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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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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我就不敢叨扰。而且吃东西,只要口味好,不在乎多少。从前我寄居在敝亲家
里,对于他们每餐一满桌菜,我很反对。因为吃东西和逛名胜一样,逛名胜要留一
两处不到,留着想想,若全逛了,结果,容易得着‘不过如此’四个字的批评。吃
东西不尽兴,后来容易想到哪样东西好吃,老是惦记着。若是太吃饱,就会腻的,
一点余味没有了。”杨杏园笑道:“密斯史这一番妙论,扩而充之……”史科莲笑
道:“我不敢掠人之美,这是冬青姊说的话。”杨杏园道:“是,她的主张总是如
此,以为无论什么都不可太满足了。许久没有来信,难道也是这个缘故吗?”史科
莲道:“这却不是。她给我的信,也只一张八行。说是她的舅父方老先生,要到北
京来,有话都请方先生面告。她只在信上注了一笔,问候您,没说别的话。”杨杏
园道:“那位方老先生要来,那倒好了。有许多信上写不尽的话,都可面谈呢。”
二人说着话,就吃完了饭。坐下来,又闲谈了几句。杨杏园因看见她的新衣服新皮
鞋,想起一件事,便道:“我从前曾对冬青说过,人生在世,原不能浪费,但是太
刻苦了,也觉得人生无味。密斯史你以为我这话怎样?”史科莲道:“我倒是不怕
刻苦。不必刻苦,自然更好。就象前些日子,我那表姐忽然光临了,送了我的皮鞋
丝袜,又送我许多衣料。我不收,得罪了人,收了不用,又未免矫情。”杨杏园见
她说话,针锋相对,倒又笑了。史科莲因无甚话可说,便道:“密斯李给我的信上,
就是刚才那两句话。其实我不来转告,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得了。
可是她总再三嘱咐,叫我面达,我只得依她。杨先生这样客气招待,我倒不好意思
来了。”杨杏园道:“我觉得这很随便了。密斯史既然这样说,以后我再加一层随
便就是了。”史科莲笑道:“那末,过几天,我还要来一次,看看方老先生来了没
有?因为密斯李信上说,他到了京,先上您这儿来。因为我的学校太远,怕他没有
工夫去,让我出城来找他。”杨杏园道:“他来了,我就会打电话到贵校,决不误
事。”史科莲站起来,牵了一牵衣襟,意思就要走。杨杏园道:“时间还早,何妨
多坐一会儿。”史科莲道:“我还要去找两个同学,过一天会罢。”抬手一指壁上
的钟道:“我和她们约好了时间,现在过了二十分钟了。”说毕,匆匆的就走了。
第七十五回 辛苦补情天移星替月 殷勤余恨史拊掌焚琴
史科莲走过之后,杨杏园见她坐的沙发椅子上,却扔下了一条白绸手绢。拿起
来看时,又不是手绢,乃是一条白纺绸围脖,叠得好好的放在那儿。她进门的时候,
并没有围着,就是拿在手上的。大概向来朴素,突然时髦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走
的时候,却忘了带去呢。便拿进屋去,顺手搭在床的栏干上,打算一两日之内,专
人送给她。就在这天晚上,李冬青来了一封快信。杨杏园未开信之前,见那里面厚
厚的,预料就有什么事,要谈判。这时,他也来不及坐,拆开信,站着在桌子边,
便看起来,那信是:
杏园吾兄:迭接手书,倍增思慕。偶然羁覆,不觉两旬,非不覆也,言之而碍
在口,置之而疚于心,徘徊复徘徊,不知如何言之而始妥耳。最后思之,吾侪为文
章性命之交,更有手足金兰之义,生死可共,热血可倾,更奚得以儿女子态,略嫌
猥亵,遂误大事耶?
杨杏园看到这里,不由得心潮鼓荡起来,她如今忽然回心转意了吗?更向下看
是:
故青乃决计暴露真相,以去兄疑。更为炼石补天之计,以减自误误人之罪。以
青观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今日言之,正其时也。青与兄所言者,非他事,乃
吾侨之婚姻耳。去秋在京见屡以秦晋之好相要,青皆伪为不知。最后一书,则直使
兄绝望。在兄观之,必以为青为人特忍,不知青优柔寡断,正病在不能忍。使能忍
而不与兄为友,或直言我之决不能以身事兄,则兄即不以不祥人视我,亦必等于水
月镜花,淡焉若忘。惟青终不忍出之,使兄两年来徒为我作画饼充饥之计,真我之
大罪也。今愿一倾所言,请见细细读之;杨杏园念到这里,觉得真怪了,这是些什
么话,简直不解。她既说要细细的看,倒不可忽略,于是拿了那一叠八行信纸,坐
在沙发上,反手扭着电门,将墙上那电灯拧着,躺在沙发上,从从容容的往下看:
去秋青致兄书,不已言乎?青自呱呱里地以来,即与人世姻缘无分,此非诈言,乃
属事实。盖青得自先天,即有暗疾,百体未全,世之赘人也。青深闺弱质,原不解
此,七八岁时,家慈一度求医,仿佛犹忆其事。及已成人,伯叔诸长,每以废物相
呼,言侵堂上。青不能堪,辄为痛哭。而家庭多故,又戈操同室,青羞忿交集,遂
一举而自立门户。此青终身隐事,虽手足有不能告者,独对兄告之。无他,以兄爱
我之深,望我之切,青不直言,兄必不娶。我以一不祥之身,增父母之累,遗家庭
之羞,更因兄爱我而使昆终身为鳏夫,我不忍也。古人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
可毁伤,孝之始也。此其言虽略近于腐,然为人子女者,不能以其身为父母博物质
之享受,不能为父母博精神上之愉快,则仿佛我之于父母,仅有权利而无义务,今
转以其遗体,使其大增痛苦,则人又何贵乎有子女?而为人子如青者,呱呱堕地,
即与父母以不堪,此我之每一背人,便泪珠洗面也。夫此事既牵累父母,多一人知
之,即青多增一分不快,亦青多增一分罪恶,囊之山穷水尽而不直告者,正在于此。
然家慈洞烛其隐,严责以不得因小节而误人大事,此又青之卒为兄言之也。此语一
出,则兄对青以前一切所为,必为涣然冰释。于是爱冬青不必娶冬青,不娶冬青,
亦不虞其为人所得矣。虽然,青尤不肯以我不负兄,便认其事已毕也。更进一步,
则青当为兄谋一终身伴侣,以补我此生不能追随左右之遗憾。且青宿有此心,已非
一日,曾屡屡于女友中注意之。顾就我所知,其足为吾兄耦者,百不得一二。即得
之矣,两不相识,又作合之无由。填海有心,移山无日,怅望前途,固不禁负负徒
呼也。乃为日无多,卒得一人,而此人于兄,固不胜其钦仰,即见与彼,亦为于青
而外之第一良友。青不能事见,则兄之伴耦,舍此莫属矣。然兄与被,以有青在,
初未丝毫涉及爱情范围,又青所可断言。青之言此,初非有他,实以见与彼,为最
可配耦之人,不应失之交臂也,其人为谁……
杨杏园看到这里,便将下面剩下的几张信纸,暂按住不看,心里不由跳荡起来。
看到前面一段话,倒好象是事实,后面这一转,却有些可怪了。这种说法,无论如
何,不能成立,我必得写一封信去,痛驳她一番,迟疑了一会,再看下面是:
我言至此,即不明言,兄亦当知之也。彼史女士者,除识字略逊于青,则容貌
品行以至年龄,无不胜我数倍。而其天涯沦落,伶仃孤苦,则又吾兄所每为扼腕。
以彼代青,青甚安心,史女士得失如兄,夫复何求。兄得此良伴,及其少年,又正
可收一闺中弟子,从容以陶镕之而成为人才。故责此谋,乃一举三得之事也。青为
此谋,原不敢必吾兄之同意与否,然既不能娶青,则当无拒绝史女士之理。遂不嫌
冒昧,竟为吾兄言之。同时,青以我之所以不嫁,与夫劝兄之必要,亦已尽情函告
史女士,更以我之所谋,徵史同意,彼果洞悉此中曲折,决无异词。敝亲方老先生,
已启程来京。来京后,当与吾兄向史老夫人道达一切,而史老夫人亦必欣然以其一
线孙技之有托也。吾书至此,言已尽矣,然尚有一事,不能不郑重告兄者,则此书
一字一句,皆自青之肺腑中掏出,决无丝毫之虚伪与勉强。兄能爱我,必能信我,
能信我,当又无不从我之所请也。千里引领,敬候好音。冬青再拜。
杨杏园将这信从头至尾,看了三四遍,信倒相信了,但对于她这种办法,却不
能同意。当日晚上,就想一夜,要怎样的回她一封信?既而一想,方好古日内就要
来,却等他来了,看他说些什么再作道理。自己这样想着,不料到了次日,方好古
便来了,杨杏园陪着他,说了一些闲话,后来方好古摸了一摸胡子,正色说道:
“杨先生,你知道我来京的意思吗?我虽然为私事要来,可是展期到明春,也无妨
碍。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你老兄的婚事。因为我受了舍甥女的重托,不能不来。”
杨杏园道:“方老先生要到北京来,我是知道的。至于是为了我的事来,我的确不
知道。”方好古道:“冬青来了一封快信,收到了吗?”杨杏园道:“收到了。”
方好古道:“既然收到了,我的来意,杨先生怎样又说不知道呢?”杨杏园道:
“李小姐给晚生的信,确已提到了晚生的婚事。但是她信上,只赘了一笔说方老先
生要来京。”方好古哈哈大笑道:“这话就对了。北京人所说,喝冬瓜汤,我想你
老兄这一碗冬瓜汤,是非给我喝不可的了。”杨杏园很淡漠的样子微笑道:“老先
生虽有这番好意,恐怕也未必能成功吧?”方好古道:“那为什么,难道那一方面
不同意吗?我想决不至于。我倚老卖老,要在你们少年面前,揭出你们的心事。在
杨先生一方面,是很想和敝亲结为秦晋之好。就是舍外甥女,我不是替她说一句,
论性情,说模样儿,也是可相配。”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嗐!她这人是要
以处女终身的,一段好姻缘只算戏台唱戏一般,总是假的。但是这样的隐事,别人
哪会知道?我那贤甥女,她真是有计划的人,她早早就暗中留意,给你另外物色了
一个来代她,不但物色好了,而且给你双方,想了种种的法子,让你们接近。这一
套把戏,我在去年这时,同在舍亲家里吃寿酒的时候,我已看在眼里了。”这时,
只理他颏下的胡子。杨杏园一想,这话果然不错,那回行击鼓催花令,那花两次都
不是由史科莲递到我手上鼓便停了吗?便道:“这却未必。”方好古笑道:“这却
未必!你老哥怎样会认识那史姑娘呢?”杨杏园道:“那是李小姐介绍的。”方好
古笑道:“却又来。只要在此一点,慢慢去推想便明白了。”杨杏园道:“现在男
女社交公开的时代,一个女朋友又介绍一个女朋友,这也是很平常的,有什么可想?”
方好古道:“说是这样说,但是冬青的心事,却实在是这样。不过她起初有这番意
思,也不过尽人事。至于你二位是不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她也未必能担保。据她
对我说,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你二位相处得果然不错。”杨杏园听了这话,连忙
说道:“那是冬青误会了。不但那位史姑娘无可议论。就是晚生绝不会想到婚姻头
上去。”说时,脸上挣得通红。方好古笑道:“老弟台,你不要性急,我的话还没
有说完哩。我所说相处得不错,也不过是朋友之谊罢了。因为这样,冬青就想到移
花接木的办法。”杨杏园道:“你老先生不用说了,这事我全明白。今天晚上,晚
生就写一封信给冬青,把这事详细解释一番。史老夫人那里老先生千万不要去说。”
方好古道:“你老兄这样坚决拒绝,倒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到底是持的什么理由呢?”
杨杏园道:“你老先生,和我们的长辈一样,而且对这事又知道很详细,我就不必
瞒了。我原和冬青有约,非她不娶,现在把她抛开,另娶史女士,不但我无面目见
她,就是我一班朋友,恐怕都要说我这人负情,此其一。我的年龄,和史女士相差
很远,婚配极不合宜,此其二。史女士也是不能十分自主的人,提到婚姻,恐怕有
纠葛,此其三。而且还有最大一层障碍,这半年以来,我有点金钱,资助史女士,
我若娶她,我以前所为,就是居心示惠,于我的人格攸关,此其四。”方好古笑道:
“老弟台!你所说的几个理由,都很勉强。最后一层,也说得有几分是。但是彼此
既然是朋友,朋友有通财之谊,你接济她一点款子,这也不见得就可以限制你不能
和她结婚。”杨杏园道:“无沦如何,反正这事,我不能从命。至于有理由无理由,
我都不必管。”方好古道:“这话也长,暂不必说。我肚子饿了,老弟能陪我去吃
小馆子吗?”杨杏园道:“可以可以,就算我给方先生洗尘罢。”说毕,套了一件
马褂,便和方好古一路去吃小馆子。在吃小馆子的时候,方好古偶然提到婚姻的事
情,杨杏园还是坚决谢绝。方好古一想,此次在京还有一二月耽搁,有话慢慢说,
何必忙在一时,因之也就放下不说。
杨杏园和方好古各人存着心,静默了一会,只听隔壁雅座里,有一男一女,带
说带笑的声音,闹个不歇。女子是上海口音,男子是云南口音。那男子声音,杨杏
园听着很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这雅座是木板隔开的,到处露着板缝,靠着板
向那边张望一下,恰好那男子面向着这板壁。仔细一看,记起来了,在舒九成请客
的时候,和这人同过一次席。虽然是一个官僚,倒也是个很洒脱的人。他叫甄大觉,
正捧一个唱戏的餐霞仙子。当时他主张餐霞仙子拜在自己名下为女弟子,好跟着学
诗,所以很和他敷衍了一番。那餐霞仙子正是上海人,听这个女子的声音,大概也
是她了。当时杨杏园看了一下,回转头来,脸上带带着一点笑容。方好古道:“笑
什么,有什么趣事呢?”杨杏园道:“隔壁是一个熟人。”杨杏园说这句话,声音
略微高一点,那边的甄大觉却听见了,连忙走到门外,接着说道:“可不是杏园先
生吗?我听了这声音,似乎很熟,却不便过问呢。”说着话,便闯了进来,杨杏园
给方好古一介绍,甄大觉十分客气,便要给这边会账。杨杏园道:“大家都是请客,
各便罢。”甄大觉笑道:“我并不请客,也是熟人呢。”便对着壁子喊道:“餐霞
到这里来坐坐罢,杨先生也在这里。”餐霞听了这话,果然走过来了。方好古一看,
见她有二十岁上下,瓜子脸儿,倒是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和一口雪白的牙齿,增助
了她不少的秀色。她穿了绛色印花印度绸的短旗袍,露出下面一截大腿,穿着米色
丝袜,和黄色半截漏花皮鞋,十分时髦。甄大觉笑道:“我介绍她做你的门生,你
怎样不肯收?”杨杏园道:“笑话了。我于戏剧一门,完全外行,怎样谈得上这句
话哩?”甄大觉道:“我早就声明在先了。她是崇拜你的学问,跟着你学些文学。
要说跟你学戏,把杨先生当作梨园子弟了,那怎样敢呢?”餐霞笑道:“杨先生是
有学问的人,收这样无用的学生,不但没法儿教,倒要连累他的大名呢。”杨杏园
道:“这样说,越发不敢当。倒是餐霞女士的戏,我还没有领教。哪一次有机会,
一定要去瞻仰的。”餐霞笑道:“后天我在春明舞台唱《玉堂春》,很欢迎杨先生
去,指教指教。”于是回转头对甄大觉道:“包厢留下了,你就暗杨先生去。”杨
杏园道:“我听戏与人不同,愿意坐池子,不愿意坐包厢,不必费事。”甄大觉道:
“反正留有两个包厢的,又何必不去呢?”杨杏园道:“既然如此,我就准来。”
甄大觉听说,就对杨杏园表示好感,一定抢着会了饭账,杨杏园和方好古有事,先
走了。
甄大觉却对餐霞道:“我们一路到廊房二条去,去买网巾抓髻珠包头那些东西
罢。”餐霞道:“你带了多少钱?”甄大觉道:“钱虽带的不多,讲好了价钱,让
店里派伙计到家里拿去。你现在正式上台,不象从前那样客串了。客串不好,人家
可以原谅,现在你老老实实的唱大轴子,样样都得过些讲究。现在我给你算一算,
象你的行头,至多只能唱十五出戏,新学的《贵妃醉酒》,就没有行头,我算这一
件红缎女蟒,和一条缎裙,一件绣花宫妆,还有云肩,珠子点翠凤冠,倒要一笔大
款。至少也得一百三四十元,才能制完。”餐霞道:“我倒很想唱《奇双会》,可
是又没有红缎花技,和绣花斗蓬。”甄大觉道:“不要在这里算计了,先去买些小
件。买一样是一样。”餐霞听了,果和他各坐一辆包车,到廊房二条去买了东西。
买了东西之后,甄大觉又亲自送她回家。餐霞的母亲蒋奶奶看见又买了这些东西,
喜欢了一阵。甄大觉道:“蒋奶奶,你看我可办的好。将来餐霞唱红了,有的是钱,
你就要发财享福了。”蒋奶奶笑道:“这事都是甄老爷捧的。将来我家大姑娘红了,
总忘不了你。”甄大觉笑道:“现在的这个时候,你说的很好。到餐霞不要人帮忙
的日子,就未必记得我了。”餐霞笑道:“不要说那些废话了。你说做稿子到报上
去登的,报上登出来没有?”甄大觉道:“靠着一两条戏界新闻,哪里捧的起来?
我已经做了一个广告底子,送到报馆去登,明天你瞧罢,足能引人注意的了。现在
你没有事,到我家里去打小牌,好不好?”餐霞道:“这一个月,我倒有二十天在
你家里,今天我是不去了。”甄大觉道:“你不是要看报上的广告吗?你到我家去,
明天一早,就都可以瞧见了。”餐霞道:“真是!我刚回来,又要跟着你去。”蒋
奶奶道:“你就去罢。明天回来,不是一样吗?”餐霞见母亲也是这样说,只得去
了。
原来甄大觉在京混差事多年,太太在云南,没有接来,在北京却另外娶了一房
姨太太。这姨太太虽是北里出身,过门以后,却添了两个女孩子,也就和正太太无
异了。因为她向来是持开放主义的,甄大觉拚命去捧蒋餐霞,她却毫不过问。后来
甄大觉索性在家里另辟开一间屋子,让餐霞下榻,姨太太叫她蒋家妹子,两个女孩
子称她为小姨,差不多象一家人,简直不分彼此了。这天,餐霞跟着到了甄大觉家,
次日早上起来,脸还没洗,蓬着头找了衣服,便叫老妈子拿了报到床上来看,将报
一翻,就见新闻版的论前,登着酒杯来大“餐霞仙子”四个大刻字,大字下面,才
是五号字的广告,那广告说:
蒋静芬女士,别署餐霞仙子、为缙绅后裔,学界名媛。女士籍隶江
南,幼居燕北,素爱丝竹,善操皮簧。论其貌则问月羞花,论其艺则
升堂入室。前次登台客串数日,九城轰动,色艺之佳,可以想见。现
本舞台再三礼聘,蒙允再现色相。逐日专演拿手好戏,以尽所长。
女士既系出名门,又复学问高深,一鸣惊人,决不可与凡艳同日而
语,欲一暗女士丰彩者,易兴乎来?
春明舞台谨启
餐霞看了这个,接连翻了几份报,每份报上,都是如此说。这才相信甄大觉替
她鼓吹的话,并不是假的。当日在甄家吃过午饭,才由甄大觉亲自送回家去。又过
了一天,第二日,便是餐霞登台的日子了。甄大觉总怕餐霞红不起来,自己花了两
三千块钱,费了一年多的心血,那都不算,她是一个好面子的女子,受了打击,一
定要大大伤心的,这却使不得。因此头一天就包了六个厢,定了三排座,专门请自
己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都来听戏。可是一般看报的人,看见广告中“缙绅后裔,
学界名媛”八个字,好奇心动,来看的人,却实在不少。接连这样唱下去,餐霞的
名声,大红而特红。春明舞台和她订了合同,每个月是一千二百块钱的包银。
餐霞有了这样的身价,人就抖起来了,就不象以前那样,天天到甄大觉家里去。
甄大觉以为她白天上台,晚上在家里学戏,实在也没有工夫,也就原谅她。可是餐
霞的戏越进步,甄大觉就捧得越厉害,一面给她制行头,一面又给她请名师教戏。
在餐霞唱了一个礼拜戏之后,忽然休息一天。甄大觉便雇了一辆汽车,约着餐霞一
路去逛西山,到了西山饭店,对着山拣了一副座位,并排坐下。甄大觉笑道:“蒋
老板,你现在是红人了。请你来逛,你还肯来,将来你一成了坤伶泰斗,再要请你
那怕就不容易了。”餐霞笑道:“为什么好好的把话来损我?”甄大觉道:“人情
都是这样,并不是故意这样说。”餐霞笑道:“也许有例外。”说到这里,把颜色
一正,说道:“我唱戏将来若是站得住脚,无论如何,你这一番盛意,我总记得。
所有你的花费,我必定双倍奉还。”甄大觉道:“你猜错了我的意思了。我和你提
这话,难道是和你讨债吗?”餐霞道:“我并不是说你和我讨债,因为你提到人心
不好,所以我说这句话。对你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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