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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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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乐婷不屑地掏出一枚红木令牌丢在地上,扭头就走,尚未走出几步,忽听侍卫失声道:“不好,他们服毒自杀了!”席嫣然转过身,不禁低呼一声。
只见被缚男女先后倒在地上,口中汩汩流出青黑的血,然而双双面容平静,嘴角微扬——显然他们事先将毒囊藏于口中,一旦事败,无惧共死。
叶藏莺掩口悲痛道:“小绡……”
“苇绡他们是你逼死的。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小心姻缘也招恶灵诅咒!”席乐婷斜睨着长姊,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厌憎,拾起宝剑和雪兰,径自跑了。
席嫣然握剑的手微微抖动了两下,缓缓还剑入鞘,冷声命令侍从:“将苇绡与石斌的尸首带回云影天宫,叶藏莺则带去冬阁领板子。”
一行人提灯离开后不久,嬴逸翔他们才从树林后徐徐走出。袁芯竹望着地上的点点血迹,摇头道:“那对情侣真是可怜……你未来的夫人和小姨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嬴逸翔无奈一叹,转身返回树林。
他们沿着原路线返回遥星阁,嬴逸翔脑海中不断勾画着一些零碎的画面,当他们走下梅林小山坡时,忽然一个身影从岔路跌跌撞撞奔过来,差点与嬴逸翔相撞。
袁芯竹引燃纱灯,一看那人披着紫色大氅且满脸泪痕,惊道:“是星霓公主?”
席乐婷站稳身子后擦了擦泪水,耳畔珍珠大小的瓷耳坠还打着秋千,她望着他们,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嬴逸翔拱手道:“在下姓嬴名逸翔,来自东海言灵岛,这些天在魇城暂住。”
“言灵岛东溟教?”席乐婷打量着清英雅秀的男子,想了想,拍掌道,“两个月前在川江楼船用飞镖‘绮霏承宇’、击退一对江湖骗子夫妻的侠客,是不是你?”
袁芯竹一愣,见嬴逸翔微微点头,席乐婷欣喜道:“真的是你!上回公子不肯透露姓名,害得我无从查起。嬴——逸——翔,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她又凝眉想了想,脸色顿变:“难道,你就是要娶我长姐、入赘我们魇城的那个人?”
嬴逸翔点头道:“正是在下。”席乐婷忽觉心口骤然一痛,无法置信地望着他,半晌方呐呐道:“原来如此……抱歉,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她的左手紧握成拳,提剑疾步远去。
望着她迅速隐没于山下的背影,嬴逸翔纳闷了一下,又对袁芯竹道:“我们走吧。”
在寒鸿桥上,他们与散步的郁霓影和柳忞等人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
方海望向嬴逸翔时,目光中带着警惕和疏离,而袁芯竹瞥了戴着半张面具的柳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颢清云甍,七星楼。
云甍圣君明照水正用一柄钥匙扭开德馨库铁门的铜锁。厚重的铁门滑向墙侧,踏入门槛后,里面还隔有一道石门,再将第二把和第三把钥匙分别插入墙壁内侧的左右锁眼,各旋转两圈后,石门缓缓抬升,里面飘来馥郁的幽芳。明照水取回钥匙,步入石门内。
这间石门内藏有她和先夫花费多年心血收集的名香原料,常见的有茉莉、沉香、龙脑香、甘松香、紫藤香和石蜜,成品可分为香丸、香篆、香膏以及香汤等香品。它们有各种用途,譬如有的是涂抹香,有的是美颜药,有的则是蚀骨□□。
明照水屏退仆人,只带了贴身剑婢玉蝉,她们来到巨大的墙柜前,将十数扇门一一打开,检查着成百上千的芳露瓶,瓶子造型各异,质地不同。明照水走到一处香水台上,旋转着台上的镜台,镜台下则藏用几瓶香露,这六瓶莲花底鹤颈的水晶瓶内盛放着盛放着靛蓝色的乳状香液,虽不像其他香瓶贴上或刻上标签,但明照水知道这就是生肌护颜的“朱颜芳景”。
朱颜芳景的配方极难得到,比方要尘封地下三十年以上的几滴山西桑落酒,作为外邦异宝进贡给帝王的黄色翡翠、南洋珍珠等,十余种材料齐全赶制的话得又耐心等上三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空的白瓷瓶以及一个小巧的水晶漏斗,拧开朱颜芳景的瓶盖,让玉蝉帮忙将靛蓝色的香液仔细倾倒进水晶空瓶。
“圣君每年都要取一次珍贵的朱颜芳景秘密卖给后宫的滕贵妃,非千金不换;除她之外,这香露也仅限于您和城主享用过,这次婚典赠给大公主作为贺礼,她收到后一定很高兴。”玉蝉微笑道。
“她素来喜爱茉莉香,不知是否能接纳‘朱颜芳景’的气味?滕贵妃上次被毒虫蛰伤,本座曾送她一瓶,但她没有再要第二瓶,你知道原因吗?”明照水举起香露瓶,轻轻压好软木塞。
玉蝉摇摇头:“属下愚钝。”
“因为她有贴身药师,必然知道此香露虽是名贵罕有,但使用多了会对其有依赖性,所以她再喜欢此露也不敢多用。其实我上回用朱颜芳景,已是五年前的事了,起因是手臂不慎划破。”
“难道出身世家的滕贵妃不知道生肌驻颜药的弊处吗?”
“知道又如何?但凡世间女子,几乎没有不珍视自己容颜的。滕贵妃因病消损了容颜,如果每年不搽用朱颜芳景,她的脸迟早会毁掉。现在她用了此种香露,只需在冬季两个月蒙上面纱,美人偶尔染恙,还能博得圣上的怜惜,何乐而不为?”明照水闻了闻瓶口,陶醉在奇妙的幽香中。
☆、冷窟迷影遗香踪(上)
(二十七)冷窟迷影遗香踪
翌日,映雪楼。
卧室里,席乐婷将暖腾腾的火炉移近下榻,亲自为挨了板子的侍女叶藏莺上棒疮药。她见叶藏莺脸色发白地咬着锦帕的样子着实可怜,安慰道:“你忍一会,马上就好了。”叶藏莺微微点头,无力道:“多谢二公主。”
席乐婷一边上药一边说:“你替本宫受罚,本宫铭记心上。她席嫣然虽猖狂一时,我席乐婷也不是任她折辱的下人,这笔账总有一天要讨回来。”叶藏莺一边咝声,一边劝道:“大公主虽然管治严苛,但绝非坏人,而且她是你的亲姐姐,请莫要再意气用事了。”
席乐婷气鼓鼓道:“哼!她每次向我施压和挑衅时,顾及过半点姐妹情谊了吗?况且,她还……”她一时哽住不语,叶藏莺奇道:“她还怎样?”
席乐婷秀目蒙雾,轻咬下唇,过了半晌,喃喃:“我昨晚才知道,楼船上救过我的那个人,居然……快成了我的姐夫,唉……”
叶藏莺吃了一惊:“您说的,可是这次招亲夺魁的嬴公子?”席乐婷无奈地点点头,简单叙述了相遇经过,叶藏莺劝道:“公主,世间事总有欲求不得和阴差阳错,你莫要难过。”
席乐婷黯然道:“本宫不是难过,只是气不过。论相貌、论诗书才艺,我并不逊于席嫣然多少。可怜我娘死得早,我爹长期不管事,大哥一直患有癔症,儿时的木师父也不告而别,谈得来的二哥离城学艺一连好几年。偌大魇城中没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无论习武、茶艺、香道均无一流师父指导,才屡屡受气。”
席乐婷听乳母说过,她的生母三夫人秦绯本是前任城主即“云甍圣君”明照水的奉茶丫鬟,偶然被与正妻席紫凰关系疏远的千洌Ш粗校饺讼嗪煤螅匣宋舜蠓⒗做:迷诿髡账冂程嵘哒渌靖闭扑荆琶馊ソ斐鲼食堑男谭#婧蟊荒晌嗍遥上ё钪找虿蟮餮坏倍馈K栽谙宙玫哪谛模悦迳系耐庾婺该髡账顾阕鹬亍
叶藏莺一把握住席乐婷的左腕:“公主,奴婢会一直关心你,永远都对你不离不弃。”席乐婷哽咽道:“藏莺,你跟了本宫十年,只有你才是我的好姐妹……”她擦擦夺眶欲出的泪水:“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体己钱,并从苇绡口中知道了一个重要秘密。你养好伤后,等哪一日瞅到机会,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叶藏莺大惊失色,捂住她的菱唇,望了望楼阁四周,才郑重道:“公主,这些话要烂在肚子里,别再提了。”席乐婷不觉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本宫说的是气话,本宫做不到?”
叶藏莺急切道:“就是因为奴婢知道您说得出做得到,才劝阻您不要冒险。且不说苇绡的悲剧,公主您常年深居魇城,外面的世道险恶,雪域之外的生活更为艰辛。难道你忘了川江船上和九霄山庄之事?”
席乐婷想起九霄山庄的那场刺杀和自己被推落柏家温泉的一连串窘事,心有余悸道:“你说得有理,可是人总要有些梦想追求吧。”心里却想:天籁司的前执令玉壶冰,不就是一个特例?
叶藏莺道:“公主,有句话说得好,‘欲至强,先示弱’,总有一天,您会让大公主她们刮目相看的。”席乐婷没想到她会这样劝说自己,一时愣住了。
这时,一只雪团一样的狐狸犬从角落的铁笼子里飕飕窜出,将胖乎乎的尖脑袋放在席乐婷的鹿皮小靴上轻蹭。席乐婷将它轻轻踢开:“雪球,没见我正忙着吗?秋露,带雪球玩去!”
一个雪青色衣衫的侍女应声入内,抱走了胖乎乎的狐狸犬。
席乐婷替叶藏莺涂好伤药后,披着外袍踏上楼台。她正伸臂扭腰活动筋骨时,遥见对面佳卉司前的花田内,十几个背着背篓的仆役正在剪枝摘花,将带着晨露的五彩鲜花送到各处楼阁。过桥的几名送花仆人正向一悠闲漫步的男子行礼,席乐婷一眼认出那人是席宇辰,心道:“二哥他回城两日,也没有来映雪楼一次。”她有些不悦道。
巳时,沐浴更衣后的鬘华公主席嫣然带侍女桃蹊各提着一篮藕粉丸子和一篮斋点,漫步到红莲岭附近的莲净寺,因为出身中原的外祖母喜爱佛学,所以魇城除了愔无华女神殿,还建了几处佛寺。她们拾级走进山门,绕过天王殿和藏经阁,尚未走到如意寮(寺院医疗室),却见前方霍然闪出一个披发男子,差点撞翻了她们手里的篮子。
席嫣然定睛一看,赫然惊道:“大哥,你怎么了?”一向神智恍惚的席宇卿朝她激动道:“你知道吗?爹的魂魄附在琴上托梦,让我去把他的骸骨带回……”后面追来的几名僧侣急忙将那人制服,那人目光惊惧,一边挥打手臂一边口里叫唤着:“都别拦我!”
席嫣然飞快出手封住他双臂的穴道,安慰着惊骇不已的兄长:“爹爹没有死,你一定又做恶梦了!他一直在舍身崖闭关,娘每月都要前往崖顶送食水探望他。你回如意寮歇息,我还特地做了藕粉丸子。”
在她的一番安慰下,席宇卿才渐渐停止挣扎,随后仰面昏倒。席嫣然看着那几名僧人用步辇将大哥抬走,也跟着去了如意寮。
不远处的放生池边,有一人从石柱后悄悄走出,伫足凝望那群忙乱的僧人。
席嫣然好不容易安顿好兄长,对如意寮僧人叮嘱一番后,又面色沉沉地步入菩萨殿,跪坐在蒲团上为自己的姻缘焚香祷告。忽闻一阵清香拂动,一道清丽颀长的妙影步入门槛,声音澄澈温然:“师父,领三柱绛香。”
席嫣然侧脸望向这位容颜俊美的年轻男子,认出他是云影天宫的管事卢翎,也是母亲席紫凰的宠信。
她自十一岁以来,见到母亲身旁跟随着一个乖巧的俊秀少年,二人相处时间远胜席家姐妹和席宇辰,不觉有些懵懂。后来才渐渐明白,母亲那雍容高雅的气质背后,居然也有令世俗不齿的一面。
因席嫣然与母亲关系并非十分亲密,所以她对传言中秀若清莲、心如蛇蝎的宠侍卢翎,自然没有多少好感。偶尔与卢翎在城内碰面,席嫣然不是与他匆匆擦肩而过,就是带侍女男仆绕道而行,即便卢翎几次照面时向她问候,她也未曾与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仅有一次例外。四年前五月的一天,十六岁的席嫣然在天隅岭落月坡上,与侍女们放着她们自制的蝴蝶、燕子、美人等各式各样的风筝,大家正嘻嘻哈哈玩得开心,席嫣然突然摔了一跤,线棰从手里脱落,丝线飞快拉长,蝴蝶风筝顺风一路飘升。少女们追逐了一会儿,见它挂落到梦华池边一棵五丈高的乔松上。
侍女们只能干着急,席嫣然自告奋勇地爬上树,结果风筝是够到了,没想到她在下树时鞋底一滑,霍然从半空中跌下来。
众女均吓得花容失色,好在小主子及时甩出披帛,挂上一根向外延伸的长枝,在半空中来回摇晃,足下方却是冰冷的梦华池。侍女们继而吓得面如土色,几人围着大树仰首张臂,桃蹊准备下岭去喊人时,一道身影轻盈掠过乔松。席嫣然只觉腰上一紧,尚未惊叫,已被一人抄在怀中,蝴蝶风筝遮住了那人的面庞,旋即两人飘然落地。
当她正要道谢时,发现救自己的人白衣如雪,面如冠玉,竟是母亲的宠侍卢翎!他的衣襟上还传来淡淡的馨香。
卢翎在众仆的惊羡中,弯身将席嫣然因吃惊而自手中落地的风筝轻轻捡起,再递给她,秋水般的瞳仁泛着微笑:“大公主,你的风筝。”
席嫣然对上他那美得近乎邪魅的目光,联想关于他的传闻,心中泛起不快。她泠然拂袖道:“这风筝我不要了。”转身走到桃蹊她们中间,扬声道:“你们和本宫回绮霰楼!”
桃蹊不解道:“公主,那只风筝可是你一笔一画、一针一线弄了三天做好的。”席嫣然冷笑道:“刚才落地时弄脏了。”桃蹊望向风筝,正好看到卢翎的笑容僵化在脸上,而眼色愈加幽深,不过他很快唇角一勾:“既如此,卢翎多谢公主相赠。”说完他居然腾身一跃,如白鹭般携风筝离开落月坡,其侍从桂生追逐了上去。席嫣然咬牙一跺脚:“果真妖邪可恶!”
三年后的今日,两人头一回在菩萨殿中近距离相逢,跪坐在蒲团上的席嫣然更觉得背上像是爬了一群蚂蚁般地难受。她朝菩萨拜了几拜,忙提起裙裾回身离开,不想这回她动作太快,加上卢翎正朝蒲团快步走来,她差点一头撞在对方的臂膀上。
好在她运力一踮足尖转开身子,勉强擦身避过。
卢翎秀眉微蹙,随即发现是席嫣然,颔首礼貌一笑:“见过大公主,恭喜您好事将近。”
席嫣然轻嗯了一声,淡淡道:“多谢了。”继而如百合般匆匆飘离佛堂。
卢翎回头凝望着她袅娜背影,从袖内摸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细细摩挲,深沉的瞳仁微微起了波荡: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孤傲。对她而言,有些往事恐怕也早已淡忘了吧。
一旁的侍从桂生望向面沉似水、嘴唇紧抿的主人,悄悄吐了下舌头,一刻也不敢多言。
☆、冷窟迷影遗香踪(下)
陡峭的红莲岭舍身崖上,有三处凿山而建的石窟,洞窟之间靠架设在崖面上的凌空栈道相通连。月色朦胧,冷冽的晚风如无形巨兽盘旋在崖上肆无忌惮地穿梭呼啸,石窟内有多处石室,里面的灯光明灭不定。
一个围头巾、裹大氅的巡夜人哆嗦着提着灯笼从主道上闪到一侧偏僻处,他放下灯笼准备解手时,烛火陡然熄灭。巡夜人匆忙拿出火镰和火石重新点灯,不想后脑勺重重挨了一击。
换衣后的“巡夜人”继续一路挑灯巡逻,经过石窟旁时,望见了石窟内佛龛里的彩塑踏莲佛陀和弹琵琶的飞天,以及每面雕有莲花和垂鳞纹方柱。
这时,一个中年胖和尚推着一台轮椅从石窟内准备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裹着长皮袄的男子,那男子一直手拿着巾帕捂着口鼻,闷声咳嗽着。在石窟门口,两人与一名搬经书的小僧打了个照面。
小僧放下书册,双掌合什道:“见过师父,千居士。”胖和尚道:“原来是道清呐,你手中的《大藏经》还得抓紧时间誊抄。”道清道:“正在赶稿。”胖和尚推着千居士走到石窟洞口,命一小僧掌灯引路,三人沿着栈道走向另一处石窟:“居士,听完了诵经咱们回去吧。”听他语气不像是询问,倒像是自说自话,而轮椅男子并没有说话。
“巡夜人”眼中闪出难以置信的光亮,心想他怎变得如此憔悴,还身患残疾?
“巡夜人”吹灭灯笼,尾随胖和尚等人走过栈道,来到一处佛堂,堂下尚有七八名僧人打坐。不多时,后院一间屋子亮起微光,于是“巡夜人”跃上佛堂外一颗大树上远望,从纱窗上的投影上见胖和尚把残疾男子扶在榻上,半晌后听到和尚阖门下楼离开的声音。
“巡夜人”脱下外袍挂在树梢,着深黑夜行衣纵身跃至佛堂顶上,他扳开亮灯卧室房顶的两片屋瓦,望见昏黄油灯下,那残疾男子直挺挺躺在床上盖着棉被,似是木雕泥塑一般。北墙边的供桌上放着一尊玉观音和香炉,而窗台上的白瓷杯盏已落了厚厚一层灰。
黑衣人抓起一小把房顶的积雪,朝卧室下方撒去,有几点雪粉落在男子脸上,任雪粉化为清水,那男子面容却毫无反应。黑衣人心道:“倘若他不是全身僵化的活死人,那就是个假人替身。”
黑衣人飞身落进房内,将利剑抵在他的脖颈上,封了那人胸口大穴,低声道:“你是千洌Ш俊
残疾男子惊愕地望着不速之客,以为是寻仇者,突然坐起身紧张道:“不,我只是他的替身,别杀我?”黑衣人蓦然吃惊:“他在那里?”残疾男子嘴唇微颤:“我,我不知道。”
黑衣人将剑刃贴近那人咽喉,眼露凶光道:“不知道?你受了谁的指使?一句不真,要你狗命。”
“大、大爷,小人本是个戏子。十四年前,席城主将我劫来,还用我家人的性命相要挟,说只要我改貌扮作千洌Ш缱魉悴槐阏撸颐且患依闲【突嵋率澄抻恰劣谇Ь邮渴撬朗腔睿艺娴牟磺宄牧宋野伞!
黑衣人低声道:“你要想活命,嘴关紧点。倘若城主知晓你被我拆穿一事,你的小命也不保了。”那人连连点头。
正当他纳闷之时,足下忽然传来风铃震颤的脆音——原来屋上铺排的青瓦间有特制轻木,若有人立足于上稍久,轻木下弯一定弧度就会触动悬在梁上的风铃。
黑衣人击晕那人,将烛火吹灭,纵身跃上房顶,如夜鸟展翅般闪离佛堂,同一时刻,佛堂僧侣闻声上瓦追逐,知客僧了凡跳上屋脊,腾身弹出菩提子腕珠,如十四颗金弹子般分射向逃逸者身后和足下。
黑衣人避开腕珠,手抛软索跃下雪岭,先挂落在山腰四望亭角上,再从湖畔悬山式楼阁上一一轻灵踏过。接近双龙湖时,他闻到自己身上散有特殊清香,发现腰带上嵌进一颗菩提子,心道不妙。
前方不远处是遥星阁,当他踏上阁顶时,故意将这颗菩提子落在房顶天台夹缝。
黑衣人正离开时,不想一道白影闪现身前。
那白袍少年托起菩提子,用沙哑的声音道:“站住!你在做什么?”
黑衣人拔出解腕刀攻向对方,身形飘移间两人已交手数个回合,白袍人忽觉眼前一片迷蒙,听声辨位挥撒出数枚银针。闻声赶来的另一人扶住白袍人:“师兄,你怎么了?!”
白袍人正是柳忞,他以袖捂脸道:“我的眼睛中了迷烟,快扶我进阁。”
两人跃入阳台进门后,郁霓影将柳忞扶上桌旁的圆凳上,对师弟方海道:“劳烦打盆清水来,再取一些凌露。”
盥洗间内,郁霓影端来面盆和手巾放置面盆架上,将可消除炎症的凌露撒入水中调匀,道:“可以了。”柳忞侧过脸道:“请你出去回避一下。”郁霓影知他忌讳自己将烧伤的面容展露他人,便道:“好,我先出去,有事叫我一声。”说罢转身离开,并将房门关上。
他轻轻摘下面具,将面孔完全浸入清凉而芳馨的面盆里,反复数次,再用手巾轻轻擦拭眼眶。
当柳忞推开门走出来后,郁霓影接过盆水泼入窗外,关好窗户回身道:“也不知刚刚交手的那个人是谁?”柳忞按着红肿的眼皮:“他中了我的飞针,想必也不好过。”
郁霓影忽然深吸了几口气道:“嗯,你身上藏着什么东西……好香啊。”柳忞从袖中拿出一个圆而色白的珠子,放在桌上:“你看这个是什么。”
郁霓影用纸巾托起它,奇道:“这是串佛珠的菩提子,香气独特。你在哪里捡的?”
柳忞道:“之前那黑衣人将它落在天台上。”郁霓影狐疑道:“菩提子是佛门弟子和信徒长佩的念珠,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鬼鬼祟祟丢下它?”
柳忞拧眉细想片刻,立即道:“不好!他是想将菩提子香气留下,将追逐者引到遥星楼附近。”方海道:“将它扔到后山林中如何?”
“不,时间紧迫,这样做反容易令人生疑。”柳忞撕下几张檀纸将菩提子裹紧,运功将它在手心捏得粉碎,对她道,“你将它混入大把檀香里再丢进火炉烧掉,然后用药酒洗手。”
郁霓影一一照做后,在盥洗间放下长发梳头时,不慎将牛角梳滑落洗脸架之后,她不得不蹲下身伸手去拾,不想竟触摸到了一个软鼓囊囊的东西。她捡起紫色湘绣锦囊后小心打开,见里面是一簇用红丝带轻扎的一截头发,似乎是女人的赠物。
郁霓影面上一红,忙将锦囊重新扎紧,朝屋外道:“这个是谁掉落的?”
方海瞥见后否认,柳忞见了忙起身拿回锦囊,道:“是我不慎丢的,幸好被你拾到。”
郁霓影莞尔道:“瞧你如此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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