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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遍红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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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孙文成谨奏,为报五月份杭州米谷时价事。白米一石,需银一两三钱五分;梭子米一石,需银一两二钱;麦子一石,需银七钱六分;白粳稻长高将近二尺,梭子、粳稻最高二尺余,目下看来皆好,谨此奏闻。 

  杭州织造官分管浙闽海疆事,《孙文成奏折》中有大量奏报海疆情形的密折。如康熙四十七年闰三月二十四日,孙文成有《奏闻温州洋面海贼劫船折》,同年五月二十五日孙文成又有《奏闻拿获海贼并监禁情形折》,其中提到“商人陈木盛之船,前往东洋”,“商人苏世观之船欲往东洋,自宁波府关出海”及“浙江按察使牢内所监禁朱三太子之党徒”“著火之际俱行出去逃走云云。”康熙四十九年闰七月十八日,孙文成“奏闻盗贼抢劫夺商船货物折”。此后,有关海疆情形的奏折多是奏报官兵拿获“海贼”一类事,恕不一一援引。 

  雍正帝上台后,孙家渐渐露出了“下世的光景”。先是在孙文成奏报粮、丝时价折后,提出各种责问。如雍正元年十一月初一日,孙文成奏复勘估磐山寺庙情形折后朱批道: 

  你且修理着,等你明年后年来京时再定,千万不可借此开地方官缘簿生事,亦不可勉强,力量少不能,即暂借司库银两,朕自另有旨意。要仍循旧套那样占便宜的捐修,朕不愿如此。朕少有所闻,不但无功,反成大罪矣,慎之! 

  这份奏折的朱批,既表示了对孙家的特殊关照,又予以警告,如同雍正上台后在曹钭嗾酆蟮闹炫谄谎J惫痪茫赫迥暾鲁跻蝗眨赫墼谒镂某勺嘈欢魃脱喂嬉秸酆螅炫溃骸

  受朕之恩,万不可胆大放纵,就是你织造一切人与你家人子侄,严加约束,安分知足,大家学好,崇尚节俭,不可溺于声色嬉戏,则可以永远保全体面矣。你只看你省中总督、巡抚、地方文武,若仍然如前,你就如旧做你的织造就是了,不然要是奴寸使得。 

  雍正帝的警告,令孙家不寒而栗。但这还是开始。同年三月初一日,孙文成奏复钦遵朱批训谕折后,又有雍正的朱批道: 

  览。浙江人情风俗,绅矜议论,百姓情形,旗人嬉戏音靡之风,较前如何光景?据实奏闻。你老了,趁年纪将一诚字效些力,造些福不好么?朕不问你,应不敢越奏。今既问你,凡百据实慎密直陈,不可造欺君诳上之孽。 

  “欺君诳上”,这在清朝的刑律中该治何罪,孙文成当然很清楚。恐怕也就是将来整治他的一个罪名了。一个月之后,四月初一日,孙文成奏复浙江旗民人情风俗折,雍正帝又批道: 

  凡百少不据实,你领罪不起,朕不比皇考自幼做皇帝的,不可忘记四十年的雍亲王。 

  言词愈来愈尖刻,含有一股杀机,大难即将临头。雍正六年终于下令革孙文成之职。如同曹李两家一样,煊赫一时的杭州织造,终于一败涂地。 

  1983年4月30日 

家散人亡各奔腾 

  家散人亡各奔腾 

  ——“曹罴虾拧彼鎏浮

  曹雪芹家于雍正五年(1727)十二月被抄家藉产以后,新任江宁织造隋赫德有“细查曹顺房产地产及家人情形折”上奏雍正帝。折中说: 

  曹罴沂艮Χ髭蜕倭舴课菀宰恃衿浼也痪没鼐庞诰┓课萑丝谧昧坎Ω!

  这个时间约在雍正六年初,此后有关曹家由南返北以及在北京生活的情形,一直不见予官私记载,成了曹雪芹家世史上一段空白。 

  1982年10月,在上海举行的全国《红楼梦》学术讨论会上,中国历史第一档案馆张书才同志出示了一件雍正七年七月二十九日的刑部移会的档案材料。这份材料中说: 

  查曹钜蛏沛湔净褡铮纸窦虾拧2茴之京城家产人口及江苏省家产人口,俱奉旨赏给了隋赫德。后因隋赫德见曹寅之妻孀妇无力,不能度日,将赏伊之家产人口内,于京城崇文门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给与曹寅之妻孀妇度命。 

  从以往公布的档案记载中,我们知道曹钜蚩髑房忄褡铮苯拥蓟鹣呤恰吧沛湔尽薄5液蟮牟茴却下落不明,家人情形亦无详细记载。这件档案的内容,把“骚扰驿站”作为曹罨褡锏囊桓鲋匾颍⒃谟赫吣昶咴录浔弧凹虾拧薄S纱丝杉茴的案情较重,后来是否坐了监狱或是充军流放,又何时获赦回京,又成了一个新的疑团。 

  新的档案材料还告诉我们,曹家被抄没时,曹寅寡妻尚在世,并且看在他的面子上赏给了十七间半房子,三对奴仆。这是雍正年大抄家风中一个明显的例外,也说明雍正皇帝对曹家尽管深恶痛绝,但还没有到连条生路都不给的程度。以十七间半房子,三对奴仆之数,在当时的京城内,虽然不可能象在江南盛时那样阔气豪华,但还应该说是一个挺不错的“小康之家”。如此一来,说曹家败落到“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时候,恐怕还要有点另外的原因,或是还要有些时候。 

  我在《曹雪芹隐居实考》(载《红楼梦学刊》1983年第2期)一文中,推测曹家返京后先是居于崇文门外鲜鱼口一带。根据是康熙五十四年七月十六日,“曹罡沧嗉椅窦也邸敝刑岬降摹拔┚┲凶》慷獬窍视憧诳辗恳凰薄!

  现据新发现的档案材料,蒙恩拨给的是另一所房子,地点在崇文门外蒜市口。我的推测有误,借此作一更正。 

  已公布的曹家档案不算少,为曹雪芹家世生平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证据。可以相信,随着档案整理工作的全面开展,还会有新的材料与广大研究者见面。 

  1983年3月28日 

立此存照待商量 

  立此存照待商量 

  ——《龙之帝国》传闻记 

  不久前,南京黄龙先生披露了一项与曹雪芹家世生平有关的“珍贵”史料,引起了海内外红学研究者的极大关注。关于这项史料的来源问题,虽然至今还没有得到满意的佐证,但研究者们已撰文探讨其内容的重要性,这使我颇有兴味。 

  承南京友人惠赠《周末》(《南京日报》增刊,1982年7月31日)小报一份,所引原文及译文如下: 

  The imperial kingdom was symbolized by a five… clawed golden dragon; a legendary reptile nonexistent since Creation。 of her indigenous produces shantung manded the broadest popularity。 This rendered her to merit the credit 〃Land of Silk〃 in the Orient。 There has been cherished as our precious heirloom a piece of homespun fabric with an ornamental pattern of 〃dragon and phoenix〃 manufactured at Kiangning Textile Mill。 It survived fires and swords。 During my grandfather PhiIip's sojourn in China for trade in textiles; he contracted an acquaintance with Mr。 Tsao Ku; the then Superintendent of Kiangning Textile Mill; and at the latter's request served as an initiator of textile technology。 The hose was hospitality incarnate and oftentimes indited extempore verses in token of rapport。 As a reply; my grandfather delivered Biblical sermons and gave a graphic narration of Shakespeare's dramas。 For audience he had merely those other than the juvenile and feminine。 On the score of eavesdropping; Tsao's parepered son suffered a lashing and castigation。 

  William Winston; Dragon's Imperial Kingdom 

  (Douglas; 1874; p。53) 

  龙之帝国以五爪金龙为其象征,此种传奇式之爬虫,自创世以来,并无其物。在该国各种特产中,柞蚕丝最负盛誉,不愧为东方“丝绸之乡”。余家所藏“江宁织造厂”之手工织品,即饰有龙凤呈祥之图纹。此品素所珍爱,视为传家之宝,几历兵燹而仍幸存无恙。余祖腓立普赴华经商,有缘结识曹罹笔北巳巍敖臁保⒂Σ芫胛贸Т诜闹ひ铡2芫浜每鸵笄冢<葱烁呈允闱榈酪辍S嘧嬉喑P獭妒ゾ罚萏干纾宰食旰停谥腥次薷救妫芫孔泳挂蚯蕴荏自稹!

  我得到这份材料后,真是“欣喜若狂”了。于是,奔走于京内各家大图书馆,希望查到原书,进而了解上引原文前后相关的内容,以作深入的探讨。但出乎我的意料,这样一本论及中国织造史的重要外文书,不仅偌大京华没有收藏,就连托海外明友奄询,结果也是渺无踪影。因为“红楼”怪事多,只好等待黄龙教授有朝一日出示原书或当年的摘记卡片,以证其不伪了。 

  从已经披露的一段外文译文看,曹家与西方传教士有密切往来,其间讲谈的内容亦当舍很广泛,如纵谈莎剧,娇子受责,都是可能有的事。但论者以此推测那受责之娇子即曹雪芹,而他所撰《红楼梦》又颇受“西风”影响云云,我倒以为猜测之意多于事实。翻开《红楼梦》,虽然可以找到不少“西洋”玩艺儿,阻那放事情节,神话来源,诗文引处,还是道地的“国货”。所以,“红学”与“莎学”、曹公与莎翁,尽可在世界文学史上双峰并立,不必在字里行间去寻那影响的“影儿”。 

  1983年4月18日 

一逗生百态 

  一逗生百态 

  ——是“逗”不是“斗” 

  《红楼梦》第1回有一段文字是写甄士隐梦醒之后抱女儿英莲到街上看“过会”的热闹。文云: 

  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内,斗他顽耍一回,又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 

  这是从一部经过专家“校订”过的“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中引来的原文。核查所用“庚辰”底本,原作“閗”即繁体“簟弊值乃鬃郑袢战约蚧岸贰薄K得鞯比招6┱呤切拇姹3帧霸病敝猓杂昧恕岸贰弊帧5附哟舜χ岸贰弊忠逊恰霸病薄!

  (1)簟㈤k、斗,皆与角力有关,“俗皆用簟ぁ!比纭岸放!薄ⅰ岸敷啊薄ⅰ岸芳ψ吖贰薄ⅰ敖准抖氛钡鹊取t‘,有“逗”解,则是用在“引也”、“透也”、“露也”。例如:邵亨贞《沁园春詠目》:“醉后看承,歌时簟甘倍茸巫纹邓颓椤!庇秩纭对分械摹抖旅巍分性疲骸澳憧茨腔ㄏ兴挠严喟崤‘起他那春心动。”此与梁武帝《藉田诗》中的“浥露逗光晓”和张榘《浪淘沙》中的“杏花疏雨逗清寒”两诗所用逗字意相近。 

  (2)簟蚧岸贰保蛔秩濉R皇橇看剩缫欢钒肷欢敲省岸贰保骶撸喝钦ぃ纭岸氛币焕啻实取!

  以原文“斗他顽耍”,意为“引惹、撩拔”。因此只能用“逗”字,而不能簟ⅣZ,也不能用“斗”。校订者本应采用理校法将“鬦”改为“逗”,但却改成了“斗”,造成了存真不成反失义。 

  校勘之学,校是第一,校是发现异处,而见学力之处则在“勘”字上。 

  2004年10月20日 

草书误认 

  草书误认 

  ——古籍中关于“六足龟”的记载 

  《红楼梦》第28回写顽劣异常的贾宝玉给林妹妹开了一副“药方”,那单子上写有一味药是“三百六十两六足龟〃。有人不知道世间还有一种“六足龟”,且“六”字与“不”字草书相近,故今抄本中变成了“不足龟”。又有人觉得“不足龟”不通,于是又把“不足”点到“三十六十两”之后,把那“龟”字点到下旬变成“龟大何首乌”了。其实“六足龟〃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就有记载,不足为奇。笔者所见者列于后,以省读者翻检之劳。 

  (1)《山海经》卷四《东山经》记云: 

  ……又南三百八十里,曰葛山之首,无草木,澧水出焉,东流注入余泽,其中多珠鳖鱼,其状如胏,而有目,六足有珠,其味酸甘,食之无疠。 

  (2)《吕氏春秋》记云:“鱼之美者,洞庭之鳟,东海之鲕。醴水之鱼,名曰朱鳖,六足,有珠百碧”。 

  (3)《明史·列传》第212页,明洪武帝四年(1371)记云:“四年,其(暹罗)王参烈昭昆遣使奉表,与宗俊等偕来,贡驯象、六足龟及方物”。又,明崇祯十六年(1643),“犹入贡……其贡物有……六足龟……” 

  (4)《清史稿…列传》第315,清康熙四年(1665),记云:“明年十一月,(暹罗)国王遣陪臣赉金叶表文,文曰:‘……御前方物……六足龟等;皇后前半之’。” 

  (5)王士稹《池北偶谈》卷二十记云:“暹罗国进贡,有六足龟十枚,比至京师,止存其三。其足前二后四,趺趾相连。予在主客时见之。” 

  贾府内用贡品有多处描写,而且都是来自暹罗国(今泰国古名)。例如,王熙风分赠“暹罗茶”给薛宝钗、林黛玉诸姊妹。又如,第53回乌进孝的租单上还写到了“暹罗猪”,说明当时来自暹罗的贡品并不鲜见。小说中写王熙凤的爷爷当年就是管理各国朝贡使节,为海关重要官员。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王家即管理海关,所以见到“六足龟”,并用来配药,当不会是一件难事了! 

  2004年7月20日 

怎么“驳老太太的回” 

  怎么“驳老太太的回” 

  ——“回”字当作“话”字 

  早期抄本发现之后,确实给研究者的版本研究、校订带来了不少方便,也引起了一些“专家”的格外重视。但是,我们都清楚现在传世的抄本大多是几经转抄,各本之间的异文又给校订带来了不少困难。有些异文能够找到版本的根据,但有些异文几乎一样,难辨真假,校订者多采用保“真”的办法,明知是错也不改,理由是无“版本”根据。我以为这实际上是在保“假”! 

  最近重读《红楼梦》第39回,李纨、宝钗诸人在一屋中闲聊,说起一些大小丫鬟们的长短。其中一段是李纨评论鸳鸯,文云: 

  李纨道:“大小都有个天地。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话,现在他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的戴的,别人不记得,他都记得…… 

  然而在庚辰抄本及以庚辰抄本为底本校订本上,却出现了极不通的句子:“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现在他敢驳回。”下面本该是“穿的戴的”变成了“老太太穿戴的”。鸳鸯“驳回”的是“老太太的话”而不是“回”。错将“话”字当“回”是抄手之误,根据语境,前后文义完全可判断得出来孰对孰错,为什么要保留“回”字呢! 

  类似例子如第92回贾府被抄之后王熙凤说到家境时道: 

  我已经想了好些年了,像咱们这种人家,必得置办些不动摇的根基才好,……往后子孙遇见不得意的事,还是点儿底子,不到一败涂地。…… 

  这是经过校订之后普及本上的文字,显然最后两句大不通顺。“还是点儿底子”应该是“还是有点儿底子”;“不到一败涂地”应是“不致一败涂地”,这才是人话。 

  又如,第107回写贾母训贾政们的话,其中有道:“你们别打谅我是享得富贵受不得贫穷的人哪,不过这几年看看你们轰轰烈烈,我落得都不管……”,“看看”显然是“看着”,着与看也是因形近而讹。 

  最后是“旧话重提”。第74回写王善保家的来到怡红院后让晴雯打开箱子,“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今天读到的校本上变成了毫无韵味的呆文。“豁啷一声”变成了“豁一声”;“两手提着底子朝天”变成了“两手捉着,底子朝天”。“捉”与“提”本是形而讹,应校改。至于“底子朝天”是“提着”的部位和方向,不能分开。“往地下尽情一倒”是将箱子翻扣下来,才有了“尽情一倒”。这段话也可以标点成:“两手提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中间不加逗点,使语气贯通。 

  校订、校对都是一件难事。倘在一般图书中出现类似的问题固然不好,但出现在《红楼梦》读本则有损曹雪芹与《红楼梦》的“光辉形象”!当然,本文(包括同类文章)的目的是希望把《红楼梦》的校订质量提高,给读者提供一部真正“保真”的读本! 

  任何批评都只能作为参考,而不可能是绝对真理! 

  2004年7月2日 

“梯己花”是什么“花”? 

  “梯己花”是什么“花”? 

  ——“花”为“茶”之误抄 

  《红楼梦》第41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是小说中的名篇,读《红楼梦》的人绝少会跳过这一章的。不过有时候也有让人扫兴的地方,例如小说中写道:“那妙玉便把宝钗和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随他出去,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每读到这段话,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觉得宝玉这个人实在是有点不知趣。人家女孩子之间的事,总是像个跟屁虫似的搅和里面,让人烦不烦呢!尤其扎眼的“悄悄”两个字,情似贾环而不是宝玉了! 

  扫兴的原因还不止一端,接着文中写道:“宝玉便走了进来,笑道:‘偏你们吃梯己花呢’。”(见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第5次印刷版《红楼梦》第553页)我查了好几本《花经》、《花镜》一类的书,始终没有找到一种花的名字叫“梯己花”,后来又去查《茶经》一类的书,也没有一种茶名叫“梯己花”,深感自己的知识太浅陋。于是,我先找庚辰抄本来核对,那一页上写的是“梯己茶”而不是“梯己花”! 

  由茶变花,这不会是校订者的疏忽,而是校对因二字形近才将“花”当“茶”的。按理说,像《红楼梦》这样的“经典”著作,校对上应该是特别精心,以通常的“三校”定样还不够。以我粗读此本发现,类似的例子还可举出一些,大体上多是形近而讹。前不久,笔者出版了一本小书,写到“六朝志怪”,印出来一看变成了“元朝志怪”,差之千年,令我哭笑不得。看来,图书里的音近而讹和形近而讹己成了“校对”工作中的痼疾,实在应该引起出版、印刷部门的重视。过去我曾在一家出版社工作,那里有专设的校对科负责书稿的校对。许多优秀的校对不仅在中文方面有相当高的造诣,而且对多种外文也熟悉。他们在校对中能够挑出许多连作者都疏忽了的文字毛病,一一用铅笔勾出,让编辑、作者核对,避免了许多错误出现。现如今一些出版社不设校对部门了,有的找作者“自校”,有的是编辑或编辑的哥们儿们“承包”,都是没有校对经验的人来“校”,结果是“成本”降低了,那质量也跟着降低了。 

  书籍是物质的,但它负载的是精神产品,正确传达作者的“精神”非常重要,它即是对作者负责,也是对读者负责。因此,我非常希望出版部门能够保留“校对”这一行,而且特别需要培养出更多的优秀校对,而不是在版权页上写上个大名就算“负责”了! 

  2004年12月6日 

都因为头上长了“草” 

  都因为头上长了“草” 

  ——是“菜”不是“药” 

  清人龚炜著《巢林笔谈》续编卷下第185条“校字难”中说:“陈眉公极言校字之难,始不谓然。小有著述,已对过数次,付梓而误叠出,过来人语定不差。”我对龚炜的话颇有同感,过去也对书中“误”字觉得不可理解,甚至一见有错字的书就疑心是“盗版”书,弃而不读。时间久了,发现自己的书、友人签名赠送的书中错字并不比别人少,才慢慢醒悟过来:“无错不成书”。我如此说,绝非主张有“错”无过。只想说,“校字”确实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既贵心细尤贵眼明。今日倘能读到一本一字不错的书,实在是一种享受了。 

  古人是抄书,而且抄书人的水平又是各种各样,所以抄漏不成句、抄错难辨错的事,给今日读旧书(特别是抄本)的人确实带来了不少麻烦。个别文字既使是专家、权威都难以辨明,甚至几代人都不能解决,还要“存疑”,留给后世的智者继续追索下去。 

  《红楼梦》早期抄本情况更复杂,因为曹雪芹本人说过“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倘若“增删”一次抄错一次,那就有五种本子,再由这五种本子辗转传抄,那我们后世人见到的传抄可能就不止十几二十几种本子了。这其中除了作者亲自“增删”的,阅者、抄者“增删”的,鱼目混珠,有些文字究竟何是原作之字,实在难以辨清楚。例如,《红楼梦》第49回写了一道有名的“牛乳蒸羊羔”,先是说“头一样菜是牛乳蒸羊羔。”“贾母便说:‘这是我们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的东西,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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