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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服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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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在他的头上有所提醒,他才会不情愿地恋恋离开,依依不舍。那一次天长地久的狂吻
和抚摸,使他们之间的那种明晰的关系,开始变得模糊而复杂,仿佛一条笔直平坦的路道,
进入了一片原始的林地,开始变得弯曲而又时隐时现,时现时隐,捉摸不定。当他的双唇在
她的唇上留驻探寻的时候,她眼上的泪水,终于从眼眶快活凄然地滑落下来,一滴一滴,一
串一串,浸湿了床上深绿色的床单和大红的厚绒枕巾。
当他像饥饿的孩子在她的双乳上轮流吮吸的时候,她的哭声又一次由低到高,由慢至急,
由淡到烈,哭声中夹杂着他听不清的喃喃细语,直到那哭声带动着她发抖的身子,使她的身
子成为一架旋转不停的机器,在床上,在他的狂吻下面,哆嗦抖动,颤颤巍巍。
屋子里闷热异常。他就那么在她身上疯吻狂舔,舌尖和舌板忙个不停。及至当他用他全
部的舌头和力量到了她两腿间的花地之时,她一直在他头上抓着挠着的手上,猛地就从他头
上滑落下来,如同无力垂下的两股绳子耷在床上,而她原来尖叫不止、艳丽无比的叫床的声
音,也猛地嘎然而止。这时候,他的狂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失去了动力一样,也跟着冷
丁儿嘎然而息,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见她脸色苍白,浑身蜡黄,不言不语,人如死了一样。他知道她昏了过
去。他对她的性爱和狂风暴雨一样,使她的生命获得了一次一生难求的窒息。
屋子里在一瞬之间,变得和坟墓一样安静。他团团转着守在她的身边,忙乱地摇着她的
身子,一连声地叫着她刘姐、刘姐,吓得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汗水从他头上更加旺盛地
喷将出来,滴落在她赤裸的身上和一团麻乱的床上。然在几秒之后,他就又突然从慌乱中醒
了过来,镇静下来。那些军营中急救的常识,一股脑儿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于是,他便从慌
乱中稳住自己的手脚,三下两下地穿上那条军用短裤,首先到窗前打开窗子,再到屋门口开
了屋门,尔后把一条毛巾被铺在门口地上,回去把刘莲抱过来放在毛巾被上,让她像条大白
鱼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门口。
风从窗子进来,又从门口出去,凉爽一下子就浸满了楼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
天,刚才明亮的日光,现在已经消失。有一片巨大的云彩从天空飘过,荫凉像伞样遮住了师
长家的一号院落。刘莲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吴大旺就那么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他有几次都
想动身去掐她的仁中,去给她做些人工呼吸,可却是终于坐在她的身边没动。这个时候,他
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在家的媳妇,想起媳妇说她割麦时,把孩子栓在田头树下,孩子捉了一
只蚂蚱吃进喉里,差一点把孩子噎死。想到他的孩子差一点噎死时,他痴痴地盯着她看,竟
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她死了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不知为什么就牢
固地树立在了他的脑里,使他盯着她那细长白嫩、还没有一圈儿细皱的脖子看时,他的手上
就忽地有了力气,有了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的一点冲动。
幸好,这个当儿,她醒了过来。
她首先把头偏了一下,扫了一眼屋子和坐在她身边的吴大旺,仿佛转眼就明白了发生过
的一切,无力地从地上坐起来,说了一句让吴大旺从未想过的话。
她说,值了,我这一辈子活得值了,让我刘莲现在死了,我也心甘啦。
听到她说到死时,他浑身哆嗦一下,仿佛他刚才一时可怕的荒唐之念,被她洞察了一样。
为了掩盖,他朝她身边偎了一点,拉着她的手说,刘姐,你咋样?吓死我了,刚才你昏
了过去,这都怪我不好。她却感激地看了看他,眼角又有了泪水,还又用手在他脸上摸摸,
说你把我的衣裳拿来。他就去桌上取了她的衣裳,帮着她把衣裳穿好,两个人姐弟一样,坐
在地上的毛巾被上,手拉着手说个不停。
她说,小吴,你是我的丈夫该有多好。
他说,你嫁给师长,全世界的女人都眼红你哩。
她说,那倒也是。朝别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又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说,知道吧,
你们师长前边的妻子为啥要和他离婚?
他不说话,只是惊异地望着她那又开始泛红的熟果子样的脸儿。
她却说,小吴,你真聪明,不该说的从来不说,不该问的从来不问。然后,就叹下一口
长气,随之又便转过一个话题,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他说你想提干不是?
他说嗯,又说,当兵的谁都想提干。
她就追着问他,提干为了什么?又紧跟紧地补充一句,别说是想为人民服务那话,你把
你心里的说给姐听。
他便犹犹豫豫,说说了你会生气。
她说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提干是想把你媳妇从农村接到城里是吧?问着脸上挂了笑容,
说姐理解你,放心吧,姐会帮你;说现在全师的提干指标冻结了,等一解冻姐就帮你提干,
帮你把你媳妇和孩子从农村把户口办进城里。
说到这儿,不知为啥,她脸上又有了泪水,似乎她有话要和他说,可又不是时候,就从
地上坐了起来,去找梳子梳着头发,同他说,小吴,你想吃啥?
他说,刘姐,你想吃啥,我就给你烧啥。
她笑着说,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媳妇,你想吃啥,我就给你烧啥。
那天中午,他们手拉着手从楼上下来,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一个拿盘,一个端碗,分
工合作,相互帮助,共同动手,协作劳动着做了四菜一汤。进厨房的时候,看到餐桌上那为
人民服务的牌子,两个人相视一笑,他说为人民服务——你坐这儿歇着吧。
她说要斗私批修——你比我累,你坐那儿歇着吧。
她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了一起来了——来,咱们
一块做饭吧。
他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一块烧饭,咱们得比一比,看谁烧得更
好吃。然后,他们分工掌勺,彼此做了两素两晕。
吃饭的过程中,他们彼此对座,在饭桌的下面,你的脚踩着我的脚,我的腿压住你的腿。
在桌子的上面,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嘴,游戏伴着饭菜,饭菜成了游戏,说说笑笑,
笑笑说说。到了饭的中途,刘莲忽然拍了一下额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同他说喝过茅台酒吗?
他说见首长们喝过。她就去楼上的哪儿取来一瓶茅苔,两个杯子,倒了满满两杯,递他
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说喝,就要去给他碰杯。他却把杯子举在半空,看着她说,我喝了你
得说说你是咋样就嫁给了师长。怔了一下,她说想知道不是?
喝吧,只要你喝了,你问我什么我就给你说什么。他说真的?她说真的。他就举杯喝了,
问她说刘姐,你老家在南方的哪里?她也喝了,说杨州。又倒上酒,把酒杯递给他,问他说
还问啥?他说你咋就嫁给了师长?她把酒喝下去,大笑着说,我漂亮呀,又有觉悟,师长去
医院检查工作,一下他就挑到了我。那说话的样式,好象因为师长挑到了她,使她深感骄傲
和自豪,可在她的笑容里,又一次有泪水流出来,晶莹透亮,如玉石珠子,还落在了她手里
的酒杯中。
他说,姐,你咋了?
她说,高兴呀,我嫁给了师长啦。
他说,你不知道师长比你大得多?
她说,知道呀。
他说,知道你还嫁给他?
她说,大得多怎么了?他是师长呀。
他说,师长咋和他的前妻离婚啦?
她说,刚才我还表扬过你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你别问呢。
他说,我是你男人,我凭啥不能问?
她说,你是师长家的公务员,我是师长的老婆你知道不知道?
他便死死地盯着她,猛地把酒灌进自己肚子里,她也把酒灌进肚子里,到末了,他们都
醉了,双双的一丝不挂,互相楼着睡在厨房的水泥地上,像两条褪了毛的猪,死后被随意地
扔在案板的下面样。那为人民服务的牌子,不知如何就和商店的标价牌儿样,摆在了他们的
身上了。
第五章
不知道是人生就是游戏,还是游戏替代了人生。再或是,游戏与人生,你中有我,我中
有你,其结果就是合二为一。不知道人是社会的角色,社会是人的舞台,还是因为社会就是
舞台,人就必须成为角色。不知道是因为爱情之美,必然会导致到疯狂的性的到来,还是因
为性的本质之美,必须会导致爱从无到有的产生。河流着,它不需要知道水的源头在哪儿;
水流着,它也不需要知道河是为它而生,因为它的到来,河才完成了从无到有的成形。有些
事情,前因后果不需要刨根问底,发生了也就发生了,无来由地来,也无来由地去。吴大旺
和刘莲的情缘,在许多时候就是这样。他在一号院的后院里种菜,她在门口或菜畦的边上看
他种菜,有一对蝴蝶恋恋地飞了过去,他并不在意,可她却盯着看了许久,然后脸上挂了腓
红,不说什么,回去把为人民服务的牌子,拿出来藏在身后,当他锄菜或浇菜到了那头,她
把牌子悄悄放在这头,尔后转身朝楼里走去。
他看见了,大声问她,干啥去?
她说,渴了,回去喝水。
他以为她是真的喝水,静心地锄菜浇地,到这儿却发现那为人民服务的牌子放在菜畦的
埂上,便四下看看,把锄扔在一边,拿起牌子回去,顾不上洗手洗脸,把牌子放回餐桌,直
奔到二楼卧室,准就见她衣服穿到最少,正在那儿热烈地等他。二人也就没有多的言语,彼
此看上一眼,心有灵犀,便开始做一次男女之事。做得好了,她会说今天我做饭,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什么。爱事做得不好,她就说该罚你了,去给我的那件衣服洗洗。她做饭,他心安
理得地去吃,就像他吴大旺做饭,师长吃得心安理得一样,因为他是师长的炊事员兼着公务
员,因为他是她获取到的爱的开国元勋。她罚他为她洗衣,挖耳、剪指甲,他也心甘地承受
这些,因为他在为爱服务时候,事情做得不好,自私自利,多半先自为了自己,不罚也确是
说不过去。爱情不是游戏,可爱情又哪能不是游戏。没有游戏,又哪有爱情。游戏之爱,像
蝴蝶、蜜蜂飞在菜园样在他们中间飞来落去,又落去飞来。有一次,他正切菜,那为人民服
务的牌子,忽然间跑到了他的菜刀下面,他就放下菜刀,带着手上的辣椒的味道,到楼上和
她做了事情,效果竟意外之好,她便下楼拿起菜刀,接着切他没切完的茄子、黄瓜、一连为
他做了三天九餐的饭,连碗筷都不让他洗上一次。
为人民服务的木牌,在他们的爱情中间,是长了腿的,每次只要她一想他,他人在花池
边上,那木牌就会突然出现在最醒目那一株花棵中间。他在葡萄架下,木牌会突然挂在他身
后葡萄腾上,人一转身,头或肩膀,就撞在了木牌上。在他这一面,有时出门买鱼买肉,在
大街上见到一些情景,不免使人想入非非,可刚一开门进院,那木牌就出现在了门后脚下,
差一点踩上那块木板,使那想入非非的事情,转眼就成为现实。当然,有些时候,他并没想
她,而是妻子、儿子出现在了他的脑里,可一转身也又看见了木牌。这个时候,他本应有些
拒斥,然而事情却不是那样,他只要盯着那木牌看上几秒,妻子和儿子就会从他脑里暗然退
去,她光洁诱人的身子会立刻占据他的头脑,使她浑身血涌,激情荡漾,立刻跑到她的身边。
那样的事情,没有时间,不分地点,在那栋一号院的楼房里,客厅、厨房、洗澡间、书
房、师长的挂图室,还有深夜无人时的葡萄架下,哪儿都做过他们的爱事之床,都见证了他
们游戏样的灿烂的爱情。
在那短暂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做着本能的主人,也做着本能的奴隶。性的游戏几乎是他
们全部的生活内容和人生目标。他们让性变得浅显而又深邃,一文不值而又千金难买,闪耀
着几千年人性的光辉,又代表着几千年人性的坠落。每一次性事,都浮皮了草,又备加仔细
认真,而真正到了刻骨铭心的终生不可以忘怀,则是那一个多月后的最后一周。时间之快,
是他们后来的发现,而在那时,在那一个多月中,他们并没有感到时间对他们有多少压迫。
部队要外出拉练去了。
营院里各个连队的门前,都停有一辆装柴、装煤、装粮食的汽车。原来那写着各种诗歌、
散文和表扬稿的连队黑板报,现在都已经是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语
录和打倒美帝苏修反动派,一定打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标语和口号。在一号院与世隔绝般的
爱情中,吴大旺已经忘了他是士兵,已经忘了他是生活在一个军营之中,已经不太熟悉军营
中那一根火柴就能使整个军营燃烧起来的某种军人的精神。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走出过一号院
落,而在这天,他不得不到市里去买油盐酱菜时,推着自行车刚一出门,就看见师直属队整
装待发的三个营、八个连,正跑步往操场上集合。
他问哨兵,部队干啥?
哨兵说,拉练呀,你不知道?
他没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忙骑车回了一趟连队,发现连队昨晚都已人走屋空,只留下养
猪种菜的几个留守士兵。他问他们,连队呢?兵们说,打前站了,老班长,连长和指导员在
连部给你留的有信。到连部取了那信,看信上只有一句话,说你的任务,就是牢记为首长家
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然后看着那信,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从天空浇下一样,有种被组织
和集体遗弃的感觉,在心中慢慢流散开来,脸上就有了一丝不悦。
天气已经过了盛夏,燥热还在,但那热里少了火烤的味道,有了秋天将至的凉意。吴大
旺收了那信,悻悻地骑车到了市里,买了一车该买的东西,鸡肉鱼肉,还有花生油和小磨油,
味精和胡椒粉,装在车的后架框里,又到邮局给家里寄了三十元钱。
先前,他是每到月底,就给家里寄上七块八块,以补家里的开支和孩子的一些费用,可
是这次,不到月底,他就急着给家里寄钱,并且寄了数倍之多。说起寄钱,是吴大旺人生中
不够光彩的一章,仿佛等于,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其污其黑,胜于他和刘莲的堕落。核
算起来,二十二岁入伍时候,第一年的新兵,每月只有六元津贴,第二年每月七元,第三年
每月八元,一年军龄,会多长出一元津贴,五年之后,他每月也不过有十块的津贴,除了自
己每月买些牙膏、肥皂,用上一块两块,邮寄上七块八块,等于是寄了他的全部收入。如此
这般,而如何能够存上三十块钱,那隐密正类于红头文件上的甲级绝密。
实事求事,说起这钱的来源,就是他每次上街给师长家买菜购物,余下的整钱,都如数
还了回去,可多余的几毛几分,却都装进了自己口袋。吴大旺知道,这事情不大,性质就是
贪污,所以每次买了什么,他都记在纸上,把有的物价抬高一分二分,其结果他的账目总是
天高云谈,青青白白,为此师长和刘莲没少表扬过他。现在好了,处心积虑,存下的三十元
钱都寄给了媳妇,因此也就觉得,并没有太多的对不起她的地方。也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
他心里那时有时无的精神负担,使他可以更心安理得地和刘莲度过这段意外的堕落之爱,可
以在这条性爱之河上畅快地游泳跳水,以满足人生中必须的需求和渴念。
吴大旺推着自行车回到一号院里,正往厨房一样一样御着东西,看见刘莲从大门外进来,
手里买了牙膏、香皂,还有一些她常用的粉啊膏的。拿着那些东西,她从正门走进厨房,立
在餐厅门口,瞟了一眼餐桌上那为人民服务的牌子,正要说句什么,吴大旺忽然把自己身上
有了汗渍的军装脱了,递给她说,喂,你去给我洗洗。
她便怔怔地看着他不动,说你说什么?
他说,热死了,你去把我的衣服洗洗。
他说话的语气、动作、神态,完全如同他休假回家割麦,拉着一车麦子到了门口,脱着
衣服和自己的媳妇说话,让她去为他洗衣做饭。可是,他面前站的不是他的媳妇,而是师长
的夫人。刘莲听了这话,先是怔着,看他像看一个不曾相识的生人,接下来,她的脸上有了
一层浅淡的云雾,很快地云雾过后,她没有说话,更没有去接他递给她的汗渍军装,而是脸
上挂着半嘲的讥笑,用手指了一下为人民服务的牌子,转身抱着手里的东西,往洗漱间里去
了。本来,这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可正是这件小事,导致了那刻骨铭心的到来。他在
厨房里正好能看见那块为人民服务的木牌,牌上的涂漆红字经了岁月和厨房的烟火,已经不
像先前样鲜艳夺目,五星、麦穗和长枪,也有了陈旧之迹,更显出了历史的深重。然而,这
块开始悄然剥落的木牌,和木牌上的字与图案,却警钟样敲醒了吴大旺,使他在一瞬间,想
起了自己在一号院中所扮演的角色,想起了一个乡村士兵的不可逃离的厚重的卑微。
他把伸在半空举着自己汗渍军装的手缓缓落下,如同泄气的皮球样蹲在地上。这一刻,
很难说他心里想了什么,经过了何样的思想斗争或说意识的厮杀,只是就那么蹲着,把自己
的军装无力地扔在地上,让自己的目光,越过厨房的空间,从后门推向师长家的菜园。菜园
的那边,是一片白杨。就这么看着白杨,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青,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为人
民服务的木牌,呆了一会,突然从地上腾地站起,转身跑到一楼的洗澡间,一看没有刘莲的
影子,又咚咚咚地爬上二楼,立在洗漱间的门口一看,见刘莲正在试着她刚买的一盒白粉,
轻轻往脸上用一片圆的海棉沾着涂抹,他鲁莽而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把她抱在怀里,就往
卧室里走去。
因为急切的莽撞,她在他怀里挣脱时,弄掉了挂在屋门口墙上的镜框,而且那镜框还未
及落稳地上,他的大脚就踩了上去。玻璃碎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
切那红纸上的两句漆黄的哲话上,印着他的一个灰土大脚印,象一枚巨大的篆刻印章盖在上
边。
他把她放了下来,彼此惊异地看一眼地上碎裂的语录,又冷冷地相互看着。
她说,你想干啥?
他说,是你的胳膊把它撞在了地上。
她看着那上面他的脚印,说只要我给保卫科打个电话,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他说,你会打吗?
她瞟着他脸上半青半白的脸色,神秘地说会,也不会。
他就转瞬间把态度软了下来,说刘姐,可是是你让我上楼来的,你不让我上楼,它会从
墙上掉下来吗?
刘莲便用质疑的目光,看他像看一个敢在母亲的脸上掴打耳光的不孝之子,那脸上原来
半是神秘,半是惊异的神色,渐次地成了苍白,而且,原来红润的嘴唇上也有了淡青,仿佛
他对她的指责,不仅无情,而且大幅度地降低了她的人格品性,使她的名誉遭到了前所未有
的污辱。
于是,她盯着他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如冰条样笔直冷硬。
她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他说,你刚才在厨房不是指了一下为人民服务的牌子吗?
怔一会,她想起来了她朝那为人民服务的一指,冷丁儿就又哑然失笑,脸上的薄薄青色,
忽然就有了原来如此的释然轻松。她没想到这一指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结局,本来是对他的一
个身份的提醒,却带来了身体的服务。她并不知道吴大旺在楼下时,心里想了什么,脸上有
了什么变化,没有想到等级的怨恨在他心里已经滋生起来。哑然失笑之后,她看着他那张纯
朴、憨厚的脸,心里有了一些对不住他的同情,便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以安慰
来弥补她对他错误训斥的怪罪。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乳房上边,还用自己细腻的手指去抚摸
他的手背,这个细节,事实上正是对吴大旺在性事上鲁莽的默认和鼓励。得到了鼓励,也就
给他内心中那抱恨的积怨,真正打开了一个喷射的缺口。他就那么让自己的手贴在她硬挺松
软的左乳上,又让她随意地摸着自己的手背,上下搓动,来来往往,这样搓了一阵,他的眼
角有了眼泪,用牙齿咬一会自己的嘴唇,突然又一次不关三七二十一地,把她抱了起来,踩
着玻璃和毛主席语录走到床前,像仍一袋面粉样把她半扔在床上,开始粗野地去解着她的衣
扣。
她也就一任他的粗野和放肆,由他把自己的衣服扒个净光,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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