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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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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发现了两桩耐人寻味的迹象。”
  顿了顿,她接着道:“其一,就在我派人抽查过‘南岭’票号的帐目后第三天,‘窑缸口’我属下的一家粮行即奉到指令火速调借十一万两现银押解到‘南岭’的票号去,但银车甫动,又接到通知转头运回——算时间,正是我亲自赶赴‘南岭’追究此事的同一天,后来,我知道赵双福也就是当天失踪的。”
  展若尘问:“楼主,‘窑缸口’距离‘南岭’有多远?”
  金申无痕道:“两百余里,平时骑马,昼行夜宿的话,得走上将近三天,若是银车前往,只怕三天还不一定到得了”
  展若尘又道:“从这里往‘南岭’又有多远?”
  笑了,金申无痕道:“也差不多两百里路,但我这次是轻骑前往,未曾乘舆,而且半途极少歇息,因此一天多点辰光便赶到了!”
  展若尘道:“赵双福倒是走得快!”
  金申无痕道:“我发现的第二件可疑之事——赵双福如今匿藏的地方,竟是一个不在道上的皮货商人家中,那个商人日常与老二在暗里颇有往来,生意上,老二曾给了他不少好处。”
  展若尘意外的道:“原来楼主早已将赵双福的下落查出来了!”
  金申无痕淡淡的道:“不要小看了我,展若尘,我的办法大得很,在辽北这块地面上,我一伸手可以遮得半边天,赵双福玩的几手小把戏,算得了什么!”
  展若尘不解的道:“楼主又是如何查出那赵双福行踪来的?”
  金申无痕双手平放几面之上,那是一双柔软又修长的手,白皙而纤细,一双属于养尊处优的女人手,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平静的道:“一种慑迫,以及一种恐惧,展若尘,你明白不?”
  展若尘思量着道:“我想,大约我能够体会……”
  赞许的点头,金申无痕道:“那个商人非常清楚‘金家楼’的潜势,也更知晓我这老太婆的手段,当他获得赵双福匿藏到他家的原因之后,他骇怕了,他怕一旦东窗事后发,‘金家楼’将会抄他的窝,甚至连‘金家楼’的二当家也保护不了他,于是,他再三斟酌,反复衡量之下,还是审明了因果利害,悄然向我举发……这是今天下午的事。”
  展若尘笑道:“这个商人挺识时务。”
  金申无痕正色道。
  “不要看不起这个告密的人,他要活下去,一家老小也都要活下去,而他并没有替赵双福舍上全家性命的义务!”
  展若尘问道:“赵双福躲到这商人家里,可是二当家示意?”
  金申无痕道:“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是老二示意——这商人与赵双福也有交情,赵双福出事前后,老二从未和这商人见过面。”
  展若尘道:“或者是赵双福自行前往那商人家躲藏……”
  金申无痕沉重的道:“但愿是如此!”
  展若尘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楼主,‘窑缸口’粮行的那笔银两,是贵组合哪一位下的谕令借调?能够支配如此巨额银钱的主儿,想亦是极有份量的人物!”
  金申无痕凝声道:“是我。”
  吃了一惊,展若尘道:“是楼主自己?”
  金申无痕缓缓的道:“我专用的‘雪香笺’,上面印得有我的菱形铃记,封笺对折。暗号相符,一切形迹,俱是我惯常行令的格式,唯一不同寻常的是,我本人都不知此事!”
  展若尘愕然道:“如此说来,是被什么人盗用了楼主的信谕之物?”
  金申无痕道:“除了这样的说法,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沉吟片刻,展若尘道:“楼主曾否想过,贵组合之中,有谁能够接近楼主这些信喻之物?有哪些人知道行令时的各种暗记格式?”
  金申无痕苦笑道:“可以接近我书房的人,少说也有十余个以上,我的亲人,组合中的首要们,甚至负责洒扫清理的下人,至于熟悉暗记格式的就更多了,经年行令,何止千百?受令者无不知晓暗记的对合,格式的编排……”
  展若尘道:“笔迹如何?”
  金申无痕摇头道:“我亲笔行令的时间不多,他们注意的只是我的批条及铃印,笔迹变换,反倒不足为异了。”
  展若尘喃喃的道:“这就不好追查了……”
  金申无痕道:“不管是谁,总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妄囱调借银两为赵双福掩饰,但他们的动作尚不够快,等他们进行此项诡计之际,我已起程赶往查究,银车的脚程比不上我轻骑的便捷,时间上、他们已不及再作假弄伪,才又有通知银车回头的第二道偷示……”
  展若尘道:“不过,帐目不清在前,对方调借银两搪塞于后,我怀疑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否对事情有所补益!”
  金申无痕道:“这一点,你就不明内里了,展若尘,此举乃是大事化小的做法,可将侵吞改为挪用,充其量,赵双福只是个保管不当,擅自支配的罪,犯不了什么大过,落个调遣的处分也就到头了,但若营利侵占,中饱贪没,则一朝事发,便是死罪坐实,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的打算不过如此!”
  “哦”了一声;展若尘道:“原来其中还有这等说法,楼主、赵双福既敢侵吞公银,难道事先他就没想到用什么方法来防范掩饰?”
  金申无痕道:“他没想到的是我会突然派人前往抽查他的帐目,而且派的人不是例常大帐房的事,是我的嫡亲外甥端吾雄!”
  展若尘道:“楼主怎会突然想到派人去抽查赵双福的帐目?”
  微微一晒,金申无痕道:“我接到密告,指出赵双福有营利舞弊之端——展若尘,你总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将偌大一片生意托附于人,而便放任到毫不关心的程度吧?”
  展若尘道:“当然,楼主自会另遣密线监视左右。”
  金申无痕吁了口气,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总不能事事兼顾,桩桩考查,对不?”
  展若尘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楼主,对二当家,楼主怎么说?”
  表情阴沉了好一会,金申无痕的语声有些涩重:“老二多少会有点牵扯,但是,一来没有证据证实,二来他既有心为赵双福遮拦,自己提拔的心腹嘛,也是人之常情。对‘金家楼’而言,老二多年辛勤。流血流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攀到如今的地位,也是拿半生的辰光换来的,我不能为了这桩事亏待他,更得维护他的颜面,无论怎么做,都能使他下得了台为原则。”
  展著尘道:“楼主之意,就是不让二当家卷人这个是非漩涡之内,惩处的手段,人在暗中进行?”
  金申无痕道:“不错,如此好佞反叛且受到制裁,可做效尤,且组合成员,牵涉者彼此心照不宣,我希望的就是这么一个微妙的结局!”
  展若尘点头道:“我会尽量办得使楼主满意。”——
  风云阁扫校
  第十三章 血幡隐扬
  室中的灯光,原本就颇为幽暗,那一抹晕晕的苍黄,反映得金申无痕背光的这边面颊益发显得森冷而阴寒,她低沉的道:“展若尘,这件事我就完全交托给你了,记得要干净利落,半点蛛丝马迹不能留在旁人眼里。”
  展若尘道:“我很汗颜的向楼主禀告——半生以来,我一事无成,只就这类性质的行当,还堪可称上是我的老本行……”
  阴森的面容上绽现出一丝笑意,金申无痕道:“你的长处很多,不止是这一样,但无疑的是,我烦你去办的这档子事,却乃你最大的长处之一,我不令圈子里的人去动手,一则怕走了消息,二则,在经验及技巧上,他们也极少有比你更高明的了……”
  展若尘静静的道:“是楼主抬举。”
  金申无痕道:“不必客气了,展若尘,这件事你费心去办,千万要办妥了它……”
  微微俯欠上身,展著尘尊重的道:“若然事败,便以性命向楼主谢罪!”
  双目的光芒闪亮,金申无痕凛烈的道:“用不着,赵双福的这条狗命还不值得拖累上你,总之,你尽力就得了!”
  展若尘道:“是,楼主,姓赵的跑不了。”
  金申无痕道:“那个皮货商人名叫石宗和,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胖子,左下巴上有颗毛病,很好认,但你知道此人的外貌之后,用来辨识他则可,却别叫他看清了你;石宗和住在离此来去四百余里处的‘九槐庄’,很偏僻的一个所在、他是那里最大的一户人家,只有他的宅居前砌有石阶雕座,门上有兽环镶嵌,赵双福便住在他家西侧的厢房里,你一旦潜入,便会寻及……”
  点点头,展若尘道:“楼主,那赵双福是个什么生像?”
  金申无痕道:“黑得透亮的一条壮汉,四十一岁,突额吊眼,狮鼻厚唇,一眼就能认出。”
  默记了一下,展若尘又问:“这姓赵的武功修为如何?”
  淡然笑笑,金申无痕道:“能够攀到‘金家楼’‘雷字级’的三把头了,本事会差吗?不过,这也要看由谁的眼光来判定,他比你,大概仍然逊上一截,但你最好全力施为,莫存轻敌之念,以免疏失之下,弄了个不可收拾。”
  展若尘道:“我不会轻敌,楼主,一向不会,那就是我所以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金申无痕道:“这样最好;赵双福擅使一条‘白链锥锤’,动作纯熟而快捷,拳腿方面的火候也不弱,你都要记着了……”
  展若尘道:“事完之后,可要带回点什么来做证物?”
  摆摆手,金申无痕道:“不必,石宗和会详细告诉我的。”
  展若尘似有所思的道:“楼主,如今只有赵双福独自一人匿居在石宗和那里?”
  金申无痕沉吟着道:“照石宗和所说,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否会临时起了变化,却未能逆料,我们希望在你进行此事的时间、不会有第三者在场。”
  展若尘道:“如果另外有人和赵双福搅混在一处呢?”
  金申无痕不似笑的一笑,道:“一并灭口。”
  展若尘道:“是,一并灭口。”
  注视着对面的这位金家霸主,他又道:“请示楼主,我该何时起程?”
  金申无痕早已成竹在胸般爽落的道:“今晚,就在离开这里之后。”
  展若尘道:“我回去收拾妥了,即使上道。”
  金申无痕道:“不用再回住处了,你的衣物及一应物件,皆已为你备妥,随时可以启程;我想,你的兵刃是随时携带不离的吧?”
  展若尘道:“正在身上。”
  双手互叠于几面,金申无痕带着几分歉然意味的道:“展若尘,但愿你不会埋怨我。”
  微微昂脸,展若尘道:“楼主为何忽出此言?”
  金申无痕道:“我是说,叫你走得这么急迫……”
  展若尘坦率的道:“我认为这是应该的,楼主,因为这不是一桩适于延宕的事。”
  金申无痕又道:“还有一我在未曾征得你同意之前,便已预先做了各项似已承你允诺的准备,你会不会把我看得太霸道,大专横?”
  笑了,展若尘道:“楼主和我同样明白,但有所用,我是断不推辞的!”
  宽慰的连连颔首,金申无痕道:“你能如此了解我的心意,我就一切释然了,展若尘,我没有白赏识你!”
  展若尘严肃的道:“多承楼主垂爱,展若尘万死不辞!”
  金申无痕沉稳的道:“很好;等一会,你从北角的密径出去,易永宽会为你引路,离开‘金家楼’十里之外,再行登骑——”
  展若尘点点头,没有接腔。
  金申无痕解释的道、
  “我们必须隐密,不露任何痕迹,展若尘,你回来的时候也要一样隐藏形踪,你和我都明白,‘金家楼’里有着赵双福的同路人,也就是包庇他,袒护他的那些人!”
  展若尘道:“我知道,否则楼主前往查究那赵双福的劣迹时,他的措施及行动就不会如此快速灵便了。”
  叹喟一声,金申无痕道:“待此事过去之后,‘金家楼’内外上下,少不得要整顿一番,几十年来积习大深,该要彻底振作了。”
  展若尘又沉默着没有回答,涉及人家组合内部的问题时,他一个局外人最佳的态度就是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当然,那是说如果他不曾受到委托的话。
  金申无痕抚抚额角,轻轻揉了几下,表情转变得十分慈祥亲切,似一位母亲在向儿子说话:“这次在我回来之后,嘉嘉告诉了我一件事——展若尘,你曾在山上救了她的命?”
  展若尘忙道:“没有这么严重,楼主,那只是一条蛇……”
  金申无痕道:“我知道那只是一条蛇、一条本地最毒的‘乌赤斑蛇’,而嘉嘉又未习武功,在蛇吻之前,毫无自保的能力,这样一来,展若尘,情形就完全不同了,碰着那条毒蛇的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金家楼’任何一个艺业在身的人,却是我可怜的小嘉嘉,而那条毒蛇乃是毒得足以致命的。”
  展若尘搓着手,道:“楼主,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当时只是适逢其会。”
  凝视着他,金申无痕缓缓的道:“施恩不望报吗,你?”
  展若尘正色道:“然则楼主续命重生之德我又该如何?”
  金申无痕感动的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展若尘,我不会亏待你的……”
  展若尘恳切的道:“楼主对我恩重如山,有生之年,皆楼主所赐,实不敢再有奢求……”
  金申无痕道:“嘉嘉说,你已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咽了口唾沫,展若尘显得有些吃力的道:“我的意思是……楼主,我是说,既蒙楼主高看,复承关爱有加,我愿尽量多做盘桓,奉侍左右,待楼主心情开朗之后,再行辞别——”
  金申无痕“哦”了一声,语气颇为失望:“迟早之间,你还是要走的了?”
  舐润着嘴唇,展若尘小心的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楼主,哪怕一生相聚,也总是要走的,差别的只是个早走与晚走……”
  金申无痕重重的道:“那你就给我晚走,越晚越好,最好莫过于我先走了你再走,届时,海阔天空,就再也不会有人强留你,唠叨你了!”
  展若尘惶然不安的道:“楼主言重——”
  金申无痕似也发觉自己稍嫌激动了点,她吸了口气,态度较为和悦的道:“我只是觉得你特别顺我的心,如我的意,怎么看怎么好……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似乎,在你身上,能够找到我业已失落的一些什么……”
  展若尘噤声不语,他怕又说错了什么。
  片刻,金申无痕沉沉的道:“可惜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一我那可怜的孩子…他如活着,一定会和你相处得很好,你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都那么孤傲、倔强,也都那么刚毅、洒脱,一付天塌下来也能使脑袋顶住的不在乎劲……”
  只有一样不同,展若尘想着——那颗明辩是非,分论善恶的心!
  默然良久,金申无痕抬起头来,笑得十分凄凉:“我说得大多了,展著尘,你去吧。”
  展若尘谨慎的道:“楼主没有什么不适吧?”
  双目是迷茫的,浮着一层薄薄的,盈盈的晶幕,金申无痕似是异常疲倦的再度缓缓垂下头脸,一边沉重的朝外挥了挥手。于是——
  展若尘轻轻站起,向金申无痕抱拳施礼,微欠着身,蹑着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向门扉之外。
  中宵的风,吹得有些萧索,夜根深,透着寒意,一种令人感到落寞又孤寂的寒意……。
  景况又似恢复昔往的岁月了,独自飘零于莽莽大荒中,天穹是帐幕,沙尘是席垫,追着落月,迎着朝阳,那种消遥却无定的日子,很苦,也很自在,但隐隐里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骑在这匹高大强健的骏马上,不徐不缓的往前奔驰着,缺了些什么呢?展若尘在想——一条根,一个窝么?抑或是精神上无所依托的空虚感?半生业已浪掷在江湖上了,现在才顾虑到这些、是不是嫌迟了点?
  以往,他很少有过这等近乎伤感的想法,慕孺亲情;天伦之欢,似是隔着他十分遥远,好像不是他这辈子应该企盼的事,然而,为什么又会生有恁般的感触呢?莫非是居住在“金家楼”这段辰光以来所受的影响!
  摇摇头,他不禁自嘲的笑了,这算什么呢?尽管金申无痕对他这么好,实际上“”金家楼“又岂是宜乎他久居之处?
  迎着夜风,他深长的吸了口气,决定不再去寻思这个问题,他目前需要全神贯注的乃是金申无良交付给他的这个任务——暗中狙杀那赵双福的任务。
  按说,他接受了这桩委托,便等于卷进了“金家楼”内部的争斗漩涡里去了,他的本意是极不愿涉人他人是非目的,然而,这件事却不容他推拒,甚至稍有迟疑;因为委托他的人,乃是曾施大恩干他的人,天下再没有比救命之恩更浩大的了,生死的扭转,何啻性命的重造?活着的一切,也就该因循图报,何况,他对施恩者还负有如此深沉的歉疚?
  仰着脸、展若尘向漆黑的夜空呢喃:“大师兄,这一次,不知你认为我是在积德还是作孽?”
  幽冥的旷野里,似是对他的呢喃有了回应一展若尘听到一种不属于寂寥大地的音响,隐隐约约的向这边传了过来!
  嗯,马蹄声,是他的坐骑驰行之外的马蹄声。
  回头望了望,来路上一片黑暗,看不见什么,但是,他可以断定是两乘健骑,正在以全力奔跑,仿佛在追赶着前面的什么。
  莫非追的是自己么?他摇摇头,自己没有被人追赶的理由,至少,目前是没有。
  将马儿侧行靠边,展若尘心中坦然,他有意让路,好叫后面的奔骑抢道先走。
  于是,来骑近了,果然是两匹马,两匹毛色深暗的骏马,鞍上骑士,约略看得出身形也都相当高大魁梧。
  展若尘只瞥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口,他不想招惹什么麻烦,而盯着不相识的人注视太久,在江湖上的习惯来说,往往便是轻蔑挑畔的表现,他有什么理由去无端生事呢?
  他将坐骑让向一边,但是,后面的双骑竟不超越,不但不超越,更且把奔速缓了下来——极为突兀的缓了下来。
  心里有些纳闷,也立即生起警惕,展若尘没有回头,依旧以原来的速度不快不慢的靠边前行,他已觉得情势不对了!
  后面的两骑眼缀了一会,蓦的略微逼近,其中有个沉浑稳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展朋友,且请稍住。”
  轻勒缰绳停在路边,展若尘扭过身体,夜暗里、那两匹马也停了下来,约莫和展若尘相距十步,同时,展若尘亦发现那两个不速之客只这须臾功夫,竟已俱皆以头巾蒙住了半张面孔!
  静静的一笑,展若尘道:“是在叫我么?”
  马头较前的一位骑士拱拱手道:“正是招呼尊驾。”
  展若尘端详着对方,道:“我们曾是相识的么?”
  那人摇摇头道:“不曾相识。”
  “哦”了一声,展若尘道:“以前不曾相识,往后可能有见面的机会,否则,二位何昔如此顾忌。不肯以本来面目相示?只怕二位心怀有异吧?”
  那人沉声道:“我们宴有难言之隐,失礼之处,尚盼尊驾包涵。”
  展若尘淡淡的道:“二位找我,有何见教?”
  对方缓缓的道:“请问尊驾,夜来金婆婆秘密相召尊驾至‘白石精舍’,所谈何事?”
  不觉暗自吃惊,展若尘表面上却极为安洋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们的底蕴不便泄知于尊驾,祈能见谅;方才请教的事——”
  展若尘忽道:“二位也是‘金家楼’所属么?”
  两个骑士互望一眼,仍由那原先说话的人回答:“不,我们不是!”
  笑笑,展若尘道:“二位并非‘金家楼’所属,却对‘金家楼’的事了若指掌,神机妙算,倒令我佩服之至!”
  那人的语调不禁透着尴尬:“展朋友,我们此来并无恶意,只是要向尊驾询问一桩对尊驾毫无损失的身外之事,但求能以赐告,则感激不尽!”
  摇摇头,展若尘道:“非常抱歉,金楼主与我谈话的内容我在道义上有保密的责任,不能告诉二位,违命之处,也请二位多多体谅。”
  两人又互视一眼,仍由这一个说道:“希望尊驾再加考虑——”
  展若尘温和但却坚决的道。
  “不用再考虑了,我是无可奉告!”
  僵窒了半晌,那人低沉的道:“展朋友,尊驾既不愿相示,也就罢了,但我们斗胆,却有几句忠言要向尊驾奉告……”
  展若尘道:“我在洗耳恭听。”
  那人清了清喉咙,神色显得极其凝重的道:“尊驾与‘金家楼’毫无渊源可言,这次因为金婆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施恩于尊驾,并延至‘金家楼’盘桓一时,关系仅此而已,身体上,尊驾仍属局外之人,我们敢请尊驾以局外之人,切莫涉入‘金家楼’内部的是非之内,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展若尘故作迷惘的道:“我不大懂你的话,这位兄台,在‘金家楼’我也住了将近两个月,这段辰光里,我似乎并未觉得‘金家楼’有什么‘是非’在酝酿,或者有什么‘暗潮’在滋长,而我整日赋闲疗养,更不曾涉入某项‘金家楼’的私务之内,兄台忽作此言,实叫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神中似乎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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