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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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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宝善一路闪闪缩缩,鬼鬼祟祟的奔入仓房小门之内,临窜入以前,犹还探头探脑向身后四周频频查视,直待他确定无碍了,方才抢步而进。
  果真是“无碍”了么?当然不是,展若尘此刻便隐匿在隔仓房只有丈许远近的一株树干后面,他是一路跟随谢宝善淌下来的,更确切的说,他从未离开过谢宝善左近,只是谢宝善看不见他罢了——以他所具有的轻功提纵之术,来缀吊像谢宝善这样身手稀松的角色,便和狸猫逗王八没什么两样了。
  展若尘在同谢宝善朝面之后,便已判定这位仁兄脱不了干系,但他并不认为使用刑求会比他现在所用的方法更为有效,根下的策谋,可令他进一层挖出对方的同路人来,这总较粗暴手段下断了后步要高明些,至少,他已开始尝试柔和的方式了。
  问题在于谢宝善——他过份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展若尘,他居然相信凭他的表演业已唬过了展若尘,他却不知道只因他目光的一瞬,神色的变换,甚至口词的轻重缓急,已经告诉了展若尘大多的真相,何况,事实的推理又绝非否认所能抹消的呢!
  小门中,晕沉的灯火仍在宁静的映溢。
  展若尘很快便找着一处可供他潜入仓房的所在一平顶屋面上那扇斜斜砌起的气窗。
  气窗外嵌有拇指粗细的铁栅栏、自然这些铁栅栏对展若尘起不了什么阻截作用,他十分容易的便拗开了铁栅的间隙,缩身而入。
  攀附在气窗下的横缘边,展若尘弓曲着身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个仓房的情形;这是一幢堆存粮食的仓房,米面杂粮标得明明白白,同式的麻包整齐层叠于木牌标示的位置,宛若一座座方平的小山。
  全幢仓房只亮起两盏高吊的琉璃灯,灯蕊又捻得极小,以至仓房的景象便浸沉在那一片晕黄里,不过,这晕黄的光度,对于展若尘的视力而言,已经足够了。
  靠着仓房大门两边,是用木板隔墙的四个单问,就顶上是空着的,这四个单问里,如今只有左边第二间亮着灯光,其余三间全都黑着,然而展若尘却知道有人在里面睡觉。
  谢宝善正在亮着灯火的那个单间里;但是,谢宝善没有说话,房中另一个光头胖汉也没有说话,只见谢宝善用手式比了几比,那胖汉点点头,接着,两个人一起悄悄推门,蹑足走了出来,直到仓房中间。
  展若尘正在判断对方待做什么,只见胖汉搬了一具木梯,搭到一堆米袋旁边,与谢宝善两人攀梯而上,坐到这堆米袋的面层,然后,又将木梯抽起。
  不禁芜尔了,展若尘心想,这倒是个谈话不虑人听的好地方。
  那胖汉和谢宝善刚刚坐定,不等谢宝善开口,胖汉先就沉下脸来,虽是压着嗓门,却仍透着些许严厉:“谢老二,你是不要命了?半夜三更这般急毛窜火的跑了来,也不怕启人疑窦?平常告诉过你,不是必要,千万别在辰光不宜的时候碰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你这付沉不住气的熊样!”
  微喘着,谢宝善低促的道:“唉,唉,鲁胖子,你先别龇牙瞪眼的数落我,你也不想想,如不是有紧急大事,突发状况,我岂会在现下这个节骨眼来找你?我又不是根愣鸟,莫非连个轻重也分不清?”
  那鲁胖子急问道:“你倒是快说呀,出了什么纰漏?今晚上你从我这里回去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么?却又是哪里透着不妥啦?”
  谢宝善阴晦的道:“就是刚自你这里离开,才走到我住处前面的小桥上,就被刑堂的人截下了!”
  鲁子吃惊不小的道:“有这回事?他们是巡逻的时候碰上你的,还是存心在那里堵你?”
  谢宝善道:“存心在那里堵我。”
  显然也紧张起来,鲁胖子忙道:“他们问了你些什么?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你的言行举止露了破绽?谢老二,这可半点开不得玩笑,搞出毛病来,你我都要掉脑袋的呀!”
  谢宝善顿生不悦的道:“我岂不知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要活命,难道我就嫌命长啦?至于他们问了我些什么,我又回答了些什么,你更可放心,刑堂的那干人有多精刁?若是我答得不妥,如今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聒噪?”
  鲁胖子担忧的道:“奇怪,他们怎么忽然找到你头上来?其中一定有什么原由——”
  谢宝善道:“还不是为了上次那件事,我来向你传报楼主召见展若尘的消息,结果爆了底,楼主追查下来,三转两兜,就套到我头上了!”
  鲁胖子道:“你是如何申辩的呢?”
  谢宝善冷笑道:“何须申辩?越辩毛病越多,我压根就来个抵赖不认!”
  沉吟着,鲁胖子道:“他们抽丝剥茧,一层层滤下来,总会找着个嫌疑最重的人,即使你不承认,也不是个最好的法子……”
  谢宝善立时有了火气,他愤然道:“然则你叫我如何应付?莫不成要我俯首认罪?”
  鲁胖子摆摆手,道:“你且莫冲动,谢老二,这不是冲动的事,我们必须善谋对策,妥为因应才好。”
  谢宝善焦躁的道:“这就看上头怎么办了,我只知道同你联络,别的人找不上,目前我有了麻烦,他们好歹得给我留条路走,否则,迟早刑堂的人会再传我,今晚我运气,未曾吃上生活,下一遭可就难说了,你知道,那干伙计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敲了敲自家脑门,鲁胖子道:“刑堂自大司律之下,共有两名左右护法,十六名执刑手,今晚上来堵截你的是哪几个?或许我们可以在刑堂内部想想办法……”
  谢宝善道:“来找我问话的只有一个人,看样了是个执刑手的身份,可是却面生得紧,从未见过,许是刚进来不久的新手。”
  一瞪眼,鲁胖子道:“刚进来不久的新手?你是在活见鬼了,谢老二,刑堂的成员一向都是那干人,极少调换,据我所知,自五年以前有两名执刑手因苟且询情而被逐罚之后,方才有所添补外,直到今天还是些原班人马,既无增加,亦未删减,却从哪里又来的‘新手’?”
  也有点愣了,谢宝善呐呐的道:“但,但是,他自己承认他是刑堂的人呀……”
  鲁胖子发火道:“他自己承认?娘的,若他说他是阎罗殿的勾魂使,你也相信?谢老二呀谢老二,平日看你倒蛮机伶精乖,怎的这遭却恁般糊涂法?你是吃了诓了唬了呀!”
  谢宝善是又急又惊,不由得恼羞成怒:“鲁胖子,你用不着老是指责我,你的职司是管理粮仓,朝外接触的面广,堂口里人来人往,你自然比我热检得多,我呢?我他娘只是一员小帐房的司帐,仅乃负责金氏家族的内部银钱支配,平常局限一隅,根本不和外间打交道,近十年相熟的人面也就是内圈的那些人,刑堂那边我更从未牵扯过,除了大司律以外,连左右护法我都不认得,又如何知道刑堂内的人手是哪些牛鬼蛇神?”
  重重以拳击掌,鲁胖子烦心的道:“怪了,要不是刑堂的人,会是哪一边的鸡零狗碎插手进来瞎搅和?其目的与动机又在何处?”
  谢宝善忽道:“会不会是老太婆直接派下来的?那人曾表示过要将查讯过的结果回去向老太婆禀报,却似乎没有提起回复刑堂的话——”
  鲁胖子若有所思,紧跟着问:“谢老二,你是小帐房的司帐之一,也就是里头的人,老太婆左右有些什么使唤角色,你总不该像对外圈那般陌生,那人如是老婆子直接派来,定是她身边的心腹,你又怎会不认识?”
  怔忡着,谢宝善呢喃道:“说得是……那人我却从未见过……”
  鲁胖子道:“要说是刑堂的新进人手,绝不可能,如是老婆子身边的心腹,你却不认得,娘的,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打的是什么主意?”
  谢宝善搔着脑袋道:“我看,也可能是刑堂的人,直接由老太婆派用亦未敢言,总之我断定他不是老太婆身边的角色,老大婆身边有些什么人我没有不认识的:但刑堂那干杀胚我就生疏得很了!”
  鲁胖子不耐的道:“一会说是刑堂派下来的,一会又说是老婆子直接指使的,这么个颠三倒四法,你冲着我信口雌黄不关紧,我对我的上头又怎么交待?”
  谢宝善也大为不快的道:“我们是就事论事,以各种可能的情况去推敲,谁也没学过神算卜卦,哪能一掐指头就里外通明,前知三代,后晓六朝?”
  弓攀在气窗横缘上的展若尘,听着下面这两位仁兄的争辩臆测,觉得十分可笑,他决定继续听下去,他希望还能再从这两个人的言谈中多得悉点什么。
  这时,鲁胖子双手撑腰,略微活动了几下,又似猛的想起了某件事:“谢老二,我两个也真叫迷糊,瞎摸胡猜了一气,竟连一条最简单的查证法子也忘了,你快说说看,那小子是副什么生像?若是刑堂的人,你不认识我却全知,照影索样,包管把那人给认出来!”
  谢宝善却不大起劲的道:“怕的是我说出来,你也对照不上——”
  鲁胖子急切的道:“先别管对照得上对照不上,你且把那家伙的模样形容给我听听!”
  咽了口唾沫,谢宝善无精打采的道:“那人,呃,三十来岁,或者更大一点抑更小一点,白苍苍的一张瘦脸,鼻准挺削,双眼深陷,生了双刀耳,薄唇,整个形态就透着那种冷森森的味道,叫人一看就打心窝里起寒懔,如果要找出个杀人不眨眼的模子,他就正好合宜……”
  顿了顿,这位司帐先生又接下去道:“他穿了一袭青袍,混身上下全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像懒洋洋的——不,有点落拓萧索的意味,好像把什么事都看得平淡无奇的样子……”
  鲁胖子思索了好一会,方才茫然道:“真他娘的玄了,这家伙会是谁?我想遍刑堂中的每一个人,就没有一个是这副熊样的。而他显然也不是老婆子身边的角儿,否则你亦不会不认识……这厮到底是从哪个窑洞里蹦出来的邪祟?”
  谢宝善道:一我早就说了,可能是刑堂新进的人手——“
  鲁胖子“呸”了一口:“你老犯这个毛病——愣咬根驴鸟当萧吹,刑堂内外那几个人手,我摸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司职情形,人手分配,我差不多全晓得,哪来你说的这个小子?”
  憋着一口鸟气,谢宝善悻悻的道:“那就没有法子了,我们都不认得此人,又到何处去追查他的底蕴?”
  鲁胖子道:“你再想想看,他还说过什么话?另外尚有什么特征?”
  翻动着两只眼珠子,谢宝善迟疑的道:“似乎有一头乱发,只随便用一根青布带绾束着……另外……对了,他身上好像还带得有伤,不过不重,衣衫的肩领各处有裂痕,隐沾血迹,毛发似也微有烧焦的痕印,模样透着几分倦乏,仿若刚赶了一段长路似的……”“
  鲁胖子细细咀嚼着谢宝善后面这段话,骤然间;他那油光光的胖脸泛了灰青,满脸的于思横肉也一下子僵硬,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控制不住嗓调的颤音:“不好了………谢老二……你可遇上瘟神了……是他……我的老天,一定是他!”
  迷惆不解的谢宝善瞪着一双眼问:“你指的是哪一个?”
  呼吸粗浊又急促,鲁胖子全身的肥肉都似在抽搐,他挣扎般的道:“展若尘……我看一定就是展若尘……”
  猛的打了个哆嗦,谢宝善张口结舌:“别扯淡……鲁胖子……你,你怎知那人就是展若尘?你可曾见过姓展的?”
  鲁胖子惶然四顾,边紧张的道:“我没见过,但听他们描述过姓展的模样,大概就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你先前提起,因为我的注意力全摆在刑堂那些人的身上了,一时没朝别处想,直到方才你说那人似是带伤,又好像风尘仆仆才赶了长路回来,我始猛的警觉是那姓展的……他可不是今晚上才赶回来的?而且上头亦曾隐约表示过曾经沿途拦截过他,他身上带伤,就更贴合了,再加上他的形状、特征、气质,各般一印证,不是姓展的又会是谁?!”
  谢宝善惊惧的道:“难怪我们都不认识他,难怪他既非老太婆的左右,也不是刑堂的所属,却有这等行事的权力,这小子乃是老太婆的新宠啊……”
  鲁胖子也沉不住气了,他迫切的道:“事情不妙,这姓展的老辣机敏,精刁无比,今晚上他才赶回来,就直趋‘大金楼’,关着门和老婆子密谈了很久,我们刚把这消息传报上去、还不知上头怎么处理,他居然已经又展开行动,摸到你头上来了!”
  谢宝善惶恐的道:“这家伙可真难缠得紧,只怕我们应付不了他,鲁胖子,你要马上和上头联络,看看有什么法子替我们遮拦遮拦,他若再找到我,我就撑不住啦……”
  鲁胖子瞪着谢宝善,音调里充满疑虑的道:“那人如果确是展若尘,他既对你生了疑心,从而找到你,就有他的依据和打算。你要摆脱他便不大可能,但他却如此轻易的放过了你,谢老二,这其中必然有诈!”
  谢宝善颇为不服的道:“有什么诈责姓展的固然刁滑,我谢某人可也不是省油之灯,他对我只是起疑而已,随他怎么盘询查问,我只来个一推六二五,死不承认,他又奈我之何!鲁胖子,你不用自己吓唬自己,若是姓展的真有你所说那么个精法,他岂会放过我?早抓了我去把我生剥了!”
  连连摇头,鲁胖子道:“越是这样,越透着不妥,谢老二,你安知这不是他的狡计诡谋,来一个欲擒故纵!”
  嘿嘿冷笑,谢宝善道:“欲擒故纵?他如若有凭有据,大可下手拿人,又何须耗费恁般功夫多此一举?他这么做,事实上又有什么收获?”
  鲁胖子一边伸头四处查视,一边气急败坏的道:“在姓展的看来,你只不过是条小鱼,他擒了你并不算有什么收获,反而打草惊蛇,当然他就明着放你一马,再由你的行迹牵引出更多的人来,谢老二,你别不服气,就是眼前,我们就已处在极端的危险中了!”
  谢宝善怒道:“鲁胖子,你别把那姓展的看成了再世神佛,这么个法力无边法,他也只是个毛人而已,你说我们眼下已处在极端的危险中,我倒要请问,这危在哪里,险又在何处?简直庸人自扰,可笑之至!”
  霍然起身,鲁胖子神色凝重的道:“我不同你抬杠,谢老二,我们个人的安危并不足虑,却要以整个大局为重,为今之计,你已不宜再行现身,就在我这里暂且隐匿一时,待我向上头请示过后,再做定夺!”
  谢宝善也觉得事情严重了,他怵然道:“我说,呃,鲁胖子,可会真有你讲的这么个麻烦法?咱们再琢磨琢磨——”
  一挥手,鲁胖子厉色道:“不必琢磨了,我判断的不会有错,你就在这里给我呆着,我立时前去向上头请示机宜,在我回来之前,你千万不可妄动!”
  打了个寒噤,谢宝善急忙点头:“我就在这里等你,鲁胖子,你可得快点,早去早回哪。”——
  风云阁扫校
  第二十六章 请君入瓮
  于是,鲁胖子先自粮袋堆顶上伸出头来张望了一下,才又将木梯搭下去,移动着他肥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沿着梯子落地。站稳了,鲁胖子又朝上面轻嘘了一声,谢宝善赶紧把梯子抽回去,这时,鲁胖子方始急匆匆的溜出门外。
  直等鲁胖子离开了一会,展若尘才轻悄得像一片羽絮般由气窗的横缘上飘落。他的动作是那么柔静,那么细微,甚至不搅起一丝风,不扬起半粒尘,刻他站在谢宝善的背后了,这位司帐先生犹自惜然不察的坐在那里犯心思呢。像是生怕惊着了对方,展若尘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凑近过来,在谢宝善的后颈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愁眉苦脸的谢宝善,约莫是叫忧虑把感应也磨钝了,他并未体会到这口热气来得有些怪异与突兀,缩缩脑袋,他仅是漫不经意的用手轻轻挥拂一似是在赶走一只苍蝇。
  摇摇头,展若尘又极为尔雅的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他尽量扮出一张和善的笑脸,准备面对这个可能受不起惊吓的朋友。
  谢宝善骤而扭头回视,蒙胧的灯光下,当他看清了背后赫然有一个——而且看清了那人是展若尘的时候,他的一张干黄面孔便立时歪扯到不像他的了;展若尘一面微笑着,一面不禁暗自诧异,他想不出是什么理由,会令一个人的五官容貌在瞬息间发生这等巨大的变化。喉头响起粗浊的“呼嗜”声,似是一口浓痰上下不得的卡在谢宝善气管里,灯光晕暗,分不出他的脸色是青白呢抑或灰黄,但是,从他那几欲凸出眼眶的两只眼珠子来看,则必不会是原来的神形乃可断言了。
  展若尘面对着谢宝善,十分和悦又轻柔的道:“放轻松点,谢朋友,莫要紧张,你这副神态令我相当不安。”
  干瘪的皮肉与皮肉上的纹褶全绞合成一团了,谢宝善这时的尊范叫人看了便不免兴起一种怪诞离奇的感觉,仿佛整张脸全变得模糊,重叠或是挤压般的模糊……展若尘悄声道:“我们才见过,还记得么?我的样子虽不好看,但愿不至于使你吃惊到把持不住的程度……”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谢宝善颤巍巍的用手指着展若尘,嘴唇和舌头全在哆嗦:“你……你……你……你是……怎么……来……来的?”
  展若尘道。
  “实不相瞒,是跟着你来的,也就是说,你领着我来的。”
  猛掴了自己一记耳光,谢宝善悔恨得混身发抖:一我该死……我该死……我真该死……“
  展若尘忙道:“别打得这么重,谢朋友,表达对本身行为有所怨悔的方式很多,你这样做,是比较浮浅无聊的一种行为。”
  咬着牙,谢宝善呼吸迫促。,胸部起伏急剧,他的声音迸出齿逢:“你,你果是那展若尘?”
  展若尘谦虚的道:“正是在下!”
  闭闭眼,谢宝善似是竭力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又瞪着展若尘,阴阴的道。
  “你已跟来多久了?”
  展若尘道:“没有一会。”
  眼中闪过一片光彩——那是一种冀求侥幸的光彩,谢宝善正待开口,展若尘已笑吟吟的接着道:“但是,已足够听到你和你那位伴当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于是,谢宝善双眸中那抹光彩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满眼的绝望,盈瞳的沮丧!
  展若尘以右手拇指朝顶上气窗的方向一点,安详的道:“我就在那里,居高临下,刚好可以听到二位的交谈;二位约莫太过专注,心无旁骛,是以没有发觉我也在参与盛会。”
  喉咙里像掖进一把沙砾,谢宝善讲话的嗓调都变得粗哑了:“姓展的……你好刁奸……但你别把算盘敲得太如意,我,我会推诿干净,任什么也不承认!”
  展若尘淡淡一笑道:“这无关重要,谢朋友,我们会有法了叫你从实召来,尤其是我在逼人吐实的这门学问上,更具心得,和我的手段比较,‘金家楼’的刑堂诸君,只能算是业余。”
  干干的吞咽着口水,谢宝善艰辛的道:“你,你没有证据,他们不会听信你一面之词……”
  轻捏着鼻梁,展若尘道:“谢朋友,你很天真,但我仍希望你有机会印证一下……看看我这‘一面之词’所能发生的效果。”
  顿了顿,他又深沉的道:“不妨明着告诉你,谢朋友,我之所见所闻,便与楼主——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老太婆’,‘老婆子’——她亲临其境的情况是一样!”
  谢宝善眼珠子乱转,他忽又戒惧的道:“我间你,你为什么只待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才现身?”
  展若尘笑道:“蠢问题,我不止要拿你一人,更不止连那鲁胖子一起拿下,我要等鲁胖子引来他的联络者,然后,顺着线往上吊,把你们连根挖尽!”
  双手握拳,谢宝善挫得满口牙都在“咯崩”响:“好歹毒啊……姓展的,你那狠辣犹胜过豺狼虎豹!”
  展若尘平静的道:“对于数典忘祖,大逆不道的谋叛者而言,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还想不出此外有什么更恰当的应付方法!”
  谢宝善怨恨至极的道:“你莫要得意过早……他们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展若尘冷冷的道:“谢朋友,不要对那些人期盼过高,你只是他们所利用的工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他们便有行动,也全是为了本身体系的安全,并非为了你,如果他们认为你的存在对他们已经构成了危害,那些人将会毫不考虑的牺牲你!”
  谢宝善愤怒的道:“一派胡言,纯系挑拨离问,他们在知道我的困境之后,一定会协助我,搭救我!他们一定会尽力维护我的安全——”
  展若尘似笑非笑的道:“可要试试?”
  谢宝善恶狠狠的道:“你少在这里掉花抢,出些歪点子,骚主意,我不上你这个邪当!”
  展若尘低声道:“谢朋友,由于我们彼此间的立场敌对,你又对你那些个同路人存有幻想,我任是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但你可以验证验证我们两人谁的看法正确——”
  谢宝善狐疑的道。
  “验证验证?”
  点点头,展若尘道:“不错,而无论结果如何,你所持的态度是否改变,其中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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