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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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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砖石房内,天顶上所悬的一盏油灯微微摇晃。
  木盘摆上石桌,罩纱一掀开,盘内盛放着一把匕首、一卷白绫和一杯碧绿色的酒。
  石床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女。她长发披散,神情漠然,正是星霓公主席乐婷。
  卢翎道:“城主命我带给二公主一句话:三件物事,你随便选一个。”
  席乐婷猛然起身,难以置信道:“难道母亲要……我死?不可能!”
  卢翎凝望着她,举起城主的手信道:“公主猜中太多秘密,好比触了龙之逆鳞,她如何会放过你?这一回,不知公主还有没有法子脱身?”
  席乐婷看过手信,沉默了一会,神情平静道:“既然如此,你老实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我爹还活着吗?” 
  卢翎叹了口气:“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席乐婷的心霎时如同跌入冰谷:“什么时候?他是怎么过世的?”
  “千主公在十几年前,就成了……人形傀儡。”
  “人形傀儡?”席乐婷皓齿战栗,身形不稳。
  她在阁楼翻阅魇城的旧书时,见过关于这种可怖傀儡的记录——为了保存某些人的遗体,及时将死人的头颅、躯干和四肢切割下来,用防腐药剂小心处理后,特制成“标本”,不过从此隔三差五要给肢体涂抹保鲜药水,必要时还需要注入新鲜血液。
  “我不信!你在骗我!”她的心口如遭锤击,拉住他的衣摆厉声问着,见他的垂眸沉默似是默认,她捂着心口道:“是谁害死了他?难道……是母亲?!”
  卢翎沉默片刻,垂眸道:“不错。”她伤心道:“我不信,她、她为何如此狠心?”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可能是因为秦夫人后来的存在,城主夫妻情感上出现了严重裂痕。”
  “因为嫉妒吗?可我爹也不是等闲之辈,娘亲又是如何成功做到了暗杀?”
  “某一年的中秋节上,城主请你爹奏琴,提前在那架古琴上撒了无色无味、可令人失魂的毒药,同时房间摆了盆水晶赤蝶花,人只要弹奏琴曲片刻便会中毒,如果不及时服药很快便会形如僵尸,千居士就这样被囚禁数年,最后咬舌自尽。大概你的大哥无意看到你爹中毒的惨象,吓得晕死过去,从此寡言呆滞,城主也无可奈何。”
  席乐婷黯然道:“没想到,他们果真猜得不错。”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新郎新娘现在怎样了?”卢翎道:“公主驸马一行人泛舟离开琼英楼,神殿沈川穹祭司放他们进入希望门径下山。”
  席乐婷吃惊道:“希望门径?按祖制,公主驸马新婚可以出城三天,他们为何不从城门离开?”
  卢翎道:“因为今夜为防祸患,要求四方城门一律禁闭。”席乐婷蓦然变色,紧张道:“糟糕!”暗想:他们真是太性急了。当四方城门一律禁闭时,希望门径入口处也禁止通行。
  卢翎目中泛起冷峻之意:“其实早在公主驸马未进希望门径之前,已经有人奉了城主密令,命弑魂天宫的人守在密道操纵点去拦截他们了。”
  席乐婷想起面前之人熟谙城中密道机关布局,愠道:“这么说,是你授命沈川穹假意放行那些人的?!”
  “反正他们都已经是风箱里的老鼠,不如寻机一搏。”卢翎盯着她,放慢语速道,“不成功,便成仁……只是没想到,二公主会中途折返。” 
  席乐婷顿时僵立:“你说什么?乐婷她……咳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试图用咳嗽来掩饰。
  卢翎清嗤:“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是大公主。”
  面前少女笑得僵硬:“你是何时察觉的?”
  卢翎道:“眼见未必为实。你的容颜声音虽和二公主几乎一样,但眼神不同,而且二公主很少称呼城主‘母亲’。”
  席嫣然冷静道:“既然沈祭司背后的人是你,那么藏在铜人身体里的《录鬼册》又是怎么回事?”
  他淡淡道:“我不知道什么《录鬼册》,我只想知道,大公主为何甘冒风险、不顾性命帮助二公主和嬴逸翔他们?”
  席嫣然只是恬静地笑了笑:“因为我想让乐婷如鸟儿自由地飞出魇城,好好活下去。”她凄然一笑,又道:“因为我希望她能够获得幸福快乐。” 
  卢翎沉默了须臾,方道:“原来你一直默默关心她。可是,你自己的幸福快乐又当如何实现呢?”他的秀目中闪过一丝不同与往日的悲悯。
  席嫣然怔怔看向他,久久没有说话,突然间放肆地大笑起来,竟然笑出了泪花。
  然后她蓦然起身,端起木盘上的毒酒,仰脖一饮而尽。
  “不——!”眼前的一幕猝不及防,卢翎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
  

☆、骨肉团栾忍别离(上)

  (三十五)骨肉团栾忍别离
  且说席乐婷送走了嬴逸翔等人,便离开祭神殿,再悄悄绕路回到映雪楼换了衣衫,然后骑马一路奔向弑魂天宫竹海深处的囚室,她经过火光冲天的云衣楼前,正感惊骇时隔着廊柱看见卢翎坐在马上,在不远处的小路疾行,后面跟着的轿子内隐约有人的身影。
  一颗雷火弹在小路附近霍然爆炸,轿子猛一震荡,里面的白衣长发女子被甩出轿门,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翎迅速跳下坐骑,急忙伸臂将白衣女子扶起,一把横抱在怀里。
  火光映照下,席乐婷见到那张原本属于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时,差点叫出声来。
  那不是代替自己被囚禁的大姊吗,她到底怎么了?为何是卢翎将她带出云影天宫? 
  卢翎沿着岔道往佳卉司方向走去,几名轿夫连忙阻止道:“二公主已被城主赐死,您现在必须乘轿辇去湮魔殿复命。”
  卢翎怒喝道:“滚开,我自有打算!你们几个不准跟来!”轿夫们从未见他如此动怒,均呆立当场。
  “姐姐死了?是代替自己被嫡母赐死的吗?!”席乐婷呆如木鸡,心中随即一阵刺痛。
  她急忙穿过燃烧着的云衣楼沿墙走廊,准备尾随卢翎去佳卉司。火苗渐渐一路“哔哔剥剥”蔓延开来,形成的一条条火龙,在烟雾缭绕间,无情吞噬着一处处精美的雕梁画栋。
  席乐婷一路奔跑,经过一座矮楼时,不察身旁有根木柱因火焚突然坍塌,她正慌张躲避时,撞上了一个石狮子爪下的石球,石球一旋转,她脚下的四方形地板砖突然松动,令其径直从地面坠落!
  席乐婷毕竟有些身手,在下坠时抓到了墙壁上悬挂的一条铁链做成的挂梯。
  下滑到底部后,乐婷因为求生欲望的支撑,鼓起勇气沿着黑暗的通道往前摸索,发现其通往一处地下岩洞般的水道,但水温不太冷。她沿着水道游了一会儿,居然从一处夹岸开满鲜花的温泉潭口浮了上来。
  当乐婷抬头看见面前紫色烟雾缭绕的楼房时,不禁目瞪口呆:这分明是窅云岭的天禄殿!
  ——这座藏于花海间的宫室,不仅是供奉神女愔无华石像的神庙,也是圣君明照水养生的偏殿之一,殿外种植着散发毒气的药草,向来不许外人打扰。
  楼内起了警示的烟气,定有外人闯入。
  席乐婷心想:“糟糕!偏殿内的那件东西千万不可损毁!”她打了个喷嚏,披挂着湿漉漉的衣衫,屏息穿过一片泛着红雾的水晶赤蝶花丛,直奔向大殿。
  当她一鼓作气闯入内间,靠近披挂银色璀璨罗衣、云髻峨峨的愔无华女神像旁时,发现里面居然有几人在寻找东西——其中一个是不久前在水月湖见过的何影,他的肩上还停着一只绿鹦鹉。席乐婷按住腰间的乌金色佩剑,忍不住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郁霓影回身见到裹着湿漉漉衣衫的少女,大吃一惊:“鬘华公主?你,怎会在此?”席乐婷持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梢迅速一指对方:“我还要问你们,本应作客颢清云甍又怎会在此?”
  郁霓影一听她的声音,更是惊讶:“你不是鬘华公主!你怎么会我派的‘苍穹花零’招式?”
  对方愣了一下,仍大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郁霓影想了想,道:“因为城主欺骗了我们,赐予灵药是个骗局。先前柳师兄发现盒中药草是与其极为相似的妖锦花,威逼佳卉司仆人说出九死还魂草的秘密:此药草长在生死崖,但花期已过,唯一取得的途径是在祭祀雪山女神的天禄殿内,有盛放九死还魂草所制丹药的玉匣。”
  席乐婷气鼓鼓道:“即便城主不愿守诺,可你们也不该乘乱做出这种卑劣行径!”
  一旁的祁楚扬道:“席紫凰连你爹千洌Ш几仪艚鞴廊耍峙履慊姑稍诠睦锇桑 
  席乐婷心头咯噔一跳,愕然:“你怎么知道这个?难不成你也见过祭神殿的那本《录鬼册》?”
  祁楚扬茫然道:“祁某不知道什么《录鬼册》,只知道你爹当年是江海冰殿的弟子,也是祁某的师伯,当年师祖本想让他入赘后返教,没想到他再没有回过江海冰殿。前几日我偷上舍身崖,发现卧室内的千师伯居然是戏子冒充的。”
  “你是说我爹已经惨遭不测?”席乐婷忍不住叫道,“难道城主和大姊一直在骗我?!”
  郁霓影讶然:“你是星霓公主?”席乐婷仰起脸道:“是又怎样?”
  郁霓影走上前道:“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二公主另一件大事,你那所谓早逝的生母,还活着。”
  席乐婷顿觉脑中轰然一响——片刻之间,竟然让她听到了两件令其心碎心惊的事!
  随后,郁霓影简略说了窅云岭冰羽墓园一事,最后道:“之后我们根据你娘的提点,乘着今晚蓦然引起的骚乱,从墓园后的密道进入红莲岭愔无华神庙内寻找灵药。信不信由你。”
  席乐婷渐渐打消疑虑,沉默了一会,道:“你们根本找不到九死还魂丹,因为我知道,它已改放在通往希望门径的祭神殿内,玉匣的赤金锁需要用薄剑劈断。”
  此时,天禄殿内守卫的机甲人和铁甲龙开始挪动沉重的步履,带动高楼基座晃荡,如摧枯拉朽般,一根根梁柱支撑不住,“轰轰隆隆”地开始断裂、坍塌,响起宫殿覆灭的前奏。最大的石柱在一片轰然声中径直砸向神女愔无华的石像!
  席乐婷跺脚道:“糟糕,石像背后的衣衫下,有重要的东西!”
  她飞身跃上石像身后,从衣衫底下扯下一幅不怕水浸火烧的火浣布图。图一到手,梁柱就砸向石像,郁霓影抛出袖中绳索拴住席乐婷的纤腰,再猛力一带,席乐婷安然避开危险。
  一行人连忙飞奔出天禄殿,沿着水路离开,因为有外敌入侵,来到窅云岭墓园避险。
  此刻的湮魔殿内,席紫凰正从窥天镜内观察希望门径密道内的情景。
  副掌司盛平澜急忙来报:“南方神柱附近出现警讯用的紫色烟弹,云影天宫火势难挡!”席紫凰立即下令:“盛掌司,快增派一队援手。辰儿,你随我即刻赴云影天宫。”
  席宇辰母子带着一队侍卫赶到云影天宫,见火药炸毁云影天宫一角宫楼雕栏断裂、画栋脱落、梁柱歪斜,烈焰火舌正无情舔舐着卷帙浩繁的书册,哭泣声、哀号声遍地,救火救人的侍从们奔走忙乱。
  关祥率人围剿刺客时,弑魂天宫的另一名月主来报:“有一支偷袭者借围城梯从一角被毁的城楼闯入,另有两支神秘杀手自东城门和密林分别闯入,在天空借助北风、架着锦鸢滑翔的死士用火雷弹偷袭了弑魂天宫,黄泉榜十二堂的人已经出动!”
  因北风凛冽,云影天宫火势蔓延迅速,浓烟腾腾,白羽、飞光楼内一片火海,火舌疯狂吞噬向锐兵司的星罗、昊日楼。幸好昔年老城主为防失火,将藏有名家字卷的夕照楼、珍贵花草的佳卉司独独修在环水的地方,暂时避过一劫。
  云影天宫副宫司关祥急匆匆赶来禀告:“大火从白羽楼内莫名燃起,又因刮风火势过猛,天宫外却没有发现投火药的入侵者。”
  席紫凰忙问关祥:“卢翎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复命?”关祥一面向四周扫视一圈,一面回禀道:“属下并未看到卢管事。”就在这时候,有几个抬步辇的轿夫慌慌张张跑来道:“卢管事在云衣楼前下了步辇,抱着星霓公主的尸首似乎往佳卉司方向去了,还不准小人们跟去。”
  席紫凰不悦道:“他去那里做什么?关祥,快加派人手去找!”关祥遵命离去。
  见母亲一脸焦虑靠近云影天宫外围,席宇辰狐疑道:“这不对劲,云影天宫中不少楼阁的屋瓦梁柱以及廊庑都是用巨岩垒砌,又三面环水,内引温泉水,就算着火也很容易扑灭,怎会酿成大火?”
  席紫凰想了想,道:“不错。你闻闻,空气中还有一股硫磺硝石的味儿。”
  席宇辰上前一看:“好像是从断裂的铜柱浓烟那里散发的。”
  席紫凰的手紧握成拳:“怪不得火势蔓延凶猛,难道白羽和飞光楼内事先就埋藏有硫磺硝石?可是我出入那里多次,怎么从来没有察觉?”
  席宇辰道:“母亲,魇城日常采办的总责是如何分工的?”
  席紫凰道:“池芳姬负责炼丹所用朱砂、水银和金银玉石的购置,原本负责香料、燃料等物采办的是卢翎,前些日子才由洪迤逦接管……”
  席宇辰变色道:“不好!若洪宫司有心勾结外敌存储火药,草药可以掩盖住藏在云影天宫空心柱内的火药气味。”
  席紫凰一脸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此刻众人脚下的地面骤然颠簸,席宇辰急忙召唤侍卫们撤离。
  波浪起伏的地下冒出几簇雪亮的刀尖,飞快横削向他们的足踝,两名侍卫惨叫着扑倒在地。
  席宇辰拔出宝剑,急忙喝道:“是彻地功,大家小心分散!”他纵身跃起,推测杀手潜伏的移动踪迹,将剑芒准确扎向土下移动的痕迹,几次过后,泥土中有一朵血花溅起。
  席宇辰放出召唤“弑魂天”的火信弹,同时护着母亲退离。土层上下的人交锋了好一会,杀手纷纷拔地而起。
  

☆、骨肉团栾忍别离(下)

  同一时间,柳忞一行人潜入雪林秘径将席乐婷带入窅云岭墓园,当席乐婷看见小屋桌上放的纯白色雪兰花时,不禁愕然呆立。当屋主人羽婆说出席乐婷腰部有颗红痣,额头边沿有一道不起眼的疤痕等细微特征后,席乐婷终于肯与满头华发的生母秦绯相认。
  秦夫人给女儿换了件干净的棉衣,然后为其绾青丝梳辫子。
  祁楚扬说:“事不宜迟,既然玉匣到手,我们还是拿着昆仑玉方胜去希望门径密道离开吧。” 
  席乐婷疑惑道:“是谁送给你们玉方胜又相告密道入口处的?”祁楚扬道:“抱歉,在下不能透露此人姓名。”
  席乐婷一边摇首,一边焦急不安道:“可惜现在无法进入,祭神殿招魂屋的水纹墙密道在一个时辰前已有人进入。”秦夫人忙问:“进入祭神殿是些什么人?”
  席乐婷道:“是大姊的夫婿嬴逸翔和他的属下。之前嫡母命人对易容成我的姐姐下毒手,或许现在祭神殿外已派人重重把守。”话音甫落,在场众人霎时变了脸色。
  席乐婷拿出《录鬼册》,将发现以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大家,最后抽噎道:“之前听这位祁先生说,爹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秦夫人颤抖着手翻开那本《录鬼册》,见到记录“千洌Ш钡哪切凶质保蚝笠桓鲷篝颍慌话逊鲎 
  秦夫人眼眶微红:“席紫凰当年嫉妒我、让我服下‘韶华尽’也罢,可她和洌Ш蝗辗蚱薨偃斩鳎宙靡彩撬醋懦ご蟮暮⒆樱巍⑽我绱撕菪模俊彼闹幸参倘焕畲医┑奈械酵葱摹
  郁霓影有些惋惜道:“想不到席嫣然虽是城主亲女,但她冷漠地外表下,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
  席乐婷忍不住趴在母亲肩头,小声哭泣起来:“二哥知道了,必定也会很难过。”
  秦夫人道:“嫣然已逝去,身为少城主的他将会委以重任。”
  席乐婷轻哼一声,摇头道:“很难说,因为嫡母十分信任那个管事卢翎。”
  郁霓影见她满目鄙夷之色,有些好奇,便问:“卢管事是什么人?”
  席乐婷不屑道:“他啊,原是风沙郡郡守家的一个奉茶童子,父母双亡,因长相过于俊美,十二年前被嫡母带入魇城。后来人们私下谣传,卢翎实际上是城主的幸嬖。”她又眉心微蹙道:“奇怪的是,之前我见卢翎抱着大姊尸身时的表情,不像是得意或欣喜,反倒有些失魂落魄。我想跟踪他一探究竟,没想到意外落入温泉暗道,游到了天禄殿外。”
  她此言一出,祁楚扬与属下的脸陡然变色。
  席乐婷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哎呀,我衣衫夹层里还有一张图画。”她翻出一幅图,郁霓影皱眉心道:“此图的背面怎么如此眼熟?”
  秦夫人见画后眉头一挑,立即说:“婷儿,何公子,你们随我进里屋。”她关上门,接过后仔细一看,问女儿:“乐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席乐婷说:“这是一幅用火浣布为底,加入金银丝织成的藏宝图,不仅精致且不畏水火。”
  秦夫人奇道:“你怎会在天禄殿发现此图?”席乐婷道:“有一次偶然发现的。”
  原来几年前,席乐婷和丫鬟藏莺、秋露趁城主闭关,在花海天禄殿处玩捉迷藏。席乐婷在神像长袍后躲藏时,竟发现有一张荧光图绘在愔无华女神像的衣衫内侧,她仔细一看,似乎是幅藏宝图。她记忆力向来很强,又有猎奇心理,当时便默默记住它,回映雪楼后连夜画了一幅差不多一模一样的,由于画中地址似乎指向宝鼎山,上次她游玩时才会转道去了那儿。
  席乐婷鼓起腮帮,无奈道:“不过,这幅图上标注的地方与传说中宝藏的布局不同,我一直没想通。”
  郁霓影说:“二公主,你不觉得我很面熟吗?”她摘下头巾,将长发放下。
  席乐婷吃了一惊:“你就是那晚在宝鼎山石崖后藏身的女剑客!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郁霓影说:“当时我被妄媒婆婆挟持,有半张藏宝图落在她手上。恐怕公主手上的,就是另外半张藏宝图。”席乐婷道:“为何宝图会一分为二?”
  秦夫人解释道:“何姑娘的母亲玉执令曾告诉我,昔日欢喜侯藏宝图本在前朝盛徽帝的宫中神社内,这幅图在圣君明照水做皇宫姝妃时曾见过。后来宫苑失火,宝图于混乱中辗转不见,但明照水一直对它念念不忘。当年玉壶冰收到密令,以采风为由下山后,混入欢喜侯府邸做婢女,用绣在贴身衣衫内的巧妙方法,从欢喜侯府邸取得宝图。没想到她将图交给同门后竟失踪数年,想必是当年情势急,只得割下一半宝图在家钻研。想不到她还是没躲过黄泉榜的追踪。”
  席乐婷奇道:“为何玉执令要将半幅宝图据为己有?”
  秦夫人道:“因为她是前朝南郡王玉氏的后裔。”
  席乐婷一边回忆一边道:“听说南郡王玉琮是一百年前受前朝圣上册封的异姓王,其封地覆盖滇、粤、闵等地,数十年后玉氏一族因某些缘故获罪被流放。”
  秦夫人道:“不错,藏宝图绘的是玉氏王陵的宝藏之地。”
  席乐婷对郁霓影道:“既然藏宝图是玉前辈所有,这半张图就此璧还何姑娘。”
  郁霓影感激道:“多谢公主玉成此事。”
  秦夫人道:“乐婷,希望你和何姑娘做一对好姐妹,之后随她寻机离开魇城。”
  席乐婷眼睛一亮:“你别担心,女儿知道一条进入祭神殿的密道。”
  “那就好。听说密道凶险异常,你们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曾在羊皮卷上临摹了希望门径的简图,在婚典前随身带了几张,到时候可以和他们灵活应变。”席乐婷顿了顿,又道,“娘,不如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秦夫人有些出神。
  墓园的花草,年年含英吐蕊,何尝不是和自已一样在寂寞中观看云卷云舒?
  只要女儿平安离开,自己又何惧死亡?
  “不,我要守着你爹和玉执令,和他们魂梦相依,永不离开魇城。”秦夫人坚决道。
  席乐婷急切道:“可是,可是娘亲孤身在此会有危险的!”
  秦夫人淡然道:“墓园周围布防了有毒的花香结界,外敌难入侵,而弑魂天宫的杀手也无权侵犯此地墓群主人的安宁。”
  她摘下项上的玉佩,交到女儿手中,对其郑重道:“记住,秦家的族人住在烟萝丝雨城,你带着我的家传玉佩过去,会有族叔伯接纳你的。你爹本有一枚家传的螺旋纹镶玉金指环,可惜眼下下落不明……总之,你一旦离开这个禁锢人身心的魔域,就别再回来了!”席乐婷央求再三,只能含泪答允,并说母亲日后若能遇到藏莺,可以悄悄告诉她其实自己还活着。
  秦夫人和难得相见的女儿深深拥抱后,咬唇克制住澎湃的心潮,转身打开角落里的橱柜,递给郁霓影、柳忞等人一袋供神用的盘香和一盏可放盘香的琉璃灯,还有两颗取暖的火融石。
  郁霓影匆匆拜祭了玉壶冰的衣冠冢后,与大家从密道悄然离开冰羽墓园。在密道内他们可以感觉上面烈火的炙热透过砖石缝隙陆续传来,方海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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