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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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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烧饼硬厚糊淡之上,于是也常常派人到胡同里买蟹壳黄吃,这岂不是一证?
其他如拆烂污揩油种种名词,也是由胡同里传出的。南班子能沟通南北人情风俗,
于是大可见了。”何剑尘道:“幸而我们都是南边人,若有北方人在此,南方人究
竟以此事为荣呢,还以此事为辱呢?”杨杏园道:“这南方两个字,在北京说出来,
太广阔了。他们对于各省的人分法,只有几:其一,东三省的人,都叫奉天人,三
特区的人,叫口外人,山东叫老杆或叫山东儿,山西叫老西儿,陕西甘肃人,都不
大理会。此外无论是那一省,都叫南边人,连河南江北都归入南边之列。这其间有
一省有不漂亮的事,其余各省,远如云贵,近如豫皖,都要沾光,未免说不过去。
所以人家说南边人怎样,我是不在意。”何剑尘道:“这样分法,固然是不对,但
是南方人也未尝不承认。你看那江苏人挑担子卖南菜的,他是遇到大江以南的人的
住宅,都要去撞一撞,他就是大南方主义。”吴碧波道:“我也知道他们那里有南
货,全是稻香村贩来的。就靠他那一口苏腔,引起人家同乡之念来卖钱罢了。”何
剑尘道:“说你们不肯信,有一个卖南菜,发了几万银子财哩?”吴碧波、杨杏园
都不肯信。何剑尘道:“怎么没有?而且这个人的生意,还在做呢。这个人叫王阿
六,是上海人,一个大字也不识。他不知道怎样到北京来了,无以为生,就挑了一
担南货,到南边人家去卖。他走的人家,和别人不同。别人挑了南货是到大宅门里
去卖,他挑了南货,却到南方姑娘小房子里去瞎闯。无论人家买不买,他总说了一
顿闲话再走。因此这些老鸨和龟奴,他认识的实在不少,熟悉了,生意自然也不坏。
后来他翻然改计,不干这生意,却花了一大笔运动费,在津沪海轮上,弄了一名茶
房当着。靠着他在北京南班子里人眼熟,就常替他们向上海带东西。北京的南班子,
和上海的长三堂子多是有关系的,东西带来带去,无非是班子堂子之间。日子一久,
上海长三堂子,他又认识人不少了。这一来,南北跑的姑娘,没有人不知道王阿六,
来往坐船,也非等王阿六这条船不可。甚至有些老鸨子不能亲送姑娘,简直就送王
阿六多少钱,请他包接包送。连北京到天津这一段火车,王阿六都代为照应。因为
这样子,他另请一个人替他茶房的职务,自己却北京上海两头跑,带贩烟土私货,
带为姑娘解款项珍宝。总而言之一句话,京沪之间,窑子里的事,他无所不办,无
往不弄钱。”杨杏园道:“我仿佛听见有个姓王的茶房,在北京盖了两幢房子,就
是他吗?”何剑尘道:“对了,就是他。盖的两幢房子,也是离不了吃窑子,全是
赁给窑子里的人住。据人说,他手上大概有两万多了。作一个茶房,能挣到两三万,
我们衣冠楚楚之士,得不了他十分之一,说起来,岂不令人愧煞。”杨杏园道:
“茶房挣两三万,你就觉得多吗?我听说,闵克玉家里有一个听差,家私快到十万
了,那不让我们听了,要恨无地缝可钻吗?”吴碧波道:“你两个人说的,还不算
奇。我倒知道一个最妙的财主。不知道你二位,有银行界的朋友没有?若是有,应
该知道银行界里有一个甄厨子。”
    说话时,茶几上一大包蟹壳黄已经吃完,只剩一个椒盐的。杨杏园是坐着,吴
碧波是站着,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伸手来拿这个烧饼。杨杏园坐得近,就先拿到
了。因笑道:“我倒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名人,真是枉为新闻记者。你既知道,我很
愿闻其详,这个烧饼,我就算是报酬罢。”说时就站了起来,把这个烧饼塞在吴碧
波手上。吴碧波也就接着,笑道:“这要加点作料做一篇稿子,投到上海各报上去
登,准可以弄个块儿八毛的稿费,还不止一个烧饼吃着的价值呢。”说着,用两个
指头钳了烧饼吃着。杨杏园让他将烧饼吃完,笑道:“不管酬金多少,你既然无法
退还,当然要给我们新闻了。”吴碧波笑道:“实在我说得高兴,你就不行贿赂,
我也是要说的,你又何必多送一个烧饼给我吃呢!我这就告诉你罢。这个甄厨子,
他向来是在大华银行包厨的。行里有上百行员,都是由他开上等伙食。他们可放着
正餐饭不吃,每人又凑出十块钱,另办伙食吃。他们总裁的伙食,每席是十二块钱。
总裁一高兴,也许不要现成的,另外开了菜单子去办。你想,要办的不必办,却又
来办菜可以挣钱,这样双倍的进款,岂有不发财之理。而银行里的钱,都是现款,
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有,甚至于菜还没办,钱还可以先支。此外有些阔人,慕甄
厨子之名,家里办酒,以得甄厨子办的为有面子。”杨杏园道:“你先是郑而重之
的说,这甄厨子有趣,现在说了一大串,一点也不趣。”吴碧波道:“先要不趣的,
才有趣的,你慢慢听呀。这甄厨子是不好听,但是你见他本人,却看不出来。上年
有个林总裁,就任还没有多久,一天,自己行里办公已毕,刚出门口,只见一辆光
亮的大汽车,又快又稳,一点声音没有,便停在大门口。汽车门开了,走出一个大
胖子,穿了一件哈喇呢袍子,罩着玄呢哔叽马褂,胸面前钮扣上,挂着一串金表链。
头上戴着厚呢帽子,脸上架着玳瑁边大框眼镜,手上拿了一根很精的司的克。”吴
碧波说时,在壁上取下一根笛子,当一根手杖拿着,走出客厅门去,一摆一摆的走
进来。杨杏园笑道:“这为什么?这就是那阔人走路吗?”吴碧波且不答复这个问
题,依然摇摇摆摆的走着,笑道:“林总裁一见他这种情形,以为是什么阔主顾到
了,不免全副的精神望着他。那大胖子顶头碰到了林总裁,先要躲闪来不及,只得
取下帽子,对他微微一鞠躬。林总裁正想回礼时,恰好他的听差,站在身边,因抢
上前一步,轻轻的说道:‘这是甄厨子。’林总裁听了这话,立时把笑容收起,板
着面孔,只望了他一望。到了次日,林总裁到行里来了,就和李副总裁说:‘这还
了得,我们行里的厨子,都要坐汽车跑来跑去,我们这应该坐什么车子呢?’这位
李副总裁,名声不如林总裁,家私比他就大的多,很见过一些奢华的场面。因道:
‘那有什么法子呢?他有钱,他自然可以坐汽车。’林总裁道:‘虽然这样说,他
究竟是我们行里一个厨子。外面人看见他这样举止阔绰,岂不要疑心我们奢侈无度
吗?’副总裁觉得他这话有理,就不好怎样再驳他,只笑一笑。这话被甄厨子听见
了,吓得有半个月不敢坐汽车。这些行员,知道他得罪了总裁,故意和他找岔。甄
厨子怕火上加油,把事真弄僵了,因此对于各项伙食,一例加厚,就是极普通的饭,
间个三餐两餐的,就有红烧鱼翅或烤肥鸭。有一次我去找朋友,还扰了他一餐哩。”
    何剑尘道:“我听说银行界里的人,喜欢在观音寺吃福兴居。捧甄厨子倒没有
听见过。”吴碧波道:“也不见大家喜欢吃福兴居。不过有一批小行员,专在那里
聚会,聚会之后,贪一个逛窑子听戏都方便。好比传说教育部的人喜欢到穆桂英家
去,其实也只有一小班人。”杨杏园道:“我也仿佛听见说,有一家穆桂英牛肉庄,
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吴碧波道:“怎么着,穆桂英这个地方,你都没有去过?
那你在北京二十年三十年,算白待了。”杨杏园道:“听这个招牌的名字,好象居
停是异性,而且很漂亮。”何剑尘也笑道:“漂亮极了,现在虽然有几家新开的商
店,用女店员来招待,究竟是小家碧玉出身的多。不能象穆小姐那样弱不胜衣,幽
娴贞静。”杨杏园笑道:“你不用往下说,我全明白了。她那家馆子所以脍炙人口,
原因就在于此,未必菜好吃。”吴碧波道:“那可有些冤枉了,她那里的菜,都是
家传秘诀,穆小姐按着食谱,分别弄出来。”杨杏园道:“这穆小姐认得字吗?”
何剑尘道:“怎样不认得字,还当小学教员呢。”杨杏园笑道:“此教育部部员所
以光顾之由来乎?也可以说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了。这样说来,那馆子里,一定陈设
得很雅致的。”何剑尘道:“可不是!就是一层,地方小一点。”吴碧波在屋子里
踱来踱去的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馆子不在大,有
女主人则成。”杨杏园道:“我看二位,也是捧她的,何妨请我到那里去吃一餐。”
何剑尘笑道:“我想你的目的,未必在于吃,恐怕是要看一看这位穆柯寨的女大王
吧?”杨杏园道:“我不敢说是风雅。但是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我听到说有这
样一个以异性为主干的馆子,我就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形?”吴碧波笑着对
何剑尘道:“他既这般高兴,我们何妨陪他去吃一餐。”何剑尘道:“好罢,马上
就去。”
    杨杏园真也是好奇心重,说走就走。当时三个人坐了车一直就到穆桂英家来。
下了车,杨杏园一抬头,只见是一个小小的窄门面,窗门洞开。门内一列土灶菜案
子,油味煤气熏天。七八个人在那里搓面切菜,原来是一家纯粹的北方小馆子。杨
杏园把一腔钦慕风雅的念头,早已减了一半。走进屋子去,首先便见几个伙计中间,
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那位老太太,人不过三尺多高,倒有五尺来肥的腰围。
额头前面,荒着大半边头发,后面打疙瘩似的,挽了一个髻。她虽上了年纪,却还
是面大如盆,腮上两块肉,向上一拥,把一双单皮眼,挤成了一条缝。耳朵边下,
又印着一搭黄疤。她身上穿一件深蓝布褂子,两只衫袖,卷得高高的,露出两只胳
膊,有碗来粗细,一只手拿手巾在头上擦汗,一只手拿着铁勺。却不住的向头上揩
汗。他们进去,正走她身后经过。她却回转脸来笑着欢迎道:“您来啦。”大家点
了头,就进去了。走进去,是一个大敞座,人都坐满了。伙计一见是三位主顾,不
愿让他走了,便道:“三位请上楼罢,楼上有雅座。”三人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便一同登楼。上得楼来,原来是个灰房顶,倒也开阔凉爽。屋顶靠后有两个小屋子,
一排列着,大概那就是雅座了。那里面都有人说话,已经也坐满了人,就不必进去。
只有这屋顶平台上,摆了四张桌子,倒有一张桌子是空的。三人坐下,何剑尘笑道:
“你看这儿怎样?不亚于真光开明的屋顶花园吧?”吴碧波也笑道:“你瞧见穆桂
英没有?小鸟依人,多么美丽呀!”杨杏园笑道:“不就是那位老太太吗?你们也
够冤我的了。女居停这一个哑谜,算我打破了。我再来尝尝这里的菜怎样?”何剑
尘道:“这里的炒面片有名,我们一个人来半斤。此外便是炖牛肉,炒疙瘩,炒牛
肉丝,酸辣汤。还有一个拌粉皮,不必要了,留作他们作敬菜。”伙计站在一边,
也笑起来。说道:“这位先生,真是老主顾,全知道了。”吴碧波道:“不,你们
这里还有一样,我喜欢的,就是酱牛肉。”伙计笑道:“是,切一盘尖子来下酒,
很不错。”何剑尘道:“我们就是这样吃,你去办罢。”杨杏园道:“旧式馆子里
敬菜的习气,实在不好。有一次在鲜鱼口吃烤鸭,伙计敬了一碗鸭杂样,我们另外
给五毛钱小账,他还不以为多。”何剑尘道:“此非论于穆桂英。穆桂英敬菜是真
敬,不算钱的。”杨杏园笑道:“照这样说,也许这是以广招徕之一道。人都是贪
小便宜的,只要有点小便宜,花了大钱去赶,也是愿意的。譬如中央公园的门票,
不过一二十子,只要一开放,准有人花五六十个字的车钱来白逛的,这不是一个例
子吗?”大家一面闲谈,一面候菜。不料一候不来,再候不来,一直候过去一个钟
头,伙计才端了一壶酒,一盘酱牛肉来。大家将酒喝完,将牛肉吃光,又继续的等
着,还不见动静。杨杏园笑道:“这样的等法,恐怕不上馆子还不见得饿,一上了
馆子,就一辈子也不会饱。”伙计听了,在一边笑道:“您四五点钟来就好了。这
个时候,可是正上座哩。”何剑尘轻轻的说道:“你瞧,楼上楼下,这些个主顾,
全凭女大王一双巧手去办,怎样不要等?”杨杏园道:“北京人吃馆于,真是有毅
力,只要看中那家馆子,等座儿也行,等菜也行,非达到目的不可。而且只要中意,
馆子还不论大小。这在南方,无论什么地方,都是不能有的。”三人又说了半个钟
头的话,这才等到酒菜齐上。虽然吃得还有』白味,究竟等得过久,也就乐不敌苦
了。
    杨杏园吃饱,便问道:“该谁会东,我可要走了。”吴碧波道:“你望有事,
你就请罢。”杨杏园不耐烦再坐,真个走了。吴碧波道:“杏园为人,现在变了,
事业心很重,不象从前那样逍遥自在了。”何剑尘道:“他哪是事业心重,他是因
情场屡次失败,有些灰心了。”吴碧波笑道:“失败乃成功之母,也许将来结果十
分圆满呢。”何剑尘道:“你这叫胡说了。别的事,失败了可以再来,情场失败了
再来,是没有意思的。譬如一面镜子,把它来打破了,你虽想尽了法子,将它粘在
一处,然而总留下一道裂痕了。”何剑尘又笑道:“我听说你有一位腻友,热度很
高,大概将来是一面又平又滑,又圆又亮的镜子了。”吴碧波道:“你有什么根据
造我这种谣言?”何剑尘道:“大概不至于假,我在电影院碰见过两回哩。”吴碧
波笑道:“你大概是认错了人吧?”说到这里,你就说些闲话,把话扯了开去。何
剑尘也是高兴,要话里套话,把他的话套出来。于是会了饭账,要吴碧波到家里去
坐坐。吴碧波不知是计,而且有请褒扬的事要接洽。果然到何剑尘家里去。




  
 


           第七十九回  妙语如环人情同弱柳  此心匪石境地逊浮鸥

    这个时候,何太太早添了一个男孩子,就叫小贝贝。这“贝贝”两个字是由英
语里“小孩”译音的,差不多快一岁了。奶妈正抱着小贝贝站在门口望街,他穿着
一件又短又小的海军衣,露着又胖又光的胳膊和小腿。头上的红胎头发,蓄着半寸
来长,在头上弯弯曲曲的卷着,见着他父亲来了,眼睛看着眯眯地笑,两只手在空
中乱招。何剑尘走上前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个吻,便抱着走进去。走到屋里,何太太
迎了出来,首先一句,就问吃了饭吗?顺手就将帽子接了过去。何剑尘道:“吃过
饭了。我们带着杏园拜访了穆桂英哩。”何太太道:“又是在那种小馆子里吃了来,
恐怕手巾把子,也没有一个干净的。”于是笑着对吴碧波道:“还要擦把脸吧?”
吴碧波点头道:“很好,很好!可是一来就要嫂嫂费事了。”何太太抽身转去,老
妈子舀了一盆洗脸水来,何太太也就送着香胰子来。吴碧波明知何太太要何剑尘洗
脸,自己不过沾一点光,只胡乱擦了一把。何剑尘对小贝贝额角上,亲了一个吻,
将他交给奶妈抱,自己却大洗大抹了一阵。脸盆端过去,何太太就拿一只绿瓷杯,
斟了一杯茶,放在何剑尘面前。何剑尘对她一望,何太太笑着望后一退,将脚顿了
几顿,于是对吴碧波道:“我这人真该打,有客在这里,都忘记了。”遂把杯子放
在吴碧波面前,他一看杯子里的茶,绿阴阴地,微微有点菊花清香。因笑着对何剑
尘道:“当你进大门前时候,小贝贝一伸手,我心里就是一动。一直到闻着这杯香
茶,我有四五个感想,风驰电掣而过。你和嫂子,固然是相敬如宾,异乎寻常。但
是就以普通的人而论,多少也有些室家之乐。”何太太正另外找了一个茶杯,斟了
一杯菊花茶,放在何剑尘面前,见吴碧波说话,眼光只注意自己的行动,便已了然。
因笑道:“剑尘每天回来,我都是这样伺候他的,我想他工作辛苦了,应该安慰安
慰他,所以……”何剑尘笑道:“得了,得了,人家正感到寂寞哩,你还故意给我
装面子,碧波你别信她这样客气,一年也难逢几次呢。”吴碧波笑道:“你怕我妒
嫉吗?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何剑尘道:“你这人说话,简直自相
矛盾。刚才你说有四五个感想,风驰电掣而过,这会子又说各有因缘莫羡人。”何
太太笑道:“吴先生,你怎样不结婚?”吴碧波道:“嫂嫂这句话,问得奇怪,我
一个人怎样结婚呢?”何太太撅嘴笑道:“现在年轻的人,尽管说社交公开,切实
论起来,一点也不公开。人家都说吴先生有个女朋友,吴先生自己就一回也没有提
到过。”何剑尘道:“你这话越发不通。社交公开起来,男女朋友,这就更是平常
平常。怎样有了女朋友就可以结婚?难道认识多少女朋友,就结多少次婚吗?”吴
碧波笑道:“这算何剑尘说了一句公道话。”何剑尘道:“尽说闲话,把正事都忘
了。我问你,托你到内务部办的事,怎么样了?”吴碧波道:“我那敝亲,见钱眼
开,已经答应请我们在公园里吃饭,把这事完全决定,而且还可以给杏园吃一顿。”
何太太道:“剑尘你出去的时候,不是给杨先生作媒的吗?怎么样了?”何剑尘一
皱眉道:“嗐!我不愿提这事了。这是一个负情的三角恋爱,说起来真有些酸溜溜
的。”吴碧波捧着茶杯,一口一口,慢慢的呷着。眼睛望了桌上摆的一盆盆景,尽
管微微笑着出神。何太太道:“吴先生笑什么?有什么办法吗?”吴碧波笑道:
“我想这新式结婚的事,有女方肯不肯发生问题的。没有男方肯不肯发生问题的。”
何剑尘道:“那也不见得。”吴碧波道:“怎样不见得?我只听说男子向女子求婚,
没有听见女子向男子求婚。而且男子求婚,只要女子一答应,事就成了,这岂不是
一个证据。不但此也,男子对着女子总不忍让她难堪的。只要女子有爱男子的意思,
男子总会软化的。所以现在与其和杏园提婚事,莫如向那位史女士提婚事,只要史
女士依允了,杏园就不好不答应。若是不答应的话,他和史女士交情也很好的,未
免太对不住朋友了,他忍心吗?况且史女士又是无父无母,原也是个清秀人物。第
一,杏园就不能说不好两个字来。他所以不愿者,无非为了李女士。可是这件事,
就是李女士希望他们成功的。也就无所谓对不住。”何太太听了这话,仔细一想,
觉得也有理。因道:“这位支女士,我也很熟的。明天我到她学校里去看她一次,
探探她的口风怎样样?若是她愿意,再和杨先生说,也许可以成功。”吴碧波道:
“我这话不错不是?犹之乎画画,总要先把全局的轮廓画好了,然后信笔一挥,便
可成就。”何剑尘笑道:“碧波现在很喜欢研究美术,动不动就谈画,我倒有一把
扇子,想找人画,你路上有会画画的人没有?”说这话时,趁碧波不留意,给他夫
人丢了一个眼色。何太太会意,却接着说道:“扇子上画西洋画是不大好看的,要
画中国画才好,吴先生路上,有这种人吗?”吴碧波见他夫妇二人正正经经说着,
不带着笑容,倒信以为真。当时他答应遵:“你们要画什么画?彩笔的呢,还是墨
笔的呢?”何剑尘道:“我想要张山水,墨笔彩笔倒是不论。”吴碧波道:“那也
很容易,为什么就料我办不到。但不知你们几时要?”何剑尘道:“现在天气很热
了,扇子正当时,自然是越快越好。”吴碧波道:“好吧!今天拿去,明天我们一
块儿吃晚饭,我就带来交给你。”何剑尘脸上一点不带笑容,说道:“那就好,我
想画国粹画的,一定是老前辈,请你人情作到底,转托那位老先生,要署上下款。”
吴碧波笑嘻嘻地,望着何剑尘道:“看罢。那也看人高兴罢。”何剑尘果然就到里
屋子里去,拿了一柄仿古雕刻檀香骨的扇子交给吴碧波,还说道:“这东西就雅致,
老先生一看就中意。”吴碧波丝毫未曾留心,谈了一会,拿着扇子去了。何太太笑
道:“你的意思,我全明白,怎样他一点儿不知道呢?何剑尘笑道:“我们别自负
罢。人家是不是中我们的计,还不知道呢!”何太太道:“倒是他说史女士的话,
我有些相信,明天我到史女土学校里去一趟,你看怎么样?”何剑尘点点头。
    



    到了次日,何剑尘也没提到这话,吃过饭,何太太就预备去。她是有个学生癖
的人,现在要到女学校里去,更要学生装束,换了一件白底蓝色梅花点的长袍。脖
子上纽了一条芽黄色嫩绸围巾,穿着褐色皮鞋,米色丝袜。长袍底摆,小得非凡,
一走起来,两只膝盖,只撑得衣服前一突,后一裹,何剑尘不觉失声“唉”了一句。
何太太正拿了一只水钻头发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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