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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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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乐婷贝齿轻咬下唇,道:“好,我不勉强你离开,但请你暂时替我保管《录鬼册》。”
  嬴逸翔接过册子,道:“我担心公主与人交手丢失耳坠,可能已经暴露行踪,卢翎他们是机警之人,你回去务必小心应付。”
  席乐婷在桌旁来回走了几下,拍手道:“我有办法了!”她向袁芯竹要了纸笔,匆匆写下几行字并摘下余下的一只玉耳坠,交给嬴逸翔道:“明天巳时前你们若收到我侍女送来的千纸鹤,就表示我没事。否则,我可能依据城规受刑,严重的话,会被带到后山洞窟中受罚。如果是后者,你们赶紧拿耳坠和字条告知我二哥前去救我。”
  等席乐婷走后,嬴逸翔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旧指环,盯着它喃喃道:“黎山轻羽,原来是你。”
  席乐婷匆匆出了东旭楼,从遥星阁后山悄悄绕路回到映雪楼。
  还未靠近楼台,席乐婷就远远见到六角紫极灯如星般遍布楼廊四周,心知大事不妙。
  ——只有嫡母或外祖母正式亲临某处,城中弟子才会点燃紫极灯。
  她惴惴不安踏入楼阶,只见映雪楼正门大开,自己的侍婢男仆一律跪在堂内。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首座上嫡母那双冷冽的凤目,听她冷声道:“你不是得了风寒需要静养吗,怎么还有闲情出去夜游?”席乐婷道:“哦,我想出去运动一下,顺便透透气。”
  席紫凰盯着次女的眼睛,道:“你今晚究竟去了哪里?”
  席乐婷道:“不过是在主楼附近的山道逛逛。”
  席紫凰道:“胡说!”她捻起一枚六角星玉耳坠,道:“你偷偷进了祭神殿,还和卢翎芳姬他们交了手,是不是?!”
  席乐婷嘟囔道:“我的一对玉耳坠早就丢了,只是怕城主责怪,没有禀明过您而已。”
  席紫凰望着她与长女相似的身形,沉声道:“巧舌如簧,本座就来查证一下。”
  她命人关上映雪楼的大门,再打开饲养渡香凤蝶的玻璃笼子,不一会儿,五只蝴蝶不约而同地飞向席乐婷,绕着她的头部打转。席乐婷避不开凤蝶,倍感窘迫,如被人掌掴般涨红了脸。
  席紫凰愠道:“果然是你!知道为什么渡香凤蝶绕着你不离开吗?因为你的发顶上有特殊的艾叶香味。祭神殿的屋檐廊柱每隔一月就涂有驱邪的艾草粉,廊下经过者闻不到,但只要触碰到檐廊一小会的工夫,气味就会十二个时辰也难散。”
  席紫凰屏退众人,只留下卢翎和日月二使,她继续审问小女儿道:“你为何晚上出现在那里,难道不知触犯城规吗?”席乐婷道:“我向女神祈祷心愿,听说只有冬夜月圆时最灵。”
  席紫凰道:“哦,什么心愿,说来听听。”
  席乐婷垂首绕着发梢,嘟囔道:“是女儿家求姻缘的私语,不好直接说出口。”
  席紫凰疑心道:“就算是求姻缘,被人撞见也不至于大打出手。你急着脱身,一定是想掩饰其他事情。”
  席乐婷本是不爱编织谎言的人,索性道:“那我顺便问您一件事,我爹现在究竟在哪里?”
  席紫凰依然冷冷道:“他自然是在舍身崖静养,参透天地。你不要绕开话题。”
  “女儿有一晚被爹托梦,醒来后百思不得其解。”席乐婷放缓语速道,“城主能如实告诉我丁未年之后,爹究竟是生是死?”
  席紫凰眼中杀意一闪即逝,一旁的卢翎也俊容失色。席紫凰平静道:“说什么傻话?你爹还在红莲岭修行。”
  席乐婷轻哼一声,道:“傻话说不定能引导真相,还有我亲娘的早死,我师父的不告而别,焉知是不是一场场阴谋?”
  席紫凰闻言大怒,厉声道:“我不管你在哪里听到了风言风语,你触犯城规必须服罪!日月二使,将她灌下曼陀罗酒,送到神龙窟思过!”
  想到神龙窟那里全是毒蛇,席乐婷急忙点足使出“飞花落雪”,如轻燕向门外飞跃,日月二使自两面从容夹围。由于当前不便用魇瞳术,席乐婷撒出手心的护身暗器“星河泪”,二使与她交手间,手臂轻轻一抖,两道冰蚕丝如银蛇般缠住她的左右玉腕。
  席乐婷被日使钳制住双臂,被月使扳开下颔强行灌下药酒,她忍不住喊道:“放开我!我是魇城的公主,只有奴婢才会入神龙窟受刑!”
  席紫凰冷冷道:“‘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既然你敢欺骗忤逆长辈,本城主也有权让你受重刑!”
  当日月二使离开后,席紫凰仰坐叹息,忽觉一双温暖的手已按上她的双肩,替她巧手按摩穴道。席紫凰举掌抚上左肩上那只修长的手,低声道:“这些儿女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若有一个像你这样乖巧,我就欣慰多了。”
  卢翎低头一笑,瞳睛清亮如清晨玫瑰花上的露珠。他柔声道:“听二公主方才之言,似乎她知道了城主的秘密。”
  席紫凰道:“婷丫头不足为惧。前几日有人闯入舍身崖佛堂后逃窜,那菩提子香气一直蔓延到遥星楼附近,我怀疑这与绮罗宫的人有关,本想在大婚之后彻底查清。怕就怕这丫头说出千洌Ш皇拢虿菥撸鼻氨匦氚阉鹄础!
  

☆、蛇窟救人情难测(上)

  (三十三)蛇窟救人情难测
  北山,神龙窟内。
  席乐婷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置于一个三丈多高的平台之上,高台砥柱为花岗岩,柱面是腾蛇蛟龙的浮雕,柱下是三圈锋利的刀丛。高台周围是椭圆形石壁,壁上架有灯台,燃着油脂,壁上还有两处监视和投石用的瞭望台。石窟内有六根石柱作支撑,石柱下方是低矮的圆潭,石柱上、圆潭中或盘旋、或游动着竹叶青、蝮蛇、银环蛇等七八种毒蛇, 
  停喂数日的蛇群听闻窟顶打开后,吊桥传来嚯嚯的机轮声时,误以为是要投放新鲜食物,纷纷扬起黑碧色的三角头颅,吞吐着火红的信子,好似一簇簇平行跳动的火苗。有几条五尺长的碧蛇扭动着布满反光鳞片的身子想靠近石柱攀援,但还是畏惧柱底的刀丛,又游开了。
  席乐婷身上药力渐散,恢复了体力。她走到木栏杆边俯瞰下方,正瞧见白森森的半截人形骷髅横趴地砖之上,一条小青蛇从骷髅黑洞洞的右眼眶游出的恐怖景象,不禁瑟瑟发抖。她望向身后,上面是两面薄板搭成的三角“矮棚”,屋内是一张草席和一床破褥子,还有两个陶罐、一个铁桶,一个木桶,木桶里盛放着霉烂的牢饭。
  她忐忑不安却也不知所措,索性不再看平台下方,回到矮棚内。
  因矮棚内没有灯火和烤炉,席乐婷只好围着破棉絮盘膝打坐,银牙不禁打颤,心道:“嫡母一听我提及爹爹便避而不谈,分明是做贼心虚。她让我待在蛇窟,就是想将我囚禁而死,好让秘密永存。”
  “席紫凰!你若是心里没鬼,就放我去见我爹!否则,有些秘密是纸包不住火的!”
  “爹!若您已经被害身亡,我会诅咒幕后黑手被神女无华打入阿鼻地狱,灵魂永不超生!”
  席乐婷起身喊骂了许久,已是又冷又饿又累,差不多要躺下时,忽闻矮棚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伸头但见眼前出现曳地的袍角和一双锦靴,抬头一望,居然是卢翎。
  席乐婷沉下脸,起身钻出矮棚,抱臂道:“城主是怕本宫吓死或冻死了,特意命卢管事来查看?”她一指木桶饭:“我好歹也是二公主!这种烂糟糟的饭是喂猪的吧?!” 
  “您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只能将就一下。不过属下也有备而来。”卢翎彬彬有礼说着,将从褡裢里取出的皮水袋和一包干饼绕在手上晃了晃。
  她愣了愣,伸手准备去够它们时,本能地往后一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本宫偏不受你的恩惠!”
  卢翎一收手,薄唇微启:“公主,属下的确是代城主来问几个问题,您如果配合,这些干粮和水才能留下。”
  “无可奉告,你可以走了。”席乐婷端起装饭的木桶,直接将饭团抖落下蛇窟,激起一阵哗哗水声。
  又过了一日,卢翎见席乐婷躺在矮棚内已饿得奄奄一息,便命看守人端来一壶肉汤。席乐婷依然咬紧牙关拒食,卢翎封住她的左右肩井穴,命人用汤勺和筷子强行撬开她的牙齿,他则亲自捏着她的鼻子给她灌汤。好不容易灌下一大口,却被她尽数喷了出来。席乐婷骂道:“你不过是狗仗人势,滚开!”
  卢翎屏退仆人,放下汤壶冷笑道:“啧,何必口不择言?我知道二公主不怕死,但你这样自我伤害,只会白白送死。人只有活着,才有翻局对敌的机会。”
  席乐婷闻言,抬眼皮见卢翎亦皱眉望着自己,他的眼中似乎噙着不屑。她嗫嚅道:“你先解了我的穴道,我要自己捧着喝。”
  卢翎道:“公主喝完汤,请如实回答我的提问,若想再玩花招,别怪属下未提醒你。”他解开她的穴道,见她乖乖喝下大半壶肉汤,然后微微喘息。
  歇息片刻后,席乐婷脸色方好转,对卢翎道:“我每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才公平。”
  卢翎点头应允,问道:“首先,城主想知道二公主是从哪儿听来有关千主公死亡的谣言?”
  席乐婷道:“我是从大哥发疯后的话语中推测的。该我问你了,我爹到底是生是死?”
  卢翎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又道:“千主公依然在舍身崖诵经打坐修行,只是近年来患了足疾,不再出崖。他的字画墨宝,公主不是每年都能见到吗?”
  席乐婷道:“可是我爹多年不出崖,除了嫡母之外任何子女都不能上崖探望,岂非有悖常理?”卢翎道:“那不是我能回答的。第二个问题,城主想知道公主那晚在祭神殿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席乐婷道:“我想在房檐柱子上泼墨诅咒,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动静。”
  卢翎摇头似是不信:“公主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席乐婷轻笑一声:“因为我嫉恨城主一直偏心大姊,只要是能让她头痛的事,我就乐意做上几回。这理由牵强吗?告诉我,为何你们要暗中除掉魇城招亲的入围人选?”
  卢翎秀眉微蹙:“招亲的入围人选都是魇城的贵客,何来暗杀之事?”
  席乐婷突然扯下他的帽缨,快步跑到低矮的栏杆处,卢翎面色一变,想要上前阻止,却听她喝道:“你,退后!”
  见卢翎缓缓倒退了几步,她一脚跨出栏杆,朗声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就索性跳下蛇窟!我若死了你难辞其咎!”
  卢翎碎玉般的黑瞳中闪过一丝凉意,仍平静道:“好,我答应你!”
  席乐婷道:“你先对雪山神发誓。”
  卢翎竖起右手三指,随口发了个毒誓后,淡淡道:“这下公主可以过来了吧。”
  席乐婷翻回栏杆,卢翎突然伸手在她的腰间点了两处穴道,席乐婷感到全身真气乱窜,腰腹处奇痒,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颤声骂道:“哎呦——无耻小人,你竟敢……呵呵,点了我的……笑腰穴,哈哈哈……”
  卢翎道:“二公主,只要你肯如实说出,属下立刻为你解穴。”
  席乐婷笑着倔强道:“哈,做梦,我才不会受你这个幸嬖要挟……哎哟……”
  卢翎的身子微微一震,仍不温不火道:“既然如此嘴硬,只能让你先笑一炷香的时间了。”
  席乐婷笑得泪水溢出眼眶,骂道:“呸,能逼我屈服的人,还在赶着投胎的路上呢,哈哈!” 
  不多时,卢翎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他连忙闭气,可是身子已经发软,随即阖目麻倒在地。席乐婷也开始觉得迷迷糊糊,好在挂在胸前的药草香囊起了一定的提神作用。
  “咚——”
  席乐婷笑得下颚酸痛,勉强抬起头,看到穹顶处飞下两个蒙面人——原来是嬴逸翔和席宇辰同时赶到。席、嬴二人见她的脸冻得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嘴角向上咧开,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搞怪表情。
  席乐婷被席宇辰解了笑腰穴,嬴逸翔走到卢翎身上搜出了腰牌。
  席乐婷跌跌撞撞起身,骤然拔出二哥的佩剑,口口声声要在卢翎身上刺几个窟窿解恨。 
  正当她的剑锋刺入卢翎胸口半寸时,席宇辰及时将剑拉开,他认为此人毕竟是城主的鹰犬,闹出人命终究不好。
  嬴逸翔将虚弱的的席乐婷背在身后,攀着吊绳离开神龙窟顶端。
  卢翎睁开眼睛咬破舌尖,拾起自己的佩剑,对准胸前伤处用力一刺!
  精钢剑头扎穿血肉的剧痛,在狐裘上溅出一串血珠,卢翎顿时闷哼一声卧倒在地上。他艰难地爬向栏杆,拉下栏柱旁的一根报讯的绳子。他忍痛腾身跃上窟顶吊篮,离开窟顶,发现外面的两个哨卫被点了穴道,阖目靠在墙边。
  哨卫穴道被解后醒来,见卢管事衣袍沾血,面色苍白,不禁大骇,连忙搀扶。卢翎虚弱道:“二公主趁我不备……刺伤了我,快带我去……去夕照楼。”
  三人在神龙窟洞外的芒草间疾行,准备往离神龙窟最近的窅云岭冰羽园暂避。
  刚步入窅云岭山脚下,突然有两柄素色尖齿飞轮飞向他们,席宇辰纵身挥剑拨回,惊道:“霜月轮!糟糕,是大姊来了!”
  一身松花绿衫的席嫣然仿佛飞仙般掠过山石,后面湖蓝衣衫的是剑侍桃蹊,二人如飘花般轻轻落至三人面前。
  席嫣然一抽宝蓝色长条披帛,将一对飞旋的霜月轮轻巧收回。她的目光在嬴逸翔和席宇辰如冷风般扫过,同时一字一句道:“你们两人,好大的胆子!”
  席宇辰立即道:“是乐婷昨晚找过我,留言她无意犯错,事后我打听到她被母亲囚禁在神龙窟。又因为嬴兄与我之前相识,小弟便央请他来襄助。”
  嬴逸翔恳切道:“少城主所言俱实,望大公主海涵……”
  席嫣然冷冷打断道:“嬴公子,辰弟这般糊涂行事也罢了。你我即将成为伉俪,你私自携带我妹妹,不觉得立场不妥、做法荒唐吗?”嬴逸翔一时语结。
  席嫣然道:“识相的话,立刻放下乐婷退下,本宫便既往不咎。”
  席宇辰央求道:“大姊,母亲将婷儿囚禁神龙窟实属苛责,她身子娇弱又是初犯,迟早会因寒冷恐惧弄出病来,这样做分明不妥。”
  席嫣然道:“辰弟,难道你忘了魇城的规矩吗?!”席宇辰深吸一口气,反驳道:“如果规矩不近情理,要之何用?”
  席嫣然柳眉倒竖,声音清冷:“想不到辰弟游学几年归来,倒学会了满口歪理。你若退下离开,我便当你是少不更事;若一意孤行,那便是罔顾律令、勾结外人!”说完她从桃蹊手中拿过乌金色佩剑,剑光一出鞘,恰如秋水映尘。
  席宇辰眼含失望,摇头道:“想不到一别几年,大姊你变得更加不近人情。就算被母亲惩罚,我这次也要保护婷儿!”说完也将宝剑横在胸前,倏然拔出剑身。
  姐弟俩双剑交锋时,嬴逸翔施展轻功,背起席乐婷往逃离,不想大公主的剑侍桃蹊也围了上来。席嫣然打飞席宇辰的宝剑,桃蹊随后将峨眉刺抵住他的脖子,席嫣然运起轻功追上嬴逸翔,再用披帛操纵霜月轮袭击嬴逸翔,争斗间席乐婷摔倒在地上,居然醒了。
  席乐婷抬眼便见姐姐的霜月轮逼退席宇辰,挥向嬴逸翔的剑芒招招狠辣,忙拾起二哥的剑,拼力挡住迎向雪亮的剑锋。
  “危险!”嬴逸翔一把拉开席乐婷,他的背上陡然被利齿划出一道血口!
  席乐婷忙扶过他,紧张道:“要紧吗?”嬴逸翔摇摇头,又望向席嫣然道:“大公主,他们是你的亲人,请收手吧……”
  “你住口!”席嫣然冷冽的声音有些战栗,“嬴——逸——翔,婚期将至,你算对得起我!”
  嬴逸翔泠然道:“大公主切勿误会,在下和令妹之间清清白白,婚典我会如约履行,绝不让你有丝毫蒙羞之处。若有欺瞒,天地不容!”
  席嫣然将剑尖直指他,幽幽道:“可是祭神殿一事蹊跷,有探子说乐婷事后去过东旭楼,于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席乐婷脱口道:“大姊,这次我偷偷去祭神殿是为了许愿,与卢翎等人交手是情势所逼,根本与嬴公子无关!”
  席嫣然苦笑道:“不用掩饰了,他这次肯冒险救你,还不惜挨了一剑。你不也是一心替他开罪避嫌吗?想不到,两位倒是情深意重啊。”
  面对大姊狠戾的目光,席乐婷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停止了辩解。不远处的席宇辰忍不住道:“小妹,大姊应该对那本册子上的事情不知情,你快告诉她在祭神殿看见的一切吧!”
  席乐婷抿了抿薄唇,方道:“大姊,嬴公子数月前曾救过我,我一直感念他。这次我去东旭楼见他,是因为我不想他在婚典之后莫名其妙地被人谋害!”
  席嫣然愣了一会儿,方道:“他会被人谋害?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席乐婷咬牙道:“好,小妹就把话说明白了。那一夜在祭神殿发生的事,我通通告诉你。”
  

☆、蛇窟救人情难测(下)

  山崖边,冷风凄凄,但一些人已感觉不到肌肤寒冷——因为心已沉入了冰河,冻得麻木。
  半晌过后,席嫣然望着手心里嬴逸翔递来那枚半旧的钢制指环,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闭目深吸一口气,当她清丽的眼眸再次睁开时,目光在席宇辰、嬴逸翔的面上扫视了一遍,最后她望了一眼席乐婷,想起那日与母亲在夕照楼的对话,心道:“感情之事岂能勉强?与其让妹妹远赴漠北嫁给弱水城主严穹,不如就此给她自由,也给他希望。”
  她沉声道:“好,那咱们各退一步,既然嬴公子答应做魇城驸马,本宫会对窟顶哨卫使用瞳术,令他们忘了你们私闯神龙窟的事。之后我会向母亲以喜事相近、不宜用刑来求情,将乐婷改为在云影天宫居室□□,你们可满意?还有,婷妹,你那冒失任性的性子从此改了吧。”
  嬴逸翔和席家兄妹均怔忪着望向眼前持剑的绿衣女子,一时间或赧然或感激,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不管怎样,这是目前最妥善的处理办法。
  夜渐深,淡淡的月光映上楼台的各处帘栊。
  绮霰楼上烛光微亮,一个绿衣女子穿过珠帘,缓缓走近一张椭圆形月洞门的红木架子床,她掀开染着茉莉芳香的流苏斗帐,斜坐床侧注视着平摊在床上的一顶赤金色凤冠和长摆宽袖的石榴红礼服。
  席嫣然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摸上礼服长摆,指腹划过如水般滑腻清凉的缎面;再捧起沉甸甸的金丝珠翠凤冠,看着冠侧翠凤口中那几串打着秋千的玲珑玉珠,掬起一串托在手心,它们散发的柔光,如同一滴滴沉重的珠泪。
  她轻咬下唇,直到一丝红色沁出——居然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疼痛,唯有满口的咸涩。
  一直以来,她渴望的父母关爱飘渺如浮云,试图维护珍惜的手足之情却凉薄似冷雨。不过自己坚信只要坚持素心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表面的误解和伤害总有“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可是,当剥开现实的那几层光鲜皮囊后,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是如此不堪入目!
  究竟如何才能力挽狂澜,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将亲人间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呢?
  突然间,她的心口处传来隐隐刺痛,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一手用力扶着月形门罩,咬牙拉开床头柜的最下层抽屉,飞快从里面拿出一个梨形的瓷瓶,颤抖着倒出三粒白色的丸药,就着桌上的茶水吞了下去。
  云影天宫,夕照楼。
  在袅袅香雾间,透出一种幽甜的靡靡气息。
  魇城的医师云冉为卢翎搭完脉,对一旁的城主说:“卢管事的左胸受了皮肉伤,又中了迷香毒,可能要昏迷一两日,但身体并无大碍。我马上开一个调理方子,让他按时服用即可。”他闻着细细的熏香味儿,眉头一皱:“这两日还是不用焚香了,以免干扰管事体内的药性。”
  席紫凰沉默了片刻,颔首道:“有劳云大夫费心医治了。”
  两天后,当卢翎微微睁开密羽般的睫毛,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的绣床上,他挣扎着要起身时,一道紫衣身影翩然闪至,将他轻轻按回枕上,嗔怪道:“快别动!你的左胸受了伤,伤口才包扎完毕。”
  卢翎汗湿的额发墨玉般贴在脸上,更衬得面色苍白如玉,格外惹人怜惜,席紫凰拉着他的右手,焦心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卢翎强撑着道:“二公主用跳石台威胁我放她出去,我只好点了她的笑腰穴,谁知有蒙面匪人竟趁我不防时,设迷香麻倒我,为公主解穴。然后公主一怒拔剑刺伤我,咳咳……”
  席紫凰惊道:“居然有人会救她,究竟是什么人?”卢翎赩然道:“属下惭愧,没有认出来。”
  席紫凰愠道:“哼,那丫头真是无法无天,面容也越来越像多年前的那个妖精……你放心,本座迟早会替你出气。”
  卢翎快意一笑:“一切但凭城主做主。”继而微微摇头道:“不过您是敬神的慈善人,犯不着因为属下与二公主生闲气。对了,侍卫们找到她了没有?”
  “被嫣然在窅云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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