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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诚家族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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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经和李奕只好草草把老娘安葬在后沟的半山墓地里,然后兄弟两人跪倒在土坟之前放声恸哭。不多久,李云经便带着妻儿,含泪离开了后沟。
那时,李云经曾经也想随那些逃难的人们前往四川。从骨子里反对强权暴政,宁死也不肯屈膝给日本人做事的李云经,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曾作过一番分析。他知道依自己的才学和在当地的威望,无论他在潮州附近何地,只要日本人打了进来,都会主动找他出任伪职的。而李云经本来也可以像那些没骨头的人,在日本人优厚的利禄诱惑下觅得全家人的生存空间。可是,想起父亲一生清白为人的历史,想到李氏祖辈在潮州地面几代人的忠正遗风,李云经无论如何也不肯屈膝当汉奸,如果想生存他就必须义无反顾地独闯一条生路。
庄碧云早把丈夫多日来茫然无策的窘境看在眼里。就在母亲病逝不久,她忽然劝导他说:“云经,既然在潮州地面再无可以存身之地了,我看倒不如远走他乡为好?”
李云经说:“正是此理,古人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碧琴,天下虽大,哪里是咱们的存身之地呢?”
庄碧琴说:“我也想了许久,如果在内地实在无法生活,不如就投奔家兄去吧?”
愁苦中的李云经眼睛一亮:“你是说咱们也去香港?”
庄碧琴点了点头:“现在只有这一条活路了。我想,家兄在香港的生活虽也不如意,可总比我们强得多啊。更主要的是,日本人现在至少还不敢占领香港,因为那里可是英国人的天下呀。如果咱们到了香港,你不就可以永远远离日本人了吗?”
李云经沉默不语。在香港生活多年的庄静庵先生,虽然是自己的妻兄,但李云经自从与庄碧琴结婚,始终与庄先生不曾有过一面之缘。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一个读书人贸然携家带口地投奔这位尚未见面的妻兄,总有些不好意思。
不料妻子已经窥破他心思,便说:“云经,我了解你的性格,你是有学问的人,只要有一线生活的希望,也不想依赖投靠别人。可是,如今是战争的形势啊,在国内不想当亡国奴的人,不到香港这个没有战争的世外桃园去,还能往什么地方跑呢?”
李云经望着与他患难与共却毫无怨言的妻子,心中无限感动。尤其是庄碧琴已把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便感动地说:“我也想到香港谋生,毕竟日本人不敢到那里横行。可是,我和家兄毕竟还没有见过面啊,我就这样求上门去,还不知家兄如何看我呢?”
庄碧琴说:“你真是想多了。其实,我哥哥倒是一个相当本份的人,他早就羡慕有知识的人,我当初嫁你,他也是赞成的。至于始终没有见面,也怪不得你,因为他在香港已有几年不曾回来了,而今咱们千里迢迢到香港去逃难,大哥他能袖手旁观吗?”
李云经见妻子说得有理,左思右想,又没有可行之路。最后他终于同意妻子的主意,决心前往香港发展。这样,他们就在一个凄冷的冬夜,辞别了弟弟李奕和弟媳,一家人悄悄地上路了。
然而,香港在何方?究竟走哪条路才可到达陌生的香港?这对李云经和庄碧琴都是一个难题。尤其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月,李云经一家既无便捷的交通工具,也无足够的旅费盘缠,就踏上漫长的赴港之路,确有吉凶难卜的风险。李云经准备从海上前往香港,可是,澄海县虽然距海陆较近,不过许多可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大多因为逃避日军的偷袭而远避于深海。当时根本无法找到任何船只。再说,即便找到了船只,李云经当时也无法出一笔昂贵的租船费用。于是他和妻子商量,还是靠两条腿一步步走到香港去。
当然,李云经投奔香港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李云经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曾被日本人在沦陷区任命当上了高官。此人与李云经早年曾有过很深的友情,所以当他听说李云经正为日军入侵潮州而四处辗转的时候,曾经多次派人前往游说李云经,希望他看在两人多年友情的份上,最好早一天返回潮州给日本人做事。可是李云经宁可无饭可讨,也决然不肯屈膝给日本人当汉奸。前往香港就可以完全回避这位友人的百般游说了。
主意既定,李云经一家就出澄海到揭阳,然后再经惠来到了陆丰。一路上虽然没有遇上打过来的日军,不过逃难的人群宛若黑压压的长龙,当李云经看到那些背负行囊,携妻拖子、扶老带幼的人们,心中就感到万分苦痛。再看看自己一家人,刚出澄海时尚有弟弟给的一些盘缠和干粮,但到了惠州地面上时,一家人就没了钱粮,只好靠李云经沿路打工度日。好在那时的李云经尚有体力,他可以随时给当地人拉车、装柴草、搬家或者修房子。打零工所得的报酬当然很少,不过总还可以解决妻儿的简单衣食。就这样他们从1940年2月中旬上路,一直走到5月,方才到达了宝安县。
“碧琴,现在快到香港了!这回咱们总算快走到香港了呀!”李云经来到距香港还有几百里的宝安县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当初他们一家人从澄海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厚衣服,经过四个多月的曲折辗转,多已衣衫褴褛。特别是在接近香港的地方,气温升高,不时又有滂沱大雨袭来,家人急需换季之衣。李云经需要马上给他心爱的儿子嘉诚解决一件夏衣,可是,当时在路上连吃饭的钱也捉襟见肘,又哪里有钱买衣?这样又走了一个多月,大约在当年7月,一个赤日炎炎的夏日,李云经一家终于出现在香港人头攒动的街头。
12、父亲贫病而逝,小嘉诚独立谋生养家
出现在李云经眼前的香港,宛若一派万花筒般的纷乱世界。
一路上已经路过惠州、广州等大都市的他,没想到香港这英国人的天下,居然也是混乱一片。虽然那时香港尚不十分繁华,不过毕竟与广州大不相同。仅仅古怪的街名就让他不可理谕了,什么铜锣湾,什么快活谷、荷里活道,什么旺角和尖沙咀。更让李云经无法接受的是,香港那些狭窄街道上的路标几乎都是英文书写,而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则是难懂的英文,即便偶尔遇上几个广东人,说起话来也都参杂着难懂的英语。前半生潜心苦读国学的李云经,来到香港才忽然意识到他从前学得的知识,在这随处可见黄发碧眼英国人的城市里,全无用武之地。
到达香港的当天下午,庄碧琴就带着丈夫和儿子辗转找到繁华的香港中环,她是从大哥离开香港第二年从香港写给她的一封家书上得到的地址。而今当她浑身风尘地带着亲人来到这条人流熙熙攘攘的长街上时,才发现哥哥开设的钟表店并不好找。在她和李云经问路的时候,除了语言障碍之外,中环附近的大街小巷也乱如蛇径。她们从中午一直打听到下午时分,才找到德已立街附近的一条名叫兰桂坊的小巷。在这里,李云经发现狭窄的小巷虽然路面狭窄,可是路两旁的大小店铺却一个挨着一个。一家家相互拥挤的店铺,都由五彩缤纷的招牌彼此相联。巨型楼房之间的空隙几乎小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忽然,李云经发现前面有一块写有“香港中南表行”的招牌,他对妻子一指,庄碧琴高兴得险些掉下泪来。她冲进店门,蓦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从一堆杂乱的钟表零件中抬起头来。看时,正是她阔别多年的胞兄庄静庵!
“哥,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还认得我吗?”“哦,是碧琴到香港了呀?”庄静庵有些意外地迎出玻璃柜台,十几年光阴过去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再不是儿时依偎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姑娘,而是一位出落得颀长秀气的妹妹。庄静庵此前虽然早从潮州来港的乡友口中,知悉庄碧琴已经结婚嫁人的消息,同时听说妹夫是一位当地很有声望的中学校长。他也曾为妹妹和妹夫的新婚寄去一笔礼金,然而如今当妹妹妹夫一家人真来到自己的钟表店时,庄静庵还是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他上下把妹妹和妹夫打量一番,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可就是李云经吧?”
“哥,是我!”李云经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知道从潮州出来的妻兄庄静庵,早年曾在惠州和广州先后给人打工。由于庄静庵从小学得一手修理钟表的好手艺,所以在惠州和广州给别人开设的表店打工,积累了一笔钱财。后来庄静庵感到自己超群的手艺仅换得一些微薄的薪水,无法继续养活家口,于是他索性只身来到香港淘金。李云经没有想到他妻兄如今竟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尤其是中环这商铺集聚之地,能占有一处属于他自己的店铺。面前的妻兄不但没有轻视衣饰褴褛的他和儿子,反而亲昵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云经,我早就听人说,你是个人才啊。本来是当校长的秀才,没想到如今也到了香港。唉唉,这都是兵荒马乱给咱造的孽啊!”
庄碧琴向哥哥哭诉了她们一家路上经历的颠簸困苦,尤其是说到潮州故里因日军的侵入,百姓民不聊生,四处奔逃的前因后果,庄静庵也忍不住洒下一掬同情之泪。他向妹妹询问了娘家人的近况后,马上安排家中伙计为她们准备一席饭菜。庄碧琴、李云经和儿子李嘉诚,在路上早就几天不曾吃一顿饱饭了。这时见了满桌丰盛的粤菜,哪里还顾得许多,当着庄静庵的面就狼吞虎咽起来。
“大哥,没想到我们也会来香港,我也不想给大哥添麻烦。可是,在潮州实在无法生活下去了。”李云经见妻兄态度和霭,丝毫没有富人的架子,紧张的心绪开始平复下来。吃罢晚饭,庄碧琴和儿子嘉诚都在大嫂的安排下早早安息了。李云经却毫无睡意,他和妻兄庄静庵在表店门市里品茗闲聊,说:“我想马上找点事做,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啊!”
“不急不急。”不料庄静庵却挥手劝止了他,叹息一声说:“从前我从广州来到这里之前,也有人说香港是个淘金的世界,还有人说香港就连马路也是金子铺成的。可我到香港一看,才发现这个英国人统治的天下,其实打工也并不十分容易呢。我当时找了几家表店,心想凭我的手艺,只要有个铺面,就不愁挣不到吃喝。可我来后接连找了几家钟表店,才发现给老板打工竟然比广州还不容易呢,更不要说自己开一家表店了。”
李云经听了,有些黯然。
庄静庵继续说:“后来,我决定离开钟表店,先到其他店铺里打工。因为在香港这种地方,同行往往是怨家,如果我想在哪一家钟表店里发迹,几乎是不可能的妄想。就这样,我只好暂时放弃了我喜欢的钟表,去给商铺当伙计,去给钱庄当司库。有时我为了多挣钱,甚至还去码头当过力工。就这样我从1934年一直干到1937年,总算有了一些积蓄,后来才恢复干老本行了。不过,想在香港这种地方有自己的一个铺子,可真不是一件易事。更不要说在中环这种闹市的街边开一家店了,唉唉,回想起来可真不容易啊!”
李云经心头沉重,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也不知何因,在惠阳向香港进发的一路上,他好象因为感冒落下一个咳嗽的病根。如今庄静庵见妹夫咳嗽不禁,有些意外地说:“云经,你千万别以为香港就是金银之地,可也别误认为这里无法生活。只要有大哥我在,就有你们一家的饭吃。不知你年纪轻轻,为什么面色这样枯黄,而且还咳嗽得如此厉害呢?”
“没大事儿的,大哥,咳嗽不能算个病嘛。”李云经感激妻兄对他的关切,没想到他们初次见面竟投缘对意。他急切地说:“我现在不想别的,就想尽快在香港找个职业,这样也好养家糊口啊!”
“不急,吃饭有我,找职业的事嘛,其实是急不得的。”庄静庵见妹夫这样谨小慎微,也猜到他是不希望长久留在自己的家中。于是庄静庵就劝他说:“放心吧,我会求朋友给你找事做的。不过,你的咳嗽也大意不得,云经,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好身板,在香港又如何能挣一口饭吃呢?”
尽管庄静庵几次催促妹夫前去诊所看医生,可是那时的李云经身无分文,哪里敢去医资昂贵的医院求医呢?不多时,庄静庵就通过友人,给妹夫找到一份工作。直到这时,李云经才知道,妻兄庄静庵开在中环闹市区的钟表行,仅仅只是他中南表行的一个分店,经过庄静庵几年来在香港的艰苦打拼,现已从当初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表店,发展成为有两家分店的大表行了。其中最大一家开在香港的闹市湾仔,另一家分店则设在北角。本来庄静庵有意让李云经留在他的分店里,可是李云经却说:“我不懂钟表,还是做些其他事吧?譬如我懂得国语,可不可以做些书写文字的工作。如果能有教国语的小学校就更好了。”
庄静庵知道当时在香港尚无专教国语的学校,于是就委托朋友给李云经在一家商行找个事做,也就是记记账目之类。虽然初来香港,不懂英语,但由于潮州地处广东和福建交界,对于香港地区特有的广东话他倒也听得懂。这样,李云经很快就熟悉了商行记账的工作。因为他勤勤恳恳做事,平时又不多言多语,老板又因有庄静庵引荐,所以待李云经不错。让李云经尤为欣慰的是,庄静庵又为他们一家人借租了一间位于九龙的民房,虽然并不宽敞,但在当时已让李云经感到满足了。本来他们一家的生活渐有起色,可是,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李云经一家从潮州搬到香港一年的光景,随着太平洋战争的爆发,1941年12月25日,日本军队开始向香港发起进攻。
那天清早,李云经刚刚走出家门,前往位于九龙半岛的汇丰商行上班。可是,就在他刚走到公共电车站前,远方突然响起一阵爆豆般的震耳枪声。开始时他误以为谁家在燃放鞭炮,后来大街上到处都是惊惶失措的人影,不分男女老少纷纷在向街口拼命地奔跑,他知道战事已经来临了。作为对日本人侵略行径深恶痛绝的李云经来说,他虽然在香港的商行里只是一个小职员,可他无时不关注国内外的战事情况。他在关心内地抗战的消息时,也不时从香港报纸了解日本军队的最近动向。特别是当他了解发生在美国夏威夷的珍珠港事件以后,李云经就意识到他从内地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的香港,很可能也要变成日军军事肆虐的战场。因为日本空军敢于向美国空军宣战,显然对英国人也不在话下了。就在李云经感到战火随时可能烧到香港来时,他毅然报名参加了香港工友会组织的义勇军。这与英国人在港组织的学生义勇军形成了两个相互配合的民间团体。李云经也象在潮州时一样,只要有人组织反对日军的组织,他都愿意积极参与。不过,李云经始终不相信日本人会如此之快就发起战事,现在远方的天际已经弥漫起浓黑的烟云,激烈的炮声已经轰然响起了。
“真没有想到,我们躲到了香港,日本军队竟也会紧追到香港来了。”庄碧琴见李云经没有上班,就惊惶地跑进家门,急忙询问原因。李云经痛心疾首地对妻子说,“看来日本军人真是疯狂到了顶点,他们如此炫耀武力,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要亡国的。因为他们已经把坏事做绝了。”
庄碧琴也急得欲哭:“云经,看起来咱们是无法逃出日本鬼子的掌心了。如果香港也被日本人占了,咱们又该如何办呢?莫非还要继续逃吗?”李云经显得浑身无力,一下子扑倒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叹息说:“碧琴,我们还能往什么地方躲呢?既然日本人把坏事做绝了,我看索性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好了。反正我的病也活不了太久,不如杀他几个日本鬼子,就是死了也痛快啊!”
庄碧琴慌忙抱住他,劝慰说:“云经,你千万不要这样拼,日本人手里拿着刀枪呀,咱们手无寸铁,又怎么能拼呢?我看,还是躲一躲再说吧。也许日本军队只是打一打空枪,他们怎么能进攻英国人的地盘呢?”李云经说:“我也认为日本人不敢进攻香港,所以我才来香港避难的。可是哪里知道日本一个弹丸小国,竟然胆敢把英美都不放眼里了,他们连珍珠港的美国空军都敢轰炸,当然会进攻香港了!”
就在当天晚上,香港和九龙同时炮声大作。入夜时分,香港岛方向的夜空已被炮火映红了。李云经意想不到的惨剧终于发生了,就在这圣诞之夜,日本军队迅速地占领了香港。更让李云经震惊的是,英国总督居然在重兵压境的形势下,挂起了示降的白旗并宣布向日军无条件投降。
“鬼子,我跟你们拼了!”翌日清早,当李云经看到门前大街到处都是淋漓的鲜血,横七竖八躺满了遇害的香港市民尸体时,气得他双眼迸火,恨不得冲上大街和那些手持刀枪的日本兵拼个你死我活。庄碧琴在后牢牢把他抱住,百般相劝,方才把他拉进家中。李云经虽然进了家门,可他气得脸面发白,浑身战抖。突然“卟”地一口,喷出一口热血。然后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就不省人事了。
自此,李云经病情突然转重。刚到香港时他只是不住地咳嗽,那时李云经对此病并没有引起注意,只认为这是感冒的后遗症。但他没想到这无休止的咳嗽原来可以危及自身的性命,严重的时候,甚至可让他不时咯出血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竟然吐出了大半盆鲜血。后来,在庄碧琴和庄静庵的多次劝说下,李云经才不得不前往玛莉教会医院求医,医生的诊断很快就出来了,原来李云经是得了严重的肺病。在当时的中国,肺病曾经被称为肺痨,一般被视为难以医愈的绝症。即便英国人办的教会医院,在当时也难以用药物加以医治。所以,当李云经听说自己的病被判定死刑后,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了。
日本人占领香港以后,李云经的病情愈加严重起来。虽然病情转重,但李云经仍然坚持上工,直到那家商行因战事紧张而倒闭为止。他又失了业。到了1943年深秋,李云经的病情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来越消瘦,而且已经下不得床来了。庄碧琴和她兄长庄静庵为救他一命,在香港和九龙遍请名医调治。怎奈当时的医疗条件极差,尽管英国医生施尽了医术,也难以让病入膏肓的李云经起死回生。
当年初冬,李云经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微细的脉搏,宛若游丝一般。到了最后,水米几乎都难以入口。就在李云经病逝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振作起精神来,以沙哑的嗓音召唤身边的妻子,示意她把儿子叫到床前。李嘉诚当时已经15岁,生得虎头虎脑。见爸爸气若游丝地躺在灯影里喘息,他竭力忍住不哭。李云经攥住儿子的手,低声唤他的名字:“阿诚!……”
“爸,您不要落泪,您肯定会好起来的。”李嘉诚已经意识到父子的生离死别就在眼前,可他尽量忍住眼泪,不让父亲见到他的痛楚神情。
李云经无限爱怜地看着儿子,他用干瘦的手轻轻抚摸儿子的前额,好一阵,他才说了一句话:“阿诚,爸对不起你了,把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李嘉诚的眼泪终于朴簌簌地滚落而下。他知道父亲的话就是对自己的最后叮嘱,只听李云经轻声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作学问才是正理啊。有一天,我希望你能成才,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当天深夜,李云经就含恨而死。
李云经身后遗下长子李嘉诚和次子、三子及一个女儿。妻子庄碧琴一个女人开始支撑门户。李云经死后,他被安葬在香港罗湖边上的沙岭坟场。这里是许多潮州人死后的安葬之地,沿着半山坡,排列着横七竖八的一座座坟墓,李云经的墓就建在半山之下。这座坟墓在李嘉诚长大成人以后,曾经先后进行过两次重建和复修。一是1952年,第二次是2006年。第一次修墓是李嘉诚在香港刚刚创业,并在宵箕湾创办长江塑胶厂以后,当时他在原来父亲土坟的基础上,重新用水泥浇灌成一个坟墓的穹窿,然后在坟前立下一块石碑,上刻红色大字:潮州李公云经之墓。
第二次修墓时,李嘉诚已经成了香港商界的首富,并以长实集团主席的身份跻身于《福布斯》的排行榜。这次李嘉诚为乃父重新修墓,竖立了一方黑色大理石的石碑,碑面上镂刻金字:广东省潮州市显考李公云经太府君之墓。下署他及家人的名字及立碑时间。
李云经在世上的时间不长,从生到死俨然就像流星掠过天穹一样,在有生之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不曾成就惊天动地的大业。可是李云经的言传身教却成就了他的长子——一代中国近代著名企业家李嘉诚传奇般的人生。
李嘉诚篇
李嘉诚简介
李嘉诚,1928年7月29日(农历六月十三)出生在广东省潮安县(今潮州市湘桥区)北街面线巷5号。1933年入潮州北门街观海寺小学读书;1936年随父转入潮安县庵埠镇崇圣小学就读;1939年6月,李嘉诚转学至潮安县郭垄小学继续读书;1940年随父母辗转投奔香港的舅父庄静庵,不久即在香港继续学业;1943年其父李云经病故后,李嘉诚承担家庭生活的重担,始进香港西营盘街茗春茶楼当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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