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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传 作者:楚阳冬-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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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羿一人一弓,缓缓自后面行到阵前,他虽只一人,却神情淡然,浑不将四大菩萨、八大金刚等人放在眼里,竟有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
  文殊菩萨自怀中取出照妖镜来,朝后羿一通乱晃,口中叫道:“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这举动哄得祝融、牛魔王二人哈哈大笑,便恬淡如赤松子也忍不住笑意。
  后羿道:“我观汝等一身怪异力量,绝非正道,还是尽早回头吧。”一众菩萨、金刚、罗汉听了后羿这话,也都心中好笑。“回头是岸”这话,向来只有佛门中人与他人说的。
  有峨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与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二人上前,他们知后羿使的是箭法,先运起佛门玄功,金彤彤护住周身。加之金刚怒目、性相庄严,倒也能唬住人。
  后羿抖出两支小箭,口中叫道:“小心了!”
  这两枚小箭只三寸长短,后羿引箭之法颇为怪异,只用弓弦,不用弓背。他轻弹弓弦,这两枚小箭慢悠悠向两个金刚飞来。
  胜至金刚与大力金刚凝神以对,见那两枚小箭飞近,自然要用降魔杵去击落,哪知降魔杵落下,竟打在了空处。下一刻,便听“噗”地一声,金刚护体玄功半点用处也没有,两支箭已插在了两大金刚肩头。
  非但金刚惊诧,便四大菩萨亦都瞠目结舌,这两支箭使得什么障眼法,自己也未看出端倪。显然后羿已手下留情,否则这两箭即便射向心窝,两大金刚也躲不过去。
  那边观音菩萨隐隐看出了少许破绽,就在这两支箭距金刚肩头一丈距离时,两支箭突然消失,然后便插在了金刚身上。那一丈的距离间,根本没有箭矢的轨迹。
  这不是障眼法,而是扭曲时光流转的手段。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神乎其技的箭法存在吗?观音忍不住问道:“多谢手下留情,敢问施主尊姓大名。”他见后羿手段厉害,言辞间也客气许多。
  “后羿。”后羿漠然答道。
  后羿!
  这名字惊得观音顿时愕住。后羿神射天下尽知,只是他几万年前便已消失于世间,却不想投了齐天岭去。
  观音听了后羿名字,怔了半晌才道:“不知上古大神在此,多有得罪。”观音见了后羿箭法,便知自己也无把握敌过,正好寻个台阶下,此事究竟如何处理,还要请佛老裁定。
  赤松子歇了一阵,气力恢复三成,便起身再施法降雨,一场甘霖布下,天下大旱之处燃眉之急尽解,众人便回齐天岭。
  一路上,牛魔王对后羿钦佩有加。报个名字便能惊退四大菩萨,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也不由得他不服。
  观音满腹心事回了灵山,将事情始末与佛老道明。
  如来听闻后羿重现,也是一惊,再听他们说起祝融法术,当即道:“这必是火神祝融!而那行云布雨的,必是雨师赤松子无疑!”
  观音道:“弟子无能,未能将他们擒下。”
  如来道:“非你之过,当年上古人物一齐消失,今日只现了三人,看来这齐天岭底子倒是雄厚的很那……”
  观音道:“齐天岭正在西牛贺洲内,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西天若是退让,恐怕……”
  如来道:“退让?呵呵,遥想我教兴建之始,主事者七八人,信众不过百。而今灵山之中,三千诸佛、五百罗汉、无边菩萨尊者、伽蓝比丘僧尼以数万计,天下信众如恒河之沙,数不胜数。我教: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际;法流湛寂,挹之莫测其源。然则大教之兴,基乎西土。迟早将腾汉庭而皎梦,照东域而流慈。到得那时,纵使不称唯我独尊,只怕天下人也心无二想。何时有过退让之念?”
  观音听如来一番言语,自然是为之前吃了一场败仗而再鼓士气,以免众人寒心,不禁暗暗赞叹如来御下之术果然厉害。
  如来又道:“齐天岭一事,倒也不急在一时,他代天行雨,我不找他,想必昊天上帝也容不得他!”
  观音忙道:“适才与齐天岭交战,弟子便是以天庭之名行事。”
  佛祖微微颔首,微笑赞许。然后道:“昊天上帝毕竟是万天之主,尔等日常行走,不可不尊。”
  阶下菩萨罗汉皆高唱:“阿弥陀佛!”
  如来只道天庭也将往齐天岭寻事,哪知此刻,托塔天王李靖率天庭水师、四海龙王御下,一众十数万兵将,却往北海海眼处浩浩汤汤赶来。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零一章 一当万
  一路之上,北海龙王敖顺目光黯淡,敖广时不时向他投来责怪的目光。
  敖顺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北海覆海蛟四处纠集龙族旁支,现在已有几百蛟族子弟,海眼周围水族依附者已有近万。敖顺毕竟主掌北海数万年之久,扎根极深,凡有水域之处,便是他的眼线所在。
  本来天下龙族是一家,敖顺倒也不担心覆海蛟一众会对龙族有多大威胁,但覆海蛟曾是当年花果山余孽,他自然清清楚楚,今日又有人暗中来报,说水猿大圣无支祁也在北海之中。
  敖顺虽能容得了覆海蛟,却容不下无支祁,唯恐玉帝因此而见罪,这勾结匪类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正好西牛贺洲有赤龙行云布雨,敖顺灵机一动,便将这事栽赃在覆海蛟头上。他知道以覆海蛟之能,李靖等人是绝难擒下的,只借此机会打压这一伙妖众气焰,撇清自己与他们的关系,便能达到自己目的了。
  敖广所想却与敖顺大不相同,真武大帝曾经嘱咐过他,无论龙族嫡系抑或旁支,都是龙族子弟。若依此论之,敖顺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此番四海水族参战者不在少数,无论胜败,都将大伤元气无疑。只是事已至此,刀举兵动,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靖率兵行至北海,回望兵雄马壮,不禁又起自骄之心。将至海眼处,见海面上数十蛟龙嬉闹海水玩耍,李靖道:“哪个前去叫阵!”
  自四海龙族中站出一人,正是西海储君敖摩昂,摩昂手持金简道:“西海摩昂愿打头阵!”李靖微微颔首,摩昂驾云来在海上,高声叫道:“天兵降临,是哪个私自兴雨,还不俯首就擒!”
  底下数十条小蛟停了玩耍,愣愣看着摩昂。
  摩昂面对这些小蛟,却也下不去手,蛟与龙生得十分相似,他看这些蛟龙戏水,又与西海中自己子侄有何区别?于是喝道:“快去叫你家长辈出来!”
  此时水波大动,自水底窜出一条赤龙来,盘旋在海上兴风弄浪,口中喝道:“是哪个来北海捣乱?”
  他一见摩昂,却是一怔,又道:“叫敖广兄弟过来答话!”
  摩昂冷笑道:“你也忒高看自己!”
  赤龙两道火红眉毛立起,叫道:“小辈,胆敢猖狂!”
  摩昂手持三棱金简攻了上来,这赤龙只用巨尾一扫,摩昂便横飞了出去。摩昂在西海被称作神力太子,在这一辈龙族中也是佼佼者,却连这赤龙一招都接不住,实在出人意料。
  摩昂丢了脸面,空中一个翻滚,化作一条偌大金龙,张牙舞爪朝赤龙袭来。他已看出,这条赤龙并非是蛟,而是彻头彻尾的龙族,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落败,此际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二龙互不相让,便都在一起。龙族向来崇尚武力,族内争斗大都不使法术,而是化作本身肉搏,巨口獠牙利爪,每每斗得血肉横飞。
  只见金龙赤龙缠在一起,只三五回合,便分了开来,空中片片金鳞掉落,显然摩昂太子吃了大亏。摩昂化作人身,自上而下鲜血淋漓,脸上却无落败的沮丧之情,而是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四海龙王心中更是吃惊,这条赤龙在场只有他四人认得,当年为元始天尊驾辇,此龙居于第三位,正是敖氏九龙中排行第三的敖恩。九龙除四海龙王外,其余五龙皆于数万年前不知所终,继敖圣出来之后,敖恩竟也现于世间,只是他怎与北海覆海蛟一众勾结在一起?
  面对此般情形,敖广心中自然有许多疑问,但正是两军阵前,又怎能出口相询。
  敖恩斗败了摩昂太子,李靖心中自然不喜,本想自己携十数万精兵强将,踏平北海只在覆手之间。哪曾想杀出一条厉害的赤龙,在李靖眼中,龙族生的都是一般模样。他斜眼看了看四海龙王,四海龙王皆低眉顺眼一语不发。李靖哼了一声,道:“哪吒听令!将这孽龙擒下”
  哪吒出阵道:“臣接令!”
  哪吒脚踏风火轮,奋起降魔杵便向赤龙攻了过去,赤龙见多识广,也知哪吒法宝厉害,他一个侧身,一条巨尾便从哪吒身旁绕了过去,转而攻向他后背。
  哪吒左手持砍妖刀向身后横扫,赤龙巨尾看似庞大,极为灵活,轻轻一抖便收了回来。哪吒转身祭出混天绫,巨龙见一片红影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心知敌不过,便直接钻入海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靖见哪吒将这赤龙打得落荒而逃,喝一声道:“四海龙王,趟开一条水路来,直捣妖魔巢穴!”
  四海龙王得令,教手下龙子龙孙当头劈波斩浪,于万顷碧波中建出一条宽逾数里的通途来。北海龙王敖顺头前带路,李靖等人紧随其后,直往北海海眼深处行来。
  敖恩受悟空搭救,出了三界镇龙塔,便回了这片天地之中。乍到此地,又与兄弟分离,孤零零一人无处可去,便在西牛贺洲一条大河中隐迹。
  覆海蛟无事便在天下江河中探访本族,偶与敖恩相遇,二人打了一场,彼此相互钦佩。聊了几句,才知二人皆以天庭道教为敌,竟是同仇敌忾。敖恩独自一人,走到哪里都是家,便受覆海蛟相邀,来到北海居住。
  敖恩回了覆海蛟宫殿,说上面有天兵来袭。覆海蛟一阵纳闷,自己与无支祁行事极为低调,始终韬光养晦,从不惹是生非,天兵无缘无故来此做甚?
  但天庭既然打上门,哪里还有解释的道理?覆海蛟于是急令手下收拢各家子弟,暂入宫中相避,莫被天兵擒住,少了人丁,蛟族再兴则难。
  他这厢刚布置妥当,一条通天水路已到了水底,为首的哪吒三太子胜了一阵,当头叫阵道:“天兵降临,速速受降,饶尔等一死!”
  覆海蛟迎了出来,看看哪吒,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仍是这几个不知死的!”
  有那不认得覆海蛟的,纷纷在后面呵斥。
  覆海蛟斜睨四海龙王,道:“龙族何时开始自戕了,难道不怕祖龙家法了吗?”四海龙王瞠目结舌,彼此互看一眼,皆露出不安神色。这个覆海蛟怎会知道龙族隐秘,听他语气,似乎与祖龙也有些瓜葛。
  李靖看四海龙王神色犹豫,忙喝道:“玉帝降旨要拿孽蛟,还不动手!”
  覆海蛟哈哈一笑道:“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水底拿你覆海大圣爷爷?”说罢手一翻,一根银色覆海鞭现在手中。
  他将覆海鞭在头顶舞出个花来,刷地一甩,正中龙族子弟撑起的那面水幕。
  天庭水师名为水军,但战力也止于江河浅海中,在千万丈深的海底,莫说动手,便连站立起来都是难事。那功力不逮的,便百丈海水亦能将其压得筋断骨折。
  此番出征,龙族共派出八万水族为助,四海水族,在水中自然如履平地,更能施法排开海水,两面水墙高高立起,中间却无海水,任由李靖等不识水性的天兵们畅通无阻。
  覆海蛟深识水性,一眼便看出天兵破绽,虽有十数万之众,但这海底对普通天兵来说,却是世上最凶险之地。
  覆海蛟一鞭挥出,这面水幕如银镜迸裂,似平湖惊雷,一面水墙排山倒海溃泄而下。四海龙王暗叫不好,急忙施法护住托塔天王李靖。
  便在覆海鞭出手那一刻,龙王便知此番败局已定,想护住数万天兵那是再也不能,只能保住降魔大元帅李靖性命,也算将功补过了。
  覆海蛟故伎重施,又将另一面水墙击溃,在这亿万钧海水的倾灌下,任你什么避水诀也无了用处,一时间,千虾心寒,万蟹胆丧,鲸鳌魂飞,鲨鲈魄散,纷纷各自运起玄功,唯盼能逃过此劫。而天河水兵久疏战阵,便连抵御之法都没有,在海水重压之下,或被挤成肉糜,或压出一腔浊血,还能有几人保住性命?
  东海龙王敖广拼力护住李靖,自己也被逼出一口鲜血,他心道,这覆海蛟当真是个狠角,竟能想出这般同归于尽的法子。如此虽能使天兵战力折损大半,但他自己宫殿又岂能保得住?他御下万千水族亦将十不存一。
  两道水幕倾塌后撞在一起,自然激起浊浪滔天,碧绿海水此际已是暗红色,其中裹挟着无数残碎肢体,在海水奔涌中片刻便不见踪影。
  水势汹涌,但片刻便歇了下来,敖广急向覆海蛟所立之处看去,只见覆海蛟银鞭化出一个圈子,将自己护在里面。而他身后那座巨大宫殿,虽无任何防护,竟然安然无恙,连一个石块都未震落。
  “这不可能!”敖广惊呼道。他怎知道,无支祁始终在宫中施展御水神通,这海水看似恐怖之极,但在无支祁眼中,却是天下最温顺不过的物事。
  此役中,天庭四万水师,死里逃生者唯余千余人,四海水族八万子弟,也折了三万有余,生者人人带伤。即便四海龙王与哪吒三太子亦受了轻创。唯一毫发未损者,便是托塔天王李靖,波平浪静之后,李靖回望天兵惨状,先是一口黄水喷出,然后才吐出殷红鲜血。有人道托塔天王吓破了胆,又怒极吐血。究竟内情如何,却不足为人道了。
  消息传到天庭,玉帝雷霆大怒,掼碎玉如意一柄,自此再不提征讨北海一事,北海覆海蛟由此一战成名。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零二章 斩六念
  唐僧辞了刘伯钦,单人独骑行至两界山下,只听有人叫道:“师父救我!”他先前得刘伯钦提醒,也无甚惊慌,他勒马缓步逡巡,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山根底下露出一只猿猴,这猿猴生得甚小,脑袋胳膊上满是灰土,其上又生青苔,不知被压了多少年。
  唐僧下了马,走到近前。悟空招手道:“师父!师父你怎的才来,快来救我出去,我保你上西天去!”
  唐僧近前观看,胆胆怯怯问道:“你怎知我要上西天去?”悟空道:“我乃是当年闯天宫的齐天大圣,因毁了玉帝园林,被如来佛祖压在山下。之前有个观世音菩萨去东土寻取经人,从此处路过,我教她救我一救,她反劝我皈依佛门。我自荐保护取经人去西天拜佛,也算为自己争个功名,将功赎罪。闻知师父要来,我昼夜提心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
  唐僧听了,当下确信无疑,满心欢喜道:“你既蒙菩萨教诲,愿入我沙门,我自然愿救你。只是手中没有合用斧凿,如何救你出来?”
  悟空道:“无须斧凿,这山顶有如来的金贴,你将这帖子揭下去,我便能出来了。”
  唐僧于是弃了坐骑,爬上高山,攀藤附葛,费了好大气力,行到山顶。
  只见山顶一块四方大石,其上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原来石上贴着一金帖,上写“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
  唐僧见了这个金帖,心中有了打算。既然佛祖将他镇住,这猴子想必非是善类,若其太过凶顽,难以管束,放出来便是人间祸事。但菩萨既然举荐,自然有其道理。唐僧于是近前跪下,对这金字拜了几拜,道:“弟子陈玄奘奉唐王旨意西去取经,若这猴子能保我西去得正果,便教我揭起这金字;若他是个难驯之辈,便教我揭不起这金字,只当没遇见他。”
  唐僧拜完起身,只见金字自主飞起,倒有一阵风吹来,将金字收了起来,空中有人道:“吾乃两界山土地,奉西天佛祖之命,在此监押齐天大圣,今日圣僧到此,我去如来处复命去也。”
  唐僧听闻是土地,急忙朝空礼拜,他肉体凡胎,怪力皆为神也。
  下了山来,唐僧道:“那金帖已然揭去,你出来吧。”悟空道:“师父,我这一出,惊天动地,你向西走出一二十里去等我。”
  唐僧听言,上马向西行去,果然行出十多里左右,只听一声大响,地皮也颤了几颤,回头看去,偌大一座两界山已垮了下来,只见一个身影窜到马前,双手作揖道:“师父,我出来也!”唐僧大喜,问道:“你怎飞过来的。”悟空笑道:“些许腾云术,自然不在话下。”
  悟空见身上脏兮兮皆是灰土,道:“师父在此稍候,我去洗干净些。”他腾跃到高处,寻了一眼山泉,将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又取出件青袍子罩起来,这才又回来见唐僧。
  唐僧道:“你,可有姓名!”
  悟空道:“我俗家姓孙,有个法名,叫悟空。”
  唐僧喃喃道:“悟空,悟空,这名字正是我佛家名号。你既愿意拜我为师,我再给你起个诨名,叫孙行者可好。”
  悟空跪倒拜了四拜,道:“谢师父赐名。”心中却道,难道为人师表,都有与人起名的癖好,自己这两个名字,却都是师父给起的。
  悟空遇着唐僧,自然归心拢神,一心要往西去,他可不同于那个惹是生非的美猴王,一路上谨慎至极,唯恐唐僧不喜。唐僧一双肉眼,如何能看出他的心思,但觉这徒弟心思机敏,言语间颇为不俗,倒也颇为喜欢。
  一路上,唐僧骑马在前,悟空跟在身后,看着唐僧背影,恍惚间竟有奇异的感觉。似乎冥冥中孙悟空与唐僧二人注定便要在一起,这对师徒乃是天上地下的绝配。悟空只道痴迷西游太深,此刻是彻头彻尾入戏了。
  当夜,路上并无人家,悟空使神通放倒几颗枝叶茂盛的树木,给唐僧架了一个床铺,又将行李铺好,叫唐僧安歇。
  唐僧颇为诚惶诚恐,他只道此番西去必将风餐露宿,有许多苦头要吃,乍有人服侍,还颇不习惯,问道:“我自歇下,你却睡哪里?”
  悟空笑道:“师父不必管我,我已有几百年不睡了。你自安歇,我为你守夜便是。”
  唐僧在悟空的守护下安安稳稳睡了香甜一夜,清晨起来,却见一张毛茸茸的猴脸正微笑看着自己,急忙起身合掌道:“罪过罪过。”
  悟空问道:“有什么罪过?”
  唐僧道:“佛家有云,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我如今生了懒惰之心,岂不是罪过?”
  悟空心里说了一句“迂腐”,嘴上却道:“弟子服侍师父,乃是天经地义,师父不必挂怀。”于是悟空取过斋饭,又教唐僧吃了,这才又上了路。
  行不多远,面前跃出一只斑斓猛虎,唬得唐僧差点掉下马来。悟空跃至马前,骂道:“你这孽畜,见了你家大圣爷爷,还不躲远些?”
  寻常猛兽见了悟空,自然唯恐避之不及,哪知这猛虎双眼通红,如发狂一般,扑了过来,悟空心中纳闷,伸脚将这大虫踢了个半残,道:“若不是我归了佛门,便有十只大虫,也一遭杀了!”
  唐僧闻言大喜,道了声:“善哉善哉!”
  悟空心中暗笑,若不是我早知你唐僧习性,还真难管住自己。
  又行了几日,天气渐寒。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霜凋红叶,菊残荷尽,淡云若雪,朔风渐骤。悟空教唐僧加了衣裳,日夜兼程西行。他神通广大,在此时节,随意寻些野果斋饭,都是手到擒来。实在无处可寻,便飞到附近村镇,寻那富人家随意淘些米面,再使法术做熟,一日三餐绝不误了唐僧。毕竟自己不是正儿八经取经的,哪有什么不准偷盗之类的忌讳。
  这一日,正在山岭中行走,路便窜出六条大汉,各执刀枪,口中喝道:“那两个和尚,留下盘缠再走!”
  唐僧惊道:“悟空,这可如何是好?”悟空道:“师父莫急,待我上前问问!”于是走上前道:“这几位好汉,敢问你们是为谋财,还是为害命?”
  一人叫道:“休得废话!你两条贱命又值几文?只要你马匹盘缠便好!”
  悟空笑道:“说得好!既然谋财,可敢留个名号?”
  那强盗道:“有何不敢?你要知道,我便说与你听:我六人,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欲,一个唤作身本忧。”
  悟空得了这几人名字,心道,果然正戏来了。于是转回问唐僧道:“这六人,乃是喜怒爱思欲忧,请师父明示,该如何处置才好?”
  唐僧懵懵懂懂,道:“我只要过路去便好,哪管如何处置?”
  悟空道:“这事必要师父裁定,要去西天取得真经,这六念不斩,却是难事。”
  唐僧道:“佛门中人,四大皆空,什么喜怒爱思欲忧,我是早已断了根。”
  悟空道:“既断了根,此处怎又出来了?”
  唐僧道:“我既断了根,想必这六念怕是你的。”
  悟空道:“既是我的,那却该不该斩却?”
  唐僧坐在马上,心中却犯了难。自己若说斩,便犯了教唆杀生的罪过,若说不斩,六念不除,又怎能到西天?
  悟空见唐僧犹疑不定,笑道:“要除这几人如探囊取物,只是看师父心意。”悟空清清楚楚记得,那美猴王便是行到此处,杀了六人,才被唐僧赶了回去。然后行到东海,听东海龙王敖广讲了一个张良拾履的故事,才又回来保唐僧。然后便戴了花帽,中了观音计策,自己将紧箍咒套在了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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