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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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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淹死了。
    这事儿本是伤悲,但因发生得太突然,满朝文武包括皇帝老,都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直到第二日,英景轩一本正经地穿了一身丧服出现在朝野,众朝臣才反应过来他死了老婆,连忙上前安慰。
    因大瑛的朝臣都是坏胚子,安慰起人来,便很不得法。一句两句总不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破了财消小灾,破个人消大灾”的意思。若是旁人,听了这些安慰之辞,早已呕血。
    但,神州大瑛的大皇子,从来就不是个凡物。
    他折扇一扬,朝四周泣声曰:“本来我内心很是伤悲,听诸位这么一劝慰,便好得多了。”
    他这般说,旁人便这般相信。谁料几日后,英景轩忽地称病不上朝,推说自己郁结入腑,忧伤成疾,怕是大限将至。
    这一年,传说中的景枫传说般地去世了。昭和帝膝下单薄至极,除了英景轩这个成气候的,其余的皇子,年纪小得连****图都没瞧过。昭和帝万般无奈,只好顺着儿子的意,说:“那你要怎么才能好起来?”
    彼时英景轩连连咳嗽,几乎要将肺给咳出来。
    做足戏,他这才道:“儿臣、儿臣……怕是怎样也好不起来了但——”
    重点在这个“但”。他又说了,“但天下之大,山川巍然,儿臣身为皇子龙孙,却没能瞧个齐全。若父皇允许,儿臣愿去江山各处看一看,走一走,体验体验……”
    第二日,英景轩“回光返照”,神采奕奕地揣了一打银票,轻装简行,逛江山去了。
    这一回,他身旁除了司空幸,多跟了两人。一是精通医术的臣子,化名白贵白管家。二是容貌冷艳的女影卫,名曰司徒雪。
    原本,英景轩也不用捎上司徒雪,但倘若一行三人,三个都是男人,委实让人心生歪念。
    另有一原因却不好提,乃是一桩儿女私事。早一年,英景轩在南俊京华城,本答应司空幸,说等回了永京城,必定他谋得心上人沈眉为妻。熟料英景轩确然把沈眉谋得了,可却谋给自己了。谋给自己倒也算了,谋了三天,人就去跳水了。
    且不论沈眉是否真的淹死了。这桩事,在司空幸心里就是一道坎,始终过不去。他现如今办事依然雷厉风行,遇了旁事,便不愿搭理英景轩。英景轩欣赏司空幸的本事,更稀罕他的真性情,遂这次出行,捎上他不说,还新添了个女影卫给他做搭档,以便缓和气氛。
    然而,一行四人,虽是游山玩水,却真有正事在身。
    瑛朝十八州游荡了一年有余。这一日,英景轩眯起眼睛看天,发现最冷的寒冬过去,暖洋洋的太阳已能融雪。
    “嗒”一声,扇子在手里一敲。英景轩道:“司空,我们多久没去南俊了?”
    司空幸照例真性情,杵在一旁不动,没理他。
    白贵白管家是个软骨头,惹不起这主儿,连忙将话头接去,道:“据臣……据老奴所闻,大公子离开南俊京华,已两年有余。”
    “两年有余了啊……”轻抚扇面,仰望晴空:“也不知那小傻妞……”
    嘴角莫测地浮出一丝笑,英景轩忽地“刷拉”扬扇,摇三摇,说:“去瞧瞧。”
    远望去,城镇里还覆着雪,白茫茫里四点黑。近些看,前面一点恣意地走,后面三点踉跄地跟。
    那是有个人,又化作传说里的云尾巴狼,带着他新集结的智囊团,再次去往南方,为祸苍生。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回来写,写了甚久甚久甚久TAT。
    嗯,明天也有事,我还是只有晚上回来写,但是可能写完都凌晨了,我后天上午早点放上来吧,恢复以前那个更新时间,就是11点03分~~
    下更,2011/02/27(八 度吧 。8Du8。)
跑堂的在吆喝,有醉汉从酒楼里穿过。(八 度吧 。8Du8。)望归楼的生意格外好,天未近黄昏,里里外外已扰攘一片。舒棠抱着酒,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但凡撞着人了,便弯身赔个礼。
    不施妆容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语气。阔别两载有余,她依旧是那个舒家小棠。
    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云沉雅站得远,瞧不太真切。可他看得久了,楼里喧嚣便尽数化去,人来人往似也静默,只有一红裙姑娘,恍若分花拂柳而来。
    舒棠进了楼里,四处不见曹升,正纳闷,忽闻二楼上一声叫唤:“小掌柜——”
    舒棠抬头一瞧,连忙应答一声:“曹大哥。”便往楼梯口挤去。还没挤到,她心里忽地动了动,蓦然回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的四方桌旁,有个锦衣公子怔怔地立着,看着她。
    眼风相接,舒棠一愣,那锦衣公子也是一愣。须臾,舒棠朝他点点头。锦衣公子又怔了一下,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舒家小棠上二楼结银子去了。云沉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愣然坐下。扬开折扇来扇风,又合上。端起茶盏来饮茶,再放下。最后持了酒杯,连饮了好几口。甘冽酒味萦绕在舌尖,云尾巴狼走了神,唇角慢慢浮起一枚笑。
    桌上三人,除了司空幸,另两人均被云沉雅这阵仗惊住。司徒雪沉得住性子,白贵却不然,吞了两把口水,就往司空幸身旁凑:“大公子这是……魔障了?”
    其实重遇舒棠,司空幸心里也高兴。然而他对云尾巴狼有积怨,白贵问起这话,他便不愿帮云沉雅解释。瞟了尾巴狼一眼,司空幸咳了两声,道:“不知少爷如何看待这桩事?”
    云沉雅又抿了口酒。面带春风,唇角含笑,思绪翻上跟斗云,一飘飘了十万八千里,压根就听不见司空幸说什么。
    白贵被尾巴狼脸上的小春风儿一吹,恍然大悟:“老奴明白了……”
    司徒雪以为白贵在想正经事,便接过他的话头,说:“老先生也以为方才那姑娘可疑?”
    岂料白贵这会儿却挂出一脸暧昧的笑:“嗯,忒可疑。”
    白贵是个太医,曾又在司天监供过事,医术杂术邪门歪道都懂一点。他见司徒雪不解,便解释道:“离宫前,老奴曾为大公子卜过一卦。卦象上说,公子今年,红鸾星必会大动。”
    “红鸾星主姻缘,可大公子的妻房玄虚,且……”他压低声音,对司空司徒两人小声道:“且上一个去世才不足三年,按理是不可能有此卦的。更何况,大公子,呃,年幼时时荒唐了点,但长大后还算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我本以为是自己的卦出了错,可照今天的情形看来——”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照今天的情形看?”
    白贵正说到兴头上,没注意那声音的源头。被这么一问,他兴致勃勃地继续:“照今天的情形看,原来大公子喜好这一口啊。”
    声音又道:“哪一口?”
    白贵“啧啧”两声:“刚刚那买酒姑娘一来,你瞧他这副丢了魂儿的模样。说好听的,他喜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难听的,就是市井间土里土气的民间姑奶奶个啊。也难怪公子从前没遇过入得眼的。倒也是,宫里的姑娘,美则美矣,都太雕琢了些……”
    事实证明,背着尾巴狼说他坏话,实属不智;当着尾巴狼说他坏话,实乃愚蠢;然而,当着尾巴狼说他坏话还以为他听不见,那可真是二了。
    此话出,桌上就静默了。过了一会儿,司徒雪垂眸斟茶去了,司空幸咳了两声,就闭眼冥想起来。白贵忽觉背心一阵恶寒。他慢慢偏过头,正对上云沉雅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白贵被惊吓,直接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大、大公子……您回神儿啦?”
    云沉雅挑起折扇,转了几圈,直接哇嘎桌上“啪”得一炸,淡淡道:“我却不知你一路南下,原来心思全用在这种地方了?”
    有这么个传闻,大瑛皇城根下妇孺皆知,说是瑛朝大皇子,出了名的笑面虎。不怒则已,一旦发怒,五里外的湖水都结冰。
    白贵惊得一抖,则差没下跪磕头。
    这时,却是一旁静坐的司空幸为他解了围:“方才那姑娘名唤舒棠,是……是大公子曾在南俊的旧识。”
    听了这话,白贵和司空幸都愣住。
    司空幸看了眼云沉雅,又添了句:“民间姑娘,自是及不上官家小姐锦衣玉食,但也称不上土气。属下以为,方才小棠姑娘的打扮,咳咳,还是不错的。”
    “是不错。”司徒雪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将话头接了去:“白裳红裙,大方得体,唯有一点甚是可疑。”她说着,又看向云沉雅,等他做决断。
    云尾巴狼默了一阵子,端起酒杯道:“嗯,是她手里的那壶酒。”
    她手里的酒坛子,上面粘着四方红纸,红纸正中间书了一个“棠”字,是沉棠酒。
    司徒雪点头:“不仅如此,属下方才还听曹升唤她小掌柜。想必沉棠酒的酿酒人,就是她。”
    云沉雅微一沉吟,转头看向司空幸与白贵:“你们怎么说?”
    白贵道:“既然大公子与舒棠姑娘是旧识,不如……”
    “不可。”未等他说完,云沉雅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垂下眸子,沉默须臾,道:“不可以真面目相见。”
    司徒雪道:“为何?”
    云尾巴狼脸上神色莫测。司空幸想了想,便解释道:“若是打草惊蛇,岂非功亏一篑?”
    “可是……”司徒雪还欲说什么,却被云尾巴狼将话头截住。
    云沉雅道:“若此刻便以真面目示人,贸贸然行事,以后怕会举步维艰。”
    桌上四人又陷入沉默。过了一阵,司徒雪说:“那便依照大公子的意思,我们四人用化名,以做酒水生意的名目,先与这舒棠接近,一步一步行事。大公子以为如何?”
    其实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云沉雅听了此言,端着酒杯的手不禁一顿,酒水倾出两滴。他愣了愣,好半天才应了句:“好。”
    少时,舒棠跟曹升下了楼来。她手里仍抱着酒坛子。曹升伸手指了指,她的目光便顺着看向云尾巴狼这一桌。曹升是中间人,待走近了,便热情地给两人做引荐。说云晔云大少,是自大瑛来的商人,做酒水生意的,如今想要倒卖些沉棠酒。
    说罢这话,曹升又对云尾巴狼道:“云公子,俺也是做生意的,俺知道为商嘛,图的就是一个字,利。不过您别嫌俺唠叨,俺也得多说一句。这小掌柜,可是个老实人。您与她做生意,还望多照顾她一些。”
    云沉雅听罢这话,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禁落在舒棠身上。
    舒棠抱着酒,朝云沉雅躬了躬身,算是招呼。她道:“云……云公子,我听说你要买这酒水?”
    云沉雅沉默一阵,却问:“你怎么,做起酒水生意了?”
    这话彻底跑了题。在场几人听了,都愣了愣。白贵正喝茶,猛地一呛,咳了两声连忙打圆场:“我家少爷的意思是,姑娘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出来跑生意?”
    舒家小棠想了想,便老实道:“我家开小客栈,从前也做酒水生意。我爹爹年纪大了,这两年腿脚落了毛病,我便替他出来跑生意了。”
    另一边,曹升又笑着添了句:“小掌柜忒谦逊了。云公子,您可别小瞧了她。自打小掌柜接了这酒水生意,打点得井井有条不说,口碑也极好。那进账可比前几年好多了,是吧?”
    舒家小棠尴尬道:“没、没怎么好。”
    云尾巴狼听说她将生意打点得不错,唇角便牵出一枚笑。可想了一想后,那枚笑又消失了。
    他蹙起眉头道:“姑娘家,抛头露面太多总是不好的。其实可以雇个小厮,跑腿的活计,你便不用亲力亲为。事无巨细的话,终归累的是自己。”
    话音一落,大家又愣了。司空幸伸手捏了捏额角,白贵立刻又打圆场,说:“我家少爷什么都好,就一点不行,太心善!对人忒好忒真诚了!”
    舒棠听了,便点头道:“嗯,云公子真是个好人。”
    云沉雅一愣,恍恍然忆起她从前叫他云官人,对他说,云官人真是个好人。心里起起伏伏,他沉默一阵子,没能接这话。
    舒棠又将手里的酒坛子往前递去,说:“我今天带了一坛酒来,先给云公子你们尝尝。你、你们要觉得好喝,我……”
    她的话没说完,曹升便在旁补充道:“云公子莫介意,这小掌柜头一回与陌生人做生意,所以不大利索,心是好的。”
    舒棠连忙点头。
    云尾巴狼心里百味陈杂,接过那坛酒的瞬间,如同在某个夏天,接过一个姑娘用攒着的铜板给他买的桃子。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司空幸站起身,摸出一锭银子要给舒棠:“舒姑娘酿酒也不容易,我们哪能白要姑娘的酒。”
    舒棠又连忙摇头,说:“你们要做这酒水生意,我、我理应送你们一坛子的。”顿了一下,她又道,“两坛子也可以。”
    “收下吧。”忽地,云沉雅轻声道,“做生意,有来有往,日后才好合作。”
    舒棠一听便愣了,不知怎地,觉得这语气熟悉。她默了一默,接过那锭银子后,又从腰间摸出一把碎银,数了半晌,递给云沉雅。她乐呵呵地笑道:“也成,不过这锭银子太多了,我给你打个对折。”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好哇?吃饭了没?昨晚睡得香不香?这几天开心不开心?
    下更,2011/03/02
外来人在京华城开酒水商号,单是选地段,疏通关系等等,就得花个把月时日。(更新快 八度 吧 。8dU8。)然而,云尾巴狼一行人,个个都是人精,只用了不到十天,便将杂事料理完毕。之后几日,白贵又随尾巴狼窜了几处小巷子,以高价游说民间的酿酒人家,把自个儿家的酒水给他们倒卖。
    这么个做法,是因云尾巴狼认为买卖酒水虽是个幌子,但既然做起生意,就该像个正经商人,务必要唯利是图,见钱眼开。沉棠酒虽好虽妙,可造价忒高,买卖初期,是很难获利的。但民间小户人家的酒水就不一样,种类多,成本低,味道纯,集中起来放入商号挂了牌,价钱还能再抛高,基本是个稳赚。
    因在忙活这些事儿,转眼十余天就过去。南国的气候,暖起来是极快的。三月十六这天,春气已经很浓了,舒棠一身湖色衣裳,又蹲在葡萄架下数酒坛子。
    点数完毕,她抱起一个小坛,刚回过身,便瞧见立在身后的阮凤。
    阮凤像是等了一会儿的模样。他见舒棠一身收拾得妥帖,斜肩挂了个小布包,便晓得她是要出门。阮凤笑道:“前阵子忙,今日才来瞧你。未料不巧,你却正要出去。”
    舒棠见了阮凤,心里一喜。她将小酒坛放在旁边石桌上,从布包里翻出几张小银票:“阮凤哥,这是二月结的银钱,我给四叔小棍他们几个分好了,你帮我转交给他们,成么?”
    四叔,小棍等几人,是阮凤帮舒棠请的酿酒人。
    阮凤瞧了一眼那酿酒方子,却皱起眉来:“说了许多次,卖酒得来的银子,你收着便是。四叔他们,我自会补贴。”
    舒棠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这不成。酿酒的地儿,是阮凤哥帮我找的。买酒的曹大哥,是你给我介绍的。连酿酒这伙计,也是四叔他们帮我一起干的。我充其量多跑跑腿,卖卖酒水,委实不该将赚来的银两全拿了去。”
    阮凤心知这方面拧不过舒棠,只好将那银票接了。目光再她身上一扫,又道:“方才我来时,没瞧见两只獒犬,却见你那两小骡子停在门侧,准备如斯妥当,是要上哪儿去?”
    舒棠正弯身将小酒坛抱回怀里,听了这话她便乐了。一边随阮凤往屋外走,舒棠一边说:“我爹今儿个去庙里上香,莴笋白菜跟去了。阮凤哥,我前阵子谈了一桩生意,有个公子想要买沉棠酒,我这会儿跟他签单子去。”
    语罢,两人已来到舒家客栈外。舒棠将客栈门掩了,又将小酒坛固定在骡子车上。她持操了小马鞭,对阮凤说:“阮凤哥回王府么,我顺你一程。”
    今日今日,阮凤的身份已今非昔比。两年前,方唐秋三家瓦解之后,六王爷,即阮凤的生父,便以“义子”之名将他接回了王府。因瓦解三大家族,阮凤功不可没,此后不久,南俊国君便封阮凤为小王爷。
    舒棠这辆骡子车,是因她跑生意的缘故,攒着银子买的。骡子车虽不小家子气,但素里素外的模样儿,着实称不上金灿灿的王爷身份。
    岂料阮凤倒不介意,笑答一声“好”,撩了衣摆,便坐在舒棠旁边。
    鞭子一声脆响,两只小骡子便咯噔咯噔跑起来。走到长街,春日繁华惹得舒棠东张西望。阮凤却思考着生意的事儿。
    不曾想,这造价奇贵,掺了北地青稞的沉棠酒,竟会有人愿做它的买卖。
    阮凤又皱起眉来,他问:“阿棠,你方才说的买酒人,是什么人?”
    舒棠手中动作一顿,过了会儿,她答说:“是个……是个姓云的公子。他叫云晔,前一阵儿才来的京华城。”
    “姓云?”阮凤的眉更拧紧了一些。想了一下,他对舒棠说:“阿棠,既未签单,那现下这生意并不作数。你今日,不若推脱了去。往后若想多卖些酒,我可跟曹升商量。”
    舒棠听了这话,怔了怔。她偏过头来看了一下阮凤,又别过脸去瞧骡子。“不了,我不能一直靠阮凤哥帮着。我得好好儿卖酒。以后多攒些银子,也好……也好带着我爹,四处去走一走,看一看,长些见识。”
    “可你一个姑娘家……”
    “那云公子挺好的。”舒棠道,“因曹大哥与他说,我这是头一回跟生人做生意,他便说,日后他倒卖沉棠酒,不管能否卖出去,都先将银子预付给我。”
    话说着,便来到凉王府的岔口,阮凤下了骡子车,想了一会儿,叮嘱道:“若是如此,你想做生意那便做吧。签单子的时候你记得,心里有个价位,可不要轻易抛出,先等对方说价。”
    舒家小棠点点头。
    阮凤又一沉吟,继续道:“既然谈的是生意,自己的事儿,便不要跟人提太多。”
    舒家小棠又点点头。
    阮凤还欲说什么,舒棠便抢先一步道:“阮凤哥,你放心吧。我是去望归楼跟云公子谈生意,那地儿是曹大哥的,若真遇着难处,我还能找他呢。”
    阮凤听了这话,才放心了些许。舒棠拍了骡子刚欲走,岂料阮凤又在后面添了句:“我这会子有事在身,等办完了事,我还是去望归楼瞧一瞧。”
    可话音落,两只小骡子已经跑了一截儿,舒棠也没听太真切。
    云沉雅挑的是二楼隔间,临窗处,好打望。他早来小半个时辰,没事儿干,便往街上东瞅西瞅。街旁有新抽条的柳枝。尾巴狼心想,柳树这玩意儿,也忒没骨气了些,远至北荒,近在南俊,真真遍地都长,随处可见。也不知那名为他媳妇儿,实为他弟媳妇儿的沈眉是抽了哪门子风,偏偏喜欢这没骨气的歪脖树。
    云尾巴狼想到此,又不禁在心里感叹,事实上,喜欢丝瓜花的舒家小棠,倒也不见得比这沈眉有多少追求。
    这可真是个令人心碎的世道啊。
    一阵蹄子咯噔声,将云沉雅从思绪中唤回。云尾巴狼以手支颐,探头往窗外一望。街头驶来一辆骡子车。车子走近,跳下一姑娘。
    姑娘很美丽,一身衣裳湖水色,斜肩挂着一垂到腰下的小布包,为她平添几分可人。
    这姑娘是舒棠舒兔子。尾巴狼晕了晕,眸子闪了闪,两只眼睛便弯起来。
    斟好两盏热腾腾的茶,屋外便有敲门三声。大尾巴狼正襟危坐,邀请兔子进屋,邀请兔子落座,并一本正经地与兔子谈生意。
    兔子说:“云公子,您开个价?”尾巴狼曰:“沉棠酒单价卖给望归楼是多少?”兔子道:“是五两银三十个铜板。”于是尾巴狼就说:“那我给七两银吧。”兔子惊了。
    过了一会儿,兔子又说:“云公子,您说个数?”尾巴狼笑:“沉棠酒一月卖给望归楼多少坛?”兔子道:“从前二十七,如今三十四。”尾巴狼一脸轻松:“那给来五十坛吧。”兔子又惊了。
    舒棠犹疑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云沉雅见她面露难色,便道:“五十坛,你若觉得少,我可以往上再添些。”
    这个时候,他已然将什么“身为正经商人,务必要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道理忘光了。
    舒棠忙道:“不是的,云公子。”说着,她又放低声音:“我是觉着,五十坛有些多了。”
    云沉雅一愣。
    舒棠解释道:“这沉棠酒,是我跟几个伙计一块儿酿的。人力和原料都有限,一时、一时酿不出那么多。”
    云沉雅欣然笑起来,他提壶又给两人满上水,“那舒姑娘觉得多少坛合适,那便卖我多少坛吧。”
    舒棠道:“这个,我得回去算算。”
    云沉雅抬眸看她一眼,又淡淡地笑:“不着急。”
    舒棠只觉那眼神也熟悉。愣了愣,她不禁道:“云公子,谢谢你。我原先也认识一个姓云的公子,他跟你一样好说话。”
    此言出,云沉雅提壶的手微微一颤。窗外有风袭来,带了些凉意,可外头依然被春阳照得亮灿。云尾巴狼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看她,问道:“这酒叫沉棠,有什么缘故吗?”
    舒棠一怔,不禁垂下头去。少时,她嗫嚅道:“云公子,这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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