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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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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上,”玉妍低眉顺眼并不敢抬头,她略想了想,便开口道,“我大宁以贤孝治天下,男子虽三妻四妾,后宅之中和睦者多,遂世人均忘了这人心二字。”

“喔?”莫毓驰轻笑了一声儿,“人心?人心又能如何呀?”他这话里便有了一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味了。

“人心有宽容大度者,便有小气狭隘者。女子之心多敏感、脆弱、纤细些,纵是自小便有父母亲长、闺训等教化,却奈何天性如此,大多女子也不过强忍罢了。”玉妍这话音儿方落,叶太后便咳嗽了几声儿,听着那喉间似是极干的。

“好一个强忍”莫毓驰的声音猛地就像是冬日的严寒一般骤然间就结了冰。“别人忍得,怎么你这江北督抚中的姑娘偏就忍不得?况还是我大宁梁王的庶妃,皇弟爱重于你,为着你不惜与结发的王妃翻脸,这已是多少男子都轻易做不到之事,你还有何委屈?有什么忍不得的呢?”

“纵是耕读织种,虽简陋辛苦些。也强过宅门深深,虽锦衣玉食珠环翠绕,又怎奈那腌臜的事儿时时处处可见,活着,也不过就是一具皮囊罢了,臣女受父母生养之恩,来这世上一遭不易,不想因荣华富贵就成了个会走动,会说笑的首饰衣服的活架子,若是那般,就是再高的位分也不过就是个名儿罢了。”

“这名儿却好呀若是得宠,岂是你一人得力?你那父母亲族,兄弟姐妹都是得益的。”皇帝盯着玉妍,那眼眸之中已带了笑意,声音却仍是冷得像冰雪一般。

“哼”玉妍不屑地自鼻中哼了一声儿,“皇上说的,臣女不懂。臣女只是晓得,人必要先对得起自己的心,若是连自己都对不起,又何谈亲族?”她微微抬起了些下颌,朗声说道,“孝敬父母友善手足乃人之根本,正因为如此,更要珍惜自己个儿,这些根本之事才非奢谈圣上乃明君呀,相信臣女这点儿浅见,圣上必是明白的。”

话已至此,玉妍郑重地叩了三个头,明确地表示出不欲多谈之势。莫毓驰让这小姑娘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坚毅之感惑得半日不声响,太后也是满眼均是激赏,仿佛那随口就赐了庶妃之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就因为个人心二字,舍了那荣华富贵,虽说耕读织种听着像是桃花源一般,却终究要亲力亲为,如花似玉的容颜,又怎么经得住风霜雨雪的摧残?况,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叶太后似叹息一般,瞧着玉妍,那面上已带了些亲切之意。

玉妍微向前跪着挪了一步,又对着叶太后叩了个头,“臣女多谢太后垂怜。”她慢慢抬眼目光温和地看了叶太后一眼,“太后娘娘,臣女读的书不多,却最喜一首,有情饮水饱,知足菜根香。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玉妍说着,那脸也不禁红起来。

“臣女失言无状,还请太后皇上恕罪。”叶太后见这周七姑娘的脸都红透了,心中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是何种滋味。“这诗句是极好的,却人世之间,人多争名逐利,周姑娘纵有这安贫乐道之怀,却也要有那知音的人才好,若非如此,岂非白雪落入了那污泥沼?”

一句话,说得玉妍又想起了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却硬是咬着牙,面上只做出十分的羞涩情状,多了是不肯再多说了,“谢太后娘娘教诲。”

玉妍叩下头去。就听见皇帝莫毓驰言道,“母后,时已近午,若是母后与周姑娘相投,莫不如将赐宴周氏七女,若母后不舍,留在宫中……”,“皇儿”叶太后慌忙打断了莫毓驰的话。

“啊,喔,”叶太后惊觉失言,忙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儿,强自笑了笑,“瞧我,让周姑娘的那诗竟把母后给听住了。”她没有瞧莫毓驰,径自看着玉妍说道,“不知周姑娘可愿将那诗句录出来,哀家也是想拿着给宫中的妃嫔公主们瞧瞧的意思。这宫中奢华富贵,如烟似霞,却让人在这富贵温柔乡中,不知觉间,竟生了更多的妄念出来。以致……”

太后那眼神略带些严厉的意思自皇帝莫毓驰的面上匆忙扫过,“既母后不与周姑娘赐宴,亦不欲留其宫中陪伴您几日,便着了余湘北送周氏七女回府吧?外臣之女,论例,这觐见的时辰也过了。”

“嗯”叶太后沉吟着点了点头,“周氏七女,温良聪慧,敏哲率真,着赏了玉如意一对,南珠一斛,云锦冰丝两匹,蜀锦银缎两匹,海棠绽枝儿赤金钗一对,湘妃竹湖笔,墨玉百宝砚一套。”叶太后出手很是大方,她吩咐罢了,便叫了玉妍,“好孩子,快些起来吧。”

玉妍听了这话,忙叩头道,“谢太后娘娘厚赏。”这才缓缓地起了身,膝盖上的刺痛已如钻了心一般。

“来,孩子,到哀家身边儿来,让哀家也好好儿瞧瞧你。进来了这大半日,都跪着回话儿了,偏皇帝多事,也凑热闹,如若不然,何以让你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竟跪了这许久。”

玉妍依言慢慢轻移莲步挪到了叶太后跟前,微微屈膝,强忍着痛平静又恭谨地福了一个大礼。叶太后伸出手拉了玉妍到跟前,她仔仔细细盯着玉妍精致的面容瞧了又瞧,玉妍心中又涌起来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她低垂着眉眼儿,能感受到来自左侧方的另外两道目光,有些审视又或者带了一丝玩味。

“嗯,怪道我那皇儿如此用心,竟果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却偏又是七窍玲珑之心。”叶太后拍着玉妍的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玉妍瞧着叶太后,笑了笑,正要开口谢恩,却见太后宝座右侧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梅花图,那图上,竟提着: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玉妍一下子如遭了雷击一般呆立在禧福宫的太后宝座边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盯着那幅画上的词,“太后,这词,这词?”玉妍的声音低沉悲伤,似迷了路的兽儿般有股子凄凉之感。

叶太后,莫毓驰并宫中诸人都齐齐向那幅画看去,“这词?”叶太后的眼睛已瞪得如铜铃般,“你,你知晓这词?”叶太后的声音已失了常理,带着些尖锐和欣喜,刺得玉妍的耳朵猛地疼了一下,也惊得她回了神儿,她迷茫地瞧了瞧叶太后,又瞧了瞧面色阴沉,神情晦暗不明的莫毓驰,再看看皱着眉头的阮尚宫并面色苍白的李尚宫,这才神智清明了些。

“臣女失仪,还请太后娘娘恕罪”玉妍说着便要跪倒,让叶太后一把给拦住,“孩子,告诉哀家,你如何晓得这词?后面儿的那几句可知道?谁人说与你知晓的?”

饶是玉妍粗笨,此时瞧着那仕女梅花图上的几句话,她也终于知道为何方才叶太后那般激动非常地问她的那一番茶壶茶盏论了。

“原来是借了穿越前辈的光。”玉妍心中暗自点头,打点起精神,回道,“后面儿的却不知晓了,这一句,还是臣女小时候,有一日梦见的,也是如此一位宫装丽人,却不是立于梅花边儿上,像是倚窗吟唱的,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

叶太后的泪已是落了下来,“倚窗吟唱,倚窗吟唱。”她瞧了那仕女梅花图一眼,“可不当真是曾倚窗吟唱,若非入了心,又怎会偏要配一树孤寒高洁的梅。”她拉住玉妍的手,破涕为笑,“好孩子,今儿哀家瞧见了你,心里头高兴。也是你与哀家有缘,可愿陪着哀家在这深宫中留几日?”

玉妍正待开口婉拒,就听李尚宫回禀道,“回禀太后娘娘,周信通周大人与夫人候在宫门外头,说是等着接了周氏女回府中。”太后恼怒之色溢于言表,她皱着眉瞧了李尚宫一眼,李尚宫微转身儿,殿外立着一个小内侍,战战兢兢躬身缩头。

“怎么?哀家是老虎不成?吃了谁家的孩子了?才这么一会子竟巴巴儿接到了宫门口?”这一声怒喝,吓得外头的小内侍立时跪倒在地,“回,回禀太后娘娘,周,周大人,周大人并,并夫人说,说是周姑娘的嫡母来了信儿,叫即刻便接了姑娘家去,已,已,已给姑娘定了亲,叫,叫……”

“叫,叫什么叫大胆的无知愚妇哀家还未曾说话,她这是殷勤的什么劲儿?传哀家的旨意,封周氏玉妍敏柔郡主,赐每月居宫中伴太后驾十日钦此。”

一朝扬眉吐气时

太后娘娘出乎众人意料,开口便封了玉妍郡主,将在场之人都惊得怔楞住了。还是皇帝莫毓驰最先醒过神儿来,“母后,这九弟的请托尚未……”

叶太后瞪了皇帝一眼,又瞧了瞧立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周氏玉妍,“好孩子,你莫要害怕哀家自来就见不得那起子东西仗着是为人父母的,便要在婚姻之事上拿捏儿女,百般地要乱点鸳鸯谱。更有那黑了心肠的恶毒妇人,以此要挟非己亲生的儿女们,恶形恶状,害人一生。”

饶是玉妍镇定,听见太后娘娘这一番话,也不由得红了眼圈,“臣女,谢太后娘娘庇佑”她诚心诚意地跪倒在地,不等众人说话,便郑重其事地叩了三个头。“这孩子还臣女呢?”太后娘娘瞧着此刻的玉妍,心里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初霁姐姐,当年姐姐也是被她那继母在婚事上肆意地摆布折磨,若非偶然遇着了先帝,恐怕……

李尚宫忙上前去扶了玉妍起来,“郡主这回可是要改称太后为母后了呢”莫毓驰的眼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他瞧了众人一眼,便躬身说道,“儿臣恭贺母后得了敏柔郡主这样一位贴心的女儿。”众宫人也忙跪倒在地,“恭贺太后娘娘,恭贺皇上,恭贺敏柔郡主。”

玉妍忙微低了身儿,算是谢过了众人的恭贺,这才又端端正正在太后面前行了礼,“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康健安泰,吉祥如意。”叶太后瞧着玉妍,心里头也说不清楚是一番怎么样儿的滋味儿。

这一时冲动就封了郡主,认了义女,她回头又瞥了那仕女梅花图一眼,“姐姐,但愿这孩子是与你有些个渊源的,今日妹妹这样护着了她,便像当日姐姐护着妹妹一般。”

“安公公,既敏柔郡主如今是母后之义女,朕之义妹,这郡主的婚姻之事自然是不劳动江北督抚的夫人操心了,你到宫门口宣那周信通夫妇觐见,想必母后也是有些话要周夫人转告的。”

安公公领命去传周二老爷周二太太,玉妍忙扶着太后娘娘重又到了榻上,“好孩子,哀家一时急怒,便封了你这郡主之位,强了你来给哀家做义女,若是你心中不愿,这个时候也可说出来,哀家定不勉强的。”

“母后容禀。”玉妍跪倒在地,她抽了帕子出来拭了眼角的泪,这才说道,“母后如此抬举儿臣,当着众人的面儿赐了封号,位分,如此尊荣,若非是儿臣与母后的这一番缘分,便是儿臣穷极了此生,怕是也难得的呢。”

叶太后见玉妍说得情真意切,她瞧了皇帝莫毓驰一眼,这才展颜笑着亲手将玉妍扶起,“好孩子,这是喜事,怎么就抹起眼泪儿来了。你皇兄还在此呢,看叫他笑话了你去。”

玉妍顺势起身,十分羞涩地抬眼瞄了莫毓驰一眼,“是玉妍莽撞无形了,还请母后与皇兄莫要见怪。玉妍这厢给母后与皇兄赔罪了。”

莫毓驰见这周七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听她口称皇兄,也只得把那满心的无奈不甘都暂且压在了心中,“皇妹莫要如此客气,母后此生只得了朕与梁王二子,这么些年来一直想着要收一二义女承欢膝下,却是一直未得有缘之人罢了,今日倒是恰与皇妹有缘。”

“是啊哀家这女儿傲骨铮铮,颇有几分你们敏霁母后之风骨,今日母后便将这敏字赐予我儿,另坠了一个柔字,是要告诉与你,光是傲然独立尚且不够,身为女子,这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方是正道,一味的孤高刚毅,怕是终究要陷入孤劳之泥淖,纵是贵为郡主,却也不过是一封号罢了,女子以柔为本,此乃千古的道理。”

玉妍忙又敛衽称是,安公公回禀说是翰林学士周信通并夫人云氏在殿外头候着。“哼让他们进来回话。”

叶太后原本有些笑模样儿的脸上此刻又冻结了些霜雪一般,玉妍心中咯噔了一下儿,她偷瞧了皇帝莫毓驰一眼,恰遇着那两道夹杂着些探究和戏谑的目光,知晓这位帝王是不会无端为叔叔婶婶遮挡一二了,玉妍咬了咬牙,这才起身儿。

“回禀母后,儿臣在宫外之时,若非叔叔婶婶一力照拂护佑,怕是这一生也无缘到了这天子脚下,更是无缘今日与母后相见,全了儿臣今生与母后的这一番缘分。还请母后息怒,这,这亲事,均是儿臣远在江北的父亲与嫡母做主。与叔叔婶婶无半点关碍。”

“敏柔一旁坐下,母后心中自有定论。”玉妍满心里都是替叔叔婶婶捏着一把汗,听见太后喊敏柔二字,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楞了一下儿,正待要开口再求,却被一只大手猛地拉到了太后右下手的座位上。

玉妍只觉得猛然间头晕眼花,待醒过神儿来,自己已安坐在了一张黄花梨的椅上,隔着案几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莫毓驰正手捧着白玉红梅的茶盏悠闲地抿着茶,仿若什么都没瞧见一般。

“臣周信通携眷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拜见皇上,皇上吉祥如意,拜见敏柔郡主,郡主吉祥。”

叶太后瞥了安公公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罢了平身赐坐。”周二老爷与周云氏夫人又福了一礼,谢了坐,这才半边儿身子挨着两张椅子坐下来。

周二太太惦记着玉妍,终究忍不住,微微斜了眼,想寻着侄女儿,瞧上一眼,虽说来的路上,这位安公公已向老爷道了喜,说是玉妍得封敏柔郡主,却终究此事来得突然,怎么想都透着些蹊跷,周二太太心中非但没有喜悦之感,反倒更多了一重彷徨狐疑。

“哀家瞧着敏柔这孩子贞静贤淑,温和亲躬,又最是个憨直懂理的好孩子,心中甚是喜爱,便颁了旨,认这孩子做个义女,既你们伉俪到了宫门口,这是桩喜事儿,你们是敏柔的亲叔婶,自然也就接了你们来,咱们一同乐乐。”

周二老爷并周云氏忙起身施礼,“太后抬爱,实在是玉……啊,敏柔郡主的福气,臣夫妇二人恭贺太后娘娘得了个可心的女儿,也恭贺圣上得了义妹,恭贺敏柔郡主得太后圣上千般疼爱,万般垂怜。”

“嗯,恭贺的话儿听着倒是还顺耳。”太后娘娘不待玉妍说话,便凉凉地接口说道,“敏柔这孩子,哀家虽是初见,这通身的傲骨正气却是一眼便瞧得分明的,从前是她九嫂嫂胡闹了些个,也是梁王这后院儿缺了些个管束,梁王妃的为人,哀家心里还是有几分底细的,怕是此番又让那起子人给当了那出头儿的椽子了。”

叶太后叹了一口气,“好孩子,你可不许怪怨你那九哥九嫂,她们也是年纪轻,小夫妻对着打,不好意思直接脸对上脸,便牵拉进这么些个人在里头遮掩,你九哥荒唐,意气用事,说了那么些个狠话伤你九嫂,却偏将你张扬出来当旗子。回头等你九哥回来,哀家让他们夫妻二人给哀家的敏柔摆酒赔罪。”

玉妍听着叶太后这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头莫名便有些烦厌,却奈何终究是要眼前这天下至尊至贵的女人来保护着自己个儿闯过这一关呢。

玉妍忙打叠起满面谦和的笑容,“母后又笑话儿臣了,哥哥嫂嫂心里头不痛快了,女儿不挡在中间,左右帮着劝和,还要指望了谁去?甭说九皇兄与皇嫂俱都是说了几句气话而已,便是真的要打儿臣这当妹妹的几下儿出口气,儿臣也只奔了母后的宫中,求母后护着便是,哪里还能当真与皇兄皇嫂置气呢?”

她这话音儿一落,皇帝莫毓驰像是让茶水呛着了,他猛地咳起来,阮尚宫忙上前,“哎呀,圣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这大红袍今儿沏得不好?”莫毓驰的脸都有些红起来,安公公忙给皇帝捋后背,莫毓驰摆了摆手,“非,非也,咳咳。”

他抬眼扫了玉妍一眼,这才看向太后娘娘,“母后,儿臣这是欣慰的,若是能早得了敏柔郡主这么一位贤德的好妹妹,儿臣的后宫中便也能少了许多是非。”

莫毓驰住了咳嗽,眼睛晶晶亮地又瞧向了玉妍,“罢了,罢了,皇帝这是妒忌哀家疼爱敏柔呢。”叶太后说罢了话儿,便哈哈笑起来,殿内的众人也只得一同跟着赔笑。

“怎么,方才哀家听着,周氏夫人要敏柔即刻回了江北成亲?定的是哪一家儿?按着我朝的例,这尚郡主之人,需是四品往上方可。”

太后这一句话,问得周二老爷登时便冷汗津津,他瞧了周云氏夫人一眼,忙战战兢兢起身回禀道,“太后娘娘明鉴,微臣的大嫂原也未曾料到郡主有如此的福气,能得太后娘娘的百般垂怜,此番这亲事,这亲事,这……”

“回禀太后娘娘,”周二太太见自家老爷为难,忙起身跪倒在地,“江北督抚周信安的夫人周沈氏三千两纹银,将其女周氏玉妍,如今的敏柔郡主卖与了淮阳督抚大人做第五房填房,这位淮阳督抚倒恰是从三品的衔儿,年方五十有三……”

“大胆”叶氏太后闻言,猛地将手中的茶盏劈头便砸下来,“来人呀传旨下去,赐小锦江儿胡同的宅子与敏柔郡主江北督抚周信安左迁任河北知府,其妻周沈氏贬为六品安人,即日上京,别宅而居,晨昏请安、侍奉郡主因郡主年尚右,哀家不忍其过早嫁娶,着敏柔郡主及笄后再行聘嫁,钦此。”

太后首提赐婚事

“母后容禀”玉妍忙起身跪倒在地,“母后心疼儿臣,自然听不得儿臣嫡母欲以儿臣这豆蔻之龄送与那已过了知天命年纪之人为继室填房。母后爱惜儿臣的一片慈心,儿臣感戴不已。”

玉妍说着,心中也是一阵气苦,她心中也很是疑惑,江府的亲事,她也没有半句怨言地让与了玉茹,连表哥,玉芬喜爱非常,她不是也百般退让了么?究竟是为何?养了自己十年的嫡母如今竟撕破了往昔那温和慈善的面具,竟一意逼迫自己至此间境地?

“母后?您封了女儿郡主之位,却于同一日降了儿臣生身爹爹的官职与嫡母的诰命,儿臣自然明白这是母后为儿臣鸣不平,却怎奈天下人是不明白的呀母后您请细想想,若这道懿旨昭告了天下,知道的人必定盛赞母后公允,却需防不晓得此间曲折的那些人,那才是悠悠众口啊。”

“母后,皇妹此言有理,还望母后三思,母后爱护**,儿子自然也是体谅的,只是,这天下人终究还是重孝道讲礼仪的。”

太后叶氏蹙紧了眉,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周氏玉妍,又瞧了瞧右下手坐着的皇儿,她沉吟着,心中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儿涩然萦绕心头。

这些年,虽说久居深宫,叶氏太后又怎么不明白这民间的深宅之中,慢说是庶女们,便是嫡出的姑娘们,母亲在府中说话作数的,日子定是顺风顺水,好不畅快,日后的姻缘也是错不了的。

若是母亲不中用,怕是日子也唯余艰难二字,那嫁了人的去处,怕也仅比别家的庶女强些终究有限。更不用说那些个没了母亲庇佑的嫡出女儿们了,处境归处还不如庶女们的又岂是少数?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话半点儿不假”叶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罢了,皇儿,哀家今日见了敏柔,当真是心中怜爱非常,偏这孩子是个命苦的,小小年纪,竟受了这诸多的算计,哀家累了,你便替哀家下一道旨意吧,日后,敏柔是不能让她那嫡母辖制的,虽说她养了敏柔几年,如此黑心,既哀家认了敏柔,便不能眼瞧着自己个儿的郡主受半点儿委屈。”

皇帝莫毓驰忙起身应是,他瞧着母后亲手将这新认的郡主扶起来,又拉到榻上一同坐着低声叙谈,皇帝低头凝神想了片刻,“就迁周信安两河总督吧,也算是升任了,终究离着皇妹也近了些,逢年过节也能到妹妹的宅子里一家子骨肉聚一聚。”

叶太后闻言,抬眼很是不满地盯了皇帝一眼,却见玉妍起身郑重跪倒,“臣妹替家父多谢圣上隆恩。”

“敏柔你这孩子着实太过宽厚了些个”叶太后这话语中颇有些个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再传哀家懿旨,周信通升礼部尚书,夫人周云氏封三品淑君。”

周二老爷并周二太太听得太后懿旨,心中欢喜非常,二人忙跪地叩头,谢过太后恩典。玉妍也替叔叔婶婶高兴,却听见太后娘娘问道,“敏柔我儿,你如此知书识礼,你那生身的姨娘居功至伟,此番你那糊涂的父亲高升,我儿又得封郡主,于情于理,你生身的姨娘都是该得封赏的。”

这一番话,当真是击中了玉妍敏感的神经,她有些惊诧地瞧着叶氏太后,“母后”这一声儿母后像是发自了心底的呼唤一般,玉妍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眶中,“母后恩典,儿臣这一生都是不忘的,儿臣,儿臣代姨娘,谢过母后恩典”

叶太后笑了笑,“你这孩子这是好事儿,哭什么呢?”说罢了,太后瞧了周二老爷并周二太太一眼,“非是哀家插手你们周府内宅之事,实在是这周沈氏行事太过张狂了些个。偏此类人在民间甚多那些个深宅中的龌龊伎俩活生生毁了多少如花儿的闺阁女子?今日哀家便就主持个公道给天下人也瞧瞧。”

“传旨敏柔郡主年尚幼,哀家心中甚是牵挂,特封其姨母沈氏为内廷二品su人居于郡主府中陪伴教养郡主,凡诰命在三品者,见沈su人平礼相待,以正郡主威仪。”

太后这道懿旨一出,玉妍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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