙神殿飞回来了!!”
“路上遇到槐江,他个木头脸都快急疯了!!棺材都忘记背!!”
“你说!!你究竟想干嘛?!”
☆、忠诚
第十九章忠诚
幽篁和玉心都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惊得呆了,只见那白衣剑客一边说话一边抓着酋的肩膀来来回回地晃,简直像是要把他摇散架似的。
而酋也未必好多少,一直被捏着肩膀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拍开那双手:“放开!我头都晕了!!”
白衣剑客退后两步,一手握着剑,依然满脸不忿。他肤色极白,远看凝脂霜雪一般,容貌也明丽无比,舒眉朗目,尤其一双眼珠竟是醇厚碧色,有如琉璃沁翠。若非此刻他正恶狠狠地瞪着酋,真真当得起“绝世美人”四字。
幽篁虽从未当面会过此人,但他的名头却早已响彻大荒,来来回回听过无数。更何况此人的父母俱已见过,只觉得褪去了萦尘的妖媚,又远较卓君武精致,正是集了两人优点于一身。
这自然是幽都魔君,张凯枫了。
只不过现在瞧着他与酋之间,虽有困兽刑牢的典故在前,但远不似传闻所说的那般彼此憎恶,反倒是熟悉亲密得如同长期并肩的同伴战友。
玉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她以前从未见过无寐侯面具下的真容,但与张凯枫却打过多次交道。现在看到张魔君这番姿态,便是再迟钝也猜到了。
然而谁都没来得及说话,斜里又窜上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满身厚重铠甲,长长的黑发披肩,一上来就把酋死死抱住,那身单薄白袍瞬间被揉得陷进怀里几乎看不到了。
“主上……!!”
槐江激动得连声音都在打颤,似乎下一刻那张素无表情的脸都要淌出泪来了。幽篁从背后好奇地打量他,发现后面空荡荡的,真是不见了那具死沉死沉的棺材。
“槐……江——!!”酋却几乎喘不过气来,脸都在发白,毕竟身为他座下最强的左亲卫统领,槐江这一抱可谓有千钧之力,“松……手——!!你胸甲硌得我好疼——!!”
槐江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激动之下显然僭越了,连忙退后两步。似乎有那么一刻他想要摸摸酋胸口是不是真硌伤了,但小臂微微抬起又迅速放下,顿了顿,旋即低头俯身、单膝跪地,行下一道大礼。
众人都望着他。
槐江声音不稳地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日抬头仰望,夜安城的结界光辉闪耀一如往昔,从未减弱一分一毫,便知主上必定还活着。只是当时城内大乱、流言四起,属下们措手不及,收束叛党、重整秩序花了些时间,故而延迟到现在才寻到主上,实在罪该万死。”
酋望着他,怔忪一刻,才道:“寻我做什么?我并未叫你们寻。”
“主上……”
“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因着那道阵法,我一旦离开夜安城便力量尽失,沦落至天屠魔之辈。如今,又怎能继续做你的主上?槐江,如今你我之间,是你更强。”
酋的语气虽平稳,但槐江与他相处日久,立刻便听出其中隐含几分失意,不由怔了怔。等再次开口,语气已极为郑重,道:“属下可不管那些。当年既认您为主上,您便是我一辈子的主上。这几百年来,北溟情势起伏,权力更迭,诸侯们轮着番地更换,还看得不够多吗?但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槐江也依旧遵循忠道,只愿就此追随于主上身旁,初心不改、至死方休。”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激越,在场众人都是久经战阵之辈,闻得此言,心里都是一阵震动,又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玉心识破酋的身份后,本觉得尴尬,故而隐了一半身子在幽篁身后。此刻却不知不觉往前挪了半步,大约是听到槐江的话后,想到了不知此刻身在何方的狄戎。幽篁侧头,见她低眉敛目,清丽面孔似有忧色,不由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紧接着,槐江站起,侧过身子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大批妖魔军队,又道:“他们听说我要寻找主上,便都加入了来,一路隐瞒行踪,从夜安城潜到这里,路途险阻,不曾有半句怨言。大家都是一般心思,只要活着就都是主上的战士,如若死了,也只能是为主上而死的战士。”
话语一顿,那些妖魔尽皆列队站好,虽然大多形容狰狞可怖,却军容肃整端严,显然训练有素,一双双或圆或扁的瞳孔一股脑地望着酋,透着不尽的热忱与崇敬。偌大一支队伍,怕不有几百上千之众,此刻却不闻一声杂音,唯有铠甲刀剑精光锃亮,月下锋芒闪烁。精锐之兵、虎狼之师,风采尽显于此。
“……几百年来,夜安城内从来都是只闻无寐侯,不闻幽都王。城中的每一名战士,都是当初主上费尽心血,层层选拔,一点点培养出来的。若论上阵杀敌,则勇猛无匹、以一敌百,可令敌人丧心裂胆、望风而逃。北溟尚武,故而夜安城的出身对于魔族而言早已成为无上的荣耀。许多受命被派往别处的战士曾与我言道,每当出征,无论走去多远,只要回过头,看到那座巨大城池依然矗立天边,想到自己在其中度过的岁月,便觉得胸中豪气吞云。既然连这世上最严酷艰苦的训练也坚持了下来,那么前方无论遇到怎样的险境也都无所畏惧。”槐江继续道,“故而今日来到此地的,是夜安城无寐侯的部队,不是北溟幽都王的部队。战士们曾与主上并肩而战、生死相托,战阵上的情谊,等闲又怎能轻易消弭?纵然主上一时落魄,但他们依然愿意追随至天涯海角,决不退缩。若有人要与主上不利,却先须过问这一重重新磨的刀枪。”
槐江平日不善言辞,往往都是木着一张脸,能少说就少说。此番慷慨激昂的一长段话,他大约是在心中盘桓了良久,竟一口气娓娓道来,丝毫不见滞涩。
酋怔怔地听着,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半晌没有说话,唯有呼吸渐渐不稳,显然内心正情感激荡。
“好厉害……”玉心低声叹道,“传闻皆言无寐侯穷兵黩武,但能将部队训练到如此地步,军心肃整、竭尽忠诚,当真十分不易。”
幽篁在一旁笑笑,心中蓦然莫名其妙地自豪起来,宛若是自己受到赞扬一般。这段日子只见玉心治下的夜明城繁荣丰饶,但回头想想,酋的领地也绝非一无是处,不过风格相异、另有所长而已。毕竟说白了,夜安城乃是一座军营,而酋作为战将的本事则永远是整个北溟无可匹敌的。
心中一热,当即上前,走到那白衣身影一旁,在衣袖遮掩下悄悄去握他的手。酋五根修长手指本在微微颤抖,碰到幽篁当即紧紧地反握,掌心炙热一片。
酋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扫视了场上一圈,缓缓开口:“你们愿意一路追随到此,可谓尽诚竭节,实则是出乎我的意料,酋在此、诚感各位厚意。”
他说着,往前半步,微微躬身,极郑重地向面前的妖魔军士们行了一礼,才道,“然而,若为大家共同的未来考虑,我却是要劝你们全部都回去的。”
场内肃静一片,即便酋如此说,却无有一人答话。众将士只是抬眸,默默地望着他,竟丝毫不为所动。
“如今我已失势,前途未卜。你们若跟随于我,也不知日后会遇上什么。更何况,如今于明于暗,我都已与幽都王决裂,那家伙权势滔天,我连自己都未必护得住,更何况你们——”
忽有一名魔族战士站出来,幽篁认出那是角斗场的杜宇,只听他道:“……主上,入了您的部队,岂有一名是怕死之辈?”身后各个将士更是不约而同点头。
酋蓦然噤声,随即微微笑了起来,平日凌厉的面容此刻忽见柔和,唇线上挑,眼角微弯,月光耀下,一时明丽无匹。
“……也对。入了我的部队,又岂有一名是怕死之辈?”他道,“好!既如此,我便不再推辞。从此而后,我与大家同进同退、同生共死,势要在这北溟再闯出一番天地。”
众将齐声欢呼,声势震天不绝。忽一声唿哨,却是张凯枫鼓掌笑道:“好!好一番激昂壮烈、意气风发的陈词!酋,你既打算好好玩,可也得算我一个。”说罢,飞剑流转,划到原先被玄晖派来的那数百名追兵头顶。这些妖魔此刻早就被夜安城的部队团团包围,见势不妙却又无处可逃,已然惊慌失措。
张凯枫道:“反正他们听了今日此间对话,大约也不能活了。不如就通通拿来祭旗,如何?”说罢手中利剑已然灵光闪烁,挥了下去。
☆、故人
第二十章故人
杀伐既止,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数百妖魔此刻尽皆尸骨化灰,苍蓝色的血液将泥土都浸透了一层。酋命令麾下迅速转移,赶在又一波追兵到来之前隐入了夜明城西南的晓夜丛林。此地浓雾弥漫、草木丛生,偌大一只军队藏匿其中,要隐瞒行迹竟并不费力气。
槐江似对幽篁极有敌意,但因着酋在身前,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死瞪着他,右手则在自己的刀柄上摸来摸去。幽篁知道槐江大约是记恨自己拐跑了他家主君一事,心里也着实有点发虚。抬眼看着酋正在为了安顿大部队而忙前奔后顾不上自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扯着玉心一块儿潜回夜明城打探消息去了。
张凯枫避开一众忙碌的妖魔,自己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独处。酋去寻他时,年轻的幽都魔君坐在一棵紫藤树下,执了一片鹿皮正小心翼翼地擦拭染血的长剑,剑阁弟子惜剑的习惯,竟从少年时期沿袭至今,从未改变。紫藤花瓣随风落在他的白衣上,点点滴滴,与繁复华美的镶边交相呼应,更显雅致静好。
酋无心欣赏这道美景。他见过太多太多美丽的人,无奈自己性子却是个尚武的。纵然表象声色再美再好,但凡手无缚鸡之力,在他眼中也是毫无用处。让酋觉得无论如何必须亲自来一趟的,是今日战斗之时,张凯枫表现出的异常。
经历不同,性格不同,习惯不同,每个人在做事时都会有一套自己的风格。彼此间熟悉的人,往往能从一些极为细枝末节的地方,诸如脚步声,说话语气,小动作等等,判断出对方的情绪是否正常。
酋十分熟悉张凯枫战斗的风格,毕竟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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