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岸永生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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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师赶来的时间其实很快，可等待的过程却极为煎熬。王子和雷拉均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眼看着法老王昏迷不醒，尽管恢复了呼吸也是极为微弱，众人却是束手无策。
　　感觉过了好久，一位位医师终于陆续赶到，他们迅速为法老王处理了被蛇咬过的人中、检查了病情，并要求紧急将法老王挪到安全舒适的地方治疗。
　　于是王子亲自抱起法老王将其转移，雷拉紧跟于王子身侧，克拉斯唯尔大祭司命人将行刺者姆关进大牢等候处置，而塔莉作为金蛇神殿的主位祭司、姆的主管，也一并给关押进了大牢。
　　塔莉原以为顺了那口气也就可以确保法老王的万无一失，但眼看着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尽人意，也开始默默担虑起来。
　　被关押在塔莉隔壁牢房里的姆看着她焦虑万分的模样，不禁失声笑了起来：“塔莉大人，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塔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身处牢房了，她平静的转过身来看着隔邻牢房的姆，百思不解地问道：“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罢不由心思一转：“是谁指使你的？”
　　姆瞥着塔莉冷冷地笑道：“没有人指使我呀！哪还有人能够指使我？”
　　塔莉思索着，用将信将疑地眼神看着姆：“难道是乌克隆亚指使你的？我上次一病不起也是你暗中捣的鬼？”
　　姆敛着双眼凝视着塔莉，她知道塔莉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一直小心防范，以至于到今天以前塔莉都从未怀疑过自己，但今天她为了谋刺法老公王，迫害塔莉，而以身范险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姆唏嘘的回答道：“是啊！你卧病不起反而病情加重，就是因为我在你的药膳里动了手脚，可你太机灵了，还未被我毒倒便发现了蹊跷，还请来了帮手！”
　　姆说完在牢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她开始一一交待自己曾做过的行径，只可惜没有一样成功了：“还记得为王子舞蛇表演时，我推荐给你的毒蛇吗？原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害你于无形，结果也被你防患于未然了！再后来我一直想对你动手竟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本想借此次法老王之事顺便解决了你，可你却救活了他？”
　　姆说着说着心情开始变得激动，她隔着牢门冲着塔莉奸猾地笑道：“不过，尽管我的身份暴露，但如果我一口咬定是受你的指示，他们也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塔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女人，用一种难以接受的口吻说道：“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是受到乌克隆亚的指使，但他现在已经倒了，根本无法再操控你了，你还图他什么？”
　　姆极为不耐烦地打断了塔莉的自以为是，狠狠说道：“我说过了，没有人指使我！”
　　“那是为何？姆，我待你不薄啊！”如若没有人指使，那么塔莉更加大惑不解了。
　　“哈哈哈哈……待我不薄？”姆突然扭头仰天长笑，过了好久，她才凄婉地转过身来，眼神冷漠地凝望着塔莉：“塔莉大人，你还记得哈瑞尔吗？”
　　“哈瑞尔？我当然记得！”塔莉不但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哈瑞尔，那个一心想坐上金蛇神殿主管祭司的女人；对塔莉的到来十分不满，常常对塔莉出言不逊的女人；舞蛇谋害克拉斯唯尔大人，被雷拉亲手捉到的女人；受曾经的园丁主管索伊斯的引荐进入神庙服侍并受其指示操控的女人。
　　姆紧紧盯着塔莉，挑了挑眉毛，说道：“哈瑞尔是我的亲妹妹，我的名字叫姆瑞尔。”

　　袒护

　　原来哈瑞尔是姆的妹妹，姆的真实名字其实叫姆瑞尔。塔莉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他们听到的笛声总是忽左忽右、时远时近，原来吹笛人不只一个。
　　还有，塔莉曾不止一次撞到哈瑞尔和姆的尴尬场面，但她一直以为是哈瑞尔的乖张脾气与姆起了争执。现在想想，那也许是塔莉不小心撞到了两人之间的秘密而引发的困窘。
　　姆上下打量着塔莉此时如梦初醒的表情，也回忆起自己曾与妹妹朝夕相处时的日子，禁不住感叹道：
　　“我和妹妹哈瑞尔都是孤儿，在我们的记忆里就没有父母的温情画面。养父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偷运农家的牲畜到集市出售，拐骗人口当奴隶买卖，谋财害命、杀人放火，做尽坏事。
　　我和哈瑞尔打记事以来就在养父的暴打和奴役下摸爬滚打，同时博得路人的同情，坑蒙拐骗。养父把我们卖到一户户人家里为奴为仆获取钱财，然后我们再从那些受害人家里逃脱出来，还得顺手牵羊一些值钱的东西。若稍不如养父的愿，便会遭到毒打或者被饿上几顿……
　　直到有一天我们遇到了卡纳克神庙的园丁主管索伊斯，他把我们买进了卡纳克神庙，从此我们再也不逃跑了，呵呵……养父一定气得半死吧？”
　　“所以从此以后，你们便为索伊斯卖命了？”塔莉漠然地看着姆。
　　姆不以为然地眺了一眼塔莉，为自己辩解道：“索伊斯答应过我们，只要干掉了克拉斯唯尔大人，我们从此就可以自由地生活卡纳克神庙了。”
　　塔莉一直以为姆的思维缜密，做事稳妥，没想到在面对是非对错上却是如此糊涂，她反问姆道：“干掉克拉斯唯尔大人？克拉斯唯尔大人可是卡纳克神庙的第二先知啊！先不说你们是非黑白不辨。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真干掉了克拉斯唯尔大人，索伊斯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们？他就不担心你们走露风声揭发他？”
　　“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也做了准备。索伊斯只不过是卡纳克神庙区区一个园丁主管，我们对付他还是有办法的！”姆的情绪有些失控，乍然发狠地指着塔莉大骂起来：“……可没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了一个你？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和哈瑞尔现在早已脱离苦海，逍遥自在地生活在这金蛇神殿里了……”
　　塔莉顿感疲惫不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与不得已，但是这些就能够成为满足自己一已私欲的借口吗？也许真如姆所说，是塔莉的出现破坏了这个平衡，但她们在这纷扰未知的生活中摸索前行时，却分不清善恶是非，最终又岂能有好的结果？而这一切的过错终该归究于谁呢？
　　塔莉与姆相视坐于牢房内，姆对塔莉的咒骂有些疯魔了，而塔莉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两日后，雷拉来到牢房探望。
　　塔莉一看到雷拉便十分焦急地向他打听法老王的近况：“雷拉，法老王醒过来了吗？”
　　雷拉静静地看着塔莉，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法老王一直昏迷不醒，而医师们却束手无策！”
　　塔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双眸不自觉地上下颤抖着，她百思不得其解，法老王只是受到惊吓胸口闷了一口气而已，为何气顺了却仍然不省人事？
　　雷拉继续说道：“塔莉，现在有更加棘手的问题。那些医师们找不到使法老王清醒过来的办法，却异口同声地将责任推卸于你，说是由于你采取的救助措施有误，用有毒的蛇咬法老王，而导致了法老王的昏迷。”
　　塔莉听罢，忍俊不禁地自我嘲笑起来。
　　雷拉看着塔莉的反应，迟疑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塔莉，如果王子追究起这件事情来，你不要为自己辩解，只要虚心承认是卡纳克神庙对祭司的行为管理不善便是了。”
　　“怎么会这样呢？”塔莉陡然抬起头，瞧着雷拉用力说道：“是我自作主张要救法老王的，跟卡纳克神庙的立场没有任何关系的！”
　　雷拉端量着塔莉，他很清楚她的立场和初衷，但对方是法老王，不论她的动机如何，但凡有可能伤害到法老王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一但把握不当罪名可就大了。
　　现在医师们矢口不移是塔莉的处理不当而导致的法老王昏迷，而群臣们也将矛头直指塔莉，甚至连卡纳克神庙的祭司们也都将姆的行为一并归咎于金蛇神殿。
　　如若不是王子有心偏袒塔莉，欲为她找一个替罪的羔羊，塔莉的罪名恐怕是跳进尼罗河也洗不清了。
　　可雷拉很了解塔莉的心性，她热爱卡纳克神庙如同热爱自己的母亲，而卡纳克神庙现在的责任人是克拉斯唯尔大人，而克拉斯唯尔大人又是给予过塔莉雨露之恩的人，所以，塔莉是宁愿自己受累，也不愿牵连无辜的！
　　但雷拉也想保护塔莉，所以即使违背了她的意愿也只能这么做。
　　雷拉温和地说道：“听话！卡纳克神庙不会受多大的影响，克拉斯唯尔大人也不会承担太多！但你却需要避避风头……”
　　果不其然，塔莉很快被带到王宫，众多官员与王子一同就法老王的事件对塔莉进行了审理。
　　官员们纷纷指责塔莉的行为不当，明明只是神殿的祭司却做出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行为，从而影响了医师们的治疗手段，对法老王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假如法老王有个三长两短，塔莉必是死罪难逃。
　　王子则不完全赞同官员们的意见。他认为事情发生在卡纳克神庙，袭击法老王的凶手也是卡纳克神庙的人，所以卡纳克神庙有着无法推诿的责任。而且不论金蛇神殿的祭司塔莉是出于何种动机，但她做为卡纳克神庙的祭司而非医师，却擅自对法老王采取了超越自身能力所能掌控的措施，卡纳克神庙必须对此承担起内部管理严重过失的责任。
　　克拉斯唯尔大祭司做为卡纳克神庙的第一责任人，对其无可推托，他俯身下跪等待着王子的惩罚。
　　塔莉却心有不甘，她眼下虽只是金蛇神殿的一名祭司，但她曾经也是出师于埃及著名的蛇医之家，纵然蛇医不同于诊治人体疾病的医师，但一心只为救治病人的愿望却是一样的，怎么能因为自己不是医师，便被剥夺了救治病人的权力呢？
　　塔莉必须为自己辩护，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树立这种品性。
　　塔莉抢过王子的话，对众人说道：“王子和众位大人在上，请听塔莉一句实言？”
　　众人皆是好奇，将注意力复又集中到了塔莉的身上。官员们都明白王子不肯追究她，而将责任统统转嫁给卡纳克神庙，是有心对她的袒护，而此刻这位女子又想说些什么呢？
　　塔莉直起腰身坦然地面对王子和众官员：“如果现在重新回到法老王被袭之时，塔莉仍会义无反顾地去救治法老王，哪怕克拉斯唯尔大人反对，王子反对，众位大人统统反对，塔莉仍将一义孤行！”
　　塔莉此言即出，王子顿时恼羞成怒，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已经很明显是在偏袒她了，但她竟然如此不领情！
　　王子逼近塔莉面前，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你对本王的主张有何异议，为何不乖乖服从，非要逆了本王的意吗？！”
　　塔莉紧紧凝视着王子的眼睛，她深知王子对她的一番好意，并且感激万分，但为了袒护她而陷别人于不义，这便是夺去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这绝不是她所期望。
　　此时，只有雷拉最能洞悉莉的心思，他虽然也为塔莉的偏执感到焦虑，但从道德义理上来讲，塔莉的想法是对的！与其费尽心思地去包庇她，为何不坚持信念去庇护正确的东西呢？
　　雷拉疾步上前，拱手向王子与众官员行了一个礼，赶忙说道：“王子殿子，恕臣冒犯，请您少安毋躁！臣认为，塔莉祭司所言极是！”
　　紧接着，雷拉捋了捋思路，义正辞言地说道：“金蛇神殿的祭司塔莉，原本是塔里穆村庄的一名蛇医，师从姆巴纳蛇医之手，蛇技精湛，同时通晓各种蛇毒。的确，蛇医跟救死扶伤的医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但是，行凶者姆袭击法老王的武器却是一条剧毒之蛇，虽然姆失手了此蛇并没有咬到法老王，但是做为蛇医的塔莉出于职业的本能前去检查伤情，这并不为过！
　　再之后，法老王因为受到惊吓骤然停止了呼吸，而医师却不能及时赶到。要知道人一但停止了呼吸不出片刻便会丧命，而塔莉再一次出于一名蛇医的仁善之心，利用自身所长，借蛇之口挽救法老王的性命，她有错吗？当然，此蛇是毒蛇不错，但要知道塔莉可是操纵毒蛇的行家，此事怎能被界定为超出了自身能力范围以外的行为呢？
　　如此，即使有意外，法老王到现在仍未清醒，但这也不一定就是塔莉的责任啊？
　　医师，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即使结果并不一定如你如愿。因此更不能因为救人者的行为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而受到惩罚！善良的祭司应该受到太阳神阿蒙拉的保护！”
　　雷拉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说，打动了不少在场的官员，克拉斯唯尔大祭司甚至带头鼓起掌来。
　　塔莉也被雷拉的话感动得泪盈于睫，这不仅是出于雷拉对他的袒护，更是因为雷拉懂得她的心！
　　可此时雷拉与塔莉欣喜万分的表情及激动深情的相互凝望，使王子妒火中烧。
　　王子本对塔莉执意要离去王宫回神庙一事有些耿耿于怀，现在又眼睁睁地看到塔莉对雷拉投以的信任与感激，而对王子的好意却满不在乎，其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王子顾不上众人的舆论，突然反其道而行之，指着塔莉和雷拉愤恨地说道：“国王谷边境的德尔梅迪纳村落正好缺少一名医师，既然塔莉那么有仁爱之心，就去医治那里身患顽疾的奴隶吧？！”

　　国王谷

　　雷拉虽然为塔莉赢得了辩论，但却输了王子的支持；虽然能够洞察塔莉的心思，却没料到王子的心意；虽然将塔莉从一个虎口里救了出来，却又将她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国王谷，位于底比斯城遥遥相对的尼罗河西岸的一条山谷中，集中了至埃及第十七王朝以来历代的法老王的陵墓。
　　因为每座陵墓的修建都需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和时间，所以法老王往往都是在生前便开始着手自己陵墓的建设。
　　同时，陵墓的建设与神庙的建设相比却是大相径庭，主要体现在建设工人的待遇上。修建神庙的工人都是建筑师、工匠和手工艺人，他们大多都是平民阶层，不泛有少部分贵族阶层；而修建陵墓的工人除了陵墓的设计者和管理者，其他人都属奴隶阶层，大多来自其它国家战败的俘虏，依附于埃及帝国的奴隶，或者是被贩卖至此的奴隶，他们与平民阶层相比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因此，修建国王谷的奴隶在待遇上与修建神庙的工人相比可是天壤之别。奴隶是没有人身自由的，除了干苦力的时间外，其它时间也都是不能离开指定的生活范围的，他们吃穿用住的条件都非常艰苦，都是按需定时定量分配的，少有可自由支配的东西，而奴隶们的医疗条件更是几乎没有，因为奴隶们的身体状况若是承受不了巨大的劳动量和恶劣的生存环境，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有更好出路的奴隶是不会待在国王谷修建陵墓的。
　　德尔梅迪纳村是国王谷边境的一个村落，这里居住着修建陵墓的奴隶，他们白天在山谷里干活，晚上便是回到村中歇息。德尔梅迪纳村的最西边有一块坑地，那里躺着的都是病入膏肓的奴隶。对于国王谷的奴隶而言，生病只能靠自愈，一病不起便意味着等待死亡。
　　塔莉被王子惩罚，发配到国王谷为这些奴隶治病。她被王子的士兵押到这里，交给了当地一名看守村落的管理者拜尔，便开始了她的医师生活。
　　拜尔是个贪财猥琐的矮个子中年男人，曾被作为奴隶卖到国王谷，后来通过一些狡猾的手段在国王谷混了个一官半职，现在成了守卫村落防止奴隶们逃跑的看守队队长。
　　王子的士兵走后，拜尔将塔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假意献媚道：“你是从王宫出来的？”
　　塔莉被他盯得后背发冷，不知所以地回答道：“不是！我是从卡纳克神庙出来的。”
　　“卡纳克神庙的祭司？那就更好了！”拜尔听了塔莉的话，两眼笑成了一条缝：“你初来乍道，不知道我们国王谷的规矩，在这里有钱什么事情都好说……”
　　说到这儿，塔莉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能出入卡纳克神庙的人在底比斯的民众看来，都是非富即贵，哪怕是像如今这般落迫，在他们看来怎么都比那些奴隶有油水可榨取的。
　　可塔莉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为虎作伥的人，她从怀里掏出一条毒蛇递给他，无辜地说道：“我以前只是金蛇神殿的祭司，身上除了这条毒蛇，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拜尔大人要是不嫌弃，它就送给你吧？但您可得小心，这条蛇毒性很大的，要是一不留神被它咬到，您有多少钱财都没有用了！”
　　拜尔被塔莉手中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蛇吓了一跳，满是笑纹的脸上瞬间变得阴郁。他不再与塔莉多言，命下属将她带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到了地方，一个守卫冷冷一指，对塔莉说道：“就是这里了！”转身便走了。
　　塔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是住人的地方吗？倚着一面断墙，地上杂乱无章地铺散着发霉的稻草，几个破损的陶罐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陶罐里盛着混浊难闻的汤水，四周满是蚊蝇和蛆虫，数十个或躺或靠在地上痛苦□□着的骨瘦嶙峋的奴隶就是被安置在这种地方等待着救治。
　　塔莉在这难以下脚的地面小心翼翼地四处走动了一下，突然一只灰黑色干枯无力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脚。塔莉低头一看，一个全身皮肤灰黑，还带有多处脓疮的男人用痛苦的表情乞求着她：“救救我～我好难受～”
　　塔莉迅速蹲下身子，用手抚着他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看着他满身伤痕累累，就算有心想救他，却也是力不从心。
　　只见那个男人卖力的张合着嘴，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干涸的□□声，便像喘不上气来一般停在那里，死死瞪着塔莉的脸，
　　“你是不是想喝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水？”塔莉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见到这种状况便想找点水给他润润喉咙。
　　可是塔莉在地上翻找了几个有可能装有水的坛子罐子，里面不是空的便是发黑发臭的污水，根本不能供人饮用。
　　塔莉看着满地躺着的这些奴隶们，大多都已是无力起身自力更生的，而这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像样的食物和水供他们生存。
　　塔莉有些发懵，她曾经也经历过坚苦的环境，在采石场，在靠近沙漠的贫瘠村落塔里穆村，但是像眼前所呈现出的如此凄惨境地还是头一次。
　　塔莉本想着自己是被发配到国王谷医治这里身患顽疾的奴隶的，只要能够帮助到这里的人们，坚苦一点也便罢了！可是现在的境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只是一名蛇医，根本不算懂得医术，而且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地条件下，她简直束手无策。
　　这时，一个还算清晰的声音飘进了塔莉的耳朵：“你是谁？生了什么病？还是来看望生病的亲人的？”
　　塔莉偱着声音转身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从远处的一块稻草堆里缓缓爬了起来，他一边收拾着手边的一些零碎器皿一边懒洋洋地说着话。
　　这是塔莉在这堆病人里唯一看到的一个还能够独自爬起来行动的人，她朝他走进几步，盯着他手中的一个陶罐问道：“你那儿有清水吗？”
　　“清水？没有！”那男子将手中的陶罐口朝下地翻了个身，示意里面是空的，接着用手指了指山谷的东面，说道：“想要清水，自己去河边打。”
　　刚刚介绍过，尼罗河以西的山谷便是国王谷，德尔梅迪纳村处在国王谷的西边边境，而这个被用来安置生病的奴隶的地方又在村子的最西边，再往西便是茫茫沙漠了，可唯一的水源却只能依靠最东边的尼罗河河水。塔莉刚刚一路走过来都走了好一会儿。
　　这个男子定是看出了塔莉的心思，好奇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塔莉茫然地点点头。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拍拍手上的汅垢灰尘，叉着腰对塔莉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奥兹，是这里的医师。你看起来不像患有重病的，刚刚那个奴隶是你的亲人吗？”说罢还指了指刚刚那个奴隶。
　　塔莉一阵惊喜，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她上前一把握住奥兹的手，兴奋地嚷道：“原来这里有医师啊？那你赶快来帮帮他……”
　　奥兹被塔莉拽到刚刚那个奴隶的身旁，被强迫着为其看病，奥兹只好无奈地用手拨弄了一下那个奴隶的眼睑和嘴。
　　塔莉认真地看着奥兹，询问道：“怎么样？他生了什么病？还有救吗？”
　　奥兹压低了声音回答她：“他已经死了！刚刚拽你那一下，估计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什么？”塔莉又是一阵恍惚。
　　奥兹看着塔莉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外貌，说道：“你的亲人？长得不像啊？”
　　恍惚了好一会儿，塔莉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不是！我叫塔莉，来自卡纳克神庙，曾经是位蛇医，犯了错被惩罚到这里来的。”
　　奥兹眼眸一亮，兴奋地说道：“你是蛇医？那很厉害啊？是被罚到这儿来给这些奴隶们治病的吗？”
　　塔莉走到一旁独自坐下，没精打采地说道：“厉害什么？我是蛇医，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给病人看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却无计可施……”
　　被塔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