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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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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霓影莞尔道:“瞧你如此紧张,是谁送的?”柳忞倏然怔住,尴尬道:“你想多了,这是我娘的青丝。”郁霓影幼时便知道柳忞是个孤儿,从未听他提起亲生爹娘,而今见他垂目不愿多言,也不好追问下去,又返身去炉子旁添了木炭。
☆、且结盟约细思算(上)
(二十八)且结盟约细思算
翌日辰时,魇城安排的侍从明泉来遥星阁送早点。郁霓影对明泉说自己想去天籁司听丝竹管弦,劳烦他前往带路。明泉知晓她是城主的贵客,自然热情引路,当他们沿着铁索板桥走到一处山岭,遥看一座用巨岩砌成的五重高楼,楼为十字脊顶式,顶楼中央的鎏金牌匾上写着“林风天籁”四个大字,楼顶是一对展翅欲飞的铜雕彩凤,楼窗内传来缕缕清越的凤箫声。
郁霓影踏上玉墀,迈入楼堂,将特许令牌交给天籁司副执令卫含锦,卫含锦命琴师康茗领郁霓影在部分乐房参观。郁霓影先踏入一间充溢雅香的琴筝室,室内藏有不少古琴、古筝和瑟,古琴就有仲尼式、蕉叶式、连珠式、伏羲式、鹤鸣秋月等多种式样,仔细一观,其中一些栗壳色琴的漆面出现了蛇腹、流水似的断纹,可见其年代久远。架格上的古筝除了常见的十八弦、二十一弦外,其中水晶盒内的一架黑漆木筝仅有十三弦。
郁霓影说:“古诗云‘二八月轮蟾影破;十三弦柱雁行斜’,此筝制造年代可上溯有唐一代。”
康茗道:“何先生好眼力,此为传自唐朝的陕西筝,面板为桐木,琴弦为鹿筋,是老城主早年花重金所购。”郁霓影绕到东墙,宝鼎状的铜香炉内的青烟袅袅正氤氲着墙上挂的几幅画像。郁霓影问道:“画上这些穿着白袍的男女是谁?”
康茗道:“他们是天籁司的历任执令,每任执令入楼行权后,都会留下画像。”郁霓影望着画像道:“那现任执令是谁?”康茗顿了顿,方道:“天籁司执令一职正空缺着,由卫副执令暂为兼任。”郁霓影奇道:“为何空缺?”
康茗面露难色,郁霓影将城主赏赐的一枚银锭子交给她,康茗方低声道:“二十多年前,本司前任玉执令奉命离城采集民乐后,一直没有归来,窅云峰墓园内仅有她的衣冠冢。由于先代城主定下明令,天籁司执令必须精通箫曲《绿苔生阁》和琴曲《万里遥天》,此二曲乐谱只有历代执令口耳相传。因玉执令的失踪,致使旁人难以名正言顺继任新任执令,不过卫含锦早就是本司默认的执令。这些话,何先生莫要再对旁人提起。”
郁霓影点头道:“我明白。”她在离开琴室之前,回首看了一眼东墙最末端的那幅女子画像,脸上泛着疑云:为何画中女子的脸部蒙上了一层面纱,而那双眼睛却如此令她眼熟?
郁霓影踏过索桥,缓步朝遥星阁走回,她一路思忖方才所见之事,轻语道:“玉执令,玉壶冰,冰娘?难道……”
出了天籁司,郁霓影搓着手取暖,在桥上与散步归来的祁楚扬不期而遇。
“早安,祁殿主。”她主动朗声问候,瞥见他垂放下的红肿手指,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祁楚扬还礼道:“何公子,在下希望能邀你的友人单独一谈。”他拉开左手衣袖,露出红肿的小臂:“祁某还请贵友尽快赐予针毒的解药。”郁霓影道:“何不到遥星阁小坐?”
祁楚扬道:“我已想到一个好去处。”她问道:“哪里?”
他悠悠道:“从今日起,每个晴天的戌时,我都会到天隅岭的望仙台看半个时辰的日落。”
次日,天气晴朗。
天隅岭上,灿烂夺目的霞光洒满雪域城楼,从薄云和苍松古柏的树隙间斜斜穿射。望仙台一处拉长了的雪松树影下,斗篷男子正握着竹杖孤身而立。
踏实的脚步声步步接近,斗篷男子并未回身,依然望着远天暮景沉声道:“仅过了一日,柳先生果然不令我等待多时。”
柳忞戴着面具,着一袭青袍走近。他将一个瓷瓶和一卷白纱平递给对方,客气道:“那晚误伤了祁殿主,真是抱歉。这药膏每日早晚涂抹一次,四五天便可痊愈。”
“惭愧,是在下夜行经过时扰人在先。”祁楚扬卷起袖口,将药膏倒在左臂上涂抹均匀,熟练缠好纱布。
祁楚扬饶有兴趣地望向身旁的人:“想不到颢清云甍卧虎藏龙。柳先生也不简单,昨夜能将丝雨针法练得如此精妙。”柳忞眉梢一挑:“什么丝雨针法,祁殿主在说笑吧?”
祁楚扬道:“阁下不承认也罢,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柳忞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祁殿主不愧是江湖新秀,果然心思缜密。”
祁楚扬挑眉道:“哦,我只是纳闷,以仁兄的身手,为何现在会弄成容颜尽毁的样子,还甘心藏愚守拙作为绮罗宫人的跟班?”
柳忞嘴角略一抽动,清嗤道:“祁殿主身为江海冰殿淼翊真人的嫡传徒孙,来魇城的真正目的,不只是为了在锐兵司借阅一个月的武学秘籍吧?阁下有何想法,就直说吧。”
祁楚扬仰首大笑:“柳先生果然快人快语!”
祁楚扬折断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写下两行字:“查出席城主夫君的下落。”
柳忞接过树枝,在这行字旁续写道:“所求为何?”
祁楚扬用脚将雪中字踏平:“他是我大师伯千洌Ш6迥昵案跋M食牵隽嗣髡账觯罄疵糠旯旰褪Ω甘俪剑烁1钏屠创罄瘛V钡桨四旰蟮闹星铮Σ派咸傅阶约阂展匦蘖缎姆ǎ哟嗽傥扪断ⅰN姨食鞘涛浪担Ь邮吭诤炝虢匦尴白姆ǎ试赋0檠┝肴赵拢暇臼婪橙拧J枪拭吭轮挥谐侵饕蝗瞬趴汕巴酵!
柳忞道:“祁兄现在找他,必是为了门中极重要的事。”
祁楚扬道:“实不相瞒,我派的瑰宝《江海图鉴》残卷为魇城所得,当年师祖本想让千师伯借成亲返教之际,将《江海图鉴》残卷带出来,没想到他乐不思蜀,再也没回江海冰殿。这次师尊病重,希望我寻机会见到师伯将残卷记下带出。”
柳忞沉默片刻,笑道:“祁殿主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泄密?
祁楚扬道:“呵,你我也不必生疏了。实不相瞒,楚扬听说柳兄来魇城参加比武,是希望进入决赛后求得九死还魂草?”
柳忞道:“不错,我的确希望取得它们,为门主治病。”
祁楚扬微微一笑:“兄台若这样想,迟早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忞黑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冽:“此话怎讲?”
祁楚扬说:“九死还魂草和五色芝均长在红莲岭禁地,魇城山岭的五色芝百年才能长成成人拳头大小;而九死还魂草三十年成熟,三十年开花,一旦开花就要密置于白玉盒内,存在千年冰窖中保存。倘若这两种灵草配上其他奇花异草,会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千金不换。”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柳兄认为拥有不老容颜的老城主,会慷慨相赠瑞草吗?”
柳忞道:“那倒未必。希望魇城虽然行事亦正亦邪,却也不会坑蒙武林同道。”
“可对明照水、席紫凰来说,你我未必属于‘武林同道’。我猜兄台和朋友应察觉这里四处透着诡异。倘若你我结盟,才能各取所需并搏得一线生机。”
“要我帮你将《江海图鉴》弄到手?”
“这个暂且不提,是为了一件更棘手之事……”
柳忞见斗篷男子指着天际的鹰隼身影,道:“小时候,我站在江海冰殿的十二楼仰望天际盘旋而飞的雪鹰,觉得它们依然飞得高远,很是羡慕。”
柳忞负手哑声道:“不惧严寒高危,能展翅翱翔天际,在百丈雪峰生存,可谓猛禽。”
祁楚扬道:“七岁那年,我曾捕来一只幼年雪鹰,将鹰爪拴上锁链,每日山泉水好肉豢养于铁架上。两年后,当我放飞它的那一日,它却只在城楼附近徘徊,最后死于师父的箭下,我只有暗自落泪。”
柳忞道:“祁殿主担心自己也会像那只囚鹰一样,失去生存与自救的能力?”
祁楚扬仰首感慨:“我的心事,倒让柳先生一语道破。眼下雪域仙境虽好,你我未必有命坐享这魇城嘉宾。”
刺耳的话令柳忞眉头微皱,他道:“哦?听你之言,好像我们会有杀身之祸。”
“其实你我来到这片雪域之城,已步步陷入死局。”祁楚扬幽幽道,“据我江海冰殿弟子多年暗查,二十五年前进入希望魇城比武招亲决赛的高手,除了千师伯之外,还有三人一个月后离城,之后全都遁于江湖,这未免太过巧合。”
柳忞来回踱了几步,道:“也许是那四人痴迷于魇城武学典籍而选择遁世,也许是被人设计囚禁。”
祁楚扬低声说:“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过,还有更坏的可能,昨日我去锐兵司,趁着月霜晓宫司不在,多驻留了一刻钟,居然发现一件怪事。我居然,看见了贴有黎山派《琼崖刀录十式》标签的书盒,标签右下角的记录日期,恰好是二十五年前。”
两人不约而同地四目对视,眼神交汇间已直指同一个答案。
——进入魇城的那些人均遭遇不测!
祁楚扬道:“我在莲净寺无意看到癔症发作的城主长子席宇卿,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梦见父亲的魂魄,似乎在他的意识中早就认定千师伯已死。后来我潜入红莲岭舍身崖,却发现师伯……”
柳忞听他简述后,惊愕之余,心道:“怪不得你昨晚在遥星阁顶上丢菩提子,果真是想嫁祸于何影、方海他们。”嘴上却道:“千先生在魇城身份特殊;即便早逝,消息也会公诸于世。”
祁楚扬道:“或许因为千师伯是非正常死亡,明照水、席紫凰母女才要强行制造城主夫妇相敬和睦的假象,甚至瞒着少城主和二位公主,倒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席宇卿可能知道隐情。”
柳忞道:“照你这样说,这座雪域城堡果真名符其实。单单是弑魂天宫的黄泉榜杀手,就让很多武林人士闻风丧胆。”
祁楚扬道:“不错,除此之外,希望魇城最离奇的,便是城中主人和大巫觋会施行魇术、制造结界制人,这正是外人逃离雪域的最大难题。”
柳忞道:“莫非祁兄会解魇术?”
祁楚扬道:“我虽不会,但有人会解,并肯在婚典后帮我们遁逃。”
柳忞道:“能否透露那人是谁?”
祁楚扬道:“他与我暗中达成交易,但其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希望咱们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两人明亮的目光瞬间交汇,心照不宣。
柳忞移目遥望落霞,淡淡一笑。
——那个人,本就是魇城中人吧。
☆、且结盟约细思算(下)
当艳丽多彩的火烧云出现在西方天际时,鬘华公主席嫣然正带着侍女桃蹊赶往云影天宫的夕照楼,欲拜见昨晚自颢清云甍楼宇归来的母亲。她服下云甍丹后,穿过弥漫着郁金香气味的华林毒阵,经过南楼天井中央的圆形水池旁时,侧目望向石雕金鲤鱼喷泉下那一片药味浓重、泛着白雾的缥碧色池水以及水面上漂着的紫红色浮萍,不觉皱了皱眉头。
这片水池底下连通着十丈深的血池隐沼,一些伏诛的魇城子民骸骨便沉在此地,当月圆之夜到来时,水池表面的气泡和水烟就会格外增多,浮萍将枝蔓增生,攀上柱子上的石雕鲤鱼。必要的时候,隐于颢清云甍修行的圣君明照水就会令人焚烧紫浮萍,打开这片血池的上层封印,在硝水腾起的血雾中,利用魇术,将池内的怨灵之血通过地下暗流,不断召唤向森林楼阁内的巨大炉鼎中炼药,同一时刻,白衣的大祭司和巫女们会在神庙的天禄殿里超度这些灵魂。
据说整座魇城中能使用魇术炼制灵药凤凰涅槃丹,并能以身化解丹毒、汲取药之精华的人,只有明照水一人,而城主席紫凰的掌间化毒之术尚未炼成,无法抵御血灵丹毒的反噬。
席嫣然自夕照楼正殿的白玉阶登上,见到席紫凰后,将石斌、苇绡畏罪自杀以及乐婷攀崖私摘雪兰花被没收梅心牌诸事禀告了母亲,但她并未提及妹妹私自赠送苇绡发簪一事。
席紫凰轻拍着靠椅扶手,悠悠道:“你做得很妥当。昔年你父亲与我成婚之初,立誓说要永结同心,结果不到半年便迷恋上了婢女秦绯,暗通款曲,最后竟敢准备带她们母女私自逃离魇城、回归江海冰殿!想不到时隔多年,连两个奴才也敢触犯禁令,你妹妹亦不是省油的灯。”
席嫣然劝道:“母亲请息怒,婷妹已得到教训。恐怕是她上回出远门历练,至今难以收心。”
席紫凰搁在扶手的柔荑倏然收紧:“我自然明白,婷丫头不过是耍耍小性子,小泥鳅还能掀起大浪?等你的大事办妥后,再寻个契机将她送到漠北嫁给弱水城主,眼不见为净。”
席嫣然惊愕道:“弱水城主?你准备要将小妹嫁与那个跋扈好武的西羌人?”席紫凰点头道:“严穹那个家伙,控制着北疆私盐贩卖的枢纽地段。如果能够借联姻拉拢他,抵制弋天宗的敌对势力,这番远嫁,也算乐婷为家族做出的应有荣光。”
席嫣然颦眉道:“可是小妹从小到大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恐怕强迫其远嫁会节外生枝。”
席紫凰冷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便她的德言容功不够好,有家母的灵药加上我的魇瞳术,还控制不了一个顽劣的小妮子么?”
落子无悔,娘亲的这局棋,究竟是稳操胜券,还是掀起风云突变?
席嫣然怔忪无言,又听她沉声道:“你坐下,为娘要和你商量一下婚典的具体安排……”
当席嫣然敛裾退出夕照楼时,见到一个白云出岫般的身影,手持折扇从侧楼拾级而上,她本想疾步离开,不料心口一闷连带嗓子眼一阵难受,不由地扶着廊柱轻咳起来。而那个人似也望见了她,秀目微微一愣,霞光中颀长的身姿如同一尊静立的玉像。
妖孽?谪仙!
席嫣然的心里莫名蹦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词。
——为何觉得这个俊美邪气之人的身上,似乎潜在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孤傲?难道,这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席嫣然素来不喜母亲宠爱美少年的癖好,在她与卢翎二人交替协助母亲管理弑魂天宫后,她曾在母亲面前旁敲侧击过宠侍不可委以重任之类的话,反而让母女之间起了隔阂。这一回筹备大婚期间,有几件交与卢翎的要事,譬如说防卫外敌,按理说她应该事先了解并参与监督,可是,它们并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楼阶上,卢翎收扇微微欠身行礼,席嫣然冷笑了一声,以手巾掩口,转身褰裳而去,却没有看见他眼中的落寞。
华林毒阵外,迎接大公主的桃蹊见主子面色沉沉,虽然不解,却没有多问。
二楼上,席紫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含笑改靠在了矮榻上,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单平举凝视,她见卢翎款款而来,垂手掀开盖毯一角,单手拍了拍身旁的竹垫。卢翎会意,含笑在她腿旁悠悠坐下,伸手拿起案几上银筒中的一对白玉美人锤,替主人轻捶起了双腿。
“卢郎,有时我想,如能与你交换一下年龄,我宁愿放弃这座城堡。”席紫凰轻哼了一声。
“城主福泽深厚,怎么今日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他的声音轻若柳絮。
“孩子们长大了,也越来越让我琢磨不透了,尤其是嫣儿。”席紫凰喃喃几句,又望向眼前的毓秀少年,叹道,“嫣儿向来对你疏远提防,如果有一日我走了,你怕不怕?”
卢翎黑曜石般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握着玉锤的双手停了片刻,神情恬静:“要是真到了那一日,卢翎会依誓言追随城主而去的,绝不苟活。”
席紫凰沉默半晌,托起他尖翘的下颌,展颜柔声道:“有你这份心意,我还担忧什么?”
☆、树底隐道曲惊梦(上)
(二十九)树底隐道曲惊梦
这日,郁霓影、柳忞及方海三人各自到主城四司参观,一边体验雪域迷城的特色胜景,一边查探一些事情。
郁霓影来到七珍司参观,与执令束灵钰在青白色砗磲小道攀谈了一会后,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绘有银莲花佩饰的图画,向他请教此配饰的来历。
束灵钰接过画纸,奇道:“这佩饰你在哪儿见过?”郁霓影一摇头:“我没见过实物,是在天籁司的一副旧画上见到的。”
束灵钰说:“画上这银莲花共有九瓣,雕饰并不完整,仔细看花萼处,可见不自然的断痕。我想,它本是朵金银双生莲。”郁霓影奇道:“金银双生莲是什么花?”
束灵钰道:“域外人不知也难怪,它是希望魇城的圣花之一,亦名神泪花。传说中雪山女神愔无华因观苍生疾苦而触发悲天悯人之情,左右眼中各流一滴泪水,落在雪域之巅而幻化成此花。希望魇城中七珍司为首的四司女执令,都会在任上时赐予金银双生莲。”
郁霓影道:“有没有民间工匠打造与之相似双生莲饰的可能?”
束灵钰摇摇头:“这个我倒不能肯定,因为我也没见过实物。”
郁霓影随后独自参观了七珍司中的奇珍异宝,在各处展架上欣赏“剑玉扇镜”等雅物时,发现角落里一幅挂画的边角有些微卷,她将轴头小心抬起,意外瞥见一柄鱼纹子母刀和一把秋水色铜剑,不由大吃一惊!
“这些武林前辈的佩物,怎会遗落在此处?”郁霓影心存疑惑,悄然放下画轴,又询问了一些金玉鉴定的技巧。当她看到一盏镶嵌金丝、蓝宝石与紫晶的酒尊时,奇道:“这酒尊质地非石非玉,宽大口径上还有细微的红丝,究竟是什么做的?”束灵钰道:“材料有点特殊,你可以猜猜。”
郁霓影思量着,骤然一惊:“昔闻古代匈奴单于用月氏王头盖骨做酒器,难道魇城也用这种……”束灵钰点头说:“不错,这些是用死刑犯的天灵盖所制。”
郁霓影疑惑道:“那酒尊上面的红丝是?”
束灵钰道:“应是渗入骨缝的颅血,外人的血滴难以碰巧被骨长时间吸纳。”
郁霓影暗忖:“公案中有使用滴血认亲的办法,也是这个道理。”
离开七珍司后,郁霓影联想起在天籁司看到的玉执令画像,心头疑云渐渐拨开。
十多年前鹤鸣山庄的灭门惨案、父亲的生死之谜、母亲的师门来历,都指向着这座雪域迷城。
她攥紧双手,心想:“前年我回到鹤鸣山庄遗址,发现娘隐于地下的坟墓没有被毁。倘若娘就是玉壶冰,那么昔日她借采集乐曲离开希望魇城后,隐瞒身份与爹隐居,后来峨眉派、岷山派的弟子来庄上闹事,几个月后魇城派人焚庄,或许是闻风声后为夺藏宝图而来。”
面对皑皑雪山,澹然云景,郁霓影头一回感觉杲杲朝阳似被染上了一层浓浓血色。
她忖思道:这里戒备森严且不说,单是弑魂天宫的黄泉榜杀手难以一一对付,得想个法子,先见到玉壶冰的衣冠冢再说。
当郁霓影经过僻静的落雪坡时,忽然觉得右足一凉,似乎有雪水渗入。她猛然忆起自己曾在七珍司踏过砗磲小道,兴许在那时不慎划破了鞋底。她想了想,遂爬上一棵高大的雪杉,再腾身跃上树叉。她将皮靴脱下,用不透水的鲛绡丝帕牢牢缠住靴底,再度套上皮靴。正当她准备下树时,忽见对面一棵雪杉树的主干微微晃动,树根下居然升开一道小门,里面钻出三个蒙着面纱、着白袍祭司服的人,一名祭司在树门上轻轻一按,门缓缓落严,祭司手捧木盒,用树枝将雪上足迹抹去,再足尖轻点飘下雪坡。
等他们走远后,郁霓影落在那棵雪杉树门处,见到树根部有极少的黄白夹杂的细微粉末,她用丝帕小心拈起一些放于鼻下,奇道:“似乎是硫磺和白磷?”
“硫磺、白磷的日常用途不是为了杀虫驱蛇,就是用于制造火药。这些祭司鬼鬼祟祟从树洞内出入,所为何事?”
她暗中记下雪杉树的位置,悄悄跟踪他们离开落雪坡。
三名祭司并没有回神殿,而是捧着盒子从红莲岭绕道去了云影天宫。
天宫夕照楼的守卫命他们打开檀香盒子,搜查后道:“的确是熏香药草和珍珠粉末,与卢管事要求采买的所述无二。”便放了他们进去。
藏身树上的郁霓影本想等祭司离开云影天宫再一路尾随,忽闻林中传来寒鸦鸣叫,觉得自己不宜离开遥星阁过久,还是穿过树林从湖滨小道离开。
前方,有一人戴着斗篷立在双龙湖畔的寒松下,他手握钓竿,竿下灰色的丝纶直直垂入湖面一处凿开了的冰窟窿之下。
郁霓影与他擦身而过时,垂钓人突然道:“阁下请留步。”郁霓影见他放下钓竿,回身拉下斗篷上的风帽,面孔赫然是嬴逸翔。
郁霓影施礼道:“原来是少教主。”嬴逸翔似笑非笑道:“我该称呼你何先生,还是‘玉音娘’楼姑娘?”
他一语点出彼时渝州兰郁园之遇。
郁霓影想了想,嫣然道:“在兰郁园我是楼妩月,在雪域宫城我便是何影。”嬴逸翔浅笑道:“何先生身兼多重身份,将来希望不要令我们太过惊讶。”郁霓影直言道:“其实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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