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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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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声喷嚏还没打出来,耳朵中好像听到了公主的叫声,很远,从下游的某一处岸边传上来的,我心里又惊又喜,公主没事?
我靴子还没穿好,就急着往下游跑,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公主的名字,下游很清晰地又传来了公主的叫声,一边叫好像一边还在打喷嚏,估计她也被冰冷的河水给冻坏了,风一吹,就经不住冷。
公主被湍急的水流给冲到了下游较浅的地方,在一个转弯处,终于拼着一条小命,自己爬上了岸,她知道我正在上游的地方找她,一上了岸,就拼命地往上游跑,一边跑一边叫我。
我远远地看见公主撒开四爪,向我飞奔而来,最后一头扑进我怀里,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抱着公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兴奋地一边在我怀里乱拱,一边舔我的脸。
看见公主自己找过来了,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我帮公主拧干她毛上吸足的水,一阵风吹过来,我又怕冻坏了她,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在她身上,给她挡风,虽然我的外套湿透了,但从上游一直走下来,也已经被风给吹了个半干。
我又按原路走回去,找到上游的那个背包,还好背包是干的,我把里面剩下的一点吃的东西掏出来,先和公主吃了一餐,然后把背包拆烂了,包在公主的肚子上,给她保暖。
山间的风很冷,时间一久,再健康的人这么一折腾,也要生病,我不忍心再让公主自己走了,她一直在打喷嚏,鼻孔里喷出的清水溅了我一脸,我抱着公主往前跑,希望在天黑以前,能赶到先巴大叔家。
虽然路上出了点小插曲,但后面总还算顺利,天黑透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先巴大叔家里烤火了,先巴大叔给我换了一套达杰的衣服,我把湿衣服放在火炉边烤着。
公主的毛早已经被温暖的炉火烘干,这小家伙没想到还挺健壮的,估计和她小时候贪吃又贪睡,长了一身的壮肉有关吧?毛还没完全烘干,小家伙就满屋子乱窜,开始熟愁她的新家了。
看见公主的到来,先巴大叔非常高兴,当个宝贝似的,把公主搂在怀里,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说着:瞧,跟南卡长得一模一样,哎呀,大黑以前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呢,祖孙三代都是这样讨人喜欢。
看见公主不惧生,在先巴大叔身边乱蹦,又满屋子到处拱,把所有她能翻得动的东西全部翻过来玩一通,又淘气又可爱的样子,我还真舍不得留下公主,一个人离开,心里忽然有些酸楚的感觉。
先巴大叔没发现我的不适,先巴大婶不在家,他就给我煮热辣辣的牦牛肉汤喝,一边告诉我:达杰前几天出远门了,去香港,帮他叔叔打理那边的生意,他说初秋的时候回来,到时去北京看你,哦,对了,肖兵,过些日子,你就要回去了吧?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大叔,公主很淘气,这几天换乳牙,到处咬东西,值钱的你可要收好啦,稍不留意,一回头,你可就找不到了呢!
先巴大叔说:好,然后笑眯眯地把肉汤端上来,又给公主也装了一碗,和我用的是一样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给她吃,我真眼红公主,在先巴大叔家可以享受比人还要好的待遇。
公主一口气把牛肉汤吃了个碗底朝天,然后就跑到我的身边,用我的裤腿蹭她的油嘴,我心疼得摸着她的头,说:乖啦,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不许淘气,不许撕被子,不许随地大小便,更不许一高兴就往人家脸上涂口水。
我话还没说完,公主就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又开始兴奋地舔我的脸,她好像很亢奋,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先巴大叔告诉我,大黑小时候也是这样,獒从小就应该顺着它的天性长,等到长大了,自然也就沉稳了,獒从小该怎样就怎样,人为地过份去干预,反而不利于它的成长,让它自己跑自己摔,吃得亏多了,受到的教训也就越多,长大了自然就聪明,而且也老练。
第一百三十四章、离别(大结局七)
我点点头,其实从这一点来说,人和动物都一样,如果说不经风雨也能成大事,除非那个人运气太好,要么就是祖上的荫庇或是父母的功劳。
晚上,我就住在先巴大叔家里,虽然公主白天很兴奋,但是一到了晚上,就突然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可能是她第一天离开母亲,又是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声惊醒。
我点亮了屋里的油灯,看见公主可怜巴巴地站在我床前,两只前爪扒着我的床头,她想伸舌头舔我,又够不到,我伸手拍拍她的头,说:乖啦,去自己窝里睡。
屋外的风在呼啸,树林被风刮得呼啦啦地响,公主前爪扒着床沿,后腿一蹭劲,竟然窜到了床上,非要和我挤一个炕头,我把她推开,她委屈地哼叽着,|Qī|shu|ωang|一会又磨磨叽叽地靠了过来。
我只好由她,吹灭了灯,却睡不着,听屋外的风声,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大草原了,离开这片纯朴的土地还有这些憨厚的人,还有大黑,格桑,那些在困难中救助过我帮助过我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的亲爱的人们。
我想着这些人和事,就像当初离开部队的前一天晚上一样,又失眠了,我想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不离开的理由,但是一想到这点,就感觉仿佛黑暗中有一对眼睛正盯着我看,那是大黑的眼睛,她在嘲笑我:又想偷懒了,又想逃避现实,又想给自己找一个虚度光阴的理由?
听着公主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呼息声很均匀,我想,此时此刻的大黑应该正半睁着两眼,守在自己家的屋门前,一边警惕着屋外的动静,一边思念着自己的四个儿女,或许也正在思念着我。
不知道,我离开大草原许多年以后,大黑还会不会偶尔地想起我,还是会把我忘记,我想了想,又找了个安慰自己的理由,我想,就算大黑把我忘记了,那也不是真的忘记,而是她心中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保护她的主人、羊群和大草原。
有时候,我很痛恨自己是这样一个多情的人,想着应该怎样向大家道别,怎样向大黑道别,我想了一遍又一遍,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和在脑中组织好的语言,天亮的时候,还没有睡着。
成长中的小獒每天要睡很多时间,公主一大早醒来的时候,见我睁着两眼,立即扑到我身上,先用她的口水给我洗了把脸,然后就跳下床,找先巴大叔要吃的去了。
吃完早餐,我最后抱了抱公主,准备要离开,先巴大叔叫住我,递给我一样东西,说:这是达杰叫我转交给你的,无论如何也得收下,他说你也喜欢登山,又没有一块自己的登山表,这个就送你了,等他从香港回来,到时去北京的时候,再给你带一块更好的。
这是一块SUNNTON的Advisor款型登山表,上次登天子峰的时候我戴过,很实用,性能也很可靠,上次达杰要送我的时候,我没有收,这次他又坚持让他阿爸转送给我,我为我身边这些人的纯朴所感动,收下来,仔细地放进口袋。
我有些抱歉地说:本来说要把达杰的那套登山服一起带回来的,反正我马上要走了,也穿不着了,可惜上次在雪谷里遇了狼,都被撕得一条一条的,等达杰去北京的时候,我再好好招待他吧!
一套衣服算个啥吗?达杰的登山服有好几套呢!有的扔在箱子里都快发霉了。先巴大叔笑着说,给我装好路上吃的东西,看见我要走,公主扑上来,用她的小爪子紧紧地搂住我的双腿,不肯松开。
我最后一次抚摸公主的小脑袋,轻轻地掰开了她的小爪子,起程了,为了照顾公主,我没让先巴大叔送我,走出一段路,我回头再挥手的时候,看见公主委屈的想掉泪,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离去的背影。
我一狠心,扭转头,大步地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我的心很痛,当初离开部队的时候也这样痛过,那是为了自己最亲爱的战友,可现在,我却是为了一只动物而感到心痛,我这是怎么了?
离别的日子总是来得最快,我最后一次帮村里所有牧民修整了羊圈,大黑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当监工,当我累了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她就会走过来,挨着我坐下。
黄昏临近,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背影和一只满身带伤的乌黑的獒并坐在一起,彩霞落下,撒满我的肩膀和大黑的身上,我多想当时能有一部相机,能把那一刻最难舍难分的夕阳的美拍下来,永远地保存,可惜的是,N年后的今天,只能凭借脑中的记忆去回想当时的情景。
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送我,虽然没有多少户人家,但却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大黑站在送别队伍的最前头,太子和王子挤在他们母亲的身边,格格没有来,可能扎西木大叔也知道我很喜欢格格,怕我会带走她吧?
格桑想哭,他抱着我,说要跟我一起去北京,我摸摸他的头,说:好,等你长大些了,可以去当兵的时候,就来北京找我。
格桑哭了,他把那支土猎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退出来,递到我手里说:阿哥,我什么也没有,只能送你这个了,我以后没有机会再打枪了,这个算是我最后的一颗子弹,你留着做纪念吧。
我挣扎着,没让自己哭出来,把那颗子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亲爱的子弹啊,在部队的时候,我用你执行任务,在大草原上,我又用你杀过凶残的狼,在最后分别的这一刻,你又成为了我和小格桑那份执朴感情的见证!
我退下手腕上的军表,送给了格桑,过了那么多年的部队生活,也只有那块军表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走的时候,村里的人送了许多吃的东西给我,我感激这些大草原上的人民那份纯真的情谊,那些用再多的金钱也换不来的情谊。
送我最远的一个是大黑,她一直跟在我身后慢慢地走着,很平静,她身上的伤好了,但前腿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因为伤到了筋,走起路来有一点微微的瘸,慢吞吞地跟着我,依然是那样的沉默不语,半眯着一双小眼睛。
第一百三十五章、可可西里(大结局八)
大黑送了我很远,她不能向我说一句道别的话,只能用这种无言的方式来表达,我摸她的头,她就舔我的手心,这是我们最常用的一种交流的方式,她慢慢地舔,好像要把我手心里的气味永远地铭记下来。
我站住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我开始从心底里痛恨黑子,是他让我来这个地方,在承受了一次部队分别的痛苦之后,又要再一次忍受这种心疼的感觉,我抱着大黑的脖子,用脸颊轻轻地蹭她颈上的毛。
大黑深深地叹了口气,扬起头,用她那宽大的嘴巴轻轻地蹭了蹭我的脸,像是吻别,然后就决然地掉转过身子,最后一次把屁股对准了我的脸。
每当大黑鄙夷我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想,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享受大黑的这种“待遇”了。
趁我自己还没有后悔的时候,我一狠心,转过了身,背对着大黑,大黑也在叹气,她沉默了很久,我们就那样背对着,一直站着,我狠不下心走,大黑也舍不得和我分别。
大黑最后一次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时候不早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没有再回头看我,缓缓地往回走,她走得很慢,像是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我的视线,我喉头滚动,带着哭腔喊她:大黑!
大黑没有再回头看我,用她的果断和忍压在自己心里的难过彻底地打断了我后悔的念头,看着大黑的身影慢慢地淡出我的视线,我的心碎了。
我也知道,是个男人,或许就不应该这样多情,但没办法,这是我和大黑共同闯过了生生死死之后结下的情谊,这份情谊不比战场上的兄弟之情差,或许正因为大黑是一只獒,而显得这份情谊更有一份难能的珍贵。
在回北京的火车上,我就像刚从部队里下来时一样,窗外火车轮子哐哐地响,车内是喧闹的人声笑语,我笑不起来,脑子里空白一片,我害怕我一离开大草原,大黑的身影就会从我的脑海中消失,我努力地想,想记住她所有的样子。
这是我当兵几年后的第一次回家,当兵的那几年,我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家,因为对当兵前母亲强逼我的憎恨,可现在心里只有对母亲的后悔,做一个母亲不容易啊!
几年不见,父母很热情地招呼我,热情得好像我是一个外人,我不说话,大妹出差不在家,小妹在看军事杂志,悄悄告诉我,说:哥,以后我也想去当兵,你说部队里要女的不?
我说:要,不过你得看机会,再说,妈同意么?
小妹说:她要不同意,我就向你学,当年你不是一气之下把饭桌子都给掀了吗?妈后来说,当时可把她给吓到了,还以为你神经不正常了呢!后来就没敢再逼你……
小妹后面还在说一些母亲当年的事情,母亲已经在客厅喊吃饭,一边吃一边说:兵兵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两天,妈带你去相亲……
我脑子一瞢,母亲后面再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到了,就感觉满脑子苍蝇在叫,晚上,我悄悄地在屋里收拾行装,小妹半靠在门口看我,问:又要走?去哪儿?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小声说:去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妈找不到的地方。
小妹又问:去多久?太久了,我会想你的。
小妹是全家唯一一个可以和我交心的人,虽然她不是男孩子,但却是像我一样的脾气,从小我也是最疼她,她的嘴很严,一直都能为我保守秘密,我小声地说:我要去可可西里,像我这样的人,也只有在那里才活得安然自在,我要去找回我身上丢失的价值和信仰。
当猎人吗?还是反猎?听说那儿偷猎的人贼多。小妹说。
我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你看你哥像是个贼吗?
小妹摇头说:现在不像,等过两年,你胡子拉喳、满脑袋长毛的时候,就像了。
去可可西里,是我在大草原上许下的一个愿望,我想像大黑一样,为了这个美丽的大自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去挽救那些濒死的物种,保护这片美丽的大草原,让我们的后代子孙不会为再也看不到那些可爱的动物和青翠的大草原而咒骂我们这些前人所犯下的罪孽,虽然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我想,只要从我做起,极小的付出也会换来意想不到的改变。
走的时候,又是像以前当兵的时候一样,天没亮,我就溜出了家门,只有小妹来送我,说:哥,你去吧,等我以后当了兵,再退了役,也去你那里。
和小妹分别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一个人背着行装,孤独地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影子虽然孤独,但我的心却并不孤独,至少在我的生命中,有过簸箕、黑子等等许多的战友、朋友,还有大黑,还有全家唯一支持我的小妹。
可可西里是那样的美丽,像一块耀眼的明珠,熠熠生辉,她的蒙语意思为“青色的山梁”;也被称为“美丽的少女”,在那里生活着约一百万只珍贵的高原动物,令人痛心的是,很多动物正在遭受着偷猎者的捕杀,并且濒临灭绝的危境。
我加入了一个自费的反偷猎组织,并且顺利地搞到了一把枪,这个组织的最初创始者是一个退役老兵,现在这个组织里也基本上都是从部队上退役下来的人。
虽然未经国家许可,私持枪械等同于犯罪,但是在这个全中国最大的无人区,偷猎行为泛滥的地方,我们这个组织的出现给了偷猎者当头的一棒,后来,经过努力,我们也最终获得了当地政府的承认和许可。
两年后,在我们严重地打击了一伙偷猎组织之后,我到最近的镇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痛心地责骂我,气我的再一次不辞而别,小妹告诉我:达杰来过一次北京,带了块登山表给你,现在他已经当兵了,就在前几天还打了电话过来,给你留了他的电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电话两头的悲伤(全书完)
我按小妹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是部队上的指导员,我一听声音,竟然是那样的熟悉,寻问之下才知道,达杰所在的部队竟然是我刚当兵那会所在的那支部队,我的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说话都有那么一点结巴了。
指导员听出来是我,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他还没有忘记这个当年不断的给他惹出些大麻烦的小子,他还是用那种又生气又护崽的口气叫我“捣蛋鬼”、“死不改”,我向他问候,并且寻问达杰的情况。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最后说:这小子比你刚进部队那会子还要野,上次竟然把我都给揍了,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挨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的揍,这不,鼻梁骨还是青的呢!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明天让他滚蛋!
我说:指导员,你帮我喊他过来,我跟他说说。
达杰知道是我给他打来的电话,很高兴,也很乐意接受我的劝导,达杰说他就是看不惯那些高干子弟兵的娇横,还说自己在部队里的各项考核都是前几名,说着很得意。
指导员在旁边插嘴说:就是看你小子还有那么点子本事,不然早让你滚蛋了……
达杰最终还是没能改掉他的倔脾气,指导员看着我的面子,一直忍着他,后来服役期还没满,因为休假的时候出去闹事,把一个街头上的小混混打断了两条腿,部队上不得不把他给开除了,这些都已经是后来的事。
达杰告诉我多吉大叔家的电话,还说他们家已经搬到日喀则去了,多吉大叔的大儿子在日喀则开了间大餐馆,可豪华了。
我捏着手心里格桑送给我的最后一颗子弹,拨通了多吉大叔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格桑,知道我竟然会打电话给他,很高兴,说:阿爸去医院看病去了,阿哥,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可想你了,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我们?大黑也想你,你走之后,她有三天没吃一口饭,天天跑到村口,坐在那里望,一望就是一整天,谁也拉不动……
格桑一口气说着许多他想和我说的话,很急切地说着,又说再等两年,等年龄够了就去当兵,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口,等他说完了,我才说:几只小獒都长大了吧?估计我以后再去那里,它们都不记得我了。
格桑嗯了一声,声音里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和喜悦,过了一会,说:阿哥,你知道吗?大黑从你走后,再也没生过崽了,央金全家搬到内地的大城市去了,住高楼,毛毛被关在楼顶上,后来憋不住闷,发疯地往外冲,从八楼掉下去,摔死了。
我很伤心,獒本来是属于大草原上的动物,它们不适合在城市里居住,大草原才是它们的根它们的命啊!我又问:太子它们呢?都长得很大了吧?
格桑又是一阵沉默,好像怕说出来,会更使我伤心,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太子和王子都长得很大了,大草原上的生活条件越来越不好,我们那里本来又很偏,太子自己出去抓吃的,吃错了东西,死掉了,王子全家都不知搬去了什么地方,再也没有联系,扎西木也把格格给卖掉了,赚了很多钱,现在他们全家都搬到拉萨去住,只有公主还生活得很好,听先巴大叔说,她现在越来越像大黑了……
大黑现在怎样了,离开了大草原,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和狼打架了吧?我忍着心头的难受,最后问。
格桑说:现在都不在大草原上住了,大黑整天也没什么事做,她的左前腿还有一点点瘸,没事就趴在家门口晒太阳、想心事,还提打狼?现在大草原上的狼越来越少见了,很多草皮都变成了荒漠,一些树都枯死了,你还想像以前那样看两群狼打架?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格桑沉默了,我也沉默,大草原上纯种的獒就这样一年一年在减少,大原上的狼也就这样一年一年在减少,草原在沙化,沙漠吞噬着绿洲,生活在危机边缘的人类却还没有清醒,什么时候才可以醒醒啊?智能的人类!
我想象着此时的大黑应该正趴在水泥台阶的大门口晒太阳,她已经无事可做,除了每天看着日升日落,然后想自己当年与狼群战斗时的英勇,或许还会再想想我,最后心头剩下的就只有悲哀,像我一样。
难受得想哭……沉默很久……挂掉电话,电话的两头都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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