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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 逆水寒-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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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鸡血急得向铁手猛使眼色:“唉呀,他们就算起疑,也无证据,难道贸贸然挥军入侵青天寨不成?”
青天寨总头目盛朝光一向稳重小心,道:“这也难说,我看朝廷发军歼灭连云寨,再拨军攻打毁诺城,是一串连锁行动,他们只要抓到些微把柄,即可寻衅,另生战端,不可不防。”
副寨主薛丈一却颇不耐烦,一拍桌子道:“我管他们发不发兵的!他们要是敢来,来一个,杀单的,来一对,宰一双,要是来十个百个,干了不必计算!”
盛朝光不服,冷笑道:“咱们青天寨现在经得起官兵鏖战吗?!”
薛丈一铜铃般的双眼一瞪,道:“舍事经不起?!想老寨主在生的时候,什么天大的仗儿不一概掮了?现在时势变了,但要青天寨的好汉贪生怕死,当缩头乌龟,我姓薛的第一个不干!”
在殷乘风身边的男子忽道:“在下倒有一个计议,不知便不便说。”
殷乘风忙道:“谢兄尽说无妨。”
那男子道:“青天寨有的是不怕死的兄弟,息大娘等一行人,不过四十来人,殷寨主不妨用金蝉脱壳,暗渡陈仓之计,引开官兵的追索。”说到这里,微笑不语。
殷乘风即问:“如何金蝉脱壳,暗渡陈仓,尚请谢兄明示。”
那姓谢的男子一笑,道:“先遣派八十余人,分成两批,假扮成息大娘一行人的样貌,一批往翼东山路走,一批乘舟赴江南,把追兵引开,顾惜朝他们自然不会疑心铁二爷、赫连公子等已投入青天寨。”
众人往那青年男子望去,只见他眉字清朗,目带异彩,满脸笑容,谈吐温雅,仪表端的不凡。殷乘风会意,向众人引介道:“这位是九九峰连目上人的入室弟子谢三胜谢兄。连目上人早年是家父创立山寨的老兄弟,后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归隐九九峰上,潜修佛理、武功,这位便是他的高足谢兄。同行的是他师妹姚女侠——”
那女子抱拳颔首道:“我叫姚小雯。”
众人也抱拳答礼。谢三胜接道:“家师每年都来拒马沟拜会青天寨,与伍老寨主聚旧,可是,这两年来,伍老寨主已然过世,家师不想触景伤情,故遣在下与师妹来拜会殷少寨主,专程讨教。”
殷乘风道:“谢兄客气了,你来了敝寨,给予我们不少指点,使青天寨得益匪浅。”
谢三胜谦道:“殷寨主言重,在下叨扰多日,不胜惭愧。”
高鸡血道:“刚才谢兄所提的意见,甚有见地,不过,一口气派出八十余人,不是个少数目,这样对南寨,恐怕不大好”
殷乘风道:“这是义所当为的事。这几年来青天寨虽欲振乏力,但派出近百人手,却还只是稀松平常。”
盛朝光沉吟道:“不过,寨中的兄弟,要是装扮成铁二爷等的模样,万一给黄金麟等人逮着,难保不招出实情,岂不是弄巧反拙?”
薛丈一不耐烦地道:“老盛,你以为咱们青天寨的兄弟,是贪生怕死、吃里扒外之辈?
你放心,他们忠心一片,决不致连累大伙儿的!”
盛朝光心里有气,道:“要真给那干官兵拿着,严刑迫供,你敢保证他们不说?就算他们不说,这些兄弟们,有的家眷是在寨中,有的却住在寨外,只要给官府锁了起来,要挟利诱,你能担保没有人供出一言半句?!”
薛丈一一时反驳不出,只冷笑道:“老盛,你顾虑恁多!就算那些狗官们知道是咱们青天寨干的,又能怎样?咱们南寨好久没大干一番了,正好拿他们祭刀!你这几年没动家伙,可胆小手软了么?”
盛朝光这回抑不住怒火了,忿然道:“薛老大,我这番思虑,纯粹是为了南寨。南寨跟官府直接起冲突,兵祸连延,对谁会有好处?息大娘、铁二爷等驾临咱们青天寨,咱们就得处处保他们平安,咱们若明着跟官兵对垒,这算什么?!真要拿兵器流血拼命,你一哥跑第一位,我老盛决不站第二位,你这番话,以为我姓盛的是怕事之徒么?!薛老二,原老弟去了,青天寨就仗寨主和咱几人撑着,要是逞个人之勇,我老盛早就快意恩仇去了,用不着你来唠叨!”
薛丈一给盛朝光一轮数落,一时说不出话来。铁手忙道:“盛兄所言甚是。”
姚小受忽道:“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贵寨兄弟引开官兵一段路程,然后暂到市集或城里卸去化装,回复本来形貌,化整为零,黄金麟等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寨中兄弟也不必冒被捕之险了。”
高鸡血拊掌笑道:“是也!此计甚妙!”
息大娘向姚小受看去,只见她鹅蛋脸儿,纤瘦清秀,便笑着握她的手道:“好妹妹,如果毁诺城还在,真要请你多来谈心哩。”忽觉她的手甚是冰凉。
殷乘风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便立即召八十余名寨中兄弟进来,分别按照众人形貌化装,相偕出寨,依计行事。
待此事料理妥当之后,殷乘风嘱寨中大夫,为受伤众人疗伤,略作休息,共用晚膳,并暂将尤知味扣押起来,次日傍晚,忽闻头目来报:“四大名捕之成崖余的两名剑僮求见寨主。”
殷乘风道:“快请。”
铁手等乍闻无情的四名近身剑僮中两名折返,却不见无情,自是十分担心。
两剑僮来到“朝霞堂”上,分别向诸人见礼之后,铁手便问:“情形如何?”
铁剑僮子道:“公子把那一干恶人蒙面赶跑,那些官兵乱放暗器,伤了八、九人,逃了一段路,连云寨的游天龙、神威镖局的勇成等率众伏击,一轮冲锋又杀了七、八人,才弄清楚是那三个大捣乱和姓李的那对活宝,真是笑死人了。”
铜剑僮子道:“是啊,笑死人了。黄金麟、顾惜朝等人追到,跟“连云三乱”、“福慧双修”等一朝相,哈,那个模样儿,知道是自己人杀自己人,更气了个吹胡子直瞪眼!”
唐肯知道:“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李氏兄弟,这五人没死,也算他们命大!”
铁手却问:“金剑和银剑到哪儿去了?你们公子呢?”
铁剑僮子道:“公子要我们先回南寨,禀报情况,以免诸位担心。”
息大娘皱眉道:“他自己却去哪儿了?”
铜剑僮子道:“公子交待我们向大娘您交代一声:他要和金剑、银剑去追刘独峰要人。”
息大娘一震,道:“什么!”
铁手长叹一声,道:“我就知道大师兄对此事耿耿于怀,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三胜问:“那么,你们公子会不会回来这儿?”
铁剑、铜剑相顾一眼,眼中都有委屈、悬念的神色,先后道:“公子说过,救不回戚寨主,他便无脸目以对诸位英雄,誓与刘捕神周旋到底。”
“如果人救得了,自然回转;我们本也要跟金剑、银剑师兄去,公子就是不准,命我们回来这里,向诸位禀报实情二爷,我们该怎么办呀?”
这未了的一句,是向铁手问的。铁手伸出一双大手,轻轻在二剑僮肩上拍了拍道:“你们的公子,要办一件事的时候,无论多大的困难,无论多少阻扰,他都会去克服完成的;以前,有很多不可能解决的事,都给他解决了,现在,事情虽然很棘手,但他也一定能够解决的,你们不用担心。”
两名剑僮两对清灵的眼睛眨动一下,听话的点了点头。
然而在铁手的心里,却十分的迷惘:刘独峰是六扇门的第一把好手,当年捕快群中的名宿,无情则是四大名捕里的大师兄,当今青年高手中的杰出人物;而今要无情在刘独峰的掌握中救人,那会是个怎么样的局面?
——谁胜?谁输?
铁手心里也不怎么明白:无情为何如此参与这件事?以无情一向冷静得接近冷酷的作风,应该不会只为了自己促成戚少商被捕,而要跟刘独峰为敌;何况,皇上的确曾下密旨,要刘独峰拿人,无情这等做法,岂不是违抗圣旨?
而在息大娘的心中,又是另外一个想法。
她本来恨死了无情,恨透了四大名捕,因为她觉得,戚少商也是给什么捕神抓去的,而无情也曾出手,阻拦了自己那么一下子,以致自己不及抢救戚少商。
她对一切的官兵、捕衙,全都心恶痛绝。
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子,敌友分明,爱恨分明;她可以为她所爱的人不惜死,也可以不惜一切的对她所憎恨的人报复。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在月光下,残废、冷傲、清俊的白衣青年,突然真的履行他的诺言,去营救戚少商!
她不禁深深的回忆了一下,那白衣青年的样貌神情,然后这样想:
——要是他真的能救回戚少商,我愿意牺牲一切来报答他。
只要戚少商真的能无恙回来。
戚少商真的能无恙回来,与息大娘共聚吗?
第五十一章 暗斗
铁剑与铜剑,的确已经把实况转达,但还是把一些情况,隐住不说。
这些没有向诸侠说出来的事情,不是两僮子不说,而是无情曾叮嘱过他们:不要说。
无情不想他们知道太多。
一旦知道得大多,息大娘等就无法静心疗伤。
无情尤其希望铁手能早日康复,恢复功力——只有自强,才能御敌!
要想除强易暴,首先自己得要够强。
而今,他很清楚息大娘、赫连春水、高鸡血这一群人都不够强,就算铁手和殷乘风,也不是在他们最佳的状况。
无情是个有残疾的人,他是在褪褓的时候,就给杀父辱母的强仇,挑断了双腿筋脉,但他坚忍不拔,最彻底的坚持自强不息奋斗不懈的道理,终于练成了绝技。
——如果想要锄强扶弱,而自己却不够强,那只是空有大志,无所济事,反会遭人弱肉强食。
——如要助人,必须先能自助;如要持正卫道,自己先要人强气壮!
无情一双腿子,有等于无,但他经过苦练,轻功在武林中已算数一数二;他不能练高深的内功,但他发暗器的手段,可以算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
无情决不向命运屈服。
他觉得命运老是挫他、辱他、讥笑他,为的便是要他克服这一切障碍,而成为一个不凡的人。
所以他成为“四大名捕”中的大师兄,当今六扇门中最受重视的人物。
他略施小计,让顾惜朝、黄金麟等对自己手下胡里胡涂追杀了半天,便与四剑僮隐身树上,偷听“连云三乱”、“福慧双修”以为自己已中剧毒,并且垂头丧气、气急败坏的遭顾惜朝顿足斥骂。
当时黄金麟情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也明知顾惜朝争功冒险,以致折损了尤知味、冷呼儿等两员大将,心中当然有气,却不发作,把李福、李慧叫近前来,端详一番,再掀开他们的眼皮瞧瞧,沉着气问:“那干盗匪迫你们服下的是什么毒药?”
李福早已惧得脸无人色,声音发颤:“他们说迫我吃下的是什么‘三尸腐脑丸’,服了会全身奇痒,丧志失心,自噬而亡”
李慧哭丧着脸,问:“黄大人,这、这种毒丸,可有解救么?”
黄金麟微晒道:“是‘三尸腐脑丸’?”
冯乱虎、霍乱步异口同声抢着道:“是‘三尸腐脑丸’!”
黄金麟游目一扫,看过众人气色,心中己有计较,“连云三乱”是顾惜朝的心腹,“福慧双修”也是文张的手下,加上高风亮等仍受文张的控制,而较听命于自己、并无权位上冲突。然而武将鲜于仇与冷呼儿,冷已身亡,鲜于仇又不在此,自己显得有些势孤力薄,非要广结善缘不可,便道:“你们都受人摆布了。‘三尸腐脑丸’是一种天山派的奇毒,任何人服了,半个时辰之后,眼白都会有十数至百粒灰点,耳筋突露、鼻涕、唾液、汗水都无法控制,黄脓不堪,你们都没有这些症状,牙龈也没渗出浓血,服的自然不是‘三尸腐脑九’。”
“福慧双修”喜形于色,“连云三乱”则惊疑不定。
宋乱水道:“可是,我服了之后,的确发觉,全身都有些不妥”
黄金麟道:“哪里不妥?”
宋乱水期期艾艾地道:“这这又说不上来。”
黄金麟笑道:“那是心理有阴影所致,有人告诉你已服了奇毒,自然就会感到不适,我们曾经处死过一个犯人,饿了他十多天,让他意志消沉,筋疲力尽,再蒙他双眼,绑他在石床上,用冰块划过他腕脉,然后悬放一漏水的木桶,并告诉他我们已用尖刀划断他的脉门,如此把他弃置在密室内两天两夜,这犯人果然就死了,其实他并无受伤,只是以为自己血已流干,斗志生机全失而殁,那都是心理作用。”
宋乱水喜道:“真的?”
李福道:“黄大人精于医道,朝野闻名,黄大人下的判定,自然不错!”
李慧恨恨地道:“看来,我们真的受骗了。”
无情和四名剑僮躲在隐蔽处,本来甚觉喜闹,但见黄金麟如此冷静处事,心中倒是一惊,暗中端详黄金麟,只见他方脸大口,狮鼻环目,头巾飘飘,战袍束带,绿靴虎步,很有气派,心下起了警惕,觉得这是一个劲敌,倒不可小觑了。
只见一个高颧阔肩、虬髯满腮的精壮汉子没好气的道:“叫你们抓人,结果给人耍了,使大家露了行藏,实在枉费了大当家在林中安排伏兵这一着。”
这说话的人正是游天龙。他原在“连云寨”九大当家中排行最末,早在劳穴光还是大当家的时候,已经加入“连云寨”,后来戚少商独闯“连云寨”,败服八大当家,被推举为首领,游天龙更受到重用。只是游天龙再怎么受重用,以他的武功才干,也难以胜过其他八名当家,直到顾惜朝入主连云寨后,任用游天龙位居要职,使他心存感激,再以威迫利诱,使他背叛连云寨,仅对顾惜朝一人效忠。
游天龙毕竟是“连云寨”的“老臣子”,对冯乱虎、张乱法、宋乱水、霍乱步等四名“新贵”,本就不怎么瞧得顺眼,而对正统的官府人物,也格格不入。刚才他在林子里伏袭来人,不知竟是自己人,曾扫中宋乱水一棍,但也被霍乱步击中一掌,并与冯乱虎打得难分难解,而今伤有余痛,“新仇旧恨”,越发涌上心头。
游天龙这般一说,登时激起“连云三乱”心头怒火,宋乱水骂道:“你这小子真他妈的,明知是自家人,还斜来暗算老子一个,这又算什么?!”
宋乱水不骂尤可,他这一骂,游天龙是张飞脾性,也冒上了火,戟指霍乱步斥道:“他也从后打了我一掌,大家都是同袍战友,这又叫什么名堂?!”
冯乱虎冷冷地道:“打你又怎样,刚才要不是大当家赶到,再二三十招,要你死在我掌下!”
李慧因恨“连云三乱”在“安顺栈”里故意不施援手,插咀冷笑道:“其实,刚才我已嘱大家不要乱跑了,还不是这三位“连云寨”“乱”字军的高人慌作一团,早就不必自己人误打误伤了。”
霍乱步沉声道:“刚才鬼叫豕号、贪生怕死的,难道也是我们师兄弟三人?”
李福怒道:“你们这三个草寇野盗,说话可要检点一些!”
冯乱虎吼了回去:“你叫咱们什么?!咱们四师兄弟可一向都跟随顾公子,就算在连云寨落草,为的也是替朝廷剿灭祸患!”
游天龙最怕听别人论出身,当下按捺不住,大声道:“我可是奉顾大当家之命,在林里埋伏,你们自己闯入,破坏了计划,不向大当家请罪,还在这里推诿胡赖什么!”
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一听,倒是觉得有理,生怕顾惜朝怪责,诚惶诚恐的往顾惜朝望去。顾惜朝的脸色非常难看,却并不发作,只说:“你们不必再互相谴责,日后谁抓了戚少商,杀了息大娘,擒了铁手,拿下那一干叛逆,谁就可以论功行赏。”
霍乱步、冯乱虎、宋乱水、游天龙稽首说:“是。”
李福、李慧互觑一眼,知道自己势孤力单,刚才一时嘴快,怒斥三乱时难免有得罪顾惜朝之处,便自然倾向黄金麟那一方,李福道:“咱兄弟未能达成任务,有负大人所托,请大人降罪。”
李慧与李福心意相通,也道:“这次我们受贼人愚弄,全仗大人释疑,万请大人予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黄金麟当然会意,笑道:“对手非同泛泛,今日之失,不能怪你们,日后多加警惕便是。此当用人之际,你们跟高局主应紧密配合,早日拿下钦犯,以报皇恩。”
李福、李慧都答:“是。”
黄金麟向顾惜朝道:“顾兄。”
顾惜朝微笑道:“黄大人。”两人语气上竟都似客气了起来。
黄金麟道:“现在的情况,那一干强盗定已去远,顾公子有何妙计?”
顾惜朝淡淡一笑道:“妙计不敢,只不过,黄大人真以为他们已经逃远?”
黄金麟脸色不变,笑道:“顾兄果尔明察秋毫。下官心中的确起疑,这既是声东击西之计,只怕他们仍在——”住口不语,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知道自己不得不说:“安顺栈。”
黄金麟拊掌道:“公子与下官真是所见略同。”
顾惜朝却道:“如果不幸料中,他们仍在安顺栈的活鲜于将军的情况,可不怎么令人放心。”
黄金麟笑道:“不过,有一位渔人,早就撤网苦候多时了。”
顾惜朝心头一震,道:“文大人?”
黄金麟道:“看来咱们只是空忙了一场,这大功还是文张兄独占鳌头了。”
顾惜朝淡淡晒道:“看来,比起文大人,咱们只能配是打先锋和作探哨的。”
两人哈哈大笑,竟生敌汽同仇之意。
这时,一骑急骋而至。
马上的人,是官兵装扮。
官兵匆匆下马,向黄金麟、顾惜朝二人见礼后迅疾地向他们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是报告安顺栈的战况。
——鲜于仇阵亡。
——文大人负伤。
——敌寇中除韦鸭毛已被格杀外,余众全皆撤离,连铁手也在其中。
顾惜朝和黄金麟听了都沉下了脸。他们心里有惊有喜,又怒又急。
——喜的是文张抢不了这个大功,他们这一路来艰辛跋涉,连场恶战,捉拿要犯,自不想让后来居上的文张独占首功。
——惊的是息大娘居然能够逃脱。
——怒的是连鲜于仇都命丧敌手。
——急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虎归山,让这一群跟他们已有深仇大恨的人脱逃。
他们都知道这是要紧关头,决不能再各执其是闹意见,黄金鳞道:“我们这就马上调大队过去。”
顾惜朝吩咐道:“游当家的,你留在这儿看看贼子有无留下线索,再来跟我们会合。”
当下各领部属,往安顺栈赶去,只留下游天龙和十九名部下,在林子里把尸首清理,观察有无敌人留下的痕迹。
这些人与其说是清理尸首,不如说是搜查尸首上有无遗下值钱事物、银两等,至于死尸,只往沟壑里一抛,就算了事。
无情见大队远去,心中有了计议,向四剑僮低声道:“我要生擒这个人。”四剑僮自幼便受无情调训,深知主人个性,早已配合无间,当下都点头准备。
俟游天龙身边手下分头远去,只剩下三人在旁时,无情微一颔首,“嗖”地一声,打出一根树枝。
树枝“吓”地没入一堆灌木林中。
游天龙登时起了警觉,挥手命两名部属过去察看。
便在此时,金剑和银剑同时在灌木丛里窜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两名连云寨子弟的穴道。
铜剑自树上飞身而下,踢倒剩下一名部属,并迅速刺其要穴。
游天龙即有所觉,霍地一声,树上又落下一人,正在自己背后。
游天龙急忙拧身,挥棍欲击,却见是一小童,正是铁剑僮子,游天龙见来人只是个小孩,一时击不下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无情五指一弹,已疾射出三道暗器。
游天龙闻声欲再转身,已迟。
他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伏身闪过一枚暗器,再滚身避过一枚暗器,然后再翻身躲过另一枚暗器,一个鲤鱼打挺,站立在地,想大呼应战,却觉胸口一麻,已着了暗器。
无情的第四道暗器,根本就是无声无息的。
他要发出的本来就只是第四道暗器。
然后金剑与银剑,前后用两条竹竿,托着他在树与树之间急驰。
游天龙则被铁剑与铜剑一前一后的抬着疾掠。
无情的目的,是要劫持游天龙,但又不想任何人知道:人,是他劫持的,同时,他也不想有人知道游天龙被劫持了。
金银铜铁四位剑僮轻功要比他们的武功更高,急驰了个把时辰,已到了一处乡间。
这时大部分的农夫,已下田耕作,无情用一块布中蒙住脸孔,才解开游天龙的“哑穴”,让他正视自己。
游天龙瞪着眼,问:“你抓我干什么?!”
无情道:“我要杀你。”
游天龙昂然道:“杀吧。”
无情道:“你不怕死?”
游天龙道:“我落在你手上,怕死又能怎样?”
无情道:“你败得不服,是不是?”
游天龙不服道:“暗算算得了什么英雄?!”
无情双指一弹,一石飞出,撞开了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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