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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行 作者:潜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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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敬说:“不敢?或是你夜访傅家,傅辰不从,你便动了杀心。”
  孙娉发起抖,突然跪着前行,衙役上前将她压制住。
  孙娉不住挣扎:“大人,不是我啊!傅辰不是我杀的,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害了!”
  陈子敬说:“你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害?”
  孙娉说:“我推他,他没有反应。屋里很黑,我看不见,但我听到有水流出的声音,还闻到了血腥味。他肯定死了,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孙娉的表述有些混乱,声音惊恐。 
  陈子敬一拍惊堂木:“当晚是怎样的情形,你如实说来!”
  孙娉艰难地说:“我每过平春县时常泊船于那处,见到傅辰也是在那附近。他的模样十分俊俏,农家之子竟有如此容貌,我从第一次见他时便留了心。后来探听知他叫傅辰,年过二十五了还未许人家。因一般人家看不上,又不愿做富贵之家的侍郎,挑挑拣拣就耽误到这个年岁。我…家里已给我定了门亲事,虽喜他容貌,也没做它想。四天前,我途经平春县,在河畔休整。傅辰去河边打水洗衣,他打水之处正好是我船停泊之所。他斜眼看我时,眼梢带媚,我心一动,便…便脱口问他,‘晚上去你家宅拜访’。”
  孙娉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他没呵斥我,反含情看来。我被他这一眼勾得魂魄都去了一半,心中便知这事有戏。本来当日要返家的,我令船在平春县逗留一日。天黑后,我打扮了一番,往傅辰家中去。他家门开着,我心想今晚好事将成,便把仆从打发回去了,自己着急的往里去。屋内左边门是开着的,我走进,悄声唤他名字。屋内很黑,他没应我。我脚下绊到东西,摔在地上,伸手去摸,是双脚,我这时听到有水潺潺流出的声音。我推他,他却没有反应。我心下大骇,往后急退,碰倒了凳子。凳子倒地,我才惊醒。心里怕得要命,要是被人看到,我就脱不了干系了。我爬起来就跑,连夜出了平春县。”
  她低声呜咽:“大人!他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杀的!他真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啊!”
  陈子敬说:“县尉何在?”
  县尉从月台上进了大堂:“大人。”
  陈子敬说:“你们是在如何追捕到孙娉的?”
  县尉说:“我们与邻县的衙役一道去了孙府,查问孙娉此人。孙娉此人是真,但孙府上下都说孙娉在外周游,不知她现在在何处。我们查问孙府外的小贩,小贩都说眼见孙娉上午疾奔回府,没有再出来。但我们没在孙府中搜到人。我佯装不查了,乔装在孙府外蛰伏了两日,监控进出孙府的人。第三日傍晚,孙府家主从后门出,我们一路跟踪,在县外别庄里捉到了孙娉。当时孙娉准备逃往外地。”
  陈子敬转向孙娉。
  孙娉身前的发错乱抖动。
  陈子敬说:“既不是你,为何要潜逃?”
  孙娉说:“我本不确定傅辰是不是死了,回去后一直很害怕。母亲问我为何,我惊惶不安,就一五一十的说了。母亲也怕出事,人不是我杀的,但怕沾上就脱不了干系啊!母亲安排我到别庄去先等候消息,我在别庄里等了几天。庄上的人得到消息,说平春县的衙役上门查问了。我才确定,傅辰是真死了。我怕事情要遭,官府上门拿人,岂不是要算作我杀了人!我想办法通知母亲,想要出去避祸。”
  陈子敬看向李达,微微点头。
  李达从桌上拿起一卷布,抖开布,里面包着的赫然是那把杀人凶器,沾血的屠刀。
  陈子敬盯着孙娉:“这把刀你可有印象?”
  孙娉茫然的摇头:“没见过。”
  李达把刀放到孙娉手中。
  孙娉左右看了看:“没见过。”又似乎明白过来刀上留的是血迹,刀差点自她手上掉下,“这…这是什么刀?”
  孙娉拿刀时露出她的手,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养尊处优。
  陈子敬挥手,李达拿着刀退了回去。
  陈子敬黝黑的眼轻扫堂下,拿起惊堂木一拍:“将疑犯孙娉暂押于狱中。退堂。”
  他在衙役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然推着轮椅转入暖阁后。
  大堂内外都安静一片,我亦莫名的站在栅栏外。
  县尉着左右衙役押着孙娉去了牢房,我转过身跟在她们身后下了月台。
  我瞧见张蓉站在刑房窗边,对她笑了笑。张蓉摇头轻叹转了身。
  我进了屋子,张蓉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好一会才问:“大人未动刑?”
  我摇了摇头:“没有。”
  张蓉说:“那孙娉招了没有?”
  我说:“招了。”
  张蓉说:“招了?承认是她杀人了?”
  我仍是摇头:“没有,只说她去过傅家,去时傅辰已死。”
  张蓉嗤笑一声:“她当然那么说了,她怎会承认是自己杀了傅辰!”
  我没有接话。李达带着东西回了刑房,坐下后,轻叹了口气。
  张蓉问:“李姊,这案何时能结?”
  李达边整理堂录,答道:“不知。”
  张蓉走了过去,拿起堂录快速浏览了一遍:“若打得几板子,这孙娉定然就招了!”
  我说:“孙娉只是有嫌疑,未必她就是凶手。”
  张蓉说:“不是她还会有谁?她夜访傅家,傅辰就死了。若不是她杀了人,何必连夜逃出平春!”
  我摇头:“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
  张蓉说:“不就是不认么?打她几板子,还怕她不认!”
  李达说:“的确可行。”
  我没有再说话。动用刑罚讯问出的,就一定是真相么?多少人是屈打成招,多少无辜的性命枉送在冤案中,暴力怎可能得出真知。屈打之下,又有多少是真相。或者人们不需要真相,求的只是他们需要的“真相”。孙娉虽然有嫌疑,但若先入为主认定她是那凶手,动用刑罚逼她认罪。得出的一定是真相么?结果一定是公正么?命案最低牵扯到两条性命。被害人的性命,杀人者的性命。古代,未必全是草菅人命或者万物为刍狗,譬如死刑的执行前的复奏制度,强调了对死刑的慎重态度。但中国自古的法律是允许刑罚拷问罪犯获取口供的。所以古往今来,几乎没有不用刑讯手段审案的官员。刑讯,无疑是一种快捷、“有效”的让疑犯开口、案子了结的方式。
  记得县试中有一题是“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在处理疑难案件时,宁可偏宽不依照常法,也不可错杀无辜。县试题目是陈子敬出的,这道题目的选取也可看出他的偏向。今日他在堂上虽以刑罚威吓了孙娉,但到底只是一个促成审问的手段,没有真正的动用刑讯。他的做法与官场素来的习性风气不同,迥异于衙门中人认同的方式。他似乎不是刑讯的蹙拥者。不过,我心里也很疑惑,在古代,刑讯室很正常的存在,县官审案几乎没有不动刑讯的,陈子敬的不动刑讯有些奇怪。
  张蓉说:“李姊,我去牢里看看。”
  李达一把抓住欲往外去的张蓉:“大人才审完,你去做什么!”
  张蓉挣扎了一下:“李姊!”
  李达蹙起眉:“张蓉,你须得明白今时今日!这案由大人主审,与往日的案子不同。由不得你乱来!”
  张蓉猛提一口气忿忿不平样子,忽又颓然泄了气。
  命案发生后,衙门中人人心上压着一块石头。纵然再急,也不能用错了方式,判错案。从表面来看,孙娉嫌疑最大,傅辰被害那晚,她到过现场,之后慌忙逃逸。她的确不能洗脱嫌疑,但仍有疑点没有弄清,孙娉个子不矮小,但比不过傅辰,她是如何让年轻力胜的傅辰来不及挣扎,做到一刀毙命。一刀毙命是个技术活,最重要的是那把刀,一把陈旧的屠刀。那把刀不是傅家之物,若是孙娉,她为何会带着一把陈旧的屠刀?
  县尉推刑房门进来:“在谈论什么?”
  李达说:“外出公干几日,大人不休息么?”
  县尉直爽一笑:“还未到休息的时候。遵照大人的吩咐,我们把孙娉坐的船也弄回来了,有谁想一道去瞧瞧?”
  李达说:“可不巧,我一会得去向大人回禀今日堂审。”
  张蓉说:“我与李姊一起。”
  我左右看了看,对县尉笑道:“如若大人不嫌弃,还请带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三金哥做的封面
感谢墨做的专栏
亲们有兴趣可以去玩一下专栏那图~很荡漾的水纹~~O(∩_∩)O
愿乃们好眠~╭(╯3╰)╮

☆、命案(五)

  船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一艘小型帆船,船身八成新。
  上了船,寻了孙娉的房间。一掀帘子,便见房内装饰极其旖旎,用品一应俱全。华美的绸被覆在宽大的床上,桃粉色的床幔如水色荡漾。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梳妆台嵌在木板上,摆着一面四叶莲纹铜镜和大红色漆雕桃花的首饰盒,衣柜旁有一扇四扇仕女屏风,隔断出一个小小空间。
  从家具及雕纹可看出此屋子的主人是喜好精致用具的女子。我心里啧叹了一番,孙娉的临时闺房已是如此模样,不知平日生活中又是何等讲究。
  县尉啧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了首饰盒子:“这是铅粉?”她指尖捻了一些白色粉末。
  我走去亦试了试:“是桃花粉。”桃花粉是铅粉和别的粉调和成的,是古代女子粉饼。这桃花粉是曲水郡妍粉庄才出的新品。我和周文质从郡里回来那日,她曾去妍粉庄买过一盒,正是这包装与气味。
  把首饰盒拉得大一些,玉簪、金步摇、玳瑁耳坠、翡翠玉琉璃钏都整齐的摆放。挑开衣柜门,柜子中放了几套薄袄襦裙,精致富贵,屏风后只放了几件换下的衣物。旁边放着一篮半干的的花瓣,地上散落着几瓣。
  孙娉离船时心中应是极度焦虑不安,不然不至于连新买的妆粉与换下的衣物都未带下船去。这篮花瓣,应是泡澡用的,说不定就是出事那晚,孙娉为赴约而特地泡了个花瓣澡。
  我拿起襦裙仔细翻看了一遍,比对柜子中的繁复华丽的衣物,这件算是孙娉的家居常服了,应当不是私会傅辰时穿的衣裳。
  县尉走过来:“衣服有可疑之处?”
  我放下襦裙,拍了拍手:“没有。”
  正准备关柜门,眼角瞟到最里边的衣服有一凸起,我拿开衣裳,一把缀着宝石的匕首静静躺在角落里。拔开匕首,寒光一闪而过。
  县尉抓过匕首,轻轻触摸刀身:“好一把利刃!应是名家之作!”
  我笑道:“可吹毛断发?”
  县尉把匕首装回鞘里:“那倒不至于,不过也是把难得的利刃了!”
  我们又分开搜查。
  我回头说:“大人,你去孙家搜查时,可有发现?”
  县尉说:“孙家从商经营有道,家里还算富贵,家仆口风较紧。”
  我问:“孙娉闺房如何?”
  县尉凝眉回想。
  我又说了句:“比之这里如何?”
  县尉说:“你认为呢?”
  我微笑:“小巫见大巫。”
  县尉点头:“孙娉生活很铺张。”
  我了悟,周家是平春县大户,周文质平日也很讲究,但绝不像孙娉恣意挥洒。孙娉是个绝不肯轻易委屈自己的人,连一把防身匕首上都镶嵌着珠宝玉石。
  我忽然想起,问道:“大人,匕首比之搜出的屠刀,哪把更利?”
  县尉摸出匕首,拿在手中挥了挥:“自然是这把,虽不可吹毛断发,但也难得了!”
  县尉是哥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大女子,对妆粉不懂,说起冷兵器起来却是眉飞色舞。我微笑的听她诉说这把匕首的种种好处及可能的来历,一边细细搜查床上的物件。
  我问:“船上的船夫及孙娉的仆从在哪里?也去了县衙么?”
  县尉咧嘴一笑:“你倒是机灵,都在县衙中,大人此刻应当在审她们。”
  我疑惑得看向她:“大人不是退堂了?”
  “谁说一日只可升一次堂?” 
  我更疑惑:“船夫和仆从不是和孙娉一道押回的吗?”
  县尉摇摇头:“我们连夜押着孙娉骑马赶回的,她们都是从水路与这船一道被押回的。我去刑房前她们二人才押解回衙,大人嘱我带人来瞧这船。”她合上柜门,继续说,“我们到邻县,搜查过孙府,就把船扣下了。因一直都在监视孙家动向,还未来得及好好搜查此船。”
  “您这几日奔波劳碌,着实辛苦。”我笑道,“该让陈大人给您休假。”
  县尉笑道:“这算什么,当初为了追捕盗贼,几日不眠不休,也不觉得累。现在是不行咯!”
  我正要说话。县尉却说:“走,我们去瞧瞧这船别处是何模样。”
  我们将船里外上下通通搜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说来奇怪,我在码头转了几趟,都未碰见爹爹。远远的看到齐叔,我朝他挥手,他却好似没有见着般,没入苦力中了。我步下不能停,跟在县尉身后,频频回头去看。然而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再也不能辨识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回县衙后,我随着县尉去中和堂向陈子敬报告。
  陈子敬腿上盖着厚重的毯子,眼下的暗影自命案那晚起未曾消退。水墨色的曲裾深衣压着层层白色中衣里衣,色彩如浸透水中般朦胧,显得他格外风流韵致。他垂着眼笼着一个精致的镂空手炉,这样畏寒,透着一丝脆弱。
  “大人。”我施礼。
  陈子敬微抬眼:“嗯。”
  县尉说:“卑职去孙府船上仔细看过,除了这把匕首,没有特别发现。”县尉将匕首放在公案上。
  陈子敬抽出匕首:“船上如何?”
  县尉侧身让了让,示意我答话。
  我上前一步:“船是一般的小商船,从船外观看,确实没有特别之处。搜查一圈,确实无特别发现。不过孙娉平素作风由商船中可窥一二。孙娉此人处处讲究华美精细,连商船上的房间内的用具都很精致。”
  “是么,你有何看法?”陈子敬漆黑的眼看向我,他的眼睛明亮润泽,透得出光来。
  我垂眼说:“敢问大人几个问题。”
  陈子敬收起匕首,放回公案:“但说无妨。”
  我问:“大人审孙家船夫和家仆有何发现?”
  陈子敬说:“孙娉前往傅家的时间与傅辰被害时间大致吻合,不过他们知道的仅限于此。”
  我又问:“大人可让他们看过杀猪刀?”
  陈子敬说:“他们从未见过此物。”
  我向前一步:“大人,可否让我看看?”
  陈子敬一挥手,阿九翻出杀猪刀,递给我。
  我谢过阿九,剥除杀猪刀上覆着的包刀布,说道:“卑职认为此案关键还是在于凶器杀猪刀。”
  陈子敬手指轻敲起轮椅扶手,明亮的眼淡淡看向我。
  我继续说:“若孙娉是是预谋杀人。她身高力气都不敌傅辰,若为达成谋杀的目的,她选择此把匕首当然更顺手。若孙娉临时起意,杀猪刀既不是傅家所有,也无法证明是孙娉携带。试问孙娉是从何处得到一把显然常年使用的杀猪刀?而且刀是在傅家屋后的芦苇荡里发现的,孙娉逃离平春县的船却是泊在傅家屋前的。若孙娉要丢弃杀人凶器,直接丢在河里,便再无人能发现。”我把包过刀的布轻轻抖开,指着一处不甚明显的印渍:“大人,请看此处的油渍。此刀上有陈年累积血渍,刀柄握在有些微滑腻感,若非陈年使用,不会如此。”
  李达在大堂上向孙娉展示杀猪刀后,去洗净了手,应是这油腻所致。
  陈子敬头微侧,目光平静:“依你之见,谁人才是凶手?”
  我没有闪避,直直道:“或是本县屠户。”
  陈子敬漆黑秀美的眉微挑起,眼眸深深看来。
  我微垂着眼,拱手以待。
  陈子敬转向县尉:“你如何看?”
  县尉微皱着眉:“褚书吏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不能排除这一切是孙娉假造的,试图混淆视线。”
  陈子敬又问我:“那你预备如何揪出嫌犯?”
  揪嫌犯?我才刚推断出结论,怎么处理根本没想,而且这事怎么忽然落在我肩上了?我老老实实回答:“还未想过。”
  阿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县尉则清了清嗓子。
  我有些尴尬,忍不住缕了下头发。
  陈子敬嘴角微弯:“你此刻想想,想好了再说。”
  我凝眉苦思,要诱敌出动又不能打草惊蛇,县中屠户不少,怎么来分辨呢?一个屠户会专配一把刀么?刀上又没有名字,我垂目研究手中杀猪刀。刀身较为陈旧,但磨得很锋利,用得虽久却还是很趁手的。
  “大人,我想出了一招,不知是否可行。”
  陈子敬说:“哦?说来听听。”
  我举起杀猪刀:“刀上虽然没有刻下姓名,我们无从辨别此刀是何人所有。但这刀应用了不少年,若是屠户的刀,应当有人可以认出。若贸贸然去向屠户挨个核查,一旦有遗漏,未必可以得到真相抓住疑犯。我们可以设一局。”
  我把计划对陈子敬大致说了一遍:“都需要大人您配合。”
  他转向县尉:“你意下如何?”
  县尉有些沉重的点头:“那便试试吧。” 
  陈子敬舒展眉梢眼角:“那便试一试吧。”
  杀猪刀上血腥气有些重,我又用布把刀裹了起来。一层一层的包起来,任躲得再深再远,血腥味是不会散去的。循着气味一丝一缕的抽离,被缚住的真相自会展露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为嘛我码字码得这么慢 
好困  = =
亲们好眠,我还要继续码字去。。。

☆、命案(六)

  翌日清晨。大雾。罩得县内花草树木阁楼屋宇都灰蒙蒙的。
  我吃不准这天气要下雨还是大晴天,内心颇忐忑。跳过一丛长在石板缝隙中覆着白霜的枯草,理了理下裳的衣褶,快步向衙门走去。深衣会使人像淑女,有限的下裳裙摆会压住走路迈步的幅度,唯有一路小步快行。
  县衙大门已经打开了,我走过空空的衙前广场,沿着楼梯往上。恰巧碰到县尉从另一边过来了。
  她道:“褚书吏,今日聚集,佳节可期。”
  我停下步子:“但愿今日可以有个结果。”
  守门的皂隶显然对县尉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了我们两眼。
  我依惯例在刑房中抄写文书,莫名想起昨日,齐叔貌似闪躲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昨夜应当问问爹爹的,那时脑子都被计划占满,没来得及顾上。说到爹爹,昨日在码头很是转了几圈,都未见他,偏就这么巧么?也有些奇怪啊。
  啪嗒,一小团墨沿着笔尖坠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我回过神,忙将宣纸团成一团。
  点卯时,书吏传话道,大人令刑房众人俱去点卯房。我们三人交了文书便去了中和堂。
  陈子敬不在中和堂正堂上,我们在院子中静立了片刻,风从袖子中灌入,胳膊凉飕飕的。
  阿九走了出来:“诸位请进。”
  我们随他转入屏风后,行礼:“大人。”
  陈子敬点头,说道:“今日午后本县及近郊的屠户都会聚集在衙门广场外,届时按计划行事。为免引人怀疑,刑房中人不要全部露面。由礼房中人主理,你们暂从旁协助。”
  我们说:“是,大人。”
  虽说法不传六耳,然而因我一家之言便扭转了查案的方向,且制定了今日的计划,未与李达张蓉商议,多少有些不合适。我担忧刑房中连日来的小冲突会因此事更添嫌隙,便请示了陈子敬,昨日已经将此事告知李达张蓉二人。
  她们二人对案子突然转了个弯自然是心存疑虑。张蓉反应极大,她认为嫌疑最大的是孙娉,查案还是在孙娉身上着手,多加审讯。陈子敬没有否掉她的建议,孙娉如今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张蓉的想法是非常正常合理的。张蓉见陈子敬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便要求自行按孙娉这条线索追查。诚然,孙娉的嫌疑不是那几句话可以洗脱的,也不是那微弱的几点可以证明与此案无关的。我的计划,也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还须得小心求证。我心中明白,若非我的话语与陈子敬心思相符,他应当不会仅如昨日般审问,亦不会支持这个不是绝对靠谱的计划。陈子敬未否决,他转向李达,问她的看法。李达一如往常,平平说了句“照大人的吩咐行事”。陈子敬便让李达与张蓉去继续孙娉这边的调查,但他说“切勿操之过急”。
  张蓉或许心想着今日可去审讯孙娉,脸上全无昨日的愤懑焦急之色。如我们一般,安静的听着陈子敬的安排。
  我们退出去时,与礼房中的两人擦肩而过。
  卯时过后,雾一点点散去,阳光懒懒没有温度,但终归是出来了。我悬着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一些。
  张蓉掸了掸袖子:“我去牢里看看。”
  李达未拦。
  我笑道:“张姊带我一道去吧。”到县衙中时日已久,但还未见过牢房。
  张蓉说:“行,这边走。”
  李达说:“如此,我便不与你们同去了,刑房中总需要人在。”
  张蓉说:“李姊,我们去去便来,劳你先担待着。”
  张蓉是个直性子的人,什么东西都来得快也去得快。虽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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