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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系统不让我爱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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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嬷嬷可不是那种只图口舌之快不计后果的蠢人,拿来与绮雯说的,基本都是阖宫尽知的无害八卦,还常在陈述前加上一句“反正我不来说你也迟早会听见”,以申明自己不是无选择的乱嚼舌头。
要有些不宜传说的深宫秘辛,她即便知道,也不可能说。
这十多天里,绮雯已经从她这了解到,皇帝潜邸之时一直没有娶妻,被召回京城时身边一个姬妾都没有,是奉诏御极时,才由太上皇做主,迎娶了当今皇后。
确实是“迎娶”,泗国公午家是当朝最显赫的公爵之家,皇后午芝凝就是泗国公的嫡女,论出身仅次于公主,明显违背了选妃出身小户的祖制规定。
对此李嬷嬷的解释是:“皇后娘娘与皇上是发小,太上皇是看在他们的情分上,才为皇上定了这门亲事。唉,今上自小享到的关爱有限,太上皇这么安排,不也是为了给他身边留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吗?”
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制定祖制的太祖爷都已经过世二百多年了,太上皇为体恤儿子而破这个例,也不是多不得了的事。
坤裕宫里住着的那位皇后,同时是男主的发小加正妻,绮雯听得很不得劲。以她的身份还不便主动打听更多内容,只能等着,一连梗了好几天都不舒坦,总算今天盼到李嬷嬷又把话题转到这上头来了。
这时她在方砖地上练着蹲福,趁着李嬷嬷看不见,飞快地理了一下颊边扫着脸的一绺头发,小心问道:“听嬷嬷这意思,今上是难得去见一回皇后娘娘的?”
早听传言说,今上对内廷后妃都十分冷淡,绮雯最关心的,是到底冷淡到了什么地步。
第015章 包子皇后
李嬷嬷却没领会到她这意图,叹口气后开始了歪楼:“今上勤勉,一心扑在前庭上,常常忙得饭都顾不得吃,哪还有工夫照管□□呢。可惜了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平素想见丈夫一面都难……那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
绮雯心下哀叹,却无可奈何,只能暂且耐下性子听着。
皇后是个好人,这是整个挚阳宫的共识,可人们对待好人的态度,却并不见得都是衷心的称颂和拥戴,也有很多乐不得拿好人当软柿子捏的。
今天皇帝去到坤裕宫的时候,就见识了这样的一幕。
日头西斜,皇帝踩着斜阳步上坤裕宫前的丹陛,听见里面传出宁妃清凌凌的笑声。
去年御极和大婚之后,太上皇后紧接着就为他操办了一次选秀,最后留下了四名秀女,这个宁妃因容貌最为出挑,被太上皇后亲口封了妃,另点了一个才人,两个选侍。今天是初一,众所周知是皇帝来坤裕宫的日子,宁妃趁这时候来,目的不言自明。
听见她这笑声,皇帝的眉头就是一皱。依着宫里规矩,身份再高的人也不能高声喧哗,宁妃是觉得自己笑得好听,就可以肆无忌惮?
扈从里领头的宦官是王智的徒弟钱元禾,他殷勤上前为皇帝打起茜影纱的门帘,请皇帝入内。早有人报了消息,宁妃的笑声早就止了,屋内的人都屏气凝神,见他进门,齐齐施礼见驾。
“都起来吧。”皇帝大体将屋内情形扫了一眼。
宁妃穿着桃红色芍药纹缂丝褙子,戴了金镶红宝的全套头面,累丝金凤口中垂下的泪滴状红宝流苏垂在额前,好似一颗朱砂痣。
她本来生得容貌秀美,只是这身精心打扮过了头,整套明晃晃的赤金首饰几乎耀得人眼花,让人已留意不到她自身的美貌,只会觉得她是没见过金子的大俗人一个。
一旁的皇后虽穿戴朴素,容貌又仅是中上之姿,却显然比宁妃雍容端庄得太多了。
皇帝目光落在了高案上放着的两匹贡缎上:“这是做什么呢?”
宁妃微抬起头,笑意嫣然地回答:“这是皇后姐姐着臣妾带去赏给两个选侍妹妹的。姐姐最是仁善,我们几个都多亏她体恤着了。”
皇帝唇边微露冷笑:“是啊,若非皇后仁善,怎么连朕问皇后的话你都敢接口呢?”
在场的人都是神情一肃,残留的温和气氛一扫而光。宁妃脸上登时没了血色,惶惧万分地跪下道:“臣妾不敢,不过是……是方才与皇后姐姐说话随意,一时说顺了口,请皇上恕罪。”
皇帝没心思多与她计较,冷淡道:“你去吧,朕与皇后有话要说。”
“是,臣妾告退。”宁妃再怎样不舍,也不敢继续多留,只得悻悻离去。
皇后面露不忍,但看着皇帝脸色,也没多说什么,只趁着皇帝没看过来的当口,用眼神安抚了宁妃一番。
皇帝步入梢间,在南窗下的炕边坐下。皇后从宫女手中取过茶盏,亲自递到他手上:“这是新进来的茶叶沏的,味儿跟原来的御供毛尖差不离,价钱却便宜了许多,正合了你这缩减内廷开销的主张。”
能与他这么亲切又平等交谈的人,全挚阳宫寻不见第二个,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更像是多年默契的挚友,不见半点夫妻之间该有的温情。
皇帝接过茶来饮了一口,不予评价,眼神从铜箍乌木杆子撑起的窗棂看去外面,正见到宁妃带来的随行侍婢捧着那两匹贡缎往外走着,他的眉心就又蹙了起来:“那两匹缎子怕不是你赏她们的吧?宁妃究竟来做什么的?”
皇后隔着炕桌坐到他对面,语气家常又随意:“前几日新进了一批锦缎给宫人裁夏衣,我着人送去宁妃那儿让她分给两名选侍。今儿她来说,她本是平分给了两个选侍各两匹缎子,结果王选侍回去一量,竟比封选侍少了二尺,为此缠着宁妃诉委屈,她不知如何做主,便来问我。”
皇后的宫中不住其他嫔妃,宁妃是东六宫之一永和宫的一宫之主,管着那两名选侍,理应负责分配给选侍们东西,真有做不了主的事,也是该来请示皇后。
不过皇帝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不对劲:“就为了二尺缎子的事,她便来找你做主?然后呢,你就取了自己库里的整整两匹缎子补给她们?你不至于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来找你打秋风的吧?”
原来宁妃今天来,目的还不限于见他。皇帝顿时满心满怀的烦躁厌恶。
从小户人家选妃就是这点不好,难免碰上市侩俗气的,净盯着鸡毛蒜皮的小便宜,多争一分就洋洋自得,少得一点就愤愤不平,都是骨子里的毛病,靠那几个月的教化根本褪不掉。外人所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即为此理。
这几名御妾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最初的选秀他就反对,禁不住母亲以宫廷体面为由反复劝说,他只得从了——比起父亲,他与母亲更加疏远,实在有点受不住母亲那不得章法的唠叨。
几个月前何才人坏了事,他又提出将这些女子贬作宫女,放出宫去婚配。未收用过的宫嫔如此处置也是有过先例的,皇家给做主的婚事对这些出身不高的女子也算不得亏待。
但结果一样是招来母亲的劝说反对。他只好继续留这几个女人在后宫住下去,容忍着她们时不时整出点是非来惹他心烦。
更令他心烦的是,皇后连这种小人物都弹压不住,甚至根本不想去弹压,只一味忍让纵容,让她们愈发无法无天。只因皇后的信条,就是吃亏让人,以和为贵。
果然一见他生了气,皇后便来赔笑和稀泥:“算个什么大事呢?还打秋风,你这也言重了。我这库里的东西反正用不了,放着也是等虫蛀,还要劳动下人们常来晾晒,多拿些给妹妹们去用才是正好。”
皇帝道:“我知道这一年来宁妃她们从你这里讨去不少东西,怕是连泗国公府的嫁妆都摸上手了,你是皇后,何必这般纵着她们?后宫自有后宫的规矩,一切依着份例来就是了,有什么可拉不下脸的?”
皇后依旧笑着回应:“你说的是,放心,我自会料理。”
她是怎么料理的,皇帝心里门儿清,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又朝窗外看去:“她身上的缂丝哪里来的?”
这事就比打秋风更严重得多了。近年来国库日渐空虚,辽东外敌进犯,中原又闹民乱,户部连军饷都开不出了,军队已经闹过两次小规模的哗变,形势十分严峻。皇帝不得已从内帑里出了几万两银子救急,同时宫廷内外都严禁奢靡之风,尤其限制了内廷用度。
缂丝是丝绸之中最名贵的一种,上面的花纹不是印上去的,也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织布的时候手工织上去的,过程就像在丝绸上雕花,做工极尽繁复,所以价值也是极高,素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在需要缩减用度的时候,这种奢侈品自是首当其冲要裁掉的开销。在他明令禁止之下,还有人敢收受进贡的缂丝不成?
皇后手里轻刮着杯盖上的水汽,垂睫坦然道:“那还是去年册封她们时,母后赏下来的,每人各有两件而已。你一年也未见着她们几面,自是记不得,还当是新做的了。”
皇帝这才气顺了些,想来也是自己最近总在为朝中各项开支发愁,琢磨的都是银子的事,才会如此草木皆兵吧?
皇后望望他的神色,叹了口气:“这几位妹妹也是可怜,本以为选进宫来是享富贵的,偏赶上这一年你要节省内帑,她们一年来连几套像样的首饰都没得上……”
“少戴几件首饰又不会死人,”皇帝打断她,面色阴沉若水,“你知道陕西这次旱灾死了多少百姓?那里的人都已经易子而食了,宫里的人还在计较头上的黄白之物?”
皇后一愣,怔忪道:“我可不是……可不是怨怪你,不过是想请你别太与她们计较罢了。”
皇帝虽对她的做派不满,却还从没对她发过脾气,想想她也是不容易,便尽力压下火气:“我知道,你是想周全好后宫之事,不来让我费心。可你这样一味退让纵容,又算个什么周全之道?我见了你这样管宫,又怎可能放得下心?”
“也没什么的,你都在委屈自己,我还怕这点委屈?”皇后赧然而笑,“再说这算得上什么委屈?不过是吃点小亏,换个平安和美罢了。一点身外之物,能换得家和万事兴,也算值得。”
她的论调果然一成不变。他想叫她公事公办,她却坚持委曲求全,这也是她骨子里的性格使然,没那么容易更改。
“这算哪门子家和万事兴!”皇帝有时觉得匪夷所思,听闻泗国公治家严谨,午夫人为人随和温文,教养出的女儿可见是随了她的性子,又从小生长于平静无波的家宅里,养成了一副与人为善的优柔性情,从不知争斗为何物。
可是,她知不知道自己现今是皇后,是一国之母?难道她母亲午夫人就是以这般老好人的姿态管家、任由小妾刁奴欺上门来,还只会抹稀泥的?若是那样,一定是泗国公压得住场子,可他却没泗国公那么闲,没工夫帮她。
“我听说了,连六局的女史们都敢不服你的管束……”皇帝没心情再多说了,辽东的驻防调动还没确定,关中平乱的军饷还没着落,他正想提拔的翰林刚被人狠参了一本,前庭一派乱象等着他处理,他可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来教皇后怎么管家,随便想一想就头痛的很。
“闲时去找母后坐坐吧。如今父亲身体有所恢复,她也稍有了些余力,说不定也在看着你的手段着急了,你去向她求教,请她多帮帮你,于你于她,都有好处。”皇帝站起说完,就拔脚走了出去。
“哎,今日的晚膳……”皇后说不完一句话,就已看着皇帝踏出了正门,只好悻悻然地住了口,眉间浮上了忧色。本还打算着趁他来坤裕宫时好好让他吃顿饭,歇一歇,连带补补身子,想不到才说了这一会儿话,就把他气跑了,如此一来,他今日这顿晚膳,怕是又要省了。
她真是懊恼又无奈,总想着做个贤后替他打理好后宫,让他后顾无忧,专心朝政,为这目的她几乎什么都肯做,可怎么到头来,却是越来越惹他心烦了呢?
第016章 姻缘之错
看来真是该去向母后讨教讨教才是。皇后向候在明间里的宋嬷嬷吩咐:“备肩舆,我要去慈清宫拜见太上皇后。”
时值秋初,天比夏日时短了许多,还未到酉时,天色已经是昏沉沉的了。
小长随们举着枣木杆子,挑起点好的西瓜灯挂到慈清宫正殿的屋檐底下。听见皇后驾到的奏报,他们都忙收了杆子,规矩退后跪地相迎,动作整齐划一,半点动静也没。
下了肩舆的皇后将这细节看在眼中,暗暗感叹,坤裕宫里何尝有这气派?看来自己这治家之才确实比母后差得远了,光是对比下人们的几个小动作,都是高下立判。
皇后有着一位在世的公爹,这座后宫的规矩就与从前的宫廷不尽相同。婆婆要忙于照顾公公病体,儿媳要料理阖宫上下大小事务,太上皇后一早就免了帝后与嫔妃们的晨昏定省,是以皇后除了例行探病之外,很少过来慈清宫。
这时太上皇夫妇两个刚用过晚膳,正在后殿梢间闲坐唠嗑,听说皇后来了,都深感意外。
“她想是有事找你说,就说我要早早歇着,不必让她来拜见我了。”太上皇交待,“你领她去前殿坐坐,也好说话随意些。”
太上皇后答应了,着宫女过去请皇后到前殿西次间落座,细细向内侍交代了一番伺候太上皇就寝的事项之后,才起身过到前殿来。
屋内燃着檀香,南炕上铺着雪白如玉的竹篾簟子,国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都穿着家常随意的服饰,隔着炕桌,坐在簟子上交谈。
“听闻父亲的病又好些了,果真吉人天相,我与皇上也就更放心了。”皇后道。
太上皇后待宫人送上冰点,就摆手屏退了她们,道:“你这会儿来,必不是为了请安闲聊的。左右没有外人,有话就直说了吧。”
皇后蹙了蹙柳眉,有些张不开口。一年来婆媳接触不甚频繁,却算的上融洽和睦,只是有些话即便是对亲生母亲,她也想不出该怎么说。
她想替丈夫分忧,也想让公婆坐享清闲,可一番作为下来,却不能如愿,本打算委曲求全,委曲是委曲了,却没求得成全,到头来还是让丈夫烦恼,还要劳烦婆婆费心,真觉得自己没用透了。
太上皇后察言观色,问道:“是因为皇上吧?今儿是初一,你这时来,想必他是连晚膳都没在你那吃……你也想开些,他不是冲着你,是待谁都是一样。”
这不是今日来此的原因,却也是皇后的心伤之一,一得婆母劝慰,心里的委屈愈发强烈起来,皇后险一险就落了泪,忙忍住了强笑道:“母亲说得哪里话?这些我自是明白的,今日来,其实是想请母亲提点管宫事宜。是媳妇无能,接手后宫事务这些时日,仍是打理得不得章法,今天竟惹得皇上看得心烦。不得已只好来求教母亲了。”
太上皇后手里捏着瓷勺,缓缓搅着碗中带着冰碴的莲子燕窝羹,叹了口气:“这一年来将宫务都交予你,一是因为太上皇这边离不开人照看,我无力分心,二也是因为,既然由你做了皇后,宫务权柄理应交予你手,我不想做个指手画脚的恶婆婆。如今太上皇的病有了好转,你又开了这个口,我也不好继续躲清闲。这样吧,明日我便派苏卿去坤裕宫,她深知我的处事之道,小事就由她代我帮你参谋主意,遇到大事,你再差她来与我商量便是。”
苏卿苏姑姑是太上皇后的心腹之一,早年就常替太上皇后处置宫务,派她出马,是既能妥帖处事,又好保全皇后的颜面,不把太上皇后插手帮忙的痕迹做得太明显,正是个齐全的好安排。皇后顿露喜色,起身施礼道:“那就有劳母亲安排了。”
太上皇后亲手拉了她归座,轻拍着她的手温言安慰:“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要做个好皇后,可这偌大的后宫事务繁杂,一时做不好也没什么,慢慢来就是。”
皇后垂头应是:“有母亲提点,想必就好得多了。”
太上皇后默了片刻,才问:“皇上最近……还是老样子?”
皇后知道她指的什么,脸上浮起一抹红云,微低了头道:“是呢,皇上日日留宿隆熙阁,除了朔望之日来坤裕宫稍坐之外,连后宫都未踏足一步,更不必说过夜了……都是媳妇无能。”
“这如何是你所能左右的?”太上皇后深有忧色,将刚品了一口的冰点又放回炕桌上,压了压烦躁之情才接着说,“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清楚。我与太上皇都与他隔阂了太多年,他对我这个母亲也深有怨怼。其实,我何尝不想与他缓和下来,恢复母子天伦?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彼此间连话该如何说,竟都有些记不起了,有心替你劝劝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皇后低着头道:“媳妇知道。”
太上皇后喟然道:“本想着你们是少年玩伴,破格选了你进宫陪他,总是为他寻个贴心的人在身边,哪知道,他连对你也是冷淡若此,竟丝毫不念少年时的情分。源琛这人,确实是性子太个别了些。”
最后这一句,就已将烦躁和不满表露得很明显了。
皇后忙解释:“倒也不是母亲想的那样。皇上对我还是关怀有加的,这一回就是他见到我管理宫务捉襟见肘,才叫我来求助母亲。只是……”
她也不知道该将这局面归因为什么,转眼成婚一年多了,一年前的新婚之夜,皇帝陪她在乾元宫宽大的龙床上和衣而卧,只与她聊了些过往琐事便睡下了,没来碰她。她只当他是个腼腆的新郎,一时莫不开,也未当回事。
却未想到,那已经是他们最为亲近的一晚。
之后皇帝面上待她礼敬爱重,实则在她面前连外衣都再没宽下过一回。也并非仅对她一人如此,皇帝对那几个选秀来的嫔妃更是不加理睬,还远不及对她亲厚。他不喜欢那几个御妾,这她清楚,可对她呢?他又是不满在哪里?
他总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拒人以千里,她有心探问,也寻不来机会。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阖宫上下与皇帝最贴心的人,只她自己知道,她一样不了解他,走不近他。
他看起来绝不像有断袖之癖,可就是对女人显露不出丝毫兴趣。朝中大臣以皇嗣为由劝谏过,太上皇夫妇也委婉劝说过,都只换得他冷漠以对,作风照旧。
这都一年了,今日又一次在婆母面前把话说到了这里,皇后鼓了鼓勇气,终于直问出口:“母亲可否明示,皇上为何会如此?我究竟如何做,才能……才能让他不再这样下去?”
太上皇后看看她,暗中也下了个决心,才道:“源琛十五岁那年出的一档子事,你可有耳闻?”
皇后愣了愣:“您说的,可是惹得他决定提前离京就藩的那件事?哦,我说的不是父亲追封继后,是……另一件事。”
“果然,连你在泗国公府都听说了。”太上皇后颔首道,“这孩子从小就孤僻执拗,偏又有份傲骨,别人不喜欢他,他绝不来主动讨人欢心,反而躲得远远的;别人把好东西分给源瑢,他从不争,说不定还连自己那份都扔下不要了。说起来,让他成了这样,也有我的过失……”
思绪回溯到往昔时光,当年她刚做完月子没几天,便听闻芸藻宫的齐淑妃难产过世,皇上将没了生母的三皇子抱给她,说是正好与刚满月的老二做个伴。她一见那个白净秀美的哥儿就很喜欢,决定将其好好抚养,一应用度都要与自己亲子相同。
她想做个贤后,生怕被人指责她偏袒儿子,慢待了老三,遂处处留心,对老三倾注的关爱甚至多过了自己儿子。但凡两个孩子生了龃龉,她都无一例外偏袒老三。不知不觉之间,竟似习惯成自然。
时光荏苒,两个孩子一日日大起来,她不至于糊涂到忘了哪个才是自己亲生,可总有伶俐讨喜的源瑢在一旁对比着,她越来越难以对那个呆板沉闷的亲儿子多生出几分喜欢。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边倒地更喜欢源瑢,但太上皇后知道,世上仅她一人不该这样。她是源琛的生母,最没理由偏爱源瑢而冷落他。她也曾为此自责,曾试着亲近源琛,补偿他些母爱,可她每每去温言关怀,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冷漠以对。
她渐渐明白了,这儿子既聪明又孤高,看透了她只是出于怜悯补偿的意图,就拒绝接受。
人的心理有时会有种微妙的反应,越是对一个人心怀愧疚,反而越是不喜欢那个人,甚至对其心生怨怼。
受了儿子的冷遇,她就生了一份怨怼:我是厚待了源瑢些,可你就至于就对我怨愤若此么?我是你的生母,却更喜欢源瑢,难道就没你的责任?既是我想补偿你都不领情,也就别怪我了。
一年年就这般僵持了下来,本是母子至亲,距离却是越拉越远。到了如今,双方都几乎不知该如何交谈。太上皇后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怕,又愧疚又怨责,承认自己的过失,都承认得不太情愿。
皇后听了她的话,联系多年前听闻的秘辛,依稀明白了些什么,讶然道:“所以,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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