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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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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知道说人情要带现钱的,身上哪里预备有款子呢?”明秋谷道:“可惜你
没有现款。若是有现款,我可少说许多话。”钱作揖道:“那是什么意思?”明秋
谷道:“你有所不知。陈黄孽的五官,没有一处不害馋病的。只要把东西引出他的
馋虫来,然后要求他的条件,就很容易合拍。”钱作揖道:“若是照你的法子,果
然有效力时,你不妨明天去说,我今天弄些钱来,让你带去。”明秋谷道:“那样
最好。”钱作揖道:“你看要带多少钱?”明秋谷想了一想,说道:“钞票都不成,
你拿个三十块现洋来,我包和你办成一个极圆满的结果。”钱作揖道:“一出手就
拿三十,以后还要不要呢?”明秋谷道:“既然现钱交易,当然是一回交代清楚,
不能拖泥带水。少了这个数目,也办不动。”钱作揖见明秋谷说得很有把握似的,
也就一口答应了。
    当日晚上,找着了富家驹,一五一十说了。说是最好一把拿出五十块现洋来,
一下就把他砸倒。富家驹道:“真是陈黄孽能和我们合作,这个数目,却也不算多。
但是明天就要拿出来,我实办不及。”钱作揖道:“难道你忘记了吗?下个星期就
是他们竹社叶社和金竹君秋叶香题赠封号的日子,我们香社不出风头则已,要出风
头,应该于这个星期,大事铺张一下。到了下个星期,我们也可以和晚香玉题赠封
号,和他们比一比。那末,运动报馆,岂非刻不容缓?”富家驹道:“你这话说得
也是。不过我一时拿不出许多,怎样办?”钱作揖道:“昨天我看见你那件灰鼠皮
袍子很好。现在灰鼠是最值钱,你何不拿去当一下。过个几天,有了钱把它再取来,
也不妨事。”富家驹道:“这个使不得。要我自己去当,我是没有进过当铺门。叫
听差去当,我又不好意思说。”钱作揖道:“这样办罢。你把皮袍子交给我去替你
当。明天我交当票子给你,你自己去赎。你看如何?”富家驹道:“不能当,我又
怎能赎?”钱作揖道:“那也好,只要你出钱,我替你包当包赎就是了。”富家驹
一想,除此也没有第二个法子,只得照办。他马上在箱子里取出那件崭新的灰鼠皮
袍子来,交给钱作揖笑道:“我还没有上过身呢,倒要先进当铺子了。”钱作揖道:
“那要什么紧,手头不方便的时候,我就常当当。”富家驹拿了几张报纸,将皮袍
子包了。又栽了一张纸条,写了一行字,是“请顺文李梅轩兄”。粘了浆糊,贴在
报上。钱作揖道:“你交给我去当,怎么又叫我交给李梅轩。”富家驹道:“我哪
里是要你交给他,我怕他们看见了要问。你就说李梅轩要借我这件皮袍子去做样。
这上面贴有现存的字条,证据确凿,人家就不疑心我是随口撒谎了。”钱作揖笑道:
“你真也想的周到,别瞧你老实,例会办事。”说着,夹了那包袱出门去了。次日
上午,就在当铺里当了五十二块钱。要了二十块现洋,其余的是钞票,钞票揣在里
衣口袋里。现洋用一张纸包了,捏在手里,然后来见明秋谷。他一见面就作了一个
揖,说道:“事情是办得了。不凑巧,遇到一个朋友,拉去上小馆子,我身上又没
带钱,就把整款花去了两块。我真不是存心,要存心我就是个畜类。”说时,把二
十八块钱,手里托着问道:“你瞧成不成?成就请你带去。不成我好带回去,补上
再送来。”明秋谷见他把钱已拿在手上,而且又说出这种话。那末,他用了两块钱,
也许是真的。便道:“既然如此,你且交给我,这三十块钱,又不是定价,有什么
少不得。不过要一个整数给人家,才好看些。到那时再说,果然要添我就给你添上
罢。”说着,便将钱接了过去。钱作揖道:“我也就走了,明天听你的回信。”明
秋谷道:“这个时候,陈黄孽也还没有上报馆,我正好赶到他家里去。我们一路出
门罢。”他也找了一件马褂套上,和钱作揖一路走了出去。钱作揖自去听戏,明秋
谷却到陈黄孽家来。
    这陈黄孽虽然是一个平常的新闻记者,但是排场是有的。门口挂了一块“正阳
日报记者住宅”的牌子。接上门房门口,就挂了一块“传达处”的牌子。小小一个
四合院子,也不过一丈多见方,可是东西南北房,他一律都用牌子标起来。什么客
厅,书室,内室,分别得很清楚。明秋谷一进门,正要往里闭,门房里跑出来一个
小听差将他拦住。说道:“明先生你给我一张名片,让我先进去回一声罢。”明秋
谷道:“得了,这一趟我没带名片,不要过虚套了。”小听差道:“没带名片也不
要紧,您先在此待一待。您不知道,我要不进去先说一声,回头老爷是要骂我的。”
明秋谷见他如此说,怕他真个挨骂,只得站在门洞子里,让他进去回禀。去了一会,
他出来请明秋谷到小客厅去坐,然后陈黄孽才出来。他一见面,早是深深一点头说
道:“请坐请坐。”接上便操着他大八成的官话喊道:“来呀,倒茶来呀。”明秋
谷和他多年的朋友了,知道他沾染官场的气习很深,越客气越礼节多。便道:“我
只能坐一会儿,我就要走。我现在有一桩事和你来商量。”陈黄孽道:“什么事?
总要我能办得到罢。”明秋谷道:“那自然,办不到的,我也不必来说。”说着又
笑了一笑。然后说道:“现在有两个朋友,要捧晚香玉,请你多帮一点忙。”陈黄
孽风车般的摇着头,说道:“不成不成!我一些朋友,无论是谁,也说她海派。亏
你还玩过票的,怎样来捧她。”明秋谷道:“也是没奈人情何啦。我那朋友说,一
两天之内,就要请你吃饭。”陈黄孽道:“那倒不必。”明秋谷道:“不但请你吃
饭,还要送东西给你呢。”陈黄孽笑道:“那就不敢当了。怎么着,他想登一张相
片吗?”明秋谷道:“他倒不在乎此。希望你常常帮他的忙,他送了稿子来,都给
他原文登上。”陈黄孽摇着头道:“这就难了。报馆里犯一个捧角的名义,那都不
去管它,我和晚香玉什么关系,那样捧她,又不是发了疯。况且她那种角色,刚刚
是半红半黑的时候,也受不起人家大捧特捧。我要捧她,人家真要骂我陈黄孽瞎了
眼哩。”明秋谷见他口风如此之紧,便在身上掏出二十块现洋,叠起来作一注放在
桌上。陈黄孽见他摆出一叠现洋,眼睛望着,便问道:“这是做什么?”明秋谷道:
“我原来知道你是一个清高的人,不敢用这一点小款来送你。可是我那个朋友,一
定要我拿来,说是送给你买点茶叶喝。我受那方面重托,又没有你的话,所以不敢
代为拒绝。带来了,听凭你怎样办。”陈黄孽穿的是短小的西装,两只手全露在外
面。于是两只巴掌,互相搓个不住,笑着对明秋谷道:“你这朋友太……太什么了。”
明秋谷道:“他也知道直接送钱来,欠雅一点。可是他有他的想头,以为送钱来,
由你自买东西,可以挑合意的。”陈黄孽道:“那绝对没有关系,送东西钱都是一
样。只是我……”说着,把手又不住的互相搓着。明秋谷道:“他既出于诚意,你
落得收下。只当他请你吃饭,你就不去,他酒席钱,不也是花了吗?”陈黄孽道:
“我凭了你老哥的面子,还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只是他那条件也特苛些。你想,
来了稿子就登,这不太没有限制吗?”明秋谷道:“那当然只以捧晚香玉为限,除
此以外,登不登仍在你。”陈黄孽用手抓一抓头,又笑道:“真就这样贱卖。”明
秋谷听他那口音,已有九分愿意了。自己是二十八块包办下来的,多出一块,就少
赚一块,万万松不得口。便将手扶着洋钱,捏着上面几块,只是转动。口里说道:
“这又不是我的款子,只要前途肯出,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说到这里,明秋谷
摸着那一把钱,就要往身上揣,陈黄孽大吃一惊,连忙将他的手按住,很亲热的样
子说话。说道:“你老哥这番盛意,我岂有不感激的。”说时,握住明秋谷的手,
摇了几摇,说道:“就是这样办罢。我还不知令友贵姓。”明秋谷道:“说起来,
这人你也应该知道。他是在各报常常投稿的富家驹先生。署名是‘醉玉少年’。”
陈黄孽道:“知道知道!他的文字做得很好,若是到我们这报上来发表,我们是极
端的欢迎的。”口里说着,眼睛可不住的看那堆洋钱,心想如何才能到手?明秋谷
的眼睛,比他的眼睛更厉害,却又不住的偷看他的眼神,恰好听差端上茶来,陈黄
孽将明秋谷面前的洋钱移了一移,然后将茶杯放在一堆洋钱里面。说道:“你这钱
收起来吧?我若先收了钱,仿佛对富先生不客气一点。”明秋谷道:“那倒不要紧,
这是他愿意的。”明秋谷说着,那钱依旧摆在桌上。陈黄孽便把钱又移了一移,笑
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收下了。”便顺手将洋钱又一移,移到自己这边来。
明秋谷道:“钱先生说,日内他一定请你吃饭,请你听戏。有时候他来篇把稿子,
你也要帮忙才好。”陈黄孽道:“只要是熟人,那都不成问题,何必一定要请我吃
饭。”明秋谷道:“这也无非是大家叙叙的意思。不能说是奉请。”陈黄孽道:
“既然这样说,我一定是到的。你一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和你打听一件事,听
说他们竹社明日请客,运动选举票,你知道不知道?”明秋谷道:“有这个话吧?
我倒是没有留心。”陈黄孽道:“可恶极了,他们没有请你吗?”明秋谷道:“他
们的首领是袁友竹,和我们的意见不同,因为我们是反对金竹君捧秋叶香的呢。”
陈黄孽拍一下桌子,一巴掌扑在洋钱上说道:“好,我帮你的忙,捧秋叶香,反对
金竹君。”明秋谷笑道:“那样就好,明天请你坐包厢。”陈黄孽手握着洋钱,望
回一缩,顺便望衣袋里一揣。然后伸出手来,捏着拳头捶着桌子道:“金竹君的戏,
平常得很,他们捧她,太没有道理,我必定要出来骂骂。”二人正说得高兴,听差
送上四五封信来,一把交给陈黄孽。他一看那信封,有两个是西式的,都未曾封口,
似乎是一封请柬。先抽出一封来看,果然是请柬,乃是竹社全体社员出的名字,日
期就是明日。再打开那一封,更好了,是金竹君自己出名请的。请的是后日,而且
还是西餐。陈黄孽看了这个,又看了信,都放在一边。明秋谷仍继续的反对竹社。
说道:“你要大骂,我可以供给你的材料。”陈黄孽道:“刚才我不过是一句笑话。
你们一个捧竹,一个捧叶,我们何必帮一个打一个。况且金竹君……”明秋谷见陈
黄孽立刻变了态度,也不知是何缘故。便道:“叶社的人,我认得一大半。就在这
两三天之内,他们有一种聚餐,我介绍你去客串。”陈黄孽道:“我哪里登过台,
你这不是和我开玩笑?”明秋谷道:“不是要你登台。他们聚餐,是专请捧秋叶香
的党人,不带外客的。我叫他们下你一封帖子,请你去吃饭,岂不是客串?”陈黄
孽听了,摸着胡子笑道:“我对秋叶香,向来很赞成的。他们就不请我,我也不会
骂的。”明秋谷听他口风有些转了,索性说明白,便道:“日期就是后天,你务必
到。回头我打电话通知他们。”陈黄孽想后天已经有一餐了,两餐并在一天吃,很
不经济。一个上午,一个下午,那还罢了。若又同是一个时候,只好算一饱,越发
不是算盘了。便道:“我有一个约会,你们迟一天,成不成?”明秋谷道:“他们
原打算今天晚上决定日子,这样说时,就展期一天罢。”陈黄孽收了二十块钱,各
方面又请他吃饭,很是欢喜。明秋谷起身要走,又留着他坐了十分钟,然后才送出
来。
    自次日起,他便接连大吃了三天。也是他的口福好,作到了第四天头上,又是
夕阳庐诗社雅叙的日子。陈黄孽原不是遗老名流,可是他作得来七绝五绝两种诗,
毛遂自荐也加入了这个诗社。他虽不出社费,好在社里的人,都是名公巨卿,出得
起钱的,让他一人白来,也就没有什么影响。这社里共有二三十位诗友,每会不见
得尽来,也不至于不来,大概总到个上十位。这天是林雪楼太史作东,到的有赵春
水,周秋舫,杨夏峰,葛冬雪,周西坡,孟啸庐,梁蕉梦一十几位。陈黄孽也在其
中。大家先是把报上的新闻搜罗出来,谈了一阵。后来慢慢的就谈到听戏,葛冬雪
便笑着对林雪楼道:“听说你有好些时,没上天桥落子馆了。‘自有人间金翠喜,
不妨日日上天桥,’风情大减了。”林雪楼笑道:“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那边赵春水笑道:“我得一联诗钟了,是‘莲花落后金归翠,秋叶香时客上楼’。”
于是乎大家哈哈大笑。座中也有一二位不懂的。便道:“上一联即景生情,那是知
道的。下一联是什么意思?”林雪楼笑道:“这也是给我开玩笑呢。因为这些时候,
我总去看秋叶香的戏。当她要出台的时候,我就到楼上包厢里去。这不是秋叶香时
客上楼吗?”大家见他直认不讳,于是又第二次大笑起来。林雪楼一面笑着,一面
用左手扯着右手的衫袖去擦眼泪。说道:“这孩子的戏真不能说坏,在现时这些坤
伶花衫里面,没有人盖得过她的。”周秋舫道:“这话当真吗?”林雪楼道:“你
也看过她的戏,你平心说,谁还能比她好?”周秋舫道:“我以为金竹君比她好。”
林雪楼道:“空说比她好不行,你得从色艺上仔细评判出来,那才能算数。”周秋
舫道:“你不要性急,我慢慢儿的说给你听。”林雪楼闭着眼睛,摇着头道:“吾
斯之未能信,姑妄言之。”周秋舫道:“论作工秋叶香跌宕有余,而端庄不足。论
唱工用力过刚,而圆转欠周。金竹君就不然了。演青衣是青衣,演花衫是花衫。”
林雪楼不等他再望下说,已经是撅着胡子,摇头不已。正好陈黄孽在下手,回过头
便问陈黄孽道:“你是一个评剧大家,你说说看,秋叶香和金竹君的戏,是哪个的
好?”陈黄孽一想,秋叶香金竹君都请我吃过饭,总算熟人。这里林雪楼帮着秋叶
香,他是一个太史。那边周秋舫帮着金竹君,又是一个总裁,也都不能不帮忙。便
笑道:“各有各的好处。”赵春水道:“虽然各有各的好处,不能两个人的色艺,
就一五一十,分得那样平准,总有一个好些,一个差些。”陈黄孽吃了金竹君两餐
饭,比较是要袒竹的。可是他明知道,今日的东道主林太史,乃是一个捧叶最热心
的,要说秋叶香不如金竹君,又怕东家不快活。便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是无法下定评的。”赵春水道:“怪不得你们评剧家,有许多白戏看。原来你连
一个也不肯得罪。”林雪楼道:“你们不要吵,我有一个最公正办法,来评判甲乙
了。”大家听了这话,就中止争论,来听他的办法。要知他说出什么办法,下回交
代。





  
 


           第五十五回  限刻夺诗魁风流前辈  连宵制菊选笔墨闲人

    却说林雪楼因大家对于秋叶香金竹君的艺术,争论不一,他就用一个办法,订
出甲乙来。他说:“现在我们在座,共有十六个人。我现在要请在座的人,用投票
办法来表决,大家以为如何?”陈黄孽听说,早就笑着鼓起掌来,说道:“妙极,
妙极。我们这一举,鼓吹风雅,很可以引起许多人注意的。我就来做票。”说时,
他把桌上放着现成的纸,拿了两张,裁成几十小片,便将在座的人,一个散了一张。
周秋防心里一想,在座的人,恐怕是秋叶香一方面的人多,投起票来,我有九成失
败。这种形势,还是不投票的好。便说道:“投票固然是很公平的法子。但是我们
在座的人,又不是看戏的人选举出来的,我们怎能代表社会上一般人的公论?我们
既不能代表社会上一般人的公论,我们私下定的高下,那不足为定论。”在座的人
听他这话,很是有理。便问道:“依你的意见,要怎样办才行呢?”周秋舫道:
“依我的办法,我们要把这事登在报上,请看报的人自由投票。到了最后一天,谁
得的票多,谁就是第一。”赵春水道:“这是举行菊选啦。但是办菊选,只有指定
一些人当候选人的。没有专指定两个人叫人家投票的。”周西坡道:“既然如此,
我们何不就办起来?”陈黄孽头一缩,手一指,笑道:“周先生,也要借这个机会,
替你干姑娘运动吗?”周秋舫道:“既然要公开的干,决不能就一两个人说话。再
说这事要办,自然借重你的报。谁要运动还瞒的了你吗?只要你不受运动就得了。”
陈黄孽就怕揽不到这种生意,周秋舫一说,连忙说道:“受运动是这个东西。”说
时把五个手指头,罩在桌上,乱爬起来。大家一见陈黄孽这种样子,不由都笑起来,
都说陈君既然起了这样的誓,这菊选在他手上办,一定是很公正的,我们何不就办
起来。林雪楼今日正得了一个月的高等顾问薪水,也在兴头上。他左腿架在右腿上
的坐着,左手捧着一管水烟袋,烟袋下压着一根纸煤,右手却伸出拇指食指两个指
头,将纸煤从根上捻起,捻到纸煤捎上去。眼睛却望着空间,出了一会神。停了一
会,他笑起来道:“这事我也赞成。不过若叫人漫无限制的投票,那就什么竹头木
屑一流的东西,都要发现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若是居然有一两个不成样子的中了
选,我们要不要一律发表出来?发表出来吧?鱼龙混杂,有失菊选的价值。而且自
己爱惜羽毛的,一定也羞与为伍。不发表出来吧?这菊选又不公正,也是要受人攻
击的。最好我们现在指定一些人出来做候选人,票上写的,要以我们指定的人为限,
那末就不会发生那些毛病了。”周西坡听说,首先伸出右手三个指头,拍着左手的
掌心,摇着头笑道:“诚然诚然!我介绍一个罢。”周秋舫道:“是不是吴芝芬。”
周西坡笑道:“我是内举不避亲啦。”林雪楼放下水烟袋,早挨着桌子坐下,铺好
了纸,提起笔来就写了“秋叶香”三个字。然后手里捏着笔,脸望着大家道:“不
要怀宝迷邦呀。有荐贤的就快说。”林雪楼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座的人,你荐一个,
我荐一个,立刻就荐出十几位,那名字是秋叶香,金竹君,吴芝芬,晚香玉,小珊
瑚,绿无痕,玉琴香,琴碧艳,赵吟鸾,何素芬,月中桂,梅又芳。林雪楼把笔一
放,笑道:“够了够了,共是十二金钗之数,这是大观园正册。再要选出,就要打
入副册了。”赵春水道:“那末,谁是林黛玉?”林雪楼笑道:“叶香还不够资格
吗?”那个梁蕉梦是个白发皤皤的老头子,大家闹时,他只睡在一张软椅上,笑而
不言。这时一翻身坐了起来,问林雪楼道:“哪里找恰红公子去?”林雪楼把一只
手摸着胡子,一面点头,一面微笑。梁蕉梦笑道:“那句话我替你说罢。舍我其谁?”
林雪楼呵呵大笑。梁蕉梦也是很得意,头望反一仰,碰着壁子,把头上那顶瓜皮小
帽吊了下来,露出一根笔管儿粗的辫子,用红丝绳绑着,也从头上垂了下来。大家
看见,又笑起来,说道:“这才是冠缨索绝哩。”梁蕉梦从从容容一只手把小白辫
子按在头顶心上,一只手将瓜皮帽戴起。那白小辫子,便藏在小帽里头了。陈黄孽
向来和遗老们往来,他有一桩事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一年到头离不开一顶小帽。今
天在座只有几个人不够遗老资格,仔细数一数,又是在遗老之数的,都戴了小帽。
这时梁蕉梦做了落帽的孟嘉,这才知道他们戴小帽,原来是为藏小辫子而设的。
    大家哈哈大笑之时,周秋舫一手将那名单接过去一看,马上就放到桌上,说道:
“这菊选不用办了。选还未曾选,已经有弊了。”大家都说,这有什么弊?周秋舫
道:“这名单是林雪翁开的。单上的第一名,偏偏就是林雪翁的干姑娘,能说不是
弊吗?”林雪楼道:“这是我要荐这个人,提笔一开单子,不觉得就先写了,并没
有别的缘故。”周秋舫道:“林雪翁要保荐的当然不止一个,何以单把秋叶香写在
第一呢?”林雪楼道:“总有个名字在先呀。我写秋叶香的名字在第一名,你就说
我袒护秋叶香。我若是写金竹君的名字在第一呢,你又不要疑我袒护金竹君吗?”
周秋舫笑道:“你哪能够那样写?要是能那样写,我也无话可说了。”林雪楼把脸
周围一望,说道:“大家听听这话多么有趣。把我的干姑娘写在第一,他就说有弊。
把他的干姑娘写在第一,就公正无私。”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对周秋舫点了几点。
周西坡用手将八字胡子,两边一抹,然后说道:“二位既然争执不下,我来拟个折
衷办法罢。”林雪楼道:“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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