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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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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阵恐惧中,莉拉跪在蓝瑞的旁边,低语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是召唤,是爱与渴望。她呼唤他重生,但蓝瑞还是死的,冰冷地躺着。
  在一阵绝望中,莉拉倒卧到蓝瑞身上,呜咽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是呢喃,是回声与空虚。她求他重生。但蓝瑞还是死的,毫无呼吸地躺着。
  蓝瑞死了,莉拉断断续续地哭着,用颤抖的手抚摸他的脸,周围的人都转过头,因为血洗的战场还没有莉拉的悲伤那么惨。
  但蓝瑞听到了莉拉的呼唤,他听到她的声音后,从死亡之门转过身,回到她身边。他说着她的名字,把莉拉拥入怀里安慰她。他张开眼,用颤抖的手尽力帮她擦拭泪水。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充满生机的气息。
  战役的幸存者看到蓝瑞动了,他们都大为惊叹,他们长久以来对和平抱持的一丝希望,又在胸中如烈火般熊熊燃起。
  「蓝瑞与莉拉!」他们用如雷的声音大喊,「主子的爱比死更强大!夫人的声音唤他归来!他俩一起打败了死亡,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所以战争又继续下去,但是有蓝瑞与莉拉并肩作战,未来看起来并不黯淡。不久,每个人都知道蓝瑞如何死去,以及他的爱与莉拉的力量如何召唤他归来。大家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可以公然地谈论和平,也不会被人当成傻瓜或疯子。
  多年过后,帝国的敌人渐少,敌军告急,连最愤世嫉俗的人也可以看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时开始流传绘声绘影的谣言:莉拉病了,莉拉遭劫,莉拉死了,蓝瑞逃离帝国,蓝瑞疯了。有些谣言甚至说蓝瑞自杀,到冥府去找妻子了。谣言纷飞,没人知道真相。
  在一片谣言声中,蓝瑞抵达密尔塔雷尼尔,他独自一人到来,配着银剑,穿着黑铁锁链制成的锁子甲,盔甲就像第二层肌肤般服帖,那是他用铎拉森突岩杀死的野兽躯壳所做成的。
  蓝瑞请赛里多斯跟他一起走出城外,赛里多斯想了解蓝瑞究竟面临什么困境,想给他一些安慰,便答应了。他们都是人民的领导者,以往就时常相互咨询。
  赛里多斯听过谣言,他很担心,也关切莉拉的健康,不过他更忧心蓝瑞的状况。赛里多斯很睿智,他了解悲伤可能让人改变信念,热情可能会让好人变得愚蠢。
  他们一起在山路上走,蓝瑞在前方引导,他们来到可以眺望土地的山顶某处,密尔塔雷尼尔的辉煌高塔在黄昏的余晖中闪闪发亮。
  过了好一会儿,赛里多斯说:「我听到关于你妻子的可怕谣言。」
  蓝瑞没说什么,赛里多斯从他的沉默知道莉拉已经死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赛里多斯说:「虽然我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密尔塔雷尼尔永远欢迎你,我会提供朋友能给的任何帮助。」
  「老友,你已经给我够多了。」蓝瑞转身,把手放在赛里多斯的肩上,「希兰克西,我束缚你,以石之名,如石不动。艾儒,我命令风,让你舌如铅重。赛里多斯,我唤你名,愿你力气尽失,眼力除外。」
  赛里多斯知道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的唤名技巧可与他匹敌:阿列夫、伊艾克斯、莉拉。蓝瑞并没有唤名的能力,他的力量在于挥剑。蓝瑞要用赛里多斯之名束缚他,就好像小男孩用柳枝攻击士兵一样。
  然而,蓝瑞的力气却仿如千万斤重的铁钳,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赛里多斯发现他自己动弹不得,也无法说话。他站在那里,像石头般动也不动,只能惊讶着:蓝瑞是从哪里获得那样的力量?
  赛里多斯既困惑又绝望,眼看着山上夜幕低垂,他惊恐地发现,有些逼近的暗影其实是朝密尔塔雷尼尔移动的大军。更糟的是,警钟并未响起,赛里多斯只能眼睁睁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军暗中逼近。
  敌军焚烧密尔塔雷尼尔并屠杀人民,情况惨烈。白墙烧得焦黑,喷泉涌着血水,赛里多斯无助地站在蓝瑞身边一天一夜,除了看着与听着濒死者的哀嚎,铁器敲击声,石头碎裂声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隔天曙光照着城里焦黑的高塔时,赛里多斯发现他可以动了,他转向蓝瑞,这次他没有错看蓝瑞,他看到蓝瑞内心黑暗,精神混乱。但这时赛里多斯还是觉得魔法束缚着他。他的内心里,愤怒与疑惑激烈交战,他说:「蓝瑞,你做了什么?」
  蓝瑞持续眺望着密尔塔雷尼尔的废墟,他肩膀前倾,仿佛扛着千万斤的重物,他说话时语气疲累:「赛里多斯,我算是好人吗?」
  「你是我们之中的佼佼者,我们觉得你完美无瑕。」
  「但我做了这样的事。」
  赛里多斯无法鼓起勇气看着他那废墟之城,「但你做了这样的事,」他附和,「为什么?」
  蓝瑞停了一会儿,「我妻子死了,欺骗与背叛让我做了这样的事,但她的死是我造成的。」他吞咽了一下,转身眺望土地。
  赛里多斯跟着他看,从高山上,他看到缕缕黑烟从下方的土地升起。赛里多斯惊愕地发现,密尔塔雷尼尔并非唯一遭毁的城市,蓝瑞的联军已经摧毁帝国的最后一个堡垒。
  蓝瑞转身说:「我是佼佼者。」蓝瑞的容貌变得很可怕,悲伤与绝望毁了那张脸,「大家觉得睿智又正派的我,做了这样的事!」他胡乱挥动着手,「想象一下,比我更糟的人内心深处必定藏了什么邪恶的想法。」蓝瑞面向密尔塔雷尼尔,突然涌现一股平和感,「对他们来说,至少一切结束了,他们安全了,不再受到日常无数邪恶的侵扰,不再承受命运不公的痛苦。」
  赛里多斯轻声说:「也不再有欢乐与惊喜……」
  「没有欢乐!」蓝瑞以可怕的声音大吼,石头为之碎裂,尖锐的回音又传回来切入石内。「这里衍生的欢乐很快就被蔓生的野草所阻塞,我不是为了变态的乐趣而摧毁东西的怪物,我摧毁一切是因为我不想看到野草蔓生。」赛里多斯在蓝瑞的眼中只看到空虚。
  赛里多斯弯下身,捡起一片一端尖锐的碎石。
  「你要用那石块杀了我吗?」蓝瑞干笑,「我要让你了解,我不是因为疯了才做这些事。」
  「你没疯,」赛里多斯承认,「我看得出来你没疯。」
  「或许,我希望你也可以加入我,和我一起做我想做的事。」蓝瑞语带极度的渴望,「这世界就像身负致命伤的朋友,迅速给他一帖苦药只能减轻痛苦而已。」
  「毁灭世界?」赛里多斯轻声对自己说,「蓝瑞,你没疯,控制你的是比疯狂还糟的东西,我救不了你。」他摸着手中石块的锐利尖端。
  「朋友,你要杀了我来拯救我吗?」蓝瑞又笑了,笑声恐怖而狂妄。他突然看着赛里多斯,空洞的双眼里充满急切的希望,「你能吗?」他问,「老朋友,你能杀了我吗?」
  赛里多斯施展眼力,凝视着朋友,他看到因悲伤而近乎疯狂的蓝瑞努力找过让莉拉重生的力量。他因为深爱着莉拉,去寻找不该学习的知识,为了学会而付出可怕的代价。
  但即使辛苦获得了力量,他还是唤不回莉拉。没有莉拉,蓝瑞的人生就只是一个重担,他获得的力量就像一把灼热的刀,搁在他心里。为了摆脱绝望与痛苦,蓝瑞曾自杀,选择大家最后的避难所,试图逃往死亡之门的另一端。
  但是就像之前莉拉的爱曾经把他从那道门召唤回来一样,这次蓝瑞新获得的力量把他从遗忘一切的状态中拉回来,把他的魂魄烧回肉身,迫使他重生。
  赛里多斯看着蓝瑞,终于了解了一切。透过他的眼力,一切来龙去脉就像一幅幅灰暗的织锦画,悬挂在蓝瑞颤抖的身子上方。
  「我可以杀了你,」赛里多斯说,蓝瑞突然出现满怀希望的表情,赛里多斯把目光移开他身上说:「一小时或一天吧,但是你还会再回来,就像洛登石把铁吸附过来一样。你的名字和力量一起烧进你体内了,我无力消除,就好像我无法丢一颗石头打下月亮一样。」
  蓝瑞颓下肩膀,「我原本期待你可以的。」他坦白说,「但我知道实情,我不再是你认识的蓝瑞,我现在是一个可怕的新名字,我叫海力艾克斯,没有门能阻挡我。我失去了一切,没有莉拉,无法靠睡梦逃避,不能幸福地遗忘,甚至连发疯都没办法了。死亡是我唯一的解脱,但我却死不了。我只能期待这世界消失,艾鲁①从天上殒落,那时我就能够忘却一切了。」蓝瑞一边说,一边掩着脸,身体因痛苦无声的啜泣而抖动。
  『注①:阿列夫在创造世界时,首先创造出三元素,其中一个变成太阳,一个变成月亮,另一个什么也没变出来,那就是艾鲁(Aleu)。』
  赛里多斯眺望下方的土地,感到一丝希望,下方土地升起六团烟雾。密尔塔雷尼尔消失了,六个城市毁了,但不表示一切都没了,还剩一个城市……
  虽然发生了这些事,赛里多斯同情地看着蓝瑞,语带哀伤地说:「一切都没了吗?真的毫无希望了吗?」他把一只手放在蓝瑞的手臂上,「人生有其甘美之处,即使发生了这些事,只要你有心尝试,我会帮你寻找。」
  「不必了。」蓝瑞说,他挺直身体,悲伤的脸部线条下表情庄严。「没有什么事是甘美的,我会洒盐,以免痛苦的杂草蔓生。」
  「很遗憾。」赛里多斯说,他也挺直身子。
  接着赛里多斯以宏亮的声音说:「我的眼力从未被蒙蔽,但我却没看出你内心的真相。」
  赛里多斯深深吸入一口气,「我被自己的眼睛所骗,下不为例……」他举起石块,把尖锐的那端刺向自己的眼睛。他的叫声回荡在石头间,跪倒在地喘着气说:「希望我以后别再如此盲目了。」
  四周陷入一片宁静,赛里多斯身上的魔力束缚也解开了。他把石头丢向蓝瑞的脚边说:「以我血液的力量,我束缚你。以你自己的名字,让你受到诅咒。」
  赛里多斯说出蓝瑞的全名,那名字一出口,太阳就暗了下来,风把石头从山腰上吹起。
  接着赛里多斯说:「这是我对你下的判决,让你的脸永远藏在黑影里,像我挚爱的密尔塔雷尼尔的塌楼一样黑。
  「这是我对你下的判决,你的名字将背叛你,你将不得安宁。
  「这是我对你和你的追随者所下的判决,让这一切持续到世界终了与艾鲁从天上殒落为止。」
  赛里多斯看着黑影围绕到蓝瑞身边,不久就再也看不到他俊俏的脸庞,只能隐约看到鼻子、嘴巴与眼睛,其他全是无边无缝的黑影。
  接着赛里多斯站起来说:「你曾经耍诡计骗我一次,但不要再犯了。现在我看得比以前更清楚,力量也恢复了。我无法杀你,但我可以送你离开这里。消失吧!知道你曾是正人君子,让你现在看起来更显得败德可憎。」
  即使赛里多斯这么说,这些话说在嘴里还是令他感到格外地难受。蓝瑞的脸藏在比无星黑夜更加幽暗的黑影中,他就像风中的烟雾般,被吹得无影无踪。
  赛里多斯低头,在土地上落下温热的血泪。
  ◇◇◇◇
  等史卡皮不再说话,我才发现我听得多入神。他把头往后仰,喝光陶杯里的最后一口酒。他把杯子倒放在吧台上,沉沉地砰了一声,象征故事结束。
  说故事期间,孩子们像石头一样专注不动,现在他们纷纷提出问题、表达意见或道谢。等孩子陆续离去时,史卡皮对吧台的店主人比了一个手势,对方为他送上一杯啤酒。
  我等最后一个小孩离去后,便走向他,他以那双如蓝钻般的眼睛看着我,我支支吾吾地。
  「谢谢,我想谢谢你。我父亲会很喜欢那个故事,那是……」我停了下来,「我想给你这个。」我拿出半分铁币。「我不知道这边的规矩,所以刚刚没付钱。」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可能是因为这些话比我一个月讲的话还多。
  他仔细看着我,「这里的规矩是这样,」他说,用粗糙的手指作势,「第一,我说话时,别插话。第二,如果你有闲钱,再给个小硬币。」
  他看着吧台上的半分钱。
  我不想承认我多需要那半分钱,便改变了话题,「你知道很多故事吗?」
  他微笑,脸上的皱纹也变成微笑的一部分。「我只知道一个故事,但其中的小部分通常个别看来就像一个故事。」他喝了一口酒,「故事在我们的周遭滋长,在席定人的庄园宅邸里,在席达人的工作坊里,在史东瓦的大沙海上,在阿顿人的低矮石屋里,都充满了无声的对话。而有时候……」他微笑,「有时候故事是在后街不起眼的酒吧里滋长,像塔宾坞滨区这样的地方。」他明亮的双眼仔细地端详着我,好像我是一本可读的书似的。
  「好故事一定都和事实有关。」我说,重复父亲曾说过的话,主要是想找点话说,避免静下来。和陌生人再次讲话的感觉有点怪,虽然怪,但感觉不错。「我想,这里的事实和其他地方一样多。这很可惜,其实世界可以少一点事实,多一点……」我声音渐弱,不知道我想要多一点什么。我低头看我的手,发现我希望它们能干净一点。
  他把半分钱移到我面前,我拿了起来,他微笑看我。他粗糙的手就像小鸟般轻轻停放在我肩上,「除了悼日以外,每天都有故事,六点钟左右。」
  我正要离开,又停了下来,「那是真的吗?那故事。」我做了一个模糊的手势,「你今天说的部分?」
  「所有故事都是真的。」史卡皮说,「不过这个故事的确发生了,如果你是问这个的话。」他又缓缓喝了一口酒,再次微笑,双眼闪闪发亮,「想要把故事说得好,你多多少少得说点谎。太多事实会混淆真相,太诚实会听起来没有诚意。」
  「我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一提到父亲,内心涌上一股混乱的情绪。直到我看到史卡皮的眼睛在看我,我才发现自己正紧张地往出口后退。我停下来,逼自己转身,走出门外。「如果可以,我会来的。」
  我从背后的声音听出他的笑容,「我知道。」



第二十七章 顿悟

  我带着笑意离开酒吧,忘了我还在危险的坞滨。知道很快又有机会听到另一个故事,让我觉得非常开心,我已经好久没对任何事情抱着期待了。我回到熟悉的街角,行乞了三个小时,却只讨到一个铁板儿,即便如此,也没扫了我的兴致。明天是悼日,但过了明天就有故事可听了!
  不过,坐在那里时,我却感到一丝隐约的不安慢慢袭来,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会冲击这个罕见的快乐。我试着不予理会,但那感觉整天跟着我,还延续到隔天,就像一只看不见踪影的蚊子,更别说是打死它了。那天结束时,我确定我忘了某件事,和史卡皮讲的故事有关。
  你们听这样经过整理、好好讲述的故事,当然很容易察觉。别忘了,我在塔宾过了近三年有如动物般的生活。部分大脑还在休眠状态,痛苦记忆都藏在遗忘之门的背后累积尘埃,我已经习惯回避它们,就像瘸子避免把重量压在受伤的那只脚一样。
  隔天幸运之神对我微笑,我设法从一台马车后面偷了一捆破布,以四铁币转卖给收买破烂的贩子,我饿到顾不了明天,买了厚厚一片奶酪及一条温热的腊肠,接着又买了一整条新鲜的面包与温热的苹果派。最后,我突发奇想,到附近旅店的后门,花了最后一分钱买了一杯比较烈的啤酒。
  我坐在旅店对街的面包店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享用这几个月以来最丰盛的一餐。不久,黄昏的余晖消失,夜幕低垂,我因为喝了啤酒而整个人轻飘飘了起来。但是食物都下肚后,那讨厌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还比之前更强烈。我皱眉,觉得有什么可能会破坏这美好的一天而感到烦躁。
  夜愈来愈深,对街的旅店灯火通明,几个女人在旅店入口附近徘徊,她们轻声低语,对路过的男人使着心照不宣的眼色。
  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正要过街归还啤酒杯时,看到闪烁不定的火炬光芒靠了过来。我往街头看,看到泰伦教祭司特有的灰色装扮,决定等他经过再过马路。悼日喝得醉醺醺的,又刚偷过东西,我想还是别接触神职人员比较好。
  他戴着兜帽,把火炬举在前方,所以看不到他的脸,他往附近那群女人走去,那里传出低声讨论。我听到硬币独有的叮当声,又进一步把身子往门口的暗影里缩。
  泰伦教祭司转身,往他来的方向走去,我还是动也不动,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不希望在我昏昏沉沉时还得逃跑。不过,这一次火炬没挡在我们之间,当他转身往我这边看时,我看不到他的脸,兜帽下方暗黑一片,只有影子。
  他继续走,不知道我在看,也或许是不在乎,但我还是待在原地,无法移动。那名戴兜帽的男子,脸庞藏在影子里,那个样子在我的脑子里开启了一扇门,记忆顿时涌现。我想起一个眼睛空洞的人与梦魇般的微笑,想起他剑上的血迹。辛德,他以寒风般的声音说:「这是你父母生的火吗?」
  不是他,是他背后的人,那个静静坐在火边的人,那个脸藏在影子里的人,海力艾克斯。这就是我听过史卡皮的故事以后,一直在我的意识边缘徘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东西。
  我冲到屋顶上,用破毯子裹住自己,故事的片段和记忆渐渐地拼凑在一起,我开始接纳令人难以忍受的真相,祁德林人是真的,海力艾克斯是真的。如果史卡皮说的故事是真的,蓝瑞和海力艾克斯就是同一个人。祁德林人杀了我父母,还有整个剧团,为什么?
  其他记忆一一浮了上来,我看到那个黑眼的辛德蹲跪在我前方,他的声音尖锐而冷酷,「有人的爸妈一直在唱完全错误的歌。」
  他们因为我爸妈搜集他们的故事而杀了他们,为了一首歌杀了整个剧团。我整晚坐着没睡,满脑子都想着这些事,我慢慢明白这些是事实的真相。
  我当时做了什么?我发誓我要找到他们,为了他们做的事杀了他们吗?或许吧,但即使我真的那么发誓了,我也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塔宾教我了解了严酷的现实。杀死祁德林人?杀死蓝瑞?我连要怎么开始都不知道?偷月可能还容易一些,至少我还知道夜晚要往哪里找月亮。
  但有件事我可以做,明天我要问史卡皮故事背后的真相,虽然不多,但那是我唯一可以得到的讯息。我可能没办法复仇,至少当下不能,但我还对知道真相抱着希望。
  夜半时分,我紧紧地抱着那希望,直到天明才沉沉睡去。



第二十八章 泰鲁的监督

  隔天,我在整点的钟响下睡眼惺忪地醒来,我数了四次钟声,但不记得我中间睡了几个小时。我眨眼驱除睡意,试着从太阳的位置判断时间。大约六点,现在史卡皮正要开始讲故事。
  我穿梭于街道,赤脚拍打着粗糙的铺石,踏过水坑,在巷弄间抄小路。我大口吸进潮湿、污浊的城市空气,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我几乎是拼命冲进半旗酒吧,靠着门边的后墙坐了下来。我依稀记得当时酒馆里比平常这个黄昏时刻的人还多。接着史卡皮的故事完全吸引了我,我全神贯注地聆听他充满抑扬顿挫的低沉声音,看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眼。
  ◇◇◇◇
  「……独眼赛里多斯站出来说:『上主啊,如果我做这件事,我会有力量报复让闪亮城市消失的敌人吗?对于蓝瑞和那些杀了无辜百姓又焚毁密尔塔雷尼尔的祁德林人,我有办法破坏他们的阴谋吗?』
  阿列夫说:『不能,你必须撇开所有的个人恩怨,只奖励或惩罚从今天起亲眼见证的事。』
  赛里多斯低头鞠躬:『很抱歉,但我的心告诉我,我必须在这些事情发生以前就加以阻止,而不是等发生后再给予惩罚。』
  有些卢亚克人低声赞同赛里多斯的说法,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因为他们记得密尔塔雷尼尔,对于蓝瑞的背叛感到愤恨不平又难过。
  赛里多斯走向阿列夫,跪在他前面,『我必须拒绝你的建议,因为我忘不了,但我会和身边这些忠实的卢亚克人一起对抗他,我看得出来他们内心纯正。为了纪念毁灭的城市,我们就叫艾密尔,我们会打败蓝瑞及他的追随者,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追求至善。』
  多数的卢亚克人都却步了,他们害怕,也不希望介入这样的大事。
  但泰鲁站出来说,『我最重视正义,我愿意为了伸张正义、为你效劳,而抛开一切。』他跪在阿列夫面前,低下头,展开双手。
  其他人也站了出来,包括高个齐瑞、迪亚、恩拉斯、季莎、勒凯特、伊梅特、欧妲尔、闇丹等人。高个齐瑞是密尔塔雷尼尔灰烬中的幸存者;迪亚的脸和嘴像石头一样又硬又冰,她的两任先生都捐躯沙场;恩拉斯不带剑也不吃动物,从来没人对他恶言相向;美人季莎在贝伦崩解前就有上百位追求者,她也是第一位懂得男人主动碰触之意的女人。
  勒凯特即使身处灾难,依然经常谈笑;伊梅特还是少年,每次唱歌与迅速杀敌时总会落泪;欧妲儿年纪最小,留着一头闪亮的金发,头发绑着缎带,她从未见过死亡,仍勇敢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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