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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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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次不一样,过去两个月,路况糟到大家都不想抱怨了。上次来的商队有两台马车,四名护卫。商人光是半磅盐就要价十分钱,一条糖也要卖十五分钱。他没卖胡椒、肉桂、巧克力,不过的确有一小包咖啡,但竟然要两大银币。一开始大家都说他定价太离谱,他坚持不变时,大家就开始起哄,咒骂他。
  那是两旬(二十二天)前的事了,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大型交易,不过大家嫌贵也是原因。大家虽然担心第三次课税就快到了,但眼看着自己的积蓄,大家还是希望当初多买了一些东西,以免今年提早下雪。
  今晚没人提到昨晚的事,没人提及他们一烧再烧的东西,当然其他人都议论纷纷,镇上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卡特的伤势让大家对那传闻半信半疑,不过也就仅止于此。有人提到「恶魔」,不过大家都只是笑笑,随口说说。
  焚烧那怪物前,仅六个人看到那东西。其中一人受伤,其他人还喝了酒,祭司也看到了,但眼见恶魔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对他来说,有恶魔才有生意。
  当然,旅店老板也看到了,但他不是当地人,他不会知道这小镇上土生土长的人都深信不移的事实:故事在此传述,但发生在他方,这里并非恶魔之地。
  况且,现在不自找麻烦,情况就已经够糟了。老马和其他人都知道没必要再谈论那件事。想说服大家相信,无疑是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笑柄,就像那个长年在房子里掘井的疯子马丁那样。
  不过,他们每个人都向铁匠买了一片沉甸甸的冷锻铁,大家都绝口不提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只是抱怨路况愈来愈糟,谈论商人、逃兵、征税,盐不够撑过寒冬等等。他们回想起三年前夜不闭户的日子,更别说是闩上门了。
  聊到这里,气氛急转直下,虽然他们都没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当晚最后划下阴郁的句点。这些日子以来每晚大多是如此,那年代就是那幅光景。



第二章 美好的一天

  这样完美的秋日在故事里是如此常见,在现实世界里却是如此罕见。天气和煦干燥,正适合小麦或玉米田熟成。道路两旁的树木正值换色时节,高大的白杨木转成米黄,伸出路肩的漆树也染上一抹鲜红,只有老橡木似乎还不肯放开夏天的尾巴,树叶依旧匀称地金绿混杂。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遇上五、六个当过兵的人,手持猎弓把你洗劫一空,这天就太美好了。
  「长官,它已经称不上是一匹马了。」编史家说:「只比拖板车好一点而已,一下雨,它就……」
  那人快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听好,小子,只要是有四只脚和至少一只眼睛的东西,皇家军队就肯买;如果你疯到骑着木马上街,我还是会把它抢走。」
  他们的首领给人一种颐指气使的感觉,编史家猜测,他不久前应该是个低阶的军官。「你下来就对了,」他板着脸说:「我们拿了东西就走,你也可以继续走你的路。」
  编史家从马匹上下来,他以前也被抢过,知道何时多说无益。这些家伙擅长行抢,不会浪费精力虚张声势。他们其中一位仔细打量马匹,检查马蹄、马齿、马具。另两人迅速翻查他的鞍袋,把他全数的家当都摊在地上:两条毯子、连帽斗篷、皮革背包、塞满食粮的厚重行囊。
  「都在这了,队长。」其中一人说:「另外还有大约二十磅的燕麦。」
  队长蹲下身,打开皮革背包往里瞧。
  「里面除了纸笔外,没其他的东西。」编史家说。
  队长转头往肩后瞧:「所以你是书记?」
  编史家点头说:「长官,那是我谋生的工具,对您没有实质效用。」
  那人仔细看了背包,发现他讲的没错,就把它搁在一旁。接着,他把行囊里的东西倒在编史家那件摊开的斗篷上,漫不经心地拨动那些东西。
  他拿走编史家大部分的盐和一对鞋带。接着,他拿起编史家在线林镇买的上衣,那是染成宝蓝色的精致亚麻布做的,质料太好,不适合穿着赶路,编史家连穿的机会都还没有。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队长把其他东西留在斗篷上,站起身来。换其他人轮流挑编史家的东西。
  队长大声地说:「詹斯,你只有一张毯子吧?」
  其中一人点头。「你就拿他的一条走吧,冬天结束前,你会需要第二条毯子。」
  「长官,他的斗篷看起来比我的新。」
  「那就拿走,留下你的。威金斯,你也是,如果你要拿走他的火绒箱,就留下你那个旧的。」
  「长官,我的不见了。」威金斯说:「不然我就给他了。」
  整个过程异常平和,他们拿走他所有的针(只留一根)、两双不成对的短袜、一包干果、一包糖、半瓶酒、一对象牙骰子,留下他其他的衣服、肉干、吃一半的过期黑面包,没动他的皮革背包。
  那些人重新装好他的行囊后,队长转向编史家说:「把钱包交出来吧。」
  编史家交出钱包。
  「还有戒指。」
  「这里头几乎不含银。」编史家一边拔下戒指一边咕哝着。
  「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编史家解开上衣的钮扣,露出一个串在皮绳上的普通金属环。「长官,就只是个铁环。」
  队长走近他,拿起铁环在指间搓了几下,又放它荡回编史家的胸前。「那你就留着吧,我不是那种干预人家宗教信仰的人。」他说,接着就把钱包里的东西倒在一只手上,一边用手指翻着那些钱币,一边发出惊喜声。「书记比我想的好赚嘛。」他开始点算分给弟兄的金额。
  「能不能留个一两分钱给我?」编史家说:「够我吃几顿热食就好?」
  那六人转身看着编史家,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队长大笑:「老天,你还真带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得不佩服的意味。
  「你看起来满明理的。」编史家耸耸肩说:「况且人总是需要吃点东西。」
  队长首次露出微笑。「我可以理解那种感觉。」他拿出两分钱在手上晃了一下,放回编史家的钱包。「就因为你带种,给你一对铜板。」他把钱包丢还给编史家,把那件好看的宝蓝色上衣塞进自己的鞍袋。
  「谢谢长官。」编史家说:「你可能会想知道,你弟兄拿走的那瓶东西,是我用来洗笔的甲醇,万一喝下去就糟了。」
  队长微笑点头:「你们看到善待别人的结果了吧?」他一边上马一边对着弟兄说:「书记先生,幸会。你现在上路的话,天黑前还可以抵达修院长浅滩。」
  编史家等到再也听不到他们走远的马蹄声时,重新装好行囊,确定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他拉下一只靴子,抽出内层,拿起塞在鞋尖深处的一捆硬币。他把其中一些硬币放进钱包,接着松开长裤,从好几层衣服底下取出另一捆硬币,也把其中一些放进钱包里。
  关键在于钱包里要装适量的钱币。放太少,行抢的人会失望,会想要进一步翻找;放太多,他们会很兴奋,可能会变得更贪心。
  第三捆硬币塞在那条黑面包里一起烘烤,只有最饥不择食的行抢者才会对那条过期的面包感兴趣。他暂时先不去动它,还有墨水瓶里的银币。多年来,他把那银币当成幸运符,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他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他遇过最客气的抢匪。他们不动粗,手脚利落,也不太机灵。丢了马匹和马鞍的确很难过,但是他可以到修院长浅滩再买新的,买了以后还是有足够的钱舒服度日,直到他完成这趟愚行,在特雷亚会见史卡皮为止。
  编史家突然感到内急,于是穿过路边鲜红色的漆树丛去解放。他重新穿好裤子时,矮树丛里突然有个黑影从附近的灌木里窜出来。
  编史家踉跄后退,惊声尖叫,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只拍翅离去的乌鸦罢了。他忍不住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发笑。打理好衣服后,他穿过漆树丛,回到路上,拂去黏在脸上令人发痒的无形蜘蛛丝。
  编史家背起行囊与背包时,感到无比轻松。最糟的状况已经发生了,但没有想象的糟。微风穿梭树间,吹得白杨叶有如金币般洒落在满是车轮凹痕的泥土路上,这是个美好的一天。



第三章 木与字

  寇特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想藉此忽视旅店空荡荡的寂静感。这时门打了开来,葛拉罕倒退着走进房间。
  「刚做好。」葛拉罕小心翼翼地在桌子间穿梭。「本来我昨晚就要拿来的,但后来我想『再上最后一层油,擦一下,让它干了』再说,还好我做了,老天,这是我做过最美的东西。」
  旅店老板的眉宇间原本挤出一小条线,当他看到葛拉罕手中捧的扁平物体,不觉喜上眉梢。「啊!是挂板!」寇特尴尬地微笑,「葛拉罕,真抱歉,事情过了那么久,我差点忘了。」
  葛拉罕有点不解的看着他说:「即使路况没那么糟,光是从阿尔炎大老远运来木头,四个月并不算久。」
  「四个月。」寇特附和,他看到葛拉罕在看他,连忙接着说:「殷殷期盼某样东西时,感觉就像一辈子那么久。」他试着展露欣慰的微笑,看起来却像苦笑。
  事实上,寇特看来无精打采,不是病恹恹的,而是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就好像植物移植到错误的土壤里,缺乏生气,开始枯萎似的。
  葛拉罕也发现异状,旅店老板的动作没以往那么利落确实,声音也没以前深厚,连眼神都不像一个月前那样明亮了。他的眼珠似乎黯淡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有如浪花般耀眼,如草地般翠绿,现在看起来就像水草、绿色玻璃瓶的瓶底一样。以前他的发色是鲜艳的火红色,如今看来就只是红色,只是普通的红发而已。
  寇特拉开外面那层布,往里瞧。那木头是深灰色的,配着黑色的纹理,像铁片一样沉重。木头上刻着一个字,字的上方有三个深色的木桩。
  「愚」,葛拉罕念:「好怪的剑名。」
  寇特点头,小心不露出任何表情。「我欠你多少钱?」他平静地问。
  葛拉罕想了一会儿:「扣掉你预付的木头成本……」他眼中闪过一丝狡狯,「大约是一银三。」
  寇特给他两枚银币,「不用找了,那木头不好施工。」
  「的确是。」葛拉罕语带几分自满:「就像用锯子锯石头一样。我试过凿子,它跟铁块一样硬,好不容易切好后,却没办法把它烤成炭。」
  「我注意到了。」寇特语带一丝好奇,用手指抚摸着字在木头上印下的深色沟槽。「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嘛,」葛拉罕沾沾自喜地说:「花了半天徒劳无功后,我把它拿去铁匠坊,和孩子设法用热铁烤它。花了我们两个多小时才把它烤黑。它完全没冒烟,但发出老皮革与苜蓿的臭味,诡异极了,这究竟是什么木头,怎么烧都烧不起来?」
  葛拉罕等了一会儿,但旅店老板好像没听到他问话似的。「你要我把它挂在哪里?」
  寇特回神,环视了一下房间。「我想,这留给我来就好了,我还没决定要放哪里。」
  葛拉罕留下一把铁钉,道别离去。寇特一直待在吧台,漫不经心地摸着木头和那个字。没多久,巴斯特从厨房里出来,由寇特的肩后瞧。
  接着是好一阵子的沉默,仿佛为死者默哀致意一样。
  后来,巴斯特终于打破沉默:「瑞希,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寇特绽露一丝笑容:「当然可以啊。」
  「棘手的问题也行吗?」
  「那些问题通常是唯一值得问的。」
  他们又沉默地盯了吧台上的东西好一阵,像是要牢牢记住那个字一样:愚。
  巴斯特心里挣扎了一下,张口,又一脸失落地闭口,一再重复那样的动作。
  「你就说吧。」最后寇特说。
  「你在想什么?」巴斯特语带困惑与关切地问。
  寇特等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巴斯特,我通常会想太多。我最大的成就都是出现在停止思考、凭直觉判定的时候,即使我做的事情毫无正当的理由。」他沉思微笑:「即使有很好的理由叫我不该那么做。」
  巴斯特摸着脸庞:「所以你是在避免事后质疑自己?」
  寇特犹豫了一下:「你可以那么说。」他坦承。
  「瑞希,我可以那么说。」巴斯特自鸣得意地说:「相反的,你都会把事情没必要的复杂化。」
  寇特耸耸肩,又把目光移回那块挂板上。「我想,现在我只能帮这东西找个地方挂着。」
  「就挂在这里?」巴斯特语带惊恐。
  寇特奸笑,气色恢复了一些。「当然。」他说,似乎很乐见巴斯特的反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墙壁,噘起嘴。「不然你是放在哪里?」
  「我房里。」巴斯特坦承:「床底下。」
  寇特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依旧端详着墙壁。「去拿来吧。」他顺手一挥,巴斯特一脸不悦地匆匆离去。
  吧台装饰着闪闪发亮的瓶子。巴斯特回来时,一手拎着黑色的剑鞘轻甩着。寇特站在两大橡木桶间清空的柜台上,正要把挂板挂在其中一个橡木桶的上方。他停下动作,惊愕地大喊:「巴斯特,小心点!你现在是带着一位淑女,不是在跟乡下姑娘跳农村舞。」
  巴斯特走到一半停下脚步,乖乖改用双手捧着那东西走到吧台。
  寇特把一对钉子钉到墙上,缠上一些铁丝,将挂板稳稳地挂上墙。「把它举起来好吗?」他语气有点耐人寻味。
  巴斯特用双手把东西举高给他,看起来就像是侍从将宝剑呈送给身穿亮甲的骑士一样。但是现场并没有骑士,只有旅店老板,一个身穿围裙,自称为寇特的人。他从巴斯特手中接下那把剑,笔直地站在吧台后方的柜台上。
  他不卖弄玄虚地抽出那把剑,在屋里的秋光下,那剑呈现暗暗的灰白色,看起来像把新剑,没有凹痕或生锈,暗灰色的表面没有醒目的刮痕。虽分毫无损,却是把老剑。虽然明显看来是一把剑,却不是一般熟悉的形状,至少不是这小镇居民熟悉的样子。它看起来像是炼金术士冶炼了十二把剑,等冶炉冷却后,这把剑就躺在炉底,是一把最纯的剑。这把剑修长雅致,如湍流下的锐石一般锋利致命。
  寇特拿着剑一会儿,手没有抖动。
  接着他把剑放上挂板,灰白的金属剑身和背后深色的楉木形成对比。剑柄虽看得见,但因颜色够深,几乎和后方的木头融为一体。下方的暗底黑字似乎是在斥责似的:愚。
  寇特从柜台上爬了下来,他和巴斯特就这样并肩站着,沉默地往上看了一下。
  巴斯特打破沉默:「满醒目的。」仿佛对此事实感到惋惜,「不过……」他声音渐小,想找合适的字眼,颤抖了一下。
  寇特拍他的背,语气异常开朗:「不用为我烦恼。」他现在看起来比较有元气了,仿佛做点事让他补充了活力,「我喜欢这样。」他肯定的说,并把黑色剑鞘挂在挂板的其中一个木桩上。
  接着还有该办的事情。要把瓶子擦干归位,然后料理午餐,餐后的厨余也需要清理。在愉悦和忙碌之下,兴高采烈的气氛在屋里持续了好一会儿。两人一边做事一边闲聊。他们好像做了很多事情,不过却可以明显看出,他们都不愿把手边快完成的工作做完,仿佛都怕工作一结束,屋内又会再次弥漫着寂静。
  接着,怪事突然发生了。大门打开,一阵噪音如轻浪般涌入道石旅店。客人鱼贯而入,一边讲话一边卸下行囊,他们自个儿选好桌子坐了下来,把大衣披挂在椅背上。一位上衣有重金属环的男子,解开身上的配剑,把剑往墙边搁着;有两、三人的皮带上配着刀子,还有四、五人要求店家送酒过来。
  寇特与巴斯特观察了一下,便利落地张罗了起来。寇特开始笑着为大家上酒,巴斯特则是冲到外头,看有没有马匹需要拴入马厩。
  十分钟内,旅店变成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吧台不时传出钱币声响,大浅盘上装满奶酪与水果,厨房放上大铜锅炖煮食物。客人把桌子合并,以便他们十二人凑在一起。
  那伙人进门时,寇特就认出他们了。其中有两男两女是车夫,因为经年累月在外奔波,看来饱阅风霜,能有一晚不必餐风露宿,他们的脸上堆满笑意。另外有三位护卫,眼神冷酷,浑身散发着铁味。还有一位挺着啤酒肚的匠贩,面带笑容,露出他仅剩的几颗牙。另外两名年轻人,一个发色棕黄,另一位是深色发,他们穿着体面,讲话得体,是聪明的旅人,知道和一群人同行可求自保。
  入住流程持续进行了一两个小时,他们对住宿的价格讨价还价,为了谁跟谁同房的问题讨论了老半天。他们从马车或鞍袋里取出少量的必需品带入房内,提出沐浴的需求。旅店帮他们烧了热水,并提供干草喂马,寇特也为所有的油灯都加满了油。
  匠贩匆匆出门,趁天还没黑,牵着他的两轮骡车在镇上街道穿梭。孩子们都围上来讨糖吃,央求他说故事,讨铁板儿。
  当孩子们眼看他不会给任何东西后,大都对他失去了兴趣。他们围成一圈,把一名男孩围在里头,就着一首年代久远的儿歌打拍子,开始唱道:
  炉火变蓝不得了,
  如何好?如何好?
  门外跑,躲着好。
  孩子们笑闹着,围在中间的男孩想冲出圆圈,其他的孩子把他推回圈内。
  「匠贩来喽——」老人的声音如钟声般响亮,「补锅、磨刀、柳枝寻水、代切软木。母叶草、城里流行的丝绸围巾、书写纸、蜜饯。」
  他这么一喊,又吸引了孩子的注意,他们又涌回他的身边。他在街上走时,孩子就跟着他游街唱着:「皮革条、黑胡椒、细蕾丝与亮彩羽。小匠贩今晚来,明儿走,彻夜不眠休。太太来呦,小姐来呦,小布巾与花露水,通通都有喔。」隔没几分钟,他停到道石旅店的门外,摆好磨刀轮,开始磨刀。
  大人开始围到老人身边时,小孩又回去玩他们的游戏。一名女孩站在圆圈的中央,用一只手遮住双眼,想抓住其他跑走的小孩,孩子们一边打拍子一边唱着:
  蒙起眼睛黑压压,
  去哪呀?去哪呀?
  四面八方,在这呀。
  匠贩依序和每个人交易,有时一次和两、三人做生意。他以利刀交换钝刀和一枚小硬币,贩卖剪刀针线、铜锅、瓶瓶罐罐,妇女们买这些东西回家后都会迅速藏好。他也卖钮扣、肉桂粉、盐包,提努耶的莱姆、塔宾的巧克力、艾卢的抛光牛角……
  大家交易时,小孩还是一直唱着:
  有无看到无脸人?
  到处移动如鬼魂,
  有何打算,这伙人?
  祁德林人,祁德林人。
  寇特猜测那些旅人已同行一个月左右,习惯一起上路,但还没熟到为小事争吵。他们浑身散发着尘土与马匹的味道,对他来说却有如香气一般。
  最棒的是多了喧闹声,皮革嘎吱作响,男人谈笑风生,炉火烧得噼哩啪啦,女人卖弄风情,有人甚至踢倒了椅子。道石旅店在静谧许久后,第一次这么热闹。即使这其中蕴藏着宁静,也因为太过隐微而难以察觉,或说是隐藏得太好。
  寇特享受着身处其中的感觉,他一直没停下动作,就像看着一台大型的复杂机器。有人点酒时,他就立刻奉上,适时适度地交谈聆听,为笑话大笑,愉悦地和人握手;一手扫起吧台上的钱币,仿佛他真的很需要那些钱似的。
  到了唱歌时间,大家把自己最爱的歌曲都唱遍了,却仍意犹未尽。寇特从吧台后方带着他们打拍子。他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唱着〈匠贩之歌〉以及很多大伙儿从未听过的诗歌,大家都不以为意。
  ◇◇◇◇
  几个小时后,交谊厅里洋溢着温暖、欢乐的气氛,寇特跪在炉边添柴火,这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克沃思?」
  旅店老板转身,带着有点困惑的微笑,「什么?」
  是其中一位穿着体面的旅人,他犹疑了一下。「你是克沃思。」
  「是寇特。」寇特以一种母亲对待孩子、旅店老板应付醉客的宽容口吻回应。
  「无血克沃思。」那人就像顽固的醉汉般不愿放弃:「你看起来很面熟,我却一时想不起来。」他骄傲地笑着,用手指轻敲鼻子,「后来我听到你唱歌,就认出是你了,我听你在伊姆雷唱过一次,就泪流不止,我在那之前和之后都没听过像那样的歌,令我伤心欲绝。」
  那年轻男子讲的话愈来愈混乱,但他始终一脸认真,「我知道可能不是你,但我觉得应该是,即使……但谁还有你这样的头发?」他摇摇头,想把话讲清楚,却依旧含混。「我看到你在伊姆雷杀他的地方,就在喷泉边,圆石全都碎了。」他皱眉,强调那字眼,「碎了。他们说没人修补得了。」
  那名棕发男子又停了一下,眯起眼想看个仔细,他似乎对旅店老板的反应很讶异。
  红发老板笑着说:「你是说我看起来像克沃思?那个克沃思?我也一直这么想,我旅店后方还有一幅他的版画,我的助理还为此取笑我,你可以跟他重复你刚对我说的话吗?」
  寇特把最后一支柴火丢入火炉,站起身来,但他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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