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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纪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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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不答应人们的乞求,但是,由于是大自然的力量,加之圣徒们心不在焉,我们刚刚因为地震没有造成多少破坏松一口气,却发生了人们记忆中从未有过的风暴,但是,既无大雨又无冰雹,也许正因为没有这些阻碍减少其力量,才自由自在地像扔核桃皮一样把已抛锚的大船抛起来;先是把缆绳拉紧,拉长,拉断,或者把铁锚从水底拉出来,随之把船拖离抛锚地,使各条船互相碰撞,撞破船舷,让船沉没,水手们高声呼喊,只有他们知道在向谁呼救,或者在陆上搁浅,再靠水的力量把它们粉碎。所有码头都被冲垮,逆河水而上,狂风和巨浪把石头从底部拽出来抛向陆地,像火炮的石弹一样砸碎门窗;这是什么对手呀,既不用铁也不用火伤害人。猜想到是魔鬼作祟,所以所有的女人,不论保姆、女佣或是女奴,全部跪在神龛前面,圣母啊,圣母马利亚;男人们面如土色,举起剑也没有摩尔人或者塔布亚人可刺,只好数着念珠,默念天主经和圣母经,我们一再呼唤,只差喊爹叫根了。海浪冲击着博阿维斯塔这个地方的海滩,力量非常之大,腾空而起的水点被风直接吹到贝尔纳尔多修道院和更远的圣本托修道院,像暴雨一样打在它们的墙上。如果说世界是一条在海上航行的船,那么这一次必将沉入海底,天下水水相连,一片洪荒,连诺亚方舟和鸽子也不能幸免。从丰迪松到贝伦一莱瓜半的地段,海滩上只见残骸和断水;船上装载的货物要么沉入海底,要么因其重量轻被冲上海滩,船主们和国王损失惨重。有的船砍断了桅杆以免翻过去,即使如此还有3艘战船被推上海滩,若不及时专门抢救势必报废。在海滩上粉身碎骨的小船、渔船和舢板不计其数,仅触礁和失踪的大船就有120艘之多;至于丧生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谁知道有多少尸体被潮水冲到防波堤以外或者沉入海底呢,只知道被大海抛到海滩上的就有160具,正是一串念珠的数目,孤儿寡母哭声不断,唉呀,我的好父亲;淹死的女人不多,有些男人会说,唉呀,我的好妻子;我们死后都是好人。死的人太多,只得就地草草掩埋;人们甚至弄不清某些死者究竟是谁,亲人住在远处,来不及赶到,但大病需用重药医,如果上次地震更加强烈,死的人很多,也会照此办理,掩埋死者,照管生者。如果将来发生此种灾难,现在已有言在先,让上帝饶恕我们吧。 
  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来马芙拉生活已经两个多月了。有一天工地停工,巴尔塔萨尔走到容托山去看飞行机器。机器仍在原地,照原样停在那里,只是向一边倾斜,靠一个翅膀支撑着,上面盖的树枝已经干枯。上面涂了沥青的帆完全张开,遮着琥珀球。由于机身倾斜,帆上没有积雨水,所以没有腐烂的危险。四周的碎石地上长出了高高的新灌木,甚至还有几棵黑毒,毫无疑问,出现这种情况不同寻常,因为时间和地点都不适当,似乎大鸟在用自身的技艺保护自己,像这样的机器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无论如何,巴尔塔萨尔还是帮助它进行了伪装,像上一次那样到灌木丛中砍了一些树枝,但现在要省力多了,因为他带来了一把钩镰;干完这后又围着这另一个修道院似的工程转了一圈,发现一切完好。然后他又爬到机器上,用久已无需使用的假手的尖在一块充当甲板的木板上画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这是留给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的信,如果有一天他返回这里,就能看到朋友们作记号,立刻会明白,不可能产生疑问。巴尔塔萨尔开始往回走,太阳出来的时候离开马芙拉,到家已是黑夜,一来一回走了10多个莱瓜的路;人们都说高兴时走路不会累,但巴尔塔萨尔回到家里已经筋疲力尽了,或许发明这个俗语的人找到了仙女,并和她温存一番,如果那样就不足为怪了。 
  12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巴尔塔萨尔正在往家走,像几乎每天一样看见布里蒙达到路上来等他,但她一反常态,神色紧张,手微微颤抖,只有不认识市里蒙达的人才会像不知道过世的其他人的生活一样不了解她在世界上如何生活;等走近了,他问,是我父亲身体不好;她回答说,不是,接着又压低声音说,埃斯卡尔拉特先生在于爵先生家里,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你有把握吗,看见他了吗;我亲眼看见的;也许是个长得像他的人;就是他,我只要看见某个人一次就记住了,何况见过他许多次呢。他们回到家里,吃过晚饭,然后就分别上床睡觉了,每对夫妇在一张木床上,着奥·弗朗西斯科老人和孙子一起,这孩子睡觉不肯安生,整夜地服于,没办法,但外祖父并不介意,对睡不着觉的人来说总算是个伴嘛。所以,只有他在对睡得早的人来说已经很晚的时候听见通过门和屋顶的缝隙钻进来的轻轻的音乐声;这个夜晚马芙拉一片寂静,因此,有人在子爵府弹钢琴,尽管由于寒冷门窗紧闭,即使天气不冷出于体面也必须如此,一个年老耳聋的人竟然能够听见;要是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听见了就会说,是埃斯卡尔拉特先生在弹;通过手指认出巨人,此话言之有理,我们这样说是因为确有这个成语,并且运用恰当。第二天早晨大家围坐在壁炉旁边,老人说,昨天晚上我听见音乐了,伊内斯·安托尼亚没有在意,阿尔瓦罗·迪约龙也没有在意,更不要说外孙了,老人嘛,总是听见什么响动,但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却嫉妒得要死;如果有人有权听到这音乐的话,那只能是他们,而不是任何其他人。他去上工了,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子爵府四周转悠。 
  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求得国王允许前来观看修道院工程。子爵把他接到家中,这倒不是因为子爵对音乐过分喜爱,而是这意大利人是王室小教堂的大师,巴尔巴腊公主的教师,可以说是王室的具体体现。人们永远不知道款待一个人能得到什么回报;即便这不是子爵府他也会住下,值得一住,不管怎么说,做善事要看看是对谁做的。下午,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弹了弹子爵那变了调的钢琴,听音乐的有子爵夫人,她怀里抱着女儿曼努埃拉·沙维埃尔,这孩子才3岁,所有听众中数她最聚精会神,一边看着斯卡尔拉蒂一进模仿着舞动那细细的手指,最后闹得母亲不耐烦了,把她交给保姆抱着。这孩子一生中不会听多少次音乐,斯卡尔拉蒂晚上弹琴的时候她睡觉了,10年以后此女死去,葬在圣安德烈教堂,至今还长眠在那里;既然世上有发生奇迹的地方和通往奇迹的道路,那么,如果塞巴斯蒂昂·达·彼得雷拉庄园的那口井还在,她或许能听到水在扔进井里的那架钢琴上弹出的乐曲,可惜泉水总会干枯,泉眼总会堵塞。 
  音乐家出去看修道院,看到了布里蒙达,一个人佯装不认识,另一个也佯装不认识;在马芙拉,看到“七个太阳”的妻子平起平坐地跟住在子爵家里的音乐家谈话,没有哪个居民不感到奇怪,感到奇怪就会立即作出非常怀疑的判断,他来这里干什么呢,是来看修道院的工程,可他既不是泥瓦匠也不是建筑师,说是风琴演奏家吧,这里连架风琴都没有,所以必有其他原因。我是来告诉你,也告诉巴尔塔萨尔,巴尔托洛梅乌·德·古斯曼神父死了,死在托菜多,那地方在西班牙,他逃到了那里,据说他疯了;由于没有人说起你,也没有人说起巴尔塔萨尔,所以我决定来马芙拉打听一下你们是不是还活着。布里蒙达两只手合在一起,但不像是要祈祷,似乎是要掐自己的手指,他死了;在里斯本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在机器掉在山上的那天晚上,巴尔托活梅乌·洛伦索神父逃离了我们,再也没有回来;那机器呢;还在那里,我们怎样处理它呢;保护它,照管好,说不定有一天再飞起来;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什么时候死的;据说是在11月19日,正好那一天里斯本遭到大风暴袭击,如果巴尔托洛梅乌·德·古斯曼神父是圣徒,那就是天上显灵了;埃斯卡尔拉特先生,什么是圣徒呢;你说呢,布里蒙达,什么是圣徒。 
  第二天,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启程前往里斯本。在镇外边路上的一个拐弯处,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正等着他呢,为了能告别一下,巴尔塔萨尔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工钱。他们走近双轮马车,像是要乞讨一样,斯卡尔拉蒂命令停车,向他们伸出手,再见了;再见了。远处传来炸药爆破的声音,好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意大利人悲伤地走了,这也难怪,他是从节日庆祝中来的,另外两个人也悲伤地走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回来庆祝节目呢。           
18   
  夜幕降临,他孤独地坐在群星闪烁之下的王位上,脚下是新的海洋和逝去的时代;他是唯一手中确实掌握着整个地球的皇帝,他就是唐·恩里克王子,此时尚未出生的一位诗人后来就是如此赞颂他的,每个人都有各自喜欢的人;但是,鉴于谈的是整个地球和帝国以及帝国的收益,那么唐·恩里克王子较之这位唐·若奥就大为逊色了;人们知道,他是国王名单上同名的第五位,坐在红木扶手椅上,为的是更加舒适,也更加安宁地接见为他登记财产和财富的簿记宫,从澳门来的是丝绸,织器,漆器,茶叶,胡椒,青铜,灰玻璃,黄金;从果阿来的是粗钻石,红宝石,珍珠,肉桂,胡椒,棉布,硝石;从迪乌来的是地毯,细工镶嵌家具,绣花床单;从马林迪来的是象牙;从莫桑比克来的是黑人,黄金;从安哥拉来的也是黑人,但不如前者好,还有象牙,非洲东海岸最好的象牙;从圣多美来的是木材,木薯粉,香蕉,山药,母鸡,绵羊,山羊,蓝靛,蔗糖;从佛得角来的是一些黑人,蜡,象牙,皮革,应当说明的是并非所有象牙都产自大象身上;从亚速尔和马德拉来的布匹,小麦,烈酒,干葡萄酒,烧酒,陈皮,水果;从其他地方,主要是巴西,来的是蔗糖,烟草,树脂,蓝靛,木材,皮革,棉花,可可豆,钻石,祖母绿宝石,白银,黄金,仅黄金一项,王国每年的进益就达1500万克鲁札多之巨,这还是仅算金粉和金币,其他不算在内,沉入海底和被海盗掠去的也不计算在内;当然,这些并非都是王室的收益,王室富有,但也没有富到那种程度,不过把内外收益加在一起,流入国王钱柜的1600万克鲁札多以上;仅在通往米纳斯吉纳斯的河上征收的通行税就收入3万克鲁札多;我主上帝费力气挖开沟渠让水流动,却来了个葡萄牙国王征收巨额税款。 
  唐·若奥五世正在考虑把巨额款项用在何处,这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他今天在思考,昨天也在思考;得出的结论千篇一律,必须把灵魂放在首位,我们应当通过一切手段保护灵魂,尤其是在这世界和肉体的什么也得到保障的时候。那么就给修士和修女们所需要的一切吧,连他们不需要的也给,因为修士们在祈祷中总是把我放在首位,因为修女们总是掀开我盖的被单,贴近我的各个部位;还要给罗马,我们向罗马支付大笔钱就有了宗教裁判所,它为了行不太残忍的善事要多少就给多少,作为回报,它会派来使团,送来礼品;不能指望这块充满文盲、粗俗的人和蹩脚工匠的土地提供高超的艺术品和手艺,那就为我的马芙拉修道院向欧洲订做用品和饰物吧,用我的金矿的黄金和其他钱财支付,正如一位修士历史学家后来说的,让那里的工匠们发财吧;至于我们,我们只好望着那些物品和装饰品赞叹。对葡萄牙,只需要它提供石头,砖和烧火用的木柴,还有干粗活的人,不用多少科学。既然建筑师是德国人,既然意大利人担任木工、泥瓦工和石匠的工头,既然英国、法国、荷兰和其他国家的商人天天都和我们做买卖,那么从罗马,威尼斯,米兰和热那亚,列日,法国,荷兰运来以下东西就非常正确了,大钟和组钟,灯,烛台,青铜大烛台,酒杯,镶金银制圣物保藏匣,圣体龛,国王最相信的圣徒的雕像,神龛的装饰物,祭坛前帷,祭披,饰绳,祭坛华盖,伞盖,香客教士白袍,花边,还有3000块胡桃木原木板,圣徒卡洛斯·勃洛梅乌认为这种木材是制作圣器匣和唱诗班排椅的最好材料;从北方各国运来的是整船整船的用于做脚手架、大棚和住房的木板,还有绞盘和滑轮用的粗绳和缆绳;从巴西运来的是无数红斑木原木,用来做修道院的门窗、禅房、宿舍、餐厅和其他附属房间的地板,包括忏悔室的护栏,因为这种木材不腐烂,不像葡萄牙松木那样易于干裂,仅能用来烧开锅里的水,只有体重轻的人才可以坐上去,还必须掏出衣服口袋里的东西。自从8年前在马芙拉为修道院奠基以来,感谢上帝,基石是佩洛·比涅罗山的,欧洲欣慰地看到,它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们送来了,他们提前收到了钱,在每个期限结束和一件工程完成时收的钱更多,这些人是金匠和银匠,大钟铸造者,塑像和浮雕雕刻匠,纺织工,花边织造女工和绣花女工,钟表匠,画家,制缆绳工,锯木工,金银丝绦带工,雕金工,地毯工,组钟匠,船主;如果我们的母牛在挤奶时不那么驯顺,或者不能变得那么驯顺,至少葡萄牙人应当留下这些母牛,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赊购我们半公升牛奶去做奶饼和奶黄饼糕了;如果陛下想再吃,只消说一声,通知女修道院长保拉。 
  一群蚂蚁向溢出的蜂蜜,向撒出的糖,向天上掉下来的吗哪爬去,它们是什么,一共有多少,或许有两万,全都朝一边走,就像某些海鸟一样,成百只海鸟聚集在海滩崇拜太阳,不顾风吹向尾部撩起它们的羽毛,重要的是望着天空的眼睛;它们排成短短的阵形,互相追逐,直到飞到海滩尽头或者太阳躲藏起来,明天我们还返回这里,如果我们不来,我们的子孙们也会来,两万当中几乎都是男人,为数很少的女人留在人群之外,这主要倒不是为了遵从在做弥撒时按性别分开的习惯,而是因为,如果她们在人群中走失,当然,仍然还能活着,也许像今天我们的说法那样,遭到了强暴,你千万不要挑逗你主上帝,如果挑逗他,往后就不要抱怨你已经有孕在身。 
  前边已说过,这是在做弥撒。工地和木岛之间有一块宽阔的平地,被来来往往的工人的脚踩过,被来来往往的车轮碾过,幸好此时一切都干燥,这应当归功于开始投入夏季怀抱的春季,过不了多久人们就可以跪下,用不着担心把裤子的膝盖处弄脏,好在他们不是最关心干净的人,常常用自己的汗水洗脸。在广场后边的高处放上了一座木制小教堂,如果助祭们以为会出现奇迹,把所有的人都装进里边,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最容易的是把鱼和面包提起来,或者在一个玻璃瓶里装进两千个意志,这都算不上什么奇迹,而是世界上再无经地义不过的事,只要人们愿意做。这时响起统盘的吱扭声,附着这声音,或者类似的噪音,天堂和地狱的门打开了,门依其主人的身份不同而不同,上帝家的门是水晶的,撒旦家的门是青铜的,从开门时的回声马上能分辨出来,但这里只有木头摩擦发出的尖叫,小教堂的正面墙渐渐往上,直到把墙变成房檐,同时两边渐渐分离,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打开了圣体龛,头一次做弥撒时工地上还没有那么多人,但5000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啊,在任何时候都要有一桩新鲜事让人们大吃一惊,然后他们才对此习以为常;小教堂敞开了,展现出里边主持弥撒的神父和祭坛;这能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弥撒吗,看来不可能,但这些人都忘记了,有一天圣灵曾在马芙拉上空飞过;真正与众不同的是在战斗之前举行的弥撒,等到清点和埋葬死者的时候谁知道我是不是也在其中呢,让我们充分利用这次圣事吧,除非敌人在弥撒前发动进攻,或者早一点去,或者信奉一个不做弥撒的宗教。 
  主祭神父在他的木笼子里向人海布道,假如不是人海而是鱼海,他本可以重复那篇说理清楚内容健康词句华丽的布道词,但听众不是鱼,布道就只得符合这些人的情况;只有离他最近的信徒们能听得见,当然,虽说袈裟不是和尚,但那身教服足以令人虔诚,助祭听到他说被告,就知道他指的是天堂;分不清他说的是永生还是地狱,耶稣还是耶稣,天地还是上帝;如果什么都听不见了,既听不见说话声也听不见回音,那就是布道已经结束,我们可以解散了。令人惊奇的是,弥撒做完以后地上并没有留下死人,照在圣器匣上闪闪发光的太阳也没有把他们杀死,时代变化太大了,拔示巴人在田野上收割麦子时偶然抬头望望,看见了排力士人故乡的约柜来了,50070人淬然死去,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两万人朝天上望,你在那边呀,我还没有看见你呢。这个宗教中充满欢乐,尤其是众多的信徒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到哪里去找听所有人忏悔或者供所有人吃圣餐的空地方和设施呢,于是就在那里听天由命,有人哈欠连天,在一个篱笆后面或者更隐密的地方用肚脐处顶一个女人,马上发生争吵;明天见,明天又是工作回了。 
  巴尔塔萨尔穿过广场,有些人在那里开始玩输赢不大的掷铁圈,国王禁止其他赌博,例如谁要是玩正反面,地方法官来了以后他们非坐牢不可。布里蒙达和伊内斯·安托尼亚正在约定地点等着巴尔塔萨尔,阿尔瓦罗·迪约戈,儿子也会到那里去,也许已经在那里了。几个人一起往下朝河谷走去,若奥·弗朗西斯科正在家里等他们,老人的腿几乎不能挪动,只好在圣安德烈教堂听教区牧师措词谨慎的弥撒,子爵一家全都在场,或许正因为如此布道词才不那么吓人,当然,也有不利之处,必须从头到尾听完,但很快就能发现听的人心不在焉,年事已高或者大疲劳的时候自然这样。吃过晚饭,阿尔瓦罗·迪约戈去睡一会儿,儿子和其他几个同龄人去据麻雀,女人们则小心翼翼地缝补衣裳,因为今天是主休日,上帝不愿意看到人们干活,但是,如果今天不把这个口子缝好,明天就会更大;既然上帝确实不用粗暴的手段惩罚,那么缝补衣裳也确实只用针线,而且我动作不大,这不值得大惊小怪,亚当和夏娃长大成人之后都会缝补,在被逐出天堂的时候并没有从天使手中接到一张男人干的活和女人干的活的清单,只是对她说,你去忍受分娩的痛苦吧,但这一点总有一天也会完结。巴尔塔萨尔把假手和钩子统统放在家里,裸露着没有手的手腕,他想试一试能不能重新感受到手上那种令人舒适的疼痛,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稀少了,能不能重新有拇指内侧轻轻的痒的感觉,能不能重新用食指的指甲轻轻抓那个地方产生的惬意;你们不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头脑中想的事,否则他会回答说,头脑中没有手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不要去和这样的人争论,他甚至能否认他本身的现实。 
  人们知道,巴尔塔萨尔要喝酒了,但他不会喝醉。自从得知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死讯以来他就喝酒了,神父死得太悲惨,对他震动极大,如同一个深层地震,震碎了房屋的根基,尽管地面上的墙壁依然笔直。他喝酒是因为经常想起巴雷古多山脉容托山山坡上的大鸟,谁知道是否被走私者或者牧人发现了呢;只要想到这个他就像被严刑拷打一样难过。但是,喝着喝着总有那么一个时刻到来,感到布里蒙达把手放在他的肩头,这就足够了,布里蒙达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巴尔塔萨尔拿起装满酒的小陶罐,以为会像其他人那样喝,但那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一个声音说,巴尔塔萨尔;小陶罐原封不动地回到桌子上,朋友们都知道,他今天不会喝了。他并且要一言不发,等到酒力造成的昏沉渐渐消散、别人说的话能重新组成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才静静地听,尽管讲的都是些老生常谈,我叫弗朗西斯科·马尔克斯,在舍莱依罗斯出生,离马芙拉这里不远,大概两个菜瓜吧,我有妻子和3个年幼的孩子,一生只打短工;由于无法摆脱贫穷,就来为修道院干活,听说这修道院是我家乡的一位教士许下的愿,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像你小外甥那么大,不管这些了,反正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舍莱依罗离得不远,偶尔迈开双腿回去一趟,还用得上中间那一条,结果是妻子又怀了孕,我把节省下来的钱给她留下,但像我们这样的穷人什么都得花钱买,不会来自印度或者巴西的买卖,也不在王官任职或者有王室的封地,我用每天择的200列亚尔能干什么呢,我必须付在这里的小餐馆吃饭的饭钱,付喝的酒钱;食品店的老板们日子过得满好,如果他们当中许多人是被迫从里斯本来这里的,那么我是由于需要才在这里生活,因为穷困才继续留在这里;我叫小个子若泽,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自己的妻子,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确实叫这个名字,或者原来曾叫过什么名字,人们在托雷斯·维德拉斯山脚下一个村庄发现了我,为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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