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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手记之破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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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恕瞄了瞄已经被分门别类封好的证物袋,说:“让我过过目。”
  我逐一展示给他,说:“这个编织袋,原来在这里。”我指一指女尸旁边的位置,“在袋子里找到许多根头发,和女尸头颅上的毛发完全一致,所以女尸应该是被装在编织袋里运到这里来的。袋子上没有血迹,这也佐证了死者在被装进袋子时没有外伤。这种编织袋在市面上很常见,非常结实,完全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奇怪的是这些东西。”我又打开一个证物袋,“有煤油炉、小铁锅、鹅卵石、一袋细沙子、矿泉水,还有一袋化学制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出现在命案现场,透着稀奇古怪。”
  沈恕皱起眉头说:“又是一起棘手的案子。”
  真正的刑警往往有个通病——见猎心喜,越是奇案、大案、要案,越是令他们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我相信沈恕此时也已经全身心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我说:“地面的脚印很杂乱,而且都不完整,没有提取价值。不过我在地面上发现了几根女性的头发,根据长度、色泽和粗细判断,不属于死者,不排除是凶手留下的。”
  沈恕不置可否,只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墙面的《好了歌》上,说:“这是凶手的大作,还是早就在那里?”
  我答不上来,背后却有人接话说:“是早就在那里的。这间房原来是办公室,因为搬迁导致有的老师对社会不满,就在墙上涂了那些怪话。”
  说话的是管彪,这个脖子上戴金链子、手腕上缠红线的包工头,似乎在回答沈恕的问题,却斜棱着眼瞅我。
  看样子沈恕上楼前已经见过管彪,知道他的身份,于是问道:“你上一次到这个房间是什么时候?”
  管彪说:“三天前,接了这个活儿后,我把楼上楼下都看了一圈。那时候这间房子是空的,可没有死人。”
  我心想这真是废话,如果三天前就发现死尸,也不会留到现在了。心里正转着念头,忽然门外传来吵闹声,有人在嚷嚷着说:“命案现场怎么了?我有市局颁发的采访证,怎么就不能进了?你比局长还大吗?”
  一听那胡搅蛮缠的声音就知道是程佳,我的脑袋立刻大了一圈,这个嗅觉比东莱还要灵敏的电视台记者,真让人无可奈何。
  沈恕见地面上的尸体和证物都已经收拾干净,没有什么不适合大众观看的东西,就挥手示意阻拦程佳的警员放她进来。
  程佳带着一名年轻的男摄像从那名警员给他们让出的窄窄的一条缝里挤进来,却不以为忤,脸上的表情真诚而热情,让人感觉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见到你。过人的情商是程佳抢到大量独家消息的秘诀,她屈辱受得、白眼挨得、斥骂忍得,换一个场合,却又撒泼装蛮、媚上欺下,甚至色相引诱,十八般武艺样样来得。
  她一看见我就夸张地熊抱,把我要刺她的话堵在嗓子里。她拉过那名年轻男摄像介绍说:“这是秦欢,电视台的后起之秀,”又介绍我,“这是我最最亲爱的表姐,楚原市头牌法医。”程佳介绍别人时一向不吝惜溢美之词,像我这样心理承受力差的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也有人却之不恭、甘之如饴。
  我忙说:“你骂我呢?还什么头牌,你是不是跟着治安支队扫黄扫出职业病了?”
  秦欢忍不住笑出来,他的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样子。沈恕也笑了,跟程佳打招呼说:“你的消息可够灵通的。”
  程佳对沈恕摆出一副巴结的嘴脸说:“哪里哪里,是警民合作得好。”
  我不耐烦地说:“别光顾着说好听的,想拍镜头就赶快拍,回去写报道时悠着点,知道多少报多少,别云山雾罩地胡扯。”我说的话虽然难听,但言下之意还是同意了程佳进行采访和拍摄。
  她哪肯错失机会,连忙让秦欢打开摄像机,她自己则搔首弄姿地站在镜头前讲起来。可她掌握的资料毕竟有限,讲了两分钟就感觉词穷,便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可怜和祈求,竟企图让我打开装尸袋和证物袋给她拍摄。
  这超出了我的底线。我装作没看见,让人把现场物证分别送到车上,然后向她打招呼说:“我们这就返回局里,如果你还想拍一会儿的话,留一名警员陪你?”
  程佳有些无趣,说:“镜头够了,不用特意留人陪我们。”
  在返回警队的车上,沈恕指着后视镜对我说:“程佳的车又跟上来了,你这个表妹真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2
  三小时后。
  楚原市刑警支队。
  警队为这起案件成立了专案组,沈恕牵头,二亮和可欣任副组长。这显示了警队倾尽全力要侦破这起凶狠残忍的命案的决心。
  首要任务是落实被害女人的身份。死者身上的衣物不多,却时尚而有品位,头发、指甲和趾甲部经过精心护理,显然她生前的经济条件不错,也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这样的女人查找起来并不困难。
  死者头颅的皮肤被剥开一半,但本来面目还尚可辨认。沈恕让人拍了死者头颅的正面照片,分发到市内各派出所,要他们协助寻找。
  才把任务分配下去,程佳就急火火地给我打来电话。
  我没好气地说:“发生命案的二十四小时内是我们最忙的时间段,人命要紧,你的节目再重要,也不能喧宾夺主吧?”
  程佳委屈地辩解说:“我不是要采访,而是给警方提供线索。死者是不是二十多岁的女性,穿白色香奈儿罩衫,头发染成棕红色?”
  我说:“你了解得够仔细的。怎么,你认识这女人?”
  程佳说:“我回到台里才听说,我台娱乐频道副总监已经失联二十几个小时了。年龄、穿着打扮都和被害人十分吻合。我没跟别人说,先给你打电话,也许对你们查找尸源有帮助。”
  娱乐频道?副总监?我脑海里掠过女尸的图像,感觉程佳提供的线索很靠谱,就说:“你手头有没有她的照片,传一张过来。”
  程佳提供的失联人员名叫沈冰冰,照片比对结果显示,她和女尸头颅高度相似。我们立刻联系了电视台的主管人员,让他们派人来认尸。沈冰冰是外地人,独身,老家距离楚原千里之遥,在确认其身份前,我们未惊动她的家人。
  电视台派来两个人,一个是娱乐频道的办公室主任马晓,和沈冰冰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另一个就是“万能胶”程佳。
  马晓看上去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还算漂亮,但是脸型过于方正、棱角分明,这使得她显得精明干练,却少了几分女人味。代表台里处理这样恶劣的突发事件,她明显感到紧张和害怕,和我们说话时有些结巴。
  据马晓介绍,昨晚沈冰冰本来有个应酬,可她感觉身体不舒服,下班就直接回家了,从那以后马晓就没再见到她。她在昨晚八点和九点左右给沈冰冰打过电话,可是都没人接听,她以为沈冰冰早早睡了,就没太在意。今天上午台里有重要会议,沈冰冰作为部门负责人无论如何不该缺席,可是她始终没露面,电话也打不通,派人去家里找又无功而返。娱乐频道正议论纷纷,马晓就接到警方通知,要她来警局协助办案,马晓预感有大事发生,心头乱蹦,双腿发软,加上程佳在路上向她添油加醋地渲染,马晓进警队时脸色惨白,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精干的模样。
  为确保辨认的准确性,我们把女尸的身体和头颅拼接到一起,衣服也整理好。可尽管如此,尸体看上去仍诡异可怖,尤其是死者的面部表情,说不出的扭曲狰狞。
  在众人的陪伴下,马晓还是紧闭双眼,不敢直视女尸。我们劝说引导了好半天,马晓才勉强睁开眼睛,目光甫一触及女尸,马上又转移到别处,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不敢说是沈冰冰,也不敢说不是。
  程佳表现得比她要勇敢得多,不仅趁此机会拍了许多镜头,还不断劝马晓说:“头型、五官和服饰都很像,你再仔细认认。”程佳和沈冰冰不太熟,不敢下定论。
  马晓终于鼓起勇气,把女尸从头到脚认真观察了一遍,泪水立刻就充盈在眼眶里,忍不住掩面哭泣道:“是冰冰……是冰冰……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辨认完尸体,马晓在休息室里坐了好长时间,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再次向警方确认女尸就是沈冰冰。除去五官和身材高度吻合,身上的衣服也是沈冰冰昨天穿的那套,连贴身内衣都是和马晓一起买回来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沈冰冰每天上班都是这种穿衣风格吗?”沈恕貌似随意地追问了一句。
  我明白沈恕的意思,沈冰冰作为电视台中层主管,穿这样清凉的衣服上班,未免显得不够庄重。
  可马晓却没有听出来,或者装作没听出来,说:“冰冰很爱美,经济条件又好,每天都会换一套漂亮衣服。”
  沈恕点点头,又说:“沈冰冰最近有哪些反常的表现,和哪些人接触比较频繁,又和哪些人关系对立?昨天下班前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你是她的同事,生活中的接触也比较多,或许能帮助我们了解她的社会关系和个人情绪变化,请你努力回忆一下,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就能帮助警方尽快找到破案线索。”
  马晓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没有,冰冰是个本分人,在说话做事、与人交往方面都很有分寸,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得罪人。她遭遇这样的横祸,可能是被人抢劫了,她的钻石项链和戒指都没在身上,名牌手袋也不见了,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对了,她昨天是自己开车走的,你们最好查一查她的车是不是不见了。”
  沈恕记下沈冰冰车子的型号、颜色和车牌号,那是一辆进口豪车,市场价格在百万元以上,和沈冰冰的职位收人严重不相称。
  沈恕又问了沈冰冰的住址,是坐落于楚天家园的一栋别墅。楚天家园是楚原市首屈一指的豪宅区,由于距离市区较远,配套设施不完善,而且价位很高,迄今为止连三成都没住满,因此赢得了“鬼城”的称号。可开发商却不肯降价促销,每栋别墅标价都在千万元以上,绝非工薪阶层能够染指。
  和马晓交谈了半天,问了许多问题,并未得到有实际价值的线索。马晓似乎倾向于沈冰冰之死纯属意外,可是在办案人员看来,凶手手段残忍,现场遗留的物品又透着怪异,无论如何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抢劫或强奸杀人。
  马晓对警方的提问渐渐地有些不耐烦,回答越来越简短,多数问题都用生硬的“不知道”三个字搪塞过去。后来提出必须马上返回台里,向台长报告沈冰冰遇害的情况。警方见马晓并没有合作的诚意,语多应付,就同意她离开。
  程佳说还要就这起案件作进一步采访,让马晓坐秦欢的车先回去。马晓瞪起眼睛,说这是自家人遇害,台里不会同意制成专题节目播出,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程佳笑了笑,说播不播出是另一回事,她作为法制栏目的主编兼记者,必须把节目做到位。马晓拗不过她,只好自己先走。
  从窗口看见马晓上了车,程佳才说:“马晓避重就轻,沈冰冰被周常健包养的事,她故意隐瞒不说。”
  沈恕有些吃惊地问:“周常健?哪个周常健?”
  程佳说:“就是那个周常健。”
  沈恕在楚原市只认识一个周常健——市委政法委书记,沈恕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几个小时前,在沈恕参加的政法会议上,周常健还做了高屋建瓴、掷地有声的讲话。
  程佳说:“沈冰冰认识周常健,还是马晓搭的桥,这事在电视台里早不是秘密,沈冰冰自己也不刻意隐瞒。否则她作为一个音乐学院的专科生,对电视一窍不通,凭什么才工作几年就晋升为娱乐频道的副总监?凭什么开名车、住豪宅?就她那一身名牌衣服,她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其实不止她自己,楚原电视台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主持人、中层干部,哪个背后没有非官即富的靠山撑着?电视台要盈利,就必须利用美女资源广开财路,这算是市场经济中的利益交换。像我这样驴一样地拉磨、狗一样地到处窜,抢独家、拉广告,挣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口粮,辛苦一个月都不如人家松开裤带睡一晚赚的钱多。”
  程佳的慷慨陈词让我心里酸酸的,说:“原来你厚着脸皮、挤破脑袋抢新闻还是自立自强的典范,以后我不嘲讽你了。再怎么说,做狗仔也比被人包养光荣一百倍。”
  沈恕说:“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尤其是事关市委主要领导,私下议论太多,有损领导形象。”
  程佳撇撇嘴说:“别人自己都不要形象,你急吼吼地替人维护什么?人家已经顶门过日子了,还要什么证据?难道被你抓到一手脱裤子一手交钱才算证据?沈冰冰卖弄风骚,在大学里就有个绰号叫‘猫女郎’,这绰号一直带到电视台,不信你们去调查。”
  我刺她说:“你还没结婚呢,说这种糙话也不脸红。沈支队说得没错,不该说的话你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程佳一脸的不服气,还想辩解,沈恕摆摆手打断她说:“当务之急是侦破命案,和公安工作无关的事情先放一边。”
  送走程佳,沈恕和二亮、可欣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三人分工合作:二亮负责申请搜查令,由法医配合,对沈冰冰的居所进行搜查,并寻找她驾驶的车辆,以确定她被劫掠或杀害的第一现场;可欣到电视台走访沈冰冰的同事,捋顺她的社会关系;沈恕则负责落实程佳反映的情况,确认沈冰冰生前是否曾被周常健包养,一旦证实,那么周常健将成为第一犯罪嫌疑人,鉴于他的身份特殊,案件将会非常棘手。
  3
  两小时后。
  楚天家园小区。
  碰头会结束,我和二亮立刻带人赶到沈冰冰生前的住所。楚天家园虽然在市郊,却有一条宽阔平坦的高质量马路直通到那里。据说这是手眼通天的开发商要求政府财政拨款,专门为楚天家园铺的道路。这条马路花费不菲,利用率却很低,人车稀少。
  沈冰冰的住所是楚天家园21号,一幢风格别致的欧式小楼,配有一个花团锦簇的庭院,一望即知价格不菲。房门紧锁,并没有异样。
  楚原市刑警队中颇有几个开锁的好手,技巧绝不逊色于猖狂的江洋大盗,二亮就是其中之一。沈冰冰家的门锁在他眼里可视若无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打开了里外两道锁。
  室内装饰愈发富丽堂皇,可惜有些俗气,大片金色和红色构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别墅外观的雅致形成巨大反差,这不禁让我对周政法和沈总监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室内非常安静,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痕迹,更没有丝毫血腥气息。不过走进卧室后,还是让我有些意外。卧室里乱得一塌糊涂,床上的铺盖随意团成一团,内衣和丝袜胡乱扔在地板上,床头柜的一只抽屉拉开一半,露出里面的药瓶和避孕套。床头柜上堆着一小堆荔枝核,还有两粒剥了皮的荔枝,已经发黑腐烂,散发着让人欲呕的臭味。
  二亮的眼睛瞪起来说:“有情况,被害人明显走得匆忙,连房间都没来得及收拾。”
  我笑起来说:“荔枝臭成这样,至少放了三十小时,这是沈冰冰遇害前一天晚上吃的荔枝,她不是走得匆忙,而是懒得收拾。这种金玉其外的闺房我见得多了,漂亮女人的真面目往往会让人失望。”
  二亮再打量了一遍卧室内外的情形,表示同意我的分析,咂舌说:“女人脏乱成这样,恐怕不好嫁人……”话没说完又咽回去,沈冰冰已经香消玉殒,再也没有嫁人的烦恼了。当然,她活着时也不愁嫁不出去。
  对沈冰冰的住所进行了全面翻检,除去找到大量男人用品外,并无特别之处。我留取了几根粘在梳子上的头发用于身份鉴定,又把其他物证分门别类装好,心里想着不知沈恕将会怎样处理这个“烫手的山芋”。
  沈冰冰的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我们把它拆卸下来以带回局里技侦处。过往的经验表明,个人电脑已经可以成为刑事侦查中重要的物证之一,许多重大刑案都是在电脑中发现关键线索而找到突破口。
  取证工作细致而烦琐,沈冰冰的住所面积又大。将所有房间和每一个角落都检查完毕后,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半小时。我长时间蹲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两眼干涩红肿,脑袋又涨又木,像不是自己的。
  这时二亮突然接到沈恕的指令,让我们封锁沈冰冰的住宅,马上赶往楚原市第三人民医院脑外科,尤其强调法医务必到场。沈恕的指令含糊,语气却不容置疑,二亮不敢怠慢,让我坐他的车赶过去,其他警员殿后。
  4
  2014年12月3日晚八时。
  楚原市第三人民医院。
  楚原市第三人民医院的规模不大,只有门诊和住院部两栋楼,医疗技术和力量都有限。不过脑外科却在全市首屈一指,因为有两名国内知名的脑科专家坐镇。
  沈恕向我们介绍了事件的来龙去脉。稍早前沈恕向市局局长汇报了沈冰冰的遇害经过,以及坊间流传的周常健和沈冰冰的绯闻,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局长未明确表态,只说他会处理此事,并且要求沈恕专注于命案的侦破,如果有涉及周常健的线索,要及时向他请示汇报。
  沈恕知道周常健的位置特殊,而且他在楚原市官场经营了二十余年,树大根深,别说奸情,就算有再大的问题,只要上面扶植他的人不倒,周常健都会履险如夷。
  不过反腐肃贪不属于沈恕的职责,他也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仁人志士,并不怎么为这事操心。只是沈冰冰的命案如果绕过周常健,恐怕办起来难免磕磕绊绊。他早已想好,到需要周常健配合的时候,他就向省厅求援,至于能办到什么地步,他也没有半点把握,只是尽力而已。
  正在这时,接到了望湖路派出所所长鲁向东的电话,说今天凌晨他们辖区内的山脚下有人受伤昏迷,被路人发现后送到市第三人民医院,病人在医院里苏醒后一直大叫“沈冰冰”的名字,说沈冰冰死了。医院方面担心有什么隐情,就向派出所汇报。鲁向东对沈冰冰遇害案有所耳闻,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线索,于是马上报告给沈恕。
  我和二亮听到这里都有些兴奋,感觉案情已经现出曙光,这个受伤的病人即使不是凶手,也一定是知情者。不过沈恕接下来介绍的情况又让我们有些失望。
  这名患者是个年轻女人,随身背有一个女士挎包,在包里找到她的工作证明,是视频网站生活秀的雇员,名叫李明梓,二十七岁。她的精神好像受到强烈的刺激,头部有脑震荡,一直无法正常交流。更严重的是,脑外科主治医生冼涤非初步诊断她患有选择性失忆,是否能够治愈、什么时候能治愈,都是未知数。目前警方已经联系了“生活秀”网站,让他们派人前来协助调查。
  选择性失忆——这并不是一种常见的疾病,我从事法医工作近十年,也仅遇到过一例选择性失忆患者。选择性失忆的成因很复杂,在心理学来讲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当人受到强烈的外部刺激或头部遭到重创时,会导致选择性失忆,遗忘掉那些不如意的、折磨神经的事情,从而摆脱痛苦、耻辱等负面情绪。选择性失忆虽然有选择性,实际上是被动的,患者可能忘记一件事情,却不影响对其他事情的记忆,但患者却不能选择遗忘的内容。失忆分为暂时性失忆和永久性失忆,只有前者可以治愈。
  李明梓的情绪极不稳定,经过反复商量,冼涤非勉强同意我一个人进入病房和她正面接触。脑外科病房都是单间,医疗器械和卫浴设施一应俱全,较其他病房的条件要好一些。躺在床上的李明梓听见我进来,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目光呆滞而游离,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我。
  看脸庞她是个很美的女人。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小巧的鼻子,红润而精致的嘴唇。我注意到她的头发,是深黄色的直发,披到肩头,纤细而柔顺,和我在沈冰冰的遇害现场发现的女人头发非常相似。
  沈冰冰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难道这是一场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李明梓,”我轻轻叫了她一声:“我叫淑心,是一名医生。”
  她直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沈冰冰死了,你知道吗?”
  我接茬说:“她是怎么死的?”
  李明梓长久地凝视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回忆,却终于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摇摇头说:“她死了。”
  我不甘心,继续问:“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李明梓沉默片刻,忽然狂躁起来,半坐起身,把枕头狠狠摔在地上,表情很狰狞,半是嘶吼半是哭泣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忘了,什么都忘了。”
  她的声音很大,远远地传了出去,守在外面的冼涤非和护士陈萍闻声就冲了进来,一边安抚她,一边语气不太友善地对我说:“这时候不要过度刺激她,不利于她恢复记忆。”冼涤非三十多岁,戴一副黑框眼镜,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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