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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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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把它失落了,以后可不容易得着。”杨杏园道:“我原没有算定,也许明天去。”
徐二先生热心极了,把他引到外边屋子里来,和那同来的人,一块儿劝他,务必要
去,最好是在会场上,能演说一回,那定老就更注意了。杨杏园真也没有他的法,
说道:“你说得有理,我明天一定到会。老干新闻记者,有什么意思。干一辈子,
还是苦死了。跟着定老出去一趟,捞一笔是一笔,要抵当新闻记者苦几年哩。”徐
二先生拍着手笑道:“好哇,你想开了。”杨杏园道:“外面院子里,像来了许多
人,我去看看。”说时,借着机会就望外走,徐二先生一班人,也不能不跟了出来,
杨杏园见他们出来了,便在外院子里,踱来踱去。只见大厅上围着七八个人,突然
有一个嚷了起来。说道:“今天……我们代表旅京全体同乡,欢迎新任陈省长……
陈公是我们三千万人之中的一个贤人。”心想:这是什么话,怎么这里成了欢迎会
了?一看那人,穿着夏布长衫,套着纱马褂,架着大框眼镜,养着短毛胡子,抬起
一只手,忽高忽低的比着势子,两胜涨得通红。往下一听,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
练习明天欢迎会的演说。他说完了一遍,围着他的人,都说道:“很好很好,就是
这样不要更改。”那人笑道:“那末,明天望诸位捧场。”说时进来一个人,拿着
草帽子当扇子摇,一路走着,口里说道:“陈定老公馆里好热闹,贺客盈门。陈定
老拍着我的肩膀,亲叫我几声老弟,要我当招待员。我却情不过,干了两个钟头,
满身是臭汗,我就溜了。”这人叫余廷斡,和杨杏园也认识。他看见杨杏园,说道:
“恭喜恭喜。”手上捧着草帽子作揖。杨杏园道:“这是唱戏的话了,何喜可贺?”
余廷斡道:“你指望我不知道呢,定老和你有交情。这一回你南下,科长秘书,那
是不必说,弄得好意放你去做一个县知事,岂不是一喜?”杨杏园笑道:“果然有
这样的资格,还要托你在定老那里运动运动呢。别的好处是没有,将来请你吃两台
花酒罢。”余廷斡道:“只要你肯南下,这个事,我一定可以在定老那里设法。你
不知道,许多人知道我和定老的关系,都托我在那里运动差事的,弄得我成了一个
包办差事的。我怕荐了这个,丢了那个,一概敬谢不敏。但是你老哥是同乡中一个
真人才,那又当别论。我一定帮忙的。”那些人见他说得神乎其神,马上陆陆续续
的走上前来,把余延或包围起来,和他说话。余廷斡洋洋自得,笑着说道:“定老
待我,不用提多和气,所以大家都看得起我。我刚才在那里出来,碰到江鼎老坐上
汽车刚要开走,他问我到哪里去。我说到会馆里去走走。他说也正要出城,硬把我
请上他的汽车,送我到会馆来,然后他的汽车才开走了。他这个样子,也无非是看
见我和定老太好了。”正说着,胡二叫了进来,说道:“是哪位先生,刚才由天桥
坐胶皮车来的,还没给车钱呢?那个拉车的在门口直嚷,说耽误了他的买卖,他要
加钱呢。”余延幹听了,两脸通红,说道:“我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说着,
往外就走。
    杨杏园看见自走回他那个小院子,长叹了一声道:“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自己很无意绪的,在院子里踱了几个来回。心里想道:“这地方虽还幽静,究竟住
在会馆里,进进出出,少不得和这些小禄蠹来往,实在难堪。论起来,人鲍鱼之市,
久而不闻其臭,却不解我住在鲍鱼市里这久,何以还是格格不入?”自己闷闷的呆
想了一会,想出一个傻主意。心想从前在北京的下场举子,很多住在和尚庙里,一
过几年的。我想这种生活,一定也不坏,我何不试一试?转身一想,也不好。北京
庙里的和尚,据我看来,比俗家还要俗十倍,道泉寺的那个法坡和尚,就是一个好
榜样。去年到他寺里,不是领教过一回吗?听说北城的房子很便宜,不如到北城去
赁一座房子住,索性把南城这些物质文明,离得远远的,这些小禄合,就永远不入
眼了。主意想定,就计算了一晚搬房子的事。记得《西厢记》下,金圣叹作的“不
亦快哉”内,有这样一条:“久欲觅屋别居,与友人共住,而苦无善地。忽一人传
来云,有屋不多,可十余间,而门临大河,嘉树葱然。便与此人共饭毕,试走看之,
都未知屋如何,入门先见空地一片,大可六七亩许,异日瓜菜,不足复虑,不亦快
哉。”这一句话,正是句句打入心坎中。北城虽有大河,十刹海附近,也就不坏。
高高兴兴,定了这样一个标准,打算次日起一个早,就到十刹海附近去找房子。不
料次早起来,胡二就进来说:“有一位李先生打了电话来,说是约杨先生今天下午
过去,因为有事,不能在家等候,请杨先生明天再去罢。若是杨先生有工夫,今天
十二点钟以前过去,也可以。”杨杏园便埋怨胡二道:“当时你怎么不把我叫醒起
来接电话,你知道我要怎样回答人家呢?”胡二道:“因为我说一句设起来,她就
告诉了那几句话。说完了,她就把电话挂上了。我就是来请您起来,也来不及了。”
    杨杏园心想和他计较,事已过去了,说也无益,匆匆的洗了脸,喝了一口茶,
便到李家来。到了门口,小麟儿手上拿着一包饼干一路吃着,要走进去。杨杏园便
把他喊住,问道:“你母亲起来了吗?”小麟儿道:“早起来了。我姐姐和她说,
若是你上午来了,请你在我家吃饭呢。”说着,一跳三跳的跑了进去,口里喊道:
“姐姐,那个杨先生来了。”李冬青在玻璃窗子里朝外一望,见杨杏园已经走到院
子里,便笑着说道:“请客厅里坐,我就来。”说毕,回转身,对玻璃橱上的镜子,
理了一理鬓发,又牵了一牵衣裳襟角,然后走出来。李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正拿着一张报,坐在正屋里,映着光看社会新闻。李冬青对她母亲道:“妈,那位
杨先生来了。”李老太太道:“我不去了,你陪他谈谈罢。”李冬青答应,走到客
厅里来。杨杏园本是坐着的,便起身相迎。笑道:“密斯李,起来得真早,你打电
话给我,我还没有起来呢。”李冬青道:“那个时候,有七点了,也不算早。因为
过去两家的一个街坊,新近搬了,电话机还没有搬走,我在那里看房子,就顺便打
了一个电话。”杨杏园道:“那总算早,这很合乎卫生的原则。我猜密斯李是一定
早起写大字。”李冬青笑道:“现在不像小时候那样用功了,哪里还能那样勤快?
老实说罢,我是早早起来上菜市买菜去。”杨杏园道:“你们这儿不是有个老妈子
吗?何必自己去。”李冬青道:“她买的莱不合我们的意,不如自己去。”杨杏园
笑道:“是的,在上海住过家的人,有这种习惯。我觉得人生在世,原不能事事躬
亲,但是可以不必假手于人的,倒是自己去办的好,免得不合意。”李冬青笑道:
“这一谈,又是什么主义了。其实照习惯说,那倒是可通的,以我上菜市的经验说
起来,凡是太太小姐少奶奶去买菜的,大概江苏浙江人最多,广东人次之,安徽人
又次之。像两湖的人,就不很多,北方人越发是没有了。就是菜市上卖菜的,他也
很能分别什么人爱吃什么菜,决计不会和太太小姐们兜揽卖大葱。”杨杏园道:
“密斯李,既然自己爱买菜,一定会做菜,哪天……”说到这里笑了一笑。李冬青
道:“做是会做两样,不过是没有老师教的,好吃不好吃,就不敢保险。若是不怕
尝试,就请在这里吃便饭。”杨杏园道:“好,可以,我猜一定好吃的。胡适之说
得有,‘千古成功在尝试’。”李冬青听说,也不由得笑了。便道:“不过我去做
菜,可没有人奉陪。我舅舅到对门小庙里去了。这两天他和那个老和尚下围棋,不
分昼夜,杀得难解难分,叫小麟儿去请他回来罢。”杨杏园道:“不必不必,方老
先生下棋下得正在高兴的时候,请他回来,岂不大煞风景?”李冬青见他如此,也
就作为罢论,随便找了一些事情谈话,越说越长,不觉就谈了两个钟头。李冬青道:
“这应该饿了吧?我要去做菜了。”杨杏园道:“请便请便,我就在这里坐坐。”
李冬青道:“一个人枯坐,什么意思呢?请到我那一个斗大的书房里去看看。”杨
杏园道:“好,瞻仰瞻仰。”李冬青引他到院子里来,便让进东边厢房里去。
    这屋子是长方形的,加上又不很高,倒很像是个船舱。屋子里除了一架刺绣外,
都是短小的字画,陈设也一大半是陶器。靠北一点,左右四个书架,摆得满满的书。
书架中间,陈设一张条桌,上面只有一方冻石砚台,一个竹刻笔筒和陶器水盂。桌
子正对着窗户,窗户上一列摆着十几盆秋海棠,杨杏园道:“虽然很是简单,可是
没有一点俗气。不过照我的意思,还该添上几样东西。”李冬青道:“应该添什么
呢?”杨杏园指着壁上道:“右边挂了一方刺绣,左边不应该空了,最好挂一张古
琴,就是没有弦子,也不要紧。这中间花格扇这儿,可以添两个小方几,一个上面,
放一个仿古的铜香炉,倒不必天天烧檀香,偶然烧一两回。烧过之后,那一点余香,
很添人的兴趣。一个茶几上,可以放一只干净的花盆,春天种兰花,秋天种白菊,
冬天种梅花。夏天没有什么相当的花,改用一个瓷海,养三四只金鱼也好。此外还
得陈设一两套画谱,几本字帖,也就够了。”李冬青笑道:“难为你,替我想的周
到。其实我除了预备功课和查书之外,这间屋子,是不很坐的,看书也是在自己屋
里看,来了女宾,也是在自己屋里谈话,我就懒得办陈设了。”杨杏园看着书架子
上的书,倒也中西参半。随手翻了一两本,站着看。李冬青道:“这里有点书可看,
就请你宽坐一会儿,我不陪了。”说着,她自去了。
    杨杏园拿了一本《李义山诗集》,放在桌上,看了几页。因坐的地方,便是三
个抽屉,不觉垂手将右边一个抽屉打开,杨杏园信手一翻,朱丝格纸里面,翻出了
一个纸订本子,上面写了“秋心集”三个字。底下写了“冬青闲课”四个字。杨杏
园知道,这一定是李冬青的文稿,便拿了出来,摊在桌上看。那上面全是近体诗,
和词的小令,并没有什么长篇大著,第一行,便记年月,大概这个本子,仿人家诗
集的办法,也是分时代的。杨杏园因为要看她最近的作品,却从后面倒往前翻。最
后的一页白纸,只写了一大半。这页最前面,却是一阕词。那词道:
    风前习习帘波碎,鹦鹅呼茶,惊起南窗睡。
    几度凝眸军不忆,梦中得句都忘记。
    门掩绿荫凉似水,不待秋来,先有秋来意。
    寒澈玉屏愁独倚,菱花相对人憔悴。
    但是这是改的文字,原来的把墨涂了,映着光一看,好像有“断句吟成愁意味,
写入蛮笺,作个书儿寄”,一行字。杨杏园想道:“原来的很好,这样一改,反而
平淡无奇了。后面一阕词,是《浣溪沙》,那词道:
    残月西斜意可怜,寒光着树淡于烟,寒虫吟到碧窗前。
    玉露垂垂鬟髻冷,栏干倚遍不成眠,晚风吹梦过秋千。
    杨杏园念了一遍,怆然有感。想道:这种词哀怨绝伦,说是她这样持重的人作
的,真教人不肯信。好好的一个读书女子,填这样伤心已极的词,恐怕将来没有什
么好结果。我明天写一封信来劝劝她。将这一阕词念了两遍,后面又是一阕《一叶
落》。杨杏园念道:“听听听,更初静,落梧瑟瑟鸣金井。”念到这里,只听见李
冬青在外面说话,似乎要进来的样子。杨杏园心想,看人家的著作,虽然不要紧,
究竟没有得主人翁的许可,总有些造次。连忙就把那个本子,放进抽屉里去。刚刚
把抽屉关上,李冬青就进来了。她一眼就先看杨杏园面前,摊的是什么书,走近前
来,见是《李义山诗集》,便笑道:“一个人坐在这里,究竟嫌寂寞,我舅舅回来
了,请客厅里坐罢。”杨杏园心里,实在不怕寂寞,而且坐在这里,也并不觉得寂
寞。不过李冬青既然请他到客厅去坐,当然不能不表示欢迎,便道:“好极,我正
要和方老先生谈谈。”说着,便到前面客厅里来。






  
 


           第四十六回  卜宅近芳邻喜环碧树  迎秋有乐事约种黄花

    那方好古把棋子棋盘全放在桌上,拿着一本日本人印的围棋谱,在那里看,一
只手伸在棋子盒子里,抓着棋子响,口里念着,手里还是在抓。一会儿点头,一会
儿摇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最后,拿手拍着桌子,笑道:“对了。”杨杏
园笑道:“方先生好用功。”方好古抬头一见杨杏园,笑道:“阿唷,客进来了,
我一点不知道。请坐!”杨杏园道:“我早就来了,刚才在里面查一篇书。听说方
先生一早就到庙里下棋去了,这样有兴,棋一定是好的。”方好古道:“那是啊!
对门那个慧空和尚,你别看他四字都来,倒下得一手好棋。”杨杏园一听,不由得
笑了。方好古道:“杨先生你别笑,可是真话。我不懂他这个不论荤素的和尚,怎
样会下出这一手好棋?再说下棋一样事,似乎也是天性中带来的。我常在中央公园
春明馆里看见有一对上十岁的小孩子,和国手对着,居然只差半个子的位分。我白
下了几十年的棋,我就不解何以不如他?”杨杏园道:“这倒是真的,听说有棋神
童之号。不过就算是个棋神童,造成一个国手,也没有什么了不得。”方好古笑道:
“我猜你就不会下棋,不懂得这里面的趣味。也不要说没有好处,这个小孩子的父
亲听说是一个金事,棋倒平常。现在因为带这两个小孩,进公府去下过几回棋,到
平白添了好几个差事,岂不是好处?”杨杏园道:“这也是碰得好,现在这位老总,
正是喜欢下棋的。遇到别人,就不行了。公府里养着这样下棋的朋友,有十几个,
谁不是拿几百元一月。有两个日本名手,就因为会下棋,充当顾问,每月拿三百元
薪水。”方好古道:“阔人的嗜好,真是怕人!不过好玩罢了,每月倒要花一万八
千的。”杨杏园道:“汗出在病人身上,反正是国家的钱,多用几个顾问,又要什
么紧?”方好古搔着头皮道:“是真的,人总要有一技之长。就是会下棋,也不愁
没饭吃。”李冬青忽然在外面答道:“怎样没饭吃?我都预备好了。”方好古杨杏
园听着,都笑了起来。
    李冬青因为正忙,并没有进来问他们笑些什么,自去作事。方好古因为谈棋谈
的正是高兴,只管往下谈,也就没有理会。只有杨杏园在窗子里望着窗子外,见李
冬青系着围裙,卷着衫袖,跑进跑出,老大不过意。他们谈了两小时的工夫,李冬
青已把饭办好,就和她家里的女仆,收拾上面正中的屋子,将菜饭全摆在桌上,然
后自己脱下围裙,舀水洗了手脸,放下衫袖,亲自到客厅里请杨杏园方好古入座。
因为李老太太和杨杏园也是熟人,并不避开,都共一桌子坐了。杨杏园一看大碗小
碟子摆了一桌子,笑道:“怎样弄许多菜?大客气了。”方好古道:“杨先生说是
客气不是,可是还有一个大缺点。”便笑问李冬青道:“你猜是什么?”李冬青正
扶起筷子来,便握着筷子直竖在桌上,偏着头微笑了一笑,说道:“哦!我明白了,
没有打酒。”方好古笑道:“这算你明白了。”李冬青道:“不是我忘了。我以为
吃早饭喝空心酒,很不合宜。而且杨先生是有事的人,怎样好让人家喝醉了回去呢?”
方好古道:“喝早酒哪里就会醉?要是果然如此,早上就没有喝酒的人了。”杨杏
园道:“不是那样说,并不是早酒醉人,实在是空心酒醉人。若是一个人下午起来,
晚上的酒,一样不宜喝了。其实我根本上就不会喝酒,却也不必客气。”方好古见
宾主的意见一致,自然不再多说。李冬青笑道:“这种菜,请人吃便饭,已经就不
好意思,还一定要酒,正正经经的请客,那反而寒碜。”杨杏园正夹着一块红烧鲫
鱼,笑道:“这种菜,还不能吃吗?我除了上江南馆子而外,简直碰不着吃这个东
西的机会。而且馆子里的菜,总嫌油腻,没有家里弄的家常菜好吃。”李冬青低着
头吃菜,一面笑道:“这未免客气过甚。世上哪有家常菜比馆子里的菜还好吃的?”
方好古道:“我说句公平话,好吃不好吃,那倒是第二个问题。第一就是有些油计,
比杨先生会馆里那种吃喝,总好一点。”杨杏园道:“那是自然,单身作客的人,
哪里能够有在家的日子好?”李冬青道:“我听说杨先生的寓所很幽静的,不然,
那种会馆生活,怎样可以久过?”她这一句话,提起了杨杏园搬家的心事,说道:
“地方虽然还算幽静,究竟和那些住会馆的人,同一个大门进出,非常讨厌。我早
就有搬出会馆的意思,昨日又临时受了一种刺激,我便决定了搬家。”李冬青道:
“就是我们这里过去第二家,新腾出一所房子,电灯电话自来水都有,而且院子也
很宽大,若是租来,很可以住。不过有一层,就是怕房钱要贵些。”杨杏园听说,
便欣然道:“若是房子好,房租多几个钱,那倒不要紧。吃了饭,请引我过去看看。”
李冬青道:“那个看守房子的老婆子,我也认得。早上打电话,我就是在那里借的。
我可以问她一句实话,究竟要赁多少钱?”杨杏园很是高兴,脸上露着微笑,将饭
吃毕,喝了一杯茶,就和李冬青去看房子。方好古因为要去下棋,没有跟着来。
    这房子外表是个半西式,红漆小门,两棵蓬蓬松松的枣树,高出墙来。杨杏园
看见,没有进门,先就有三分愿意。大门是从东而进,房子却是坐北朝南的。这里
是个假四合院子,东西两间房正面两明一暗,院子有两株枣树,正中用两三尺高的
扁柏树,编着篱笆。东首一个月亮门进去,又挡着一个芦杆篱笆,满铺着牵牛花。
在这边就看见篱笆里两株洋槐,一株柳树。转过来,洋槐是这院子里的,柳树却是
邻家的,幅着一扇粉墙呢。这院子里,也是东西北房,而且有走廊相连。杨杏园道:
“这屋子虽不多,倒也曲折得有趣。”这句话未完,上面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子
来,说道:“看房子的吗?”李冬青道:“是的。”老婆子笑道:“原来是李小姐,
你给我们荐房客来了。”又对杨杏园道:“这房子真好,什么也齐全,连内外分得
清清楚楚的,女太太们住在里院,老爷们住在外院,就同两家一样。你先生要是带
了太太来看,准乐意。”李冬青听见这老婆子夹七夹八的说,只好闪开,推开东屋
子里房门,伸进头去看看。杨杏园道:“这房要赁多少钱?你知道吗?”老婆子道:
“要赁六十块钱,清三份。”杨杏园道:“什么叫清三份?”李冬青笑着走过来,
说道:“来北京这些年,还不知道吗?在北京赁房子,第一个月,是要出四个月租
钱的,何以呢?你赁房子的时候,得付三个月,一个月是先赁的租钱,一个月押租,
北京叫做茶钱,将来不住了,最后一月,可以不要钱,就叫住茶钱。一个月是打扫
费,其实并不打扫什么,不过房东家里的仆役和看守空房的,分几个花罢了。”杨
杏园道:“这也只有三个月啊?”李冬青道:“虽然是三个月,是先要房钱的原故。
你这月初一起租的,到了下月初一,又要出房钱,不是三十天之内,要四个月房钱
吗?”杨杏园笑道:“这有些像写卖驴契约,写了三千言,驴字还没出现。”李冬
青笑道:“不错!清三份这个名词,我还没有解释。原来他们要的这三份房钱,那
笔打扫费,不但是他那边仆役要朋分,就是房客这边的用人,也可以分一半的,所
以实际上,他只收到两份半。因此有些房东,不肯分给房客的用人,要实收三个月,
这就叫清三份。”杨杏园笑道:“哦,原来如此。幸得我今天请了一位顾问来,要
不然,我还回答不出来呢。”嘴里说着,心里可是一想,不成功了。我哪有那些个
闲钱?马上搬家,三十天之内,倒要拿出二百四十元现洋来。
    



    随便看了一看,正想走出去,只见一个胖子,长袍马褂,拿着一把大折扇,不
分次数的摇着走了进来。他一见杨杏园,连忙取下头上的草帽,捧住作揖。说道:
“久违久违。可是天天在报上读你的大作,也就和看见阁下一般。杨杏园看时,原
来是同乡富学仁。他原是个京官,现在因为经商发财,索性弃官不做,专干买卖,
所以手边下很有几个积蓄。不过他有些儿斗方名士臭味,喜欢结交有名的文人。正
当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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