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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色-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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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怎会还有人想娶舒棠。
    舒棠虽老实,但却不笨。她听得胡通如斯说,便上前拉了拉阮凤的袖子,说:“阮官人,谢谢你。不、不用了……”
    阮凤又欲说什么,可刚刚张开口,便愣住了。
    下一刻,紫薇堂里,渐渐地,渐渐地静了下来,直至落针可闻。
    舒棠不觉身后有人走近。她红着眼,扁着嘴,对左御史说:“我只认那个打人伤人的罪,其他的事儿我都不认,你要烧死我我也不认,你处置我吧。”
    左御史也是愣着,半晌不语。
    身后,有人拉了舒棠一把。舒棠回过身。云沉雅一袭牙白衫子,清淡地笑起来的样子好似翩翩谪仙,绝代的风华。他抬起手,扶了扶舒棠鬓边那朵早已歪了的丝瓜花。
    “小傻妞啊……”牵起嘴角轻声道。
    也是听了这样一句“小傻妞”,舒棠才蓦然觉得委屈。她垂着眼睑,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忍了好一会儿,她才唤了声:“云官人……”
    云沉雅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清新温和的气息袭来,舒棠被他拥紧,仿佛这个人,在这一刻,想要尽全力为她撑起一角屋檐,为她在这世间遮风挡雨。
    云沉雅的眸色很不清晰,可他就这么沉静地站着,敛尽嬉笑,敛尽喜怒,敛尽锋芒。
    顷刻,云沉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字字犹如金石掷地。
    他看了苏白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他说:“你不娶她,那我娶。”(八 度吧 。8Du8。)
“你不娶她,那我娶。(八 度吧 。8Du8。)”
    一句话,清淡简单,从容不迫,却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良久,怀里的人才动了一下。云沉雅微微松开舒棠,唇角含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阮凤。
    阮凤一愣,即刻会意地朝鸾台上一拱手,道:“御史大人,依胡公子方才所言,只要有人肯娶舒姑娘,那么之前的纠葛便一笔购销。如今——”他一顿,回头看了云沉雅一眼,“如今既然云公子愿意娶舒姑娘为妻,那么……”
    “慢着——”这一声出自胡通。
    胡通今日对舒家小棠如此咄咄相逼,本就是为将云沉雅激出来。他以为,自己玩阴的玩不过云尾巴狼,但他好歹也是京华城的地头蛇。若能将两人之间的纷争在众人面前挑明了说,凭他胡通的背景与权势,对付云沉雅区区一个瑛朝商人,定是游刃有余。
    “胡某方才所说愿意娶舒棠的人,指的是我南俊国中的男子。却不知云公子堂堂神州大瑛之人,有何资格才掺和我京华城中的烦琐事?”胡通语带挑衅,慢条斯理。
    秋多喜听了此言气急,指着胡通劈头盖脸地道:“那你方才如何不说清楚?!偏偏等到云公子愿意娶小棠了,你才刻意加上这一条。你这分明就是与小棠与云公子过不去——”
    “大人!”胡通不理会秋多喜,转而朝左御史一拱手,面已带怒色,“非是胡某要与云公子过不去,也非是胡某要故意为难云公子。”
    “当日舒棠在街头伤人,实乃与云沉雅一道。舒棠将我手下一人伤至残废,云沉雅却以一己之力,打伤打残我手下数十人。若非我竭力相救,恐怕……恐怕早已出了人命!”
    这话方出,左御史还未能言,却听阮凤冷笑一声,“一人便能将你手下数十人伤至残废,你的手下未免太没用了些。”
    胡通脸色一青,生生将这口气硬吞下去。
    左御史道:“云沉雅,可有此事?”
    云尾巴狼笑了笑,“有的啊。”他漫不经心地看了胡通一眼,“不瞒大人说,当日在街头,除了他手下的数十人,先前说是被小棠伤的那一人,也是我将他的手脚筋挑断的。”
    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云沉雅的语气却放得稀松平常。
    一时间,连左御史也有些愣然。
    胡通听了,自是借此造势,义愤填膺道:“我胡某本是大度之人,你们伤了人,我本不欲多加计较,可你、还有你,”他指了指云沉雅与舒棠,“丝毫不见半点悔改之色,我胡某今日若不为我的手下讨回公道,绝不善罢甘休。”
    舒棠原本有些愣然,听了此言,也不由开口:“那日我与云公子一道好好儿的,是你先带了几十人来找我们麻烦。”
    胡通哼了一声,道:“大放厥词。”
    阮凤笑道:“说起来倒也奇了。难不成胡公子平素里出门,都要带着几十名打手?更奇的是,当日舒姑娘与云公子明明瞧见你们声势浩大,却还要招惹你们?”
    胡通的话头顷刻被堵住,一时间无法言语。
    兰仪见状,冷笑一声,又上前了一步,“敢问舒姑娘,那一天,你们是在何处遇见打手,那之前,你又为何与云公子一处,在做什么?”
    舒棠想了想,老实地答:“那日是在飞絮楼外,遇到打手以前,我与云公子在与、在与一个姓冯的相公相亲。”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兰仪笑道:“我也奇了。舒姑娘相亲,云公子却要跟着。”她一顿,又转身朝左御史屈膝行了个礼,“且奴家还听说,舒棠每一次相亲,十有**都有云公子陪着。”
    兰仪本对云沉雅有意,可她也是个聪明姑娘,晓得审时度势,如今云沉雅显见得对她无丝毫情谊,而胡通却与她在一条船上,既然得不到云沉雅,鱼死网破也不能败下阵来。
    这话说罢,兰仪暗地里又给刘媒婆使了个眼色。
    刘媒婆心知胡通的远方表哥是穆东方家的方亦飞,且胡通的父亲又与六王爷交好,阮凤虽站在舒棠一边,却也只是为舒棠说几句话而已,云沉雅区区一个商人,权力势力,都比不过胡通。
    “禀大人,奴家亦听说过此事。舒姑娘在相亲之时,总会与云公子一道。两人巧言令色,骗下聘礼,后又以借口搪塞亲事。实乃、实乃为人之所不耻……”
    胡通当即接了这话往下说:“胡某正是听说了此事,才带了几十人上飞絮楼想要阻止云沉雅与舒棠。我原本只是造势吓吓他们,岂料这二人非但不悔改,反倒打伤我的手下!”
    舒棠听了这话,气得脖子根也发了红,她急得便向胡通道:“你、你们真是胡说八道!云官人陪我相亲,明明是、明明是看我运气不好,相亲老出岔子要帮我。那天、那天也是你先来找云官人的麻烦……”
    兰仪斜乜她一眼,吊着声调说话:“你二人倒是夫唱妇随,有了这等情谊,舒姑娘又何苦去相亲?”
    胡通道:“大人,事实如何,再明显不过。云沉雅与舒棠,利用相亲骗人钱财在先,打人伤人在后,实乃最大恶极,且舒棠还是鸳鸯之女……”
    “你胡说!”舒棠气得发抖,将他的话头打断,“这些事、这些事半点也与云官人没关系,你们要栽赃嫁祸,就冲我一个人来就好,我……”
    话未完,云沉雅却将舒棠往后拉了拉。他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清淡从容的神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沉雅冲胡通抬了抬下巴,语气挑衅:“说,继续说。”
    胡通被他这么一激,反倒愣住。云沉雅虽是一脸淡然,可不知为何,他就这么悠闲站着,周身便散发出一种让人半步也移不得的气息。霎时间,胡通与兰仪等人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了?”云尾巴狼笑道。他将手里的折扇合了,往手心里敲了敲,“那我帮你们说。”
    “我云沉雅表面上是至大瑛朝来的商人,实际上,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伙同舒棠一起,利用相亲骗人钱财。是么?”
    胡通听得一愣一愣,却不由被云沉雅的语锋带着走:“是、是、就是这样!”
    “那我为何要骗人钱财?”尾巴狼一挑眉,又笑。
    胡通道:“因、因你在外欠了数百数千两银子的赌债……”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气势软了三分。
    云沉雅再笑起来:“诚如你所说。”
    与此同时,鸾台下方又走来一人。司空幸朝云沉雅一拱手,一个轻跃上了台子。“公子。”他唤了一声,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银票不多不少,正是一万两。
    云沉雅将银票拿在手里,摇了摇,摇得脆响。“金玉轩的银票。”他道,“够不够还我的赌债?”
    胡通脸色一白,这才道自己是中了云沉雅设下的圈套。他情急之下,对他嚷道:“谁晓得你手里的银票是真是假?!”
    云沉雅点点头,非但不与他计较,且还道:“你说的不错,谁晓得是真是假呢?”慢腾腾地将银票展开,云沉雅再看胡通一眼,一万两的银票便被他随意撕碎了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胡通与兰仪更是惊诧万分,然而他们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云沉雅撕了一万两的银票,而是任他们如何琢磨,也不知云尾巴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此时,紫薇堂外,忽地响起一声高呼:“六王爷驾到——”
    堂子的大门敞开,浓烈的秋晖泻了一地。南俊国崇尚黄白二色,而来者正着暗黄长袍,眉目英气,气度伟岸。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纷纷下跪,齐声呼道:“参见六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鸾台上,左御史乃至于阮凤,见了六王爷杜凉,也拂袍下跪,或行大礼,或行官礼。独有两人依旧立着,一是云沉雅,二是云沉雅的扈从司空幸。
    杜凉来到鸾台上,做了个“起身”的手势,与此同时,他的目色却不留痕迹地掠过舒棠。
    有六王爷坐镇,鸾台下的人不再喧哗,紫薇堂中寂静不少。
    胡通自以为靠山到来,正要上前相迎,谁料六王爷杜凉上前两步,却是从云沉雅拱了拱手,唤道:“大公子。”
    云沉雅略一点头,也回了个礼,“六王爷。”
    两个人,一人为长,一人为幼;一人身着暗黄长袍彰显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人只着一身牙白乃是一介布衣。可他们互相行礼时,却并无尊卑之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六王爷道:“大公子,本王来前,碰上小世子。小世子让本王带话,说入秋后,皇家猎场将西林子开辟出来,大公子若有时间,可进宫与小世子一道狩猎。小世子恭候已久。”
    整个南俊国,只有一人被称作小世子,便是南俊国俊的独子杜修。杜修亦是天纵奇才,且生来,便是南俊国的储君。
    听到小世子的名号,胡通腿脚一软,连连后退数步,几欲站不稳。
    云沉雅却笑得清闲:“不日便去。”
    六王爷杜凉又道:“本王听闻大公子今日惹了麻烦,特地前来,不知有何地方需要帮衬?”
    云沉雅扫了胡通一眼,又笑了:“原是一桩小事。”他一顿,“欠了人几两银子。”
    杜凉自是精明人,顺着云沉雅眼风一望,即刻会意。他声音一沉,唤道:“何沃。”
    一个锦衣人从鸾台下排众而出,他一跃上台,即刻掏了一张银票递给胡通。可胡通哪里还敢接这银票。他脚下颤了颤,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六王爷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片刻间,刘媒婆,兰仪等人统统跌跪在地,与胡通一起磕起头来,嘴里不断念道:“求六王爷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方至此,云沉雅才笑着俯□,挑了折扇敲敲胡通的肩:“怎么?我还欠赌债不欠?”
    胡通骇出了一身冷汗:“不欠不欠,是小的眼拙,小的误会、误会了大公子,大公子恕罪……”
    云沉雅又勾了勾唇。蓦地,他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倒提着折扇在胡通左肩下方一扫,点了他三处痛穴,一处痒穴,还顺道戳了他的哑穴。胡通疼得呲牙咧嘴,却听云沉雅轻声在他耳边道:“嗬,狗仗人势不是吗?这招我也会,玩得比你好。”
    胡通心底怒火被挑起,也不顾身份地位,怒气冲冲地便望向云沉雅,努力从嗓子眼挤出几个音:“你真不是人……”
    云尾巴狼还是笑着,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只有胡通能听见:“对啊,是个人,不陪你玩,陪你玩,就得不是人。”
    再直起身来时,云沉雅早是一脸高洁之色。他朝六王爷抱拳道:“事情办妥了,有劳王爷。”
    杜凉对他一点头:“大公子客气。”
    云沉雅再一笑,这才转过身,瞧着此刻早已目瞪口呆地舒棠,朝她伸出手:“来,没事了,走了。”
    却不知,在云沉雅转身的这一刻。六王爷先是看了阮凤一眼,后又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人群中,有个布衣人原是离开了,此刻又突然出现。
    云沉雅背对着他们,没瞧见这场景。可他堂堂一只大尾巴狼,眼睛没瞧见,谁又晓得他心里有没有瞧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最不会写掐架了,写了两天,总算把这场至关重要的掐架写完了。
    今天不知道在哪里晃眼看到一句话,甚得我心:祝天下有情人都能成为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嘿嘿嘿嘿~~(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姑娘们表介意哇,小玩笑小玩笑而已~)
    下更,2011/02/15(八 度吧 。8Du8。)
 此时,紫薇堂的偏门外起了风,舒棠一脸茫然地被云沉雅牵着,走得跌跌撞撞,懵懵懂懂。(八 度吧 。8Du8。)
    正午秋光泼洒,婆娑树影间摇落点点金。堂子里的人从正门鱼贯而出,渐渐散了,长街又安静下来。云沉雅扬开折扇在眉骨搭棚,瞧了瞧秋阳,将舒棠往树荫下拉了些,“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舒家小棠先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想到云沉雅说要娶她,心底如一团乱麻。
    她神色慌张地拧紧眉头,半晌才“哦”了一声。
    云沉雅一笑,将将转身要走,却听舒棠又唤了一声“云官人”。她身子发僵地立在原地,愣了愣,将他方才的话重复了一次:“我在这儿等你,你去去就来。”
    云沉雅微微诧然。
    司空幸候在街头不远处,见云尾巴狼走来,立刻肃起一张脸,拱手道:“大公子。”
    云沉雅道:“瞧清楚了?”
    司空再一拱手:“大公子料事如神,竟预先知晓了六王爷会来。”
    “倒也并非如此。”云沉雅随意往街旁树干上一倚,摇起扇子,“如今方亦飞在南俊的势力盘根错节,在朝中必有党派。往高了猜,最大不过六王爷。”
    司空幸神色微恼:“只是……六王爷借今日的契机,将大公子的地位宣扬开来,即便南俊百姓猜不到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如此一来,少了商人这个马虎眼,我们日后行事,必会受阻。”
    云沉雅在南俊的身份,本是一个来自神州大瑛的商人。有了“商人”做幌子,他平日行事结交,都十分容易。可现如今,方亦飞杜凉等人利用这个机会,将云沉雅非一般的地位宣扬于众,从此以后,他人再与云沉雅结交,少不得会提防小心起来。
    司空幸言及此,忆起方才在紫薇堂中的种种,又不由略感愤然:“胡通兰仪几人,真真太过造次!“
    云沉雅晃晃扇子,笑兮兮地道:“他们几人,不过是跳梁小卒罢了。有趣的是阮凤,唱红脸唱得忒入戏,连我都瞧出了几分真情。”
    司空幸讶然:“大公子的意思是……”
    云尾巴狼道:“去将唐玉找回来,就说方亦飞的下落有眉目了。”
    司空幸略微一怔,便明白了这其中因由。且因唐玉今早说要去秋将军府上一趟,想起秋府离云府甚远,司空幸便道:“那不如大公子先且回府,属下这就去寻唐公子。”
    此话出,云沉雅却是一愣。半晌,他倚着树,将手中折扇虚虚晃了晃,没说话。
    司空幸纳闷,问:“大公子可还有事交代?”
    云沉雅默了一默,不自然地道:“你……寻了唐玉便回府吧,不必等我。”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下。
    入秋后,南国风光依旧苍翠。碧绿指头下,黄衫姑娘一步未挪地笔直站着,见他看向自己,她的神色又慌张起来。
    云尾巴狼回过头来,喉结动了动:“我……”
    “属下明白!”这番情景被司空幸瞧入眼里,岂有不知趣的道理?几乎是头一回猜准云尾巴狼的心思,司空幸再说话时,已气沉丹田中气十足,“今日小棠姑娘受歹人欺负,幸而得大公子出手相助。属下以为,如今小棠姑娘尚未能缓过来,若大公子能再安慰她一番,她必定会好受许多。”
    云沉雅怔忪,半晌他缓缓地直起身,愣着神地道:“哪里来的这许多歪理……”
    然而此时,司空幸万年不变的木头脸上,竟浮起几丝喜色。他再一拱手,道了句:“请大公子放心陪小棠姑娘,属下告退!”言罢,他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有种感觉叫近乡情怯。云尾巴狼起先不觉得,可当秋风过境,长街空余他与舒棠二人时,打头一遭,云尾巴狼的心跳快了几拍。
    他沉了一口气,这才走过去,轻声唤道:“小棠。”
    不是调侃一句小棠妹,他叫她小棠。
    舒棠浑身上下又是一僵,埋着头,不敢看他:“哎、哎……我在。”
    云沉雅静了一会儿,又问:“一个人在这儿?舒伯和多喜姑娘呢?”
    舒棠的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云尾巴狼,“他、他们将将也出来了。我说我要、要在这儿等你,他们就先走了……”
    说话间,一缕发丝从舒棠的鬓角滑落。她伸手拂了几次,却总也拂不上去。鬓边肌肤如雪,垂眸里似有星辉。云沉雅一时看得愣怔,不禁伸出手,帮她把那缕发拂去耳后。
    “小棠。”云沉雅又唤了声,“我……”
    “云、云官人,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舒棠手指紧紧扣着,指节发白,胸膛起伏是因紧张所致。
    “你……明白?”云沉雅一顿。
    “嗯。”舒棠点了点头,深深吸口了气,这才鼓足勇气看向云尾巴狼,“我晓得云官人将将说………说要娶我,是为了帮我解围。你方才与司空公子说话那会儿,我一人在这儿寻思了寻思,就寻思明白这个理儿了。”
    她从前只知他好看如神仙哥哥,可是今日,当他再次站在她眼前,她却发现他的每一分轮廓,每一抹动容的神色,皆皆惊为天人。
    修竹般的眉,温润的唇角,眼底一泓碧波。
    舒棠看着看着,心里便觉得异样,仿佛提不起气来。
    “云官人,我……”她突然觉得惶恐,垂眸道:“我原先不知道我娘是鸳鸯,你别……你别瞧不起我。我想他们一定是误会我娘了,她肯定是个顶善良顶好的人。”
    “嗯,我知道。”云沉雅轻声说。
    舒棠诧然地抬起头来。
    云沉雅清淡地笑:“看你就知道了。你的娘亲一定是个至真至纯的人。”
    舒棠愣了。明明是句好话,可她听了,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云官人,你真好。”须臾,她道。神色却越来越黯然。
    云沉雅笑着问:“小傻妞,在想什么?”
    舒棠紧抿着唇,像是不愿意说。可憋久了又不好受。她默了一默,终是抬头定定地看着云沉雅,认真地说:“云官人,我头一回……头一回有点不甘心自己出生这么贫寒。”
    “我要是、要是能出生在一户好一点儿的人家,能……能嫁给云官人这样好的相公就好了。”说着,她又扁着嘴垂下头,“云官人,这话你可千万别跟我爹提,他听到了铁定伤心。我没半点怨他的意思,我就是觉着……”
    舒棠抬头,又看了云沉雅一眼,老老实实地道:“我就是觉着有点难过。”
    云沉雅一时也恍然。半晌后,他的神情也黯淡下来,笑得有点荒凉:“我能明白。”他说。
    他能明白。因仿佛这也是头一回,他有点懊悔自己出生在神州大瑛的帝王家,且还是唯一的嫡子,自出生后,便有江山万钧压在肩上。
    瑛朝大皇子英景轩天赋异禀,实乃百世难得一见的奇才。奇怪他以前应付任何事尚能游刃有余,如今的遭逢,却唯有无奈。
    他挑了挑扇子,作出轻松样,说:“小棠,随我走走。”
    舒棠“嗯”了一声,重重点了两下头,一副老实样。
    城阙染秋,楼阁流霞,桥头一弯曲水。
    舒棠随云沉雅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都没再说话。走得久了,便有些恍惚,茫然间忆起一些事。云沉雅脚步一顿,忽地指着前方一方六角亭道:“这里,我从前与我弟弟来过。”
    舒棠愣道:“云官人有弟弟?”
    云沉雅点头:“嗯,有一个,只小我半岁。”说着,他的眼神悠远,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不由笑道:“我从小便没人与我亲近,唯有这个弟弟,与我关系不错。虽也吵吵闹闹,但两年相处下来,也算相交至深。”
    云沉雅说着,又垂下眼睑,兀自低低笑了两声:“他性子孤傲,又有些急躁,怕是不讨人喜欢。如今也不知过得怎样?”
    舒棠听了这话,本疑惑为何他性子这般好,却无人与他亲近,可转念一想,她又将这困惑憋在心里,提了点让他开心的事:“我觉着他一定过得很好。”
    “你知道?”云沉雅转过头,挑眉笑道。
    舒家小棠点点头:“既然是云官人的弟弟,一定很有本事。”
    “他啊……”云沉雅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他……成亲了,我却奇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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