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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激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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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章扬看着头上裹创依然精神抖擞的拉罗舍,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拉住说完话正要离开的拉罗舍道:“慢着,你等一等。”拉罗舍闻言收住步伐,却好奇地看见章扬迅速随地展开笔墨,草草书了一信,递给他道:“你到了京师,就拿着这封书信到左领军卫柳大人的府邸,然后等他的决定。帝国没有奴隶,而你也不该是个奴隶。”

“我也不该是个奴隶!”喃喃自语了两声,拉罗舍沉寂的心弦在这一刻猛地颤动起来。

第八章抉择

星星点点的篝火在夜空下无声摇弋,草原的野风带着几分料峭春寒,轻轻拂动着荒草胡杨。浅绿色的嫩芽,在皎洁月光下映射出幽淡的光泽。

喀罗汗帐内,烛火如炬暖意洋洋。喀罗族长密查满脸笑容,左手高擎牛角杯,面朝章扬等人热情地说道:“来来来,尊贵的客人们,请尝尝我们喀罗人酿造的青苗酒,它虽然没有帝国的十里香、醉花阴来的浓郁,但此酒满齿留芳余味悠长,更能舒筋活血,诸位可千万莫要小看啊。”

没奈何的苦笑了一下,章扬等人只得各自举起了酒杯。那日在昌楼国与商队分手后,他们径自直奔喀罗。急行十余天后,终于顺利进入了喀罗的腹地。由于密丹的存在,使团很容易就见到了执掌大权的现任族长喀罗汗密查。然而减免轻松并不意味着此行的使命就会因此而简化,面对可能影响整个族群生死存亡的抉择,密查充分显露出他的老辣和坚忍。连续七八天来,他每日大宴小宴不断,却绝口不提自己对于帝国提议的态度。虽然章扬等人早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也渐渐生出些许焦躁。

“喀罗汗,美酒虽好,我等却无暇品尝滋味,不知今日能否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和他连续对了三杯后,章扬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向他发问。

抬手洒脱的挥了挥袖子,密查举杯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半圆,他从容道:“将军好性急,现在正是酒酣人醉之时,提那败兴的话题作甚。”他见章扬还要说话,抢先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噢,是了,既有美酒,焉能不见佳人。将军无趣,罪在密查啊。来人,歌舞助兴,今日我与诸位不醉无归!”

他放下酒杯,双手高举过头,重重的合击了三下。不多时,帐外已奔进十余妙龄女子。密查袍袖微扬,刚刚进入汗帐的琴师连忙识机奏起曲来。几声牙板轻响后,胡茄声声而起,正是那急旋急舞的漠北民谣。这曲声一起,在座的喀罗勇士俱都神情振奋,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大帐中央。此时那些女子已疾步舞入场中,一时间只见轻纱飞扬发辫翻飞,几如彩蝶扑花又似云霞变幻。众人迭声叫好,生恐自己的声音被他人盖过。密查眼角余光过处,望见章扬脸上依旧不为所动,右手便朝着琴师方向作了个极隐蔽的手势。几息过后,胡茄稍稍一缓慢拍数声,正当众人以为这一场表演就要结束时,调子突俄再起更急更烈。那些刚刚放慢节奏的女子眉角耸动,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半分,十余人随着胡茄声反身弓背,足尖点地玉臂为轴,瞬时旋舞起来。这一舞,帐内是烛影摇动,帐外是星月黯然。落在众人眼里,疑见繁花朵朵时高时低,忽而如蓓蕾含苞,忽而若优昙绽放,更有那幽幽体香徐徐淡淡,不知不觉便占满了帐内气息。只可惜任你如何眼尖,再也无法看清那些女子的容颜。

瞳瞳人影中,密查终于看见章扬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就在他自豪满意的笑容里,胡茄嘎然而止。那些女子一个急停,微微泛红的面颊稍稍急促的呼吸,越发衬出她们肤色白皙体态曼妙,忽闪忽闪的眼眸中,艳光似水明波荡漾,岂不正是察尔扈草原上最具盛名的喀罗美女。

仰头痛快地饮下一杯美酒,密查微斜头颅,带着几分得意向章扬问道:“以将军看来,这些女子算得上美人否?”

“牡丹娇矣,比之犹失丰腴;幽兰洁矣,较之稍逊婉约。”章扬一眼便看出这些女子定是喀罗族中拔尖的人物,密查能让她们出来献艺,一来是自夸,二来倒也摆出了尊重自己的姿态。所谓投之与桃报之与李,自己又何必吝啬几句好话。

汗帐中一片欢笑,将领勇士们固然得意非凡,就连密查也是笑容满面。喀罗男子,素来为族中妇女天生娇媚而骄傲,如今能得到帝国使节的赞赏,至少证明喀罗人并不是把野草当鲜花的井底之蛙。

章扬突然也笑了一下,只不过并非为了眼前女子而笑,只听他声音洪亮,压过了众人的嘈杂:“我在军中,曾听传言道喀罗女子历来是铁勒战士最喜欢的赏赐,今日观之,此诚非虚言。”

脸色蓦地一沉,密查立刻明白他是暗讽喀罗久为铁勒欺凌而不敢彻底决裂。任凭他如何老奸巨滑,如此嘲讽之下,终不免为之色变。眼见场中气氛忽然变得尴尬,那些听不懂帝国官话的勇士纷纷交头接耳询问原因,没过多久,等到众人弄清了原委,章扬等人顿时处在无数双眼睛怒视之下。这激将之计用的虽然正是时候,但座中贤人莽夫不一而足,又有几人能知他的用心,大多数人只当他藐视喀罗语气骄狂,若非密丹一边劝说一边全力阻止,怕是早有人一跃而起向他挑战。饶是如此,密查身后的侍卫也已手握刀柄杀气腾腾,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喋血五步。

紧盯章扬的双眼眨也不眨,密查看见的是一张面带微笑毫不畏惧的脸庞,那眼神中没有取笑没有蔑视,有的只是事实如此的坚决。他闭目玩弄了几下酒杯,忽然叹了口气道:“将军说得不错,我喀罗壮士却是愧对族中妇女啊。”

“既然知道有愧,如今一雪前耻的机会就在手边,为何又迟迟不决。”起身逼近一步,章扬毫不客气的追问下去,竟是丝毫也不打算放松。

此刻帐内已有人品出味来,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方才还足以燃起大火的愤慨仿佛被水浇了个冰凉,再也无人持刀相向。密查嘴带苦涩,望着满帐垂头丧气的族人,心中内疚委屈份沓而来:“让不畏死亡的勇士忍辱负重,藏起他复仇的钢刀,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理由。”他抬头望向帐顶,略带花白的胡须随着话音微微抖动:“将军,密查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

距离喀罗族汗帐不足两里的一顶帐篷里,一名铁勒男子正在依榻沉思。北谅帝国使节的突然出现,对他是一个巨大的震动。自从数月前奉吁利碣之命前来监督喀罗是否遵守盟约起,期间反反复复波澜重生,可即使是在得知密查私下退兵的那一瞬间,他也没有像此刻这般心神不安。

那瀚与喀罗,就是悬于铁勒背后的两柄短剑,用得好了,可以借之以杀敌,用得不好,那将会反噬伤己。可惜的是,两族与铁勒之间的仇恨绵延千年,根本就不存在把臂言欢亲密无间的可能。而这,也正是吁利碣扣留人质逼迫他们同意会盟的起因。只是现在人质已经脱困,铁勒丧失了手中最强有力的工具。那么,还能继续把喀罗捆绑在滚滚向南的战车上吗?

“宗令大人,北谅帝国的特使又去了密查的汗帐。”帐篷口,身着喀罗服饰的密探匆匆赶回来报告。那男子闻言点了点头,道:“喀罗各部可有异动?”

“没有,所有的万夫长都去了汗帐赴宴,军营中和以前一样平静。”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男子挥了挥手,便又陷入沉默之中。帐篷口的空地上,散落着明暗不定的光线。早春二月的阳光,一如他的心情,有点暖又有点凉。他思索了良久,终是难以得出对策,最后只能唤了几人进帐,吩咐道:“这几日给我提起点精神,没事不要胡乱走动。如今喀罗人质脱困,咱们手中的这些东西就是最后的法宝了,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吁利忽没有想到,在他为帝国使节的出现而烦恼时,有人也同样为他的存在而焦躁。望着一早便来到营地,吱吱艾艾说出个中情况的密丹,章扬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有铁勒人在喀罗?而且还是正大光明引为上宾?”自从昨晚夜宴密查自言有苦衷开始,他心中一直郁闷难消,语气难免显得恶劣。想想也是,喀罗与铁勒前有世仇今有新恨,居然还让铁勒人堂而皇之的呆在喀罗的土地上,未免太过离谱。

伸脚在地上不安的碾了几下,密丹脸上泛起一丝佗红,和老奸巨滑的密查相比,他究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恩便是恩仇便是仇,在他的眼里,一切本该黑白分明,容不得半点马虎。“将军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可是确实没有办法说服父亲大人动手,因为族宝还在铁勒人的手中。”

“族宝?”

“是,就是察尔扈草原鹰神的翅膀。当年草原大乱,鹰神的雕像碎成了十几片,我们喀罗和铁勒那瀚等各个部族分别持有其中的一部分。这一次我被铁勒羁留时,父亲不得不同意与之同盟。而按照草原的规矩,双方各自将族中的宝物交由对方派人保管。如今我人虽回来了,但族宝还在铁勒派来的人手中,我父亲也难以下定决心就此与铁勒人翻脸。”密丹满脸无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章扬转头望了望随从,见他点头示意确有鹰神之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置。两人呆呆的怔了半天,他才问道:“这么说来,现在留在你族中的铁勒人就是专门来控制族宝的?”

这一次密丹答得飞快:“不错,为首的是执掌家族内务的宗令吁利忽,他是铁勒大汗的族兄,向来以稳重著称。随他前来的有铁勒勇士一百余人,防范甚是严密。父亲曾几次易装探查,均觉得没有把握夺回宝物。”

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密查也早有一旦夺回族宝便立刻翻脸的准备,如此一来,章扬倒也不好再发牢骚。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密丹指天发誓喀罗绝无再与铁勒同盟的准备,同时也反复向章扬诉说族宝未归,难以抉择。两人你来我往各抒己见,从午后直到傍晚,章扬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鹰神之宝一日不归,喀罗人就一日难以下定和帝国合作的决心。

等到夜色葱茏,密丹垂头丧气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黑暗中,章扬立刻召集了所有随行的人员。他端坐在椅上,双手成拳放于腰间,铮亮的眼睛里散发出一股坚毅。“诸位,你我身负重任,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让喀罗那瀚能在帝国用兵时于侧后呼应。如今情势分明,不消灭在喀罗的铁勒人,不抢回那个所谓的鹰神族宝,咱们就绝不可能完成使命。所以我决定,就在明后两天中,突袭铁勒驻地,把这个害人的累赘彻底解决掉。”缓了缓语气,他逐一注视的每个人的面孔,慢慢道:“根据喀罗人的消息,铁勒有一百余人,且号称勇士。而我们人不过五十,其中还有一些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不跟我冒险,任由诸位自己选择,在下绝不勉强。”

立在他对面的文职随从惊讶之余举目望去,简直要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疯子。只不过他也暗自承认,即便是疯子,这也是个足以让人心生敬佩的家伙。

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那些文官,章扬慢慢地将视线从其他人的脸上扫过,当他确定没有人露出畏惧,也没有人表示反对后,他虎地从椅上站起,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没人反对,现在就派人调查地形,明天晚上咱们就动手!”

草原的春天,一到晚上便格外的寒冷。枯黄的野草刚刚泛起的点点绿色,被寒风一袭,瞬忽湮没在飘摇的乱草之中。吁利忽睡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铁勒的小营背靠大山,左侧为湖泊,只有前方和右侧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自从得知密查和北谅帝国过从紧密,他就叮嘱手下严密防范,尤其是护卫鹰神遗宝的那些勇士不得擅离职守。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吁利忽的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

翻身披上一件外衣,他刚刚掀开帐篷,眼角的余光就被远处光线刺的一缩。火?哪里来的野火?

“前方火起,有敌来袭!”十几个值夜的铁勒勇士奔走呼号,督促着还在梦乡的人们快点起来准备。出乎吁利忽的意料,他非但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反而觉得身子没来由的一松,仿佛庆幸折磨自己的担忧终于就此结束。早来早好,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不过也罢!暗暗说了一句,他急急冲出几步,凝神观望,只见营地前方火势凶猛人影朦胧,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来了多少敌人。过了片刻,等到帐中勇士纷纷持刀而出,正欲奔向前方时,吁利忽心中一动,喝住了众人。他转头望向营地右侧奇怪的发现,和火光冲天的前方相比,右侧依然沉浸在黑压压的天幕下,看不见丝毫动静。

吁利忽站在原地,脑海中转了几转,咬牙断然下令道:“一半人向前,一半人向右。看管鹰神遗宝的退往后方不许妄动,一旦情形不妙,立刻下手毁了宝物。”

毁了宝物?众人面面相窥,鹰神的翅膀虽然不是铁勒的族宝,但鹰神就是鹰神,自己怎么能够破坏心中的圣物?

“我再说一遍!一旦形势有变,就算是圣物也要毁掉。喀罗人要与铁勒为敌,我们要让他们明白,这是违背鹰神意愿的。毁掉宝物的不是我们,是喀罗人!”眼看众人犹犹豫豫,吁利忽情急生智,索性把罪名先栽到喀罗人的头上。

众人半是迷惑半是服从的各自散去,营地中央转眼只剩下吁利忽一人独立,他望着热闹非凡的前方和一片沉静的右侧,握紧了拳头自语道:“密查!我要叫你知道和铁勒为敌的痛苦!”

第九章夺宝

火光越来越大,闪烁跳跃着向铁勒小营逼近。奇怪的是,那些晃动不已的人影总是隐没在暗处,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唯独看不到他们冲杀过来。吁利忽站在营前审视片刻,禁不住冷笑了几声,随即命令将正前方的人手尽数抽调到右侧,只留下十余人继续观察。他虽然是主管家族内务的宗令,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可这种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的小花招,对于十几年来一直在征战中度过的铁勒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果然,右侧有战鼓声突然响起,不一会火光浓烟直冲天际,更让他心中大定的是,杂乱的金铁交鸣声也随后传来。与右侧越来越密集的喊杀声相比,正前方的火光却渐渐黯淡下去。又挨了半炷香的时间后,索性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窜动。

章扬伏在小营背后的山峰上,腰间系着一根绳子,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变化。按照他的计划,前方固然是虚张声势,就连右侧的进攻也不过是牵制佯动。真正用来一锤定音的,是七八名和他一起腰缠绳索准备直接坠入小营背后的壮士。当日一查清铁勒小营的布置,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从水中不知不觉地摸进营地。可惜此时春意尚浅天寒地冻,倘若涉水而行,恐怕会把自己先冻成冰块,就算进的了营地怕也杀不了人。至于前方和右侧,光是地势开阔这一项,就被他早早排除在外。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从山峰坠绳而下!为了防止行动时明月当空照出人影,他命令单锋刘猛各带一股人马燃起火头,自己则准备乘着铁勒人注意力分散时突袭小营。而现在,小营右侧乱成一团,前方火势又将将熄灭,这一起一落,足以让铁勒人苦思其中奥妙,可不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那个鹰神遗宝到底会在什么地方?是在右侧铁勒主力之中?还是在正前方?抑或是在那些匆忙后退到营地中央的人群中?

“将军,山下传来消息,他们最多还能缠住对方小半个时辰。”一名随从侧耳细听山下鼓声变化,然后按照事先的约定将消息通知章扬。咬紧牙关再看看那三股敌人,章扬猛然一挥手:“下去,咱们就赌一把,全力对付退回来的那些人。”

吁利忽持刀站在小营中,身旁勇士穿梭,不停的将战局向他报告。交手以后,右侧敌人的数目很快被估算出来,至多不过三十余人。虽然仗着火势暴起光线刺眼之利抢了小小上风,但随着更多的铁勒勇士投入战场,局势正在好转。倒是来袭的不是喀罗人而是帝国使团,让他有些意外。草原上的习惯向来尊重豪勇之人,北谅帝国以区区数十人,却敢敢冒奇险,试图破解喀罗的心结,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眼前的敌人绝非常人。

园园的满月从山头划过,冷冷的清辉加上冷冷的山风,依然吹不熄勇士们沸腾的血液。右侧除了刀剑撞击声,听不到其他声音,偶尔有人受创倒下,也只有死死忍在喉咙口的一声低吼传来。火光渐渐向着营外散去,很明显,敌人的攻击就要被击退,剩下的就是如何抢救被焚烧的营帐物资。

募地,一声长长的惨叫从后方夜空划过。仿佛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天上的满月移了移身子,将山峰的阴影投到了吁利忽的脚下。他打了个寒蝉,盯着那阴影看了半天,方才跃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回头!回头!全部给我回头!”

******

章扬低头避过刀锋,右腕一翻,已把手中利器递了出去。那铁勒勇士胸膛中刀,虎地大吼一声抛开兵器,竟然赤手握住了他的刀尖。章扬奋力一拔,不料刀尖本已陷入骨中,再加上那勇士临死的巨力,急切间怎么也拔不出来。他们这一行人自峰上坠下后,借着帐篷草堆的掩护本来已经悄悄接近了敌人。只是正当他们看准了护卫鹰神遗宝的铁勒勇士,准备分散开来同时出手时,一个出外小解的铁勒人却无巧不巧的撞了上来。纵然章扬手疾眼快,迅速结果了他,依然没能阻住他死前发出的惨叫。突袭,就在成功前的一霎那变成了正攻。

连踢了那人三脚,章扬明明听见骨骼断裂声清晰的传来,然而那铁勒勇士口吐鲜血,手中还是没有放松丝毫。就这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已经有三名敌人包抄了上来。章扬偷眼一瞧,自己带来的七人也陷入了混战之中,护卫鹰神遗宝的铁勒人虽然不足二十人,可比起他们依然占了数量优势。

刀锋划破空气的嗤嗤声近在耳际,章扬别无选择,只有松手弃刀就地一个翻滚避开敌人。那三人中有人性急,抢先一步对着章扬还在滚动的身子就是一刀。左足狠狠的钉入了地面,章扬正在向前的身体仿佛被一根绳索死死拉住,突然停在了原地。只差一寸的距离,那刀刃擦着章扬的发髻砍在了地上。那铁勒勇士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志在必得的杀招竟然落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章扬俯身于地一个急璇,右足如铁棍般凌空扫了上去。“叭”的一声后,那勇士腿骨断裂失去平衡,壮如莽牛的躯体如巨石坠地重重的砸在了地面。此时另外两人已经赶了上来,双刀交错向章扬支撑在地面的左脚掌砍了下去。几乎是闭着眼睛拼尽全力,章扬缩回双脚,单手撑地腰腹用力,一个侧翻站了起来。两柄刀走了个空,无可奈何的撞在以一处,那二人怒火上涌,相互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追杀!身子甫一站稳,章扬并没有逃开,反而举足对着地上铁勒勇士的手臂狠狠一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他足尖一勾一挑,已经把那人的钢刀夺到了手中。

一刀在手气势暴涨,他扭臂旋腰半转身对着追兵劈了过去。这一刀含愤带怒,猛如虎恶如狼,千军辟易万夫难敌!那二名铁勒勇士惊见巨变,仓卒举刀格架,却抵不住章扬全身精力聚于一点的杀气,镗镗的巨响后,便落了个刀断人亡的下场。

长出一口气,章扬望着还在地上挣扎的铁勒勇士,这才感到后怕。方才只要自己动作慢上半拍,恐怕就逃不掉断腿亡命的结局。真要是那样,就有再多的雄心壮志,也只能像东流的江水凋零的鲜花般一去不复返。

手中紧握鹰神遗宝,一名铁勒勇士神情犹豫,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己方人手虽多,又有后援可恃,奈何敌人也是悍不畏死,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有时拼着断手断臂,也要斩杀同僚向他逼近。最可怕的还是那个领头的,一转眼的功夫,或赤手或擎刀,纵横往复已经杀了七八个铁勒勇士,眼看就要冲到自己身前。慌忙将宝物高举过头,那人紧张的喝道:“站住!再过来一步,我就毁了鹰神遗宝。”

章扬放缓了脚步,嘴中却笑道:“砸啊,你砸啊!什么鹰神遗宝,那是你们的宝贝,我们北谅人只当他是废物。”

那铁勒勇士心中一乱,手中不由哆嗦起来。不管怎么说,鹰神是草原各族同敬的神明,只要可能,谁也不愿意担负毁掉宝物的罪名。此刻场中纷乱,哪里容得他细细考虑。他只想到来的是北谅人,未必把鹰神遗宝放在眼里,却没有思量这些人冒死突击所为何来?

眼看他手臂微微下垂越发迟疑,章扬再不犹豫,足下发力刀锋如箭,整个人合身斜扑了过去。眼角人影一晃,那人惊见章扬明晃晃的刀尖逼了过来,这时他再忙不迭松手砸宝,终是错过了时机。一道寒光在空中闪闪而过,斩断了他的手臂。那人眼睁口张,呆愣愣的看着自己齐肘而断的双臂,片刻后血水激射而出,他这才嘶喊着感觉到了痛苦。

抢前一步截住了坠地的宝物,章扬看了看那个挥舞断臂势若疯子的铁勒勇士,眼中几丝怜悯才现,随即被冷峻彻底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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