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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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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起来,两只膝盖,只撑得衣服前一突,后一裹,何剑尘不觉失声“唉”了一句。
何太太正拿了一只水钻头发夹子,对镜站正,在那里将双钩式的头发来夹着。她听
见何剑尘唉了一声,便扭转身来问道:“为什么,不愿我出去吗?”何剑尘笑道:
“你不要这样扭着身子了。这样一来,衣服裹在身上,越发现了原形。我不是个画
家,是个画家,我倒不用得出去找曲线美了。我给你商量商量,把你那衣服的下摆
解放解放,不要太小了,我看你走路,迈不开两条大腿,怪难受的。走还罢了,一
跑起来我看着真有些象戏台上市李七戏里的强盗。走起来,那高跟鞋一跳一跳,象
带了脚镣一般。”何太太“呸”了一声,说道:“啥个闲话,现在大家在是格样穿,
在说好看,就是亻奈看勿过。啥个解放囗,我勿曾上过一学堂,亻奈勿要把我当女
学生。”何太太说话一说急了。就要把苏州话急出来的。何剑尘又最爱女子说苏州
话,何太太每和他闹小别扭,他倒乐意,便笑嘻嘻的不言语。何太太一想,也明白
了,便不再啰嗦,就转着身子,四处找东西。何剑尘道:“这样乱翻,你找什么?”
何太太道:“我一支自来水笔呢?”何剑尘道:“你该打嘴不是?叫人不要把你当
女学生,自己学女学生,还惟恐学不象。你不信到街上铺子里买东西的时候,保管
掌柜的称呼你作小姐,不称呼你作太太。”何太太道:“废话少说罢。今天我打算
邀史女士上北海五龙亭,回来晚了,请你去接我,成不?”何剑尘道:“现在早着
呢。还有大半天的工夫,还不够你玩?”他的意思,就是不能去接。但是他的话还
没有说完,何太太早已走得远了。
何太太以前曾到这民德实业女校来过两回,所以进门的时候,当一个女学生走
了进去,一直就闯到史科莲寝室里来。她那寝室门是半掩着,推门伸头一望,只见
史科莲穿了一件齐腰短褂,散着大脚短裤,踏着一双半截鞋,躺在一张藤椅上,左
手拿着一本半卷的线装书,右手拿了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门一响,她
昂头一望,连忙抛书笑着站了起来。说道:“啊呀,原来是何太太,少见少见。”
何太太走了进来,说道:“怎么你们学堂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史科莲
道:“现在是暑假时候,留堂的学生极少,所以这样安静。平常这屋子是五个人睡,
现在却只我一个人睡。你瞧,多么痛快。”说时,让何太太在床上坐着,就拿桌上
的茶壶斟茶。恰是茶壶干了,滴不出一滴水来。史科莲开着门,就要叫老妈子。何
太太连连说道:“不必不必,我现在不喝茶。你有工夫没有,我们一块儿逛北海去。”
史科莲笑道:“我除了睡觉吃饭,全是工夫。”何太太道:“好极了,好极了,请
你换一件衣服,我们一块就走。”史科莲道:“大远的道来了,应当休息休息。’
啊太太道:“出门就坐车子,再远的道也不要紧。要休息上北海去休息罢。”史科
莲道:“什么事,这样忙法?难得来,来了又不肯多坐一会儿。”何太太笑道:
“正因为难得来,这才愿意和你去多玩一会儿,别客气了,我们走。”史科莲因为
她催得极厉害,果然不招待,和她一路到北海。
她们进的是大门,走过了琼岛春阴,何太太便觉得受累,因笑道:“我怕走,
我们到漪澜堂去坐船罢。”史科莲道:“走这一点儿路就嫌累,那还了得?越怕累,
越不运动。越不运动,也就越怕累。将来身子一点也不结实,风一吹雨一洒,就会
生病。”何太太笑道:“要运动也不在今日这一天。你别鼓励我,鼓励我,我也要
坐船的。”史科莲也笑道:“遇到你这种人,就是有金玉良言劝你,也是枉费的了。
好吧,就依着你罢。”二人走到漪澜堂码头上,刚好,有一只小船,就要开走。买
了票,史科莲先一脚踏上船头,何太太却牵着一只旗袍的下摆,先慢慢的在码头上
移了几步。一直移到和船相近了,这才伸过一只脚来,作那试试的样子。史科莲走
上前,便牵着她一只胳膊,向怀里一带,何太太未曾留意,就站立不住,早是人向
这边一歪,那只脚也不由自主的走过来了。何太太不料她有这一着,吓了一身汗。
史科莲却没有事似的,引了她一路进船舱来。因笑道:“天下无论什么事,越顾虑
越胆子小,一鼓作气的干,倒是十有八九成功,你相信我这话吗?”何太太定了一
定神,笑道:“我相信你这话。’脱时,对满舱里一望,见有许多人,便道:“我
们再谈罢。”大家默然坐了一会,船已行到海心。这时满海的荷叶,层层叠叠,堆
云也似的长着,一片的绿色,不看见一点水光。荷叶丛中的荷花,开得正好,高高
低低,都高出荷叶一尺或数寸,风一吹来,如几千百红鸟飞舞。荷叶中间,一条船
行路,只有文来宽,并没有荷叶,两边的荷叶,倒成了绿岸,这仿佛是一条小水沟
了。太阳晒着荷叶,蒸出一种青芬之气,一坐在船上,时时可以闻到。史科莲伏在
栏杆上,正看得出神,何太太却在她肩上摇了一下,说道:“看看,那边有熟人来
了。”史科莲见前面来了一只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人,点头向这边微笑。正是杨杏
园,手上拿了一柄招扇,招着拿在手里,不住的敲着船篷,态度好象很闲雅。两只
船越走越近,走得极近,两船相挨而过。何太太便笑道:“杨先生几时来的?怎样
往那边走?”杨杏园道:“我早来了,现在回去呢。”何太太道:“怎样回去这样
早?”杨杏园笑道:“我是一个人,太无聊,回去罢。”何太太道:“现在我们来
了,剑尘也会来的,待一会回去,好不好?”杨杏园道:“我现在到了那边,复又
回来,那往来得一个钟头,太费时间了。怎么二位同来?”史科莲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时,两边相去渐远,只好遥遥相望。过了一会,船停在一排大柳树荫下。于是
史科莲与何太太一路登岸。这时五龙亭一带的人渐多起来,树荫底下人来人去,很
是热闹。史科莲道:“我们别上前去罢,那亭子里全是人,乱七八糟。”何太太道:
“哟!你们天天嚷解放,男女平等,还这样怕人。”史科莲道:“不是怕人。我们
不是来乘凉休息的吗?怎样到人堆里头去挤呢?”两人沿柳荫,在岸边一面说,一
面走,只是徘徊不定。突然有个人在身后说道:“两位小姐,这里不错,很凉爽,
就在这里坐罢。”何太太回头看时,见一个穿半截蓝布长衫的伙计,肩膀上搭了一
条长手巾,站在面前,还没有理会他,他又笑道:“这儿好,没有人,我给您搬桌
子椅子来。”何太太对史科莲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罢。”一言未了,那
个伙计早向着柳荫那边茶柜上嚷道:“打两条!”一刹那间,半空里飞来一卷白手
巾,只听啪的一声,这个伙计,已在空中捞住。他将手巾卷打开,便给何太太史科
莲,各人送上一条。二人接了人家的手巾把子,再不好意思不坐了,只得听着伙计
的支配,就在这里坐下。
史科莲坐下时,脚踏着一丛青草,椅子背又靠了一棵树,忽然想起去年和李冬
青在这里喝茶的时候,有一个杨杏园加入,自己也是坐在这个地方,和杨杏园开始
作正式的谈话,时光容易,这不觉已是一年了。那事恍惚如象昨日一样,李冬青已
遥遥在数千里之外了。史科莲想出了神,手扶椅子站着,竟不晓得坐下。何太太看
见,笑了起来,说道:“史小姐,你在想什么,都忘记坐下了。”史科莲被她一句
话提醒,笑道:“我真是想出了神,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和密斯李,也在此地坐
着喝茶,一转眼工夫,不觉倒是一年了。”何太太道:“那天就是你两个人吗?还
有别人没有?”何太太绝对不知道,那一回还有杨杏园在坐,不过白问一声,史科
莲被她逼得不觉脸上红了一阵。好在那天在坐是三个人,而且自己还是和杨杏园初
次搭谈,这也就无须乎隐讳,自己的椅子,本来不和何太太对面,乃是朝着水的,
因搭讪望着水里的荷花,说道:“那天还有那位杨先生在座。去年这个时候,我还
不大十分认得这位杨先生,我看密斯李和他感情极好,结果,是不必猜想的。刚才
我们在船上遇见那位杨先生,现在我又坐在去年谈话的地方,可是密斯李,就不知
是哪时会面了。她待我太好,简直和我亲姐姐一样,我十分感激她,所以遇到这种
可作纪念的地方,我就要受很大的刺激。”何太太一听她的话,知道她误会了,所
以引了许多话,自来辩白。正在肚子里计划,怎样把这话掩饰过去。现在她偏重于
李冬青个人,正好把这问题接了过来。因道:“我也是这样。她虽然不过大我一岁,
可是我的见识和学问,和她差一万倍。她就老实不客气,遇事指教我。”史科莲道:
“指教我们那都罢了。最难得的是她对人说话,总是蔼然可亲的样子。别说她的话
有理,就是她那诚恳的态度,也可以感动人。”何太太道:“正是这样。自从她离
京以后,我以为有两个人最难堪。第一个自然是那杨先生,第二个就是我。据你说,
现在你也是一个了。”史科莲手上,端了杯茶,头上的柳树影子,正倒映在杯子里。
她看了杯子里的树影,又出了神。何太太说了一套话,她竟会没有听见,何太太是
个绝顶聪明的人,情场中的变幻更是熟透,她看见史科莲这种情形,也就知道她心
里很大的感触,也就默然。
两人坐了一会子,闲看着那些小游船在水里走,这时有园里一个采嫩荷叶的小
船,直撑进对面荷叶深处。船的浑身都看不见了,船上两个人,就象在荷叶堆里溜
冰一样。史科莲手指笑道:“你看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何太太道:“这还不好,
若是换上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那才象图画上的美人儿哩。”一语未了,只见离船
前面,不到一丈远,一只雪白的野鸭,扑通一声,飞上天空。这一只刚飞上有两三
丈来高,接上又飞起一只。两只野鸭,比着翅膀,一直飞过金鳌玉囗桥去了。何太
太笑道:“这一对野鸭,藏在荷花里面,也许在那里睡午觉。这两个人一来捣乱,
可就把人家好梦打断了。”史科莲笑道:“密斯李她就喜欢说这种呆话,你这说的,
倒有些相象。”何太太道:“怎么会不象呢?这就叫有其师必有其弟了。”史科莲
笑道:“我在密斯李当面,也这样说过。我说她愁月悲花,近于发呆。她就说虽然
是发呆,但是扩而充之,却是一种博爱心。人有了这种心,才是一个富于感情的人。
你瞧,这种话,她也言之成理,我们能反对她吗?”何太太道:“这是因为她书读
得太多了,所以见解得到。我们书读得少,就比她不上了。”史科莲道:“虽然如
此,她这人有些地方,性情也太孤僻些。在这种社会上,太孤僻了,是没法生存的。”
何太太道:“可不是。最奇怪的她有些地方,很不近人情。这种时代,大家总是愁
着找不到相当的人物,不能有美满的婚姻,她是找到了相当人物,有美满的婚姻,
又偏偏要抱独身主义,我觉得这事实在有些不对。”史科莲道:“这件事我又和她
同情了。美满的婚姻,虽然是人的幸事,但是谁能保证可以美满到底。若是抱独身
主义,反正是我自己一个人,就没有问题了。”何太太道:“若是为了这种顾虑,
就不结婚,岂不是因噎废食?你要知道婚姻这事,不过一男一女,两人有一个往美
满路上走,就是一半成功。对手方更迁就一点。就有七八成希望了,还有什么不成
功?”史科莲笑道:“据何太太这样一说,这简直是不成问题一件事。”何太太笑
道:“可不是不成问题的事,谁说是成问题事呢?说到这里,我有一个很好的譬喻,
从前有一对表兄妹,感情很好。这表兄就是一个书呆子,不知道什么叫作爱情。”
史科莲笑道:“何太太这一向子,喜欢在家里看鼓儿词。大概这又是新从鼓儿词上
得来的材料。”何太太道:“你别管我是哪里得来的,你让我说完了再说。这表兄
原先是在家里读书,后来就到姑母家里读书,无意之中,就和他表妹认识起来。久
而久之,这书呆子就想讨那表妹。他的姑父知道了,笑说老实人也会有这种意思,
我是料想不到。因看见院子里,一丛竹子边,开了一丛桃花,就出了一个对子给他
对。那对子是‘竹傍桃花,君子也贪红杏女’。”史科莲笑道:“这君子是指竹,
红杏女是指桃花,很双关了。”何太太道:“我也是这样说。但是我也和密斯李谈
过,她可说是很浅薄,你说奇怪不奇怪?”史科莲道:“别管她了,你且说那个书
呆子怎样对呢?”何太太道:“那个书呆子书读得不少,可是没有这种偏才,想不
起来,想了一会子,始终没有想出。到了晚上,他一想,这个对子,是姑父试他才
学的,如若对不出来,就休想娶那表妹。因此睡觉也睡不着,只在书房外,院子里
走来走去。这院子里正有一棵杨柳树,一轮刚回的月亮,照在树头上,那月光可从
柳树里穿了过来,那种清光,映着绿色,非常好看,他灵机一动,忽然想了起来,
马上跑到上房去捶姑父的房门,说道:‘我对着了,我对着了’!姑父正在好睡,
让他吵醒过来。连忙开了门,问是什么事。”史科莲笑道:“你这也形容得太过了。
有对子到明日对出来也不迟,为什么连夜赶了去对?”何太太道:“这有什么不明
白?男子对于求婚的事,都是这样着急的。当时那人的姑父一问,他说是对子对得
了,姑父也不由得好笑起来。就问他怎样对法。书呆子就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月
窥杨柳,嫦娥似爱绿衣郎。’他姑父听了这七个字,知道他也双关着对的。便笑着
点了点头说:‘倒不大勉强,总算你交了卷了。’到了第二日,这姑父要探一探女
儿的意思如何,就把这副对子,说给女儿听。那女儿说:‘出面很好,对的不响亮’。”
史科莲笑道:“这事吹了,书呆子算白忙一会子了。”何太太道:“一点儿也不吹。
那位姑娘提起笔来,把窥字改了穿字,似字改了原字。就文意一看,这还有什么话,
于是乎就把女儿许了这个书呆子了。由这段故事看起来,我觉得有了美满的婚姻,
千万不可错过。不要远说。就好譬这一棵柳树,若是长在马棚外,臭沟边,那就没
什么意思。现在生长在一片大水边,又有板桥水亭来配,就象图画一般。若是晚上
再添上一轮月亮,那真好看了。若是说这一颗柳树,不爱美满,一定要把它移到马
棚外,或者臭沟边下,那岂是人情?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我极端反对。”史科莲笑
道:“何太太说了一段鼓儿词,原来是驳我的话。但是一个人怎样能用柳树来比。
我觉得你这话有些不合逻辑。”何太太笑道:“你这完全是个学界中人了。说话还
要说什么逻辑。你要早一年和我说这句话,那算白说,我一点也不懂。后来常听到
剑尘说什么逻辑逻辑,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照逻辑说,我这话也未尝不通。
就好譬我们两人罢,在这水边上喝一碗茶,还要选择一个好地方。可见无论什么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愿找一个很稳妥很美观的所在。为什么对于婚姻问题,就不要
稳妥和美观的呢?”史科莲道:“你这话也很有理,但是各人的环境不同,也不可
一概而论。”何太太笑道:“我要说句很冒昧的话,就照史小姐的环境而论,对于
婚姻问题,应该怎么样办呢?”
史科莲不料她三言两语的,单刀直入,就提到了自己身上,红着脸,沉吟了半
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望着水里的荷花出神。何太太道:“我们见面虽不多,但
是性情很相投。我今天说一句实话,我看见史小姐一个人孤孤单单,很是和你同情。
但是我猜想着,史小姐对于将来的事,一定有把握。我很愿意知道一点,或者在办
得到的范围内,可以帮一点忙。”史科莲被她一逼,倒逼出话来了,因叹了一口气
道:“咳!我还有什么把握,过一天算一天罢了。但是我也不去发愁,作到那里是
那里,老早的发愁,也是无用。”何太太笑道:“你所说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
是问你将来的话怎么办?”史科莲道:“我也是说将来的话呀。”何太太笑道:
“我说的这个将来,有些不同别人的将来。”史科连笑道:“将来就是将来,哪里
还有什么同不同?”何太太笑道:“你是装傻罢了,还有什么不懂得。我和你实说
罢,我今天请你来逛北海,我是有意思的,要在你面前作说客呢。我有言在先,答
应不答应,都不要紧,可不许恼。”史科莲听她这样说,脸越发的红了,搭讪着抽
了大襟上的手绢,只是去擦脸。何太太道:“这是终身大事,你还害臊吗?”史科
莲将脸色一沉道:“何太太有什么尽管说,我决不恼的,但是我的志向已经立定了,
你说也是白说。”何太太道:“你的志向立定了吗?我倒要请教,是怎样的定法?”
史科莲道:“我愿意求学。”何太太噗哧一笑道:“说了半天,还是闹得牛头不对
马嘴。你求学尽管求学,和婚姻问题有什么关系?”史科莲道:“怎么没有关系?”
说完了这句话,她依然是没有话说,把一只胳膊撑住了桌子,手上拿了手绢托着头,
还是瞧着水里的荷花出神。何太太看她那样子,抿嘴一笑,因道:“史小姐,我这
就说了,这话也不是由我发起,是李先生的舅老太爷方老先生提的。他到北京而后,
就到我那里去了两回,要我和你说这一件事。我觉得这里面周转太多,不好提得,
可是前两天李先生直接写了一封信来,是给剑尘和我两个人的,要我两个人分途办
理。我想那一方面,大概是没有问题的,总得先问一问你这一方面的意思,才好说。”
史科莲道:“谁是这一方面?谁是那一方面?我不懂。”何太太道:“你是这一方
面。刚才我们在水中间,遇着对面船上的那位杨先生,就是那方面。这话你可听明
白了?”史科莲以为自己一反问,何太太总不好再向深处说的,不料她毫不客气,
竟自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因道:“这是无稽之谈,你怎样相信起来呢?”何太太
道:“怎样是无稽之谈?”史科莲道:“我虽和这位杨先生认识,但是交情很浅,
决谈不到这一件事上去。况且杨先生和密斯李的关系,又是朋友都知道的,怎样会
把这种话,牵涉到我头上来。”何太太道:“因为这个原故,就是无稽之谈吗?第
一层,这事原不是你们自己主动,是一班热心朋友,要玉成这件事。第二层,我和
你都已说了,李先生她自己避开婚姻问题。她因为自己没有这种希望,不愿将这美
满的姻缘,送与别人,所以她亲自出面来作介绍人,希望你承当。她这事,有种种
好处,第一,那位杨先生情天可补,不算失望。第二,史小姐也就有个人和你合作,
不象现在孤苦伶什了。第三,李先生自己,也就很痛快了。”史科莲道:“说起此
话,密斯李这人十分聪明,这件事可糊涂得厉害,自己要避免的事情,要人家去上
前,那是什么意思呢?我姓史的就没有价值,是该给人补缺的。”何太太道:“史
小姐,你可别说这话,你要说这话,埋没了人家一番好心。咱们平一平心说,象杨
先生这种人,和史小姐不能平等吗?”史科莲道:“我虽十分不懂事,何至于说杨
先生不如我。”何太太道:“这个人性情不好吗?”史科莲笑道:“怎说起这种话
来?况且杨先生少年老成,我很佩服的。”何太太道:“再不然,他有什么事,你
不满意他?”史科莲道:“你越说越远了。他和我不过是个平常朋友,井水不犯河
水,我为什么对他不满?”何太太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末你就没有反婚
的理由了。”史科莲道:“怎么没有?”何太太道:“若是有,你就说出来听听。
若是你的理由充足,我就不再说。可是有一层,你不要再牵扯到李先生头上去,因
为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能谈婚姻问题。”史科莲道:“这就是我唯一的理由,
不说这一层,我还说什么呢?”何太太道:“好!我说了半天,算得了一个结果,
你的意思,是替李先生为难。现在我就写信给李先生,请她抽出十天半个月的工夫,
亲自到北京来一趟,给你当面解除一切误会,你看这个办法怎样?我本来早有这个
意思,请她自己来说。但是怕你在这一层之外,还有别的意见。现在既然说明了,
就只这一点,我可以请她来了。至于她能得好结果不能得好结果,那看她的手腕怎
样,我们这班干着急的朋友,就不必多事了。”史科莲道:“千里迢迢,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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