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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江湖路 作者:太阳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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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学渐受了佳人无言的鼓励,心中热血沸腾,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燃起丹田余热,汹涌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少妇体内,棉被之中登时雾气腾腾,如身处蒸笼一般。
这时,俊秀少妇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慢慢睁开眼睛,却是醒了过来。她骤然看到眼前一个面容狰狞的“血人”面色一白,“啊”的一声惊叫,竟又晕厥过去。
方学渐呆了一阵,伸手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血污,苦笑一下,心想这便宜女婿还不是太便宜就能当的。初荷“扑哧”一笑,递上手中毛巾,向他使个眼色,要他出去洗净脸面。方学渐心中会意,接过毛巾,朝床上望了一眼,少妇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悠悠,明显正常了许多。
一轮明月当空高挂,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晚风拂面而过,带起的清爽感觉让他心怀大畅。短短两日,遭遇乍喜乍悲的人生起落,如坠迷梦,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方学渐眼望碧海般广袤无垠的宇宙苍穹,心想世上多趋炎附势之辈,躲在这个山谷中,和荷儿快快活活地长相厮守,却也远胜在红尘俗世中蝇营狗苟地过完一生。口中喃喃,对苏东坡的这首《西江月》更有了深一层的切身体会。
他快步走到碧水湖边,把毛巾在湖水中浸湿,正想擦去脸上血迹,突然瞥见湖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朝自己游近,一道道细长的波浪将湖中的月光剪成千万碎片,荡漾飘忽,明灭不定。
那东西来得好快,转眼即至眼前,方学渐正待凑近细看,突然“呼”的一声,爆起一团水花,水珠飞溅中,那东西竟然从水中人立起来,头颅高昂,口吐红信,竟然是一条手臂粗的大蛇。
方学渐大吃一惊,口中大叫一声“妈呀”身子翻倒在地。那大蛇血红色的眼珠在月色之下闪耀着诡异的光彩,蛇信吞吐间嘶嘶声响,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方学渐跌倒之处扑了下来。方学渐只吓得心胆俱裂,匆忙间一个打滚,避过大蛇的扑击,又是一声大叫,连滚带爬地朝竹林中的小屋跑去。
“砰”房门竟然上了闩,但在他舍命一撞之下,“喀嚓”一声,门闩登时断作两截。方学渐呆了一呆,很快惊醒过来,掀开卧室门帘,冲了进去。
“啊!”
一个惊恐之极的女子尖叫从卧室传出,穿檐破瓦,气冲霄汉。
方学渐一头冲进卧室,正想开口叫嚷,蓦地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立刻收住脚步,定眼望去,当即心脏狂跳,血压升高,呆立当场。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裸体,但浴盆中那个女子的身体还是让他脑中猛然一晕,目眩神弛之下竟定定站在了那里。
烛光昏暗,俊秀少妇那一身光洁玉润的肌肤成熟得像一颗新剥的南丹荔枝,水嫩诱人得仿佛轻轻一触之下,便会从里面流出香甜的果汁。肤光胜雪,尽管浴盆中热气腾腾,仍难掩她全身眩目的媚惑光彩,让人一见之下,再难移动半分目光。
女子端坐浴盆之中,一头乌亮长发披散在她浑圆纤巧的肩头,更平添了三分动人魅力。双臂牢牢护住胸部,她惊恐万状地盯着正呆看自己的方学渐,面上依旧苍白无比,只不知是因为旧伤未愈,还是遭受惊吓所致。
女子肩后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娇媚顽皮,正是初荷。她冲方学渐做个“不害臊”的鬼脸,拿着毛巾的右手又在空中比了几下手势,示意他先出去一下。方学渐还想说话,但此刻场面尴尬,无奈之下只得退了出去。
客厅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光从敞开的门洞里斜斜投射进来,在陈旧的地板上抹下一层让人捉摸不定的银辉。断裂的门闩还横在门口,方学渐走过去,弯腰去拾,刚俯下身子,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奇怪的声音,像小孩夜啼,像北风呜咽,又像猿猴哀号。那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方学渐侧耳细听,隐隐约约之中,终于听清那是有人在吹奏笛子。
笛声哀伤婉约,似游子月圆思归,又似情人伤感离别,方学渐心中好奇,捡了门闩,走出房去。他掂起脚跟,向笛声传来处远远望去,却空山寂寂,不见一个人影。正纳闷间,忽听屋子周围的竹林中传出一阵“嘶嘶”声响,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方学渐借着月色,定睛细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竹林中黑影憧憧,竟游出许多条蛇来。群蛇颜色缤纷,大小各异,密密麻麻,怕不有上万条之多。笛声呜咽低泣,那万条蛇虫爬动时,竟暗合着笛声的节拍,成群结队朝木屋爬来,那让人寒毛直竖的“嘶嘶”声响,正是它们在不停地吞吐舌信。
方学渐拔腿就跑,“砰”一声把大门关上,断了门闩,只得移过饭桌顶上。
又跑进厨房,烟囱是顾不上了,先把窗子关上再说。他刚从窗口探头出去,“乖乖”不得了,一眼望去,距窗子五尺之外,蛇群层层叠叠,像一波波翻滚沸腾的黑色浪涛,汹涌地席卷而来。
方学渐迅速关好窗子,生死攸关,这次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幼之别、男女大防,掀开卧室门帘,径直闯了进去。没有听到预期的尖叫,他感觉有些意外,扫视全场,只见窗子紧闭,床塌、烛火和浴盆等景物依旧,奇怪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现在的人都会隐身术么?”
方学渐探头到塌下仔细张望,没有,竟然会没有!正当他急得快要发疯,急得想快要暴跳如雷的时候,头上“咔哒”一声,他抬眼望去,只见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打开了一个二尺见宽的方孔,方孔之中,正慢慢垂下一根翠绿色的丝带。
方学渐心中大喜,知道两人躲在屋顶的夹层之中,正待攀缘上去,目光扫到地上的浴盆,心中一动,急忙跑过去,端起浴盆塞到床底,这才返身抓住丝带。
方孔中探出初荷娇丽的面孔,朝他眨了眨调皮的大眼睛。方学渐只觉脚下一轻,身子已被提到半空。初荷双手交替使力,将他拉了上去。
方学渐还未站稳脚跟,卧室的木窗子上已响起了“咄、咄”的敲击之声,敲窗之声渐急,听来竟似在下骤雨一般,震得窗子上的几块木板上下弹动。翻板合上,夹层中登时漆黑一片,连外面群蛇敲窗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夹层狭小,三人挤在一起,没剩多少空间可供转动。黑暗之中,方学渐鼻中闻到一阵阵浓郁的女子幽香,不禁意乱情迷起来,心中揣测是荷儿香些呢,还是那俊秀少妇香些。他挤在两人中间,左右手臂相贴之处都是光滑柔嫩的肌肤,虽不敢动手动脚,但隐约已有身处温柔乡的香艳感受。
左首之人娇喘细细,紧绷的身子不住轻颤,肌肤还略有寒意,想来是那少妇无疑。方学渐想起刚才在浴盆里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呼吸急促,全身一阵燥热,下身的牛角蠢蠢欲动起来。
右首的初荷依偎过来,靠在方学渐的身上,吐气如兰,细柔的发丝在他颈子里轻轻撩拨,让少年更是血脉贲张,情欲大炽。初荷的嘴唇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娘亲说,她一个很厉害的对头找上门来了。”
“谁?”
方学渐伸臂搂住少女圆润的纤腰。
“我也不知道,”
初荷的身子在他手掌的抚摩下轻轻颤抖,“娘亲说,她身上的冰魄银针就是那人射的。”
冰魄银针!方学渐温柔的手掌突然变得僵硬。天下最歹毒暗器榜排名第七的冰魄银针!怪不得那少妇体内的寒毒会如此厉害。“丈母娘”的敌人看来来头不小啊,这样的人物如果真的追杀下来,再加蛇群助阵,己方三人如何抵挡?
方学渐心中一寒,忆起下面卧室之中尚燃着一盏烛火,敌人很可能早就发觉了,这才发动万蛇大阵,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让屋中之人无处逃匿。看来,这夹层的藏身之地也只是权宜之计,细细查找之下,迟早会被发现。
初荷觉出他身体的变化,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嗔道:“牛头怪,你在想什么?害怕吗?”
方学渐苦笑一下,在她嫩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不害怕,我只担心我们现在躲的这个地方不安全。”
初荷的下巴在他的肩上不安地蠕动了几下,细密的牙齿突然咬上他的耳垂,道:“有你在这里,我一点都不害怕,哪怕只能过上一刻半刻,也是很好的。”
语声微微颤抖,恐惧之中竟似蕴涵着入骨的缠绵温柔之意。
方学渐心头猛地一颤,胸中热血涌动,这纯洁的少女只怕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如果是在平时,听到她如此表白,自己怕不当即欣喜若狂。但此时大敌当前,生死只在顷刻之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语听在耳内,心情只有越发沉重。
在黑暗中静默半晌,方学渐突然伸出手掌,在初荷丰盈的圆臀上重重掐了一把,同时在她耳边笑道:“别担心,宝贝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就是,你的肚兜穿反了。”
说话之时,已揭开夹层翻板,身子一纵,跃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迅速下坠,还没等他想起来要去运气护身,方学渐的臀部已经和坚硬的地板来了一次火辣辣的亲密接触,疼痛钻心。头顶的翻板徐徐合上,一滴晶莹的珍珠,从那个正逐渐缩小的黑色方孔中滚落下来,砸在他仰起的脸上,温热潮润。是荷儿的眼泪么?钻心疼痛。
门窗都在剧烈地颤抖,木质结构的房子如一叶海上扁舟,正随着一排排的惊涛怒浪,不住颠簸起伏,让人随时担心,它会在下一个巨浪到来之时,被撕成无数的碎片。哀泣般的笛声已由委婉转成急促的凄厉,在群蛇暴雨般密集的撞击声中,忽隐忽现,依旧清晰可闻。躲在暗夜之中,那个用笛声指挥蛇群进攻的牧蛇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可怕人物?
方学渐揉着摔疼的屁股,走向放着烛盏的桌子,先前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莫名豪情,此刻早化作满腔的恐惧。周身被数万条滑腻腻的,吐着“嘶嘶”长舌的丑恶蛇虫舔拭、缠绕和吞没,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方学渐心乱如麻,在桌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两腿却在不自禁地轻轻打颤。镜子反照,里面的少年头发蓬乱,面如土灰,哪里还有半分往昔自己打心底里偷偷得意的俊朗风采?
他使劲咳了两声,突然想起一副对联,不由大声朗诵出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对联之中,洋溢着读书人立志经世治国的雄心豪情,他大声朗诵,原本想借此给自己壮胆,但嗓子嘶哑,语不成调,深夜听来,倒是可以和乌鸦的叫声同比媲美。
方学渐心中沮丧,随手去拉右边的一个抽屉,入手沉重,却是纹丝不动。他吃了一惊,这张桌子左右各有一个抽屉,都不像是上了锁的模样,难道上面还有什么机关奥秘不成?
好奇心起,他不由长吸口气,运劲于指,强扯硬拉之下,抽屉终于缓缓地移动,露出了一道半指宽的细缝。烛光昏暗,细缝之上竟然金光粲然,瞧来让人怦然心动,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珍奇宝贝。
方学渐左掌搭在右手腕上,使劲猛地一拉,两尺长的抽屉一下被拖出三分之一。一时间,开口之处金光暴长,把原本幽暗的屋子映得黄澄澄一片。金光灿灿眩人眼目,竟然是一抽屉的金元宝。
方学渐自幼孤苦,在寺庙中长大,过惯的是清贫日子,有生以来,给他手掌捂暖过的,最体面也不过是一只二两重的小银角,现在,突然之间见到这许多金子,一时血气上涌,心口怦怦狂跳,呆呆地望着那堆小小金山,目光痴定,再难移开。
好半天才从迷糊中返过魂来,心中暗叫一声:“好家伙,有了这许多金子,我方学渐还不成桐城县里的一大阔佬,回去以后,购房买地,娶上七、八房的美貌妻妾,下半辈子就可以好好享福咯。”
想归想,也知无此可能,自己转眼便是那群蛇虫的夜宵糕点,这样的好福气看来只有下辈子才能享了。
望着满抽屉的金元宝,方学渐长叹一声,伸手取了一锭,装入怀中,这叫“不拿白不拿,权当留作纪念”这跟后世小子在小山包上踏个青,小池塘里游个泳,都要签上“某某到此一游”的恶习,有异曲同工之妙。
左边的抽屉倒是挺容易就能拉开,外面是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宝贵的物事。里面放着一个灰扑扑的扁长盒子,木质密实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奇异香气,一看就是用一种极珍贵的木料所制。方学渐伸手取了,打开锁口,丝绸为底,里面是一本数百页厚的书册。纸张略略泛黄,封皮之上四个篆体大字:逍遥神功,字形古朴苍劲,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方学渐手拿书册,不知自己是该喜呢,还是该悲?死期临头,美女、黄金和武功秘籍,一样不少地送到自己的面前,老天爷还真是喜欢作弄人啊。翻开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十六个字:天下无道,唯我逍遥;神功出世,顿悟天道方学渐差点吐血,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却偏偏拣这当儿“出世”临时抱佛脚看来是来不及了。唉,只怪自己命不好,这个“天道”多半是要到蛇肚子里去领悟了。随手把秘籍往怀里一揣,想想又不对,取出来卷成一团,塞到底裤里面,外面再用裤带束紧。万一被人搜身,总不会也和荷儿一样,喜欢到自己的内裤里鼓捣鼓捣。
结束停当,方学渐眼光扫处,瞥见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素签,展开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上面画着一男两女,一个脸长长的丑恶女子躺在地上,眼光狠毒地盯着站着的一男一女。男子左脚点地,右足凌空,作势欲踩地上的恶妇,脸上一副委屈的顽皮相,龇牙咧嘴,却是被另一个女子揪着一只耳朵。女子娇嗔薄怒,眉目俊秀如画,身子婀娜飘逸,正是荷儿的娘亲。
图画虽只寥寥数笔,但把几人的形态和神情皆描摹得唯妙唯肖,看了让人忍俊不禁。那丑恶女子和顽皮男子的边上还各注着一行小字,方学渐凑近烛火,仔细观看,只见那恶女边上写的是“天下第一心如蛇蝎貌比无盐的强盗丑婆娘袁紫衣”男子边上则写着“天下第一负心薄幸不识好歹的无赖坏男人龙啸天”方学渐哈哈大笑,心想自己这个未来的丈母娘,竟然还有这等幽默的艺术细胞,当真十分难得。笑声未歇,只听客厅里“砰”的一声巨响,顶住房门的饭桌倒飞而起,重重地摔到对面墙上。“嘶嘶”声中,无数蛇虫爬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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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蛇口
方学渐大吃一惊,转眼望去,只见门帘轻轻抖动,几个蛇头已从帘布下方冒了出来。他的心弦一下子抽得死紧,不及多做思考,把那张素签往怀中一塞,操起放在桌上的门闩,一跳而起,便朝那几个蛇头挥去。
蛇性最是敏锐,一觉风声不对,立时纷纷躲避,有的伏低,有的缩回,有的侧偏,一待劲风袭过,又会蓦地弹射回来。
方学渐门闩挥出,陡然间只觉手上一轻,三尺多长的一根门闩竟一分为二,杖尾横飞,“啪”地撞在墙上,只余了半根杖头留在手中。他不禁暗暗叫苦,原来匆忙之间,竟忘了手中的武器已被自己撞裂,刚才还连皮带筋,现在是彻底分了家。
蛇头蓦退蓦进,只一眨眼的工夫,房中已窜进数条蛇虫,皆是头颅高昂,红信吞吐,呼啸着向他猛扑过来。方学渐失了趁手武器,哪里还敢应战,提了半截门闩,踩着椅子,跃上了桌面。
翠绿色的卧室门帘如筛糠般不住抖动,红的、黑的、绿的、花的,美的、丑的、妖的、艳的,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各类蛇虫从门帘下汹涌而入,房中一股腥骚恶臭之气越来越浓,让人闻之欲呕。
方学渐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一场万蛇大展览,“蛇模特”们依次从门口徐徐游入,挤进这间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卧室。房中“嘶嘶”的蛇信吞吐之声一时大作,听在耳内,让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桌子靠墙而立,离地约莫三尺,方学渐站在上面,围在桌前的一般小蛇对他显然已是无能为力,只有身长五尺以上的大蛇才能真正威胁到他。小小的卧室之中,很快就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蛇虫,房内昏暗,一眼望去,仿佛一口搅动着的陈年污泥塘,上面漂浮着色彩斑斓、滑腻腻的一片污物,让人更恶心的是,这些污物还在不停地飘荡起伏、上下翻腾,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方学渐握紧手中的半根门闩,双股颤颤,心中直喊“我命休矣,我命休矣”,两眼却紧盯着正从蛇群前面挤出来的五、六条大蛇。这几条大蛇之中,最苗条的也和成年男子的手臂相仿,大的更是有汤碗口那般的粗细。
方学渐看着几条大蛇从桌前慢慢的人立起来,血红色的长长舌信蓦吞蓦吐,几双冰冷的蛇眼一齐瞧定自己,寒光湛湛,似乎正在打量从身上哪块皮肉下口比较肥嫩一点。初秋天气,面无人色的方学渐贴墙而立,全身冷汗却是澄澄而下,心中恐惧之极,又绝望之极。
终于,进攻开始了。五条大蛇像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分上中下三路,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嘴中尖尖的獠牙,分别朝他的头、腹、脚扑咬下来。方学渐避无可避,吼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嚎,双目充血,抡起手中门闩,朝那个正往自己头顶扑落下来的巨大蛇头用力挥去。
那条巨蛇的全身鳞甲鲜红欲滴,两只蛇眼亮得仿佛天上寒星,晶莹幽深,犹如两粒夜明珠,发出琥珀一般的光芒,正是传说中能炼化人形的赤练毒蛇。赤练蛇将头一偏,躲过门闩的挥击,巨口猛张,正待将方学渐的脑袋整个咬下,突然之间,像被施了什么定身法术一般,张嘴定在了那里。
长长的尖利毒牙离方学渐的脸颊肌肤已不到半寸距离,舌信吞吐间,一道晶亮的液体从蛇口中垂落下来,湿嗒塔的滴落到他乱发丛生的头顶上,然后沿着额头、鼻翼、唇角、下巴,一路滑溜下来。方学渐惊恐地张大嘴巴,双目圆瞪,两颗眼珠子已经有一半凸在了眼眶之外。这一瞬间,时间停顿,呼吸停顿,连心跳似乎都停顿了。
然后,怪事发生了。屋子里的那些蛇虫,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生平最害怕的物事,纷纷骚动起来,接着便开始掉头往屋外游去,一条跟着一条,次序井然。
头顶上的赤练巨蛇也慢慢地收回了它的尖牙,在向屋外游去的时候似乎还瞟了方学渐一眼,可能是在惋惜已经到了嘴边的夜宵就这么泡汤了。
等意识从地狱或天堂一点点回到那个站在桌上,双手紧握半根门闩做挥舞姿势,面孔扭曲,眼珠暴突的少年脑中的时候,卧室内的蛇虫已经走得所剩不多。
方学渐看着那块翠绿色的门帘,在蛇虫撤退时又在筛糠般不住抖动,这才彻底明白过来,他还活着!他没有被那些仁慈的蛇虫们瓜分美餐!他的美女,他的黄金,他的武功秘籍,一样不少的都还在!
“扑通!”
方学渐腰板笔挺、双腿打颤地跪倒在桌子上,这次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向老天爷,向佛祖,向弥勒佛,向太上老君,向玉皇大帝表示他最衷心的感谢,并口头开始郑重许诺,若干年后一定给上面诸君都塑十七、八个金身,都搭十七、八座庙塔,以报答对他的眷顾之恩。
“嘶”的一声,卧室门口突然传来的撕帛之声,打断了他正准备信誓旦旦出口许诺的“天天烧香、月月祭祀”的豪言壮语。
方学渐抬眼一望,惊奇地发现那块翠绿色的门帘布正迅速地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极其痛苦的刺耳惨叫,然后痉挛扭曲,萎倒在地。
一只轻巧纤秀的绣花小红鞋伸进来,踩在了上面,远远望去,就像一朵大红牡丹盛开在一大片绿叶之中,显得格外鲜艳好看。方学渐不觉看得有些发痴,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个如铃铛般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娘,这里有个傻小子,好像还活着。”
方学渐抬起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面带好奇地望着自己,明眸皓齿,眉似远黛,鼻若瑶池,挺胸翘臀,曲线圆润,玲珑浮凸,全身衣裙鲜红如火,好一个人见人爱的泼辣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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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蛇口(下)
一群人鱼贯而入,跟在泼辣美女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穿一件对开襟的淡紫色宫装,步态从容,神情安详,杏眼桃腮,除了脸形略有些偏长之外,倒也是个有五、六分姿色的美貌妇人。
方学渐心中一动,想起那张素签之中,荷儿母亲画的那个脸长长的丑恶女子袁紫衣,莫不就是眼前这个妇人?但细观眼前的女子,虽然不能和自己未来的丈母娘相提并论,但也算长得很不错的一个女子了,离“丈母娘”评价的“天下第一心如蛇蝎貌比无盐的强盗丑婆娘”至少在外表上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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