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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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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轰然应诺:“大帅放心!有我无敌!”
年羹尧点头:“可要注意了,尔等在海上就是海贼,不是大清官兵,也不是我年羹尧私兵,既是海贼,该抢的抢,该吃的吃!南蛮来不了水师,不定也会来海贼,本帅不相信,你们连海贼都对付不了!”
众将扯直了嗓子,欢畅地吼了起来:“必胜!”
黄埔无涯宫,李香玉正整理着跟朝鲜有关的文报,发现年羹尧这个名字出现的频度越来越密,忍不住嘟哝道:“真不明白,年羹尧为什么要盯着朝鲜,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肆搁笔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天底下,总有人既不想走满清的路,也不想走我们英华的路,觉得还有第三条路可走。年羹尧呢,认为可以靠着这些人另起一国。当年宋辽宋金时,不还有个西夏么。”
李香玉蹙眉:“第三条路?那是什么路?”
李肆道:“那就是朝鲜之路啊,朝鲜既想守着旧中华,又想外于我们这新中华,那不正是年羹尧所聚人心的去处么?”
这话也只是糊弄不懂天下大势的小姑娘,李肆当然清楚年羹尧所图为何。从最早跟允禵暗谋皇位开始,到在江南打酱油,现在退到了山东,图谋朝鲜,为的都是骑墙待变,他好收渔翁之利。
大概在年羹尧看来,满清已是颓势,随时会垮塌。而英华这边,方向前无古人,也看不清未来,这两条路都不是正确的。那么拥兵自重,应时而变,如古时争霸天下那般,随时准备夺取天下,就再自然不过。
因此年羹尧会先退到山东,再图谋朝鲜,求的其实还是拖时间。
“可如果让年羹尧得了朝鲜,那岂不是很糟?到时朝鲜时时都要以中华自居,说我们不是正朔……”
李香玉担忧地道,李肆暗抽口凉气,心说小香玉,你简直太有远见了!不必年羹尧过去,在他那个时空,那群棒子就是这副德性。
李肆摆出一副睨视天下的豪迈嘴脸:“他年羹尧想得朝鲜?没门……朕许了他么?这天底下,朕不许,谁敢乱伸手?”
李香玉小意地道:“可陛下好像就出了三十万两银子,让海军监视海道,就再没动静了,这样就能阻止年羹尧么?”
李肆晃着食指:“小香玉,帐不能这么算,一国之力,不一定都在朝廷,在官府,你很快就能看到。朕甚至都不必递眼神,自有人站出来,为朕教训那年羹尧,年羹尧于我……”
食指落下,小指翘起:“不过草芥耳!”
李香玉噗哧笑了:“陛下,这里只有香玉,可没有百万军民。”
这小丫头,真是没上没下的,就不懂配合一下,让我抒发一下王霸之气。
李肆冷脸道:“对了,昨天你带着克曦,还有克载,在园子里玩什么呢?”
李香玉顿时呆住,委屈加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公主殿下,这下可是被你害惨了!”
见李肆绷起一张臭脸,李香玉在心中大叫。
第七百六十五章 朝鲜风云:女儿之忧
无涯宫北面之前只是几位妃嫔各自的园院,现在已向北拓展了一大截。越过一片小河横贯的草地疏林,一片屋舍铺开,正回荡着童子琅琅读书声。
这是去年新建的皇室小学,皇子、公主读完无涯宫内的蒙学后,都在这里就学。除了皇子公主,还有重臣姻亲的子女,以及收容的英烈遗孤。
英华立国十一年,算上天王府时代也不过十三四年,即便皇室勋贵的子女是从四岁启蒙,能过启蒙年纪的“英二代”也为数不多。皇室小学此时还显得空空荡荡,但人满为患的喧闹时刻也为时不远了。
一间宽阔明亮的教室里,夫子正在讲解《宋词韵要》,刚入学的李家老二李克铭扯了扯老大李克载的衣襟:“哥,要不要我让娘娘跟父皇讨个饶?”
李克载又直又浓的眉毛不为所动:“为什么要讨饶?是大姐带着我去的……”
李克铭担忧地道:“可还有那个快嘴婆啊,她肯定要护着大姐,把哥你推出来顶罪!昨天那动静好吓人,半个皇宫的侍卫亲军都涌过来了!”
李克载抿嘴道:“那也没什么,男儿本就该护着女子,我没能阻止姐姐,过错本就该我担着。”
年仅八岁的李克载一脸“正气凛然”,看在弟弟的眼里,形象无比高大。
“李克载、李克铭,课堂喧哗,不尊师教,罚站!”
夫子的木尺啪地拍在书案上,两个小家伙乖乖地缩到了墙角边站着。
“哥,你是不是再护着我?到时娘娘责问,就说是你找我说话的好么?”
李克铭白着小脸恳求道,他的娘亲是贤妃朱雨悠,在几个娘娘里最重仪礼。课堂上捣蛋,夫子只是罚站,回了悠园,娘亲还要罚他跪。
李克载没说话,默默朝弟弟比了根中指。
肆草堂置政厅,李肆摇头:“你可是懂法之人,此事不究年纪最大的你,难道还去究才八岁的小儿?”
李香玉使劲按着朝皇帝比中指的念头,喃喃道:“殿下有求,小女子怎敢不从……”
如李克铭所说,李香玉肯定要把过错栽到李克载身上,谁让大皇子是个老实孩子,平日就老受姐姐李克曦的欺负,却从不抱怨呢。
李肆暗自苦笑,哪个殿下,当然是大公主殿下,不是大皇子殿下。三娘这对儿女,都占着一个大,可性情却是截然相反,都让人挠头。
原本只是随口调治一下李香玉,此刻心思也转到了儿女身上。
昨天那事确实闹得很大,李克曦带着李香玉、李克载,跑到北面那条名为“玄武溪”的小河边,扯来一根铁管,那是宫中正在更换供水系统的水管。垒起一个小土台,再找来一堆年节时没放完的飞天礼花,搞起了火箭实验……
公主皇子身边一直有侍从跟着,还只以为是要放礼花玩,非但没阻止,还帮着搜集材料。这也是李肆的错,他不愿把儿女当作金丝雀来养,侍从的工作只是保证安全,不是照着条条框框去限制儿女的行动。可这“安全”要怎么判断,侍从们的拿捏就不可能那么完美了。
当大公主拆了礼花,把发射药填到一根冲天炮里时,侍从们还在犹豫是不是该阻止,准备就已经做完了。
接着的事就是一场失败的火箭试验,冲天炮刚升空,就转了方向,朝着南面的宫殿园院射去,带着未燃尽的发射药,在云间阁的屋瓦上炸响,动静堪比一发飞天炮,惊动了数百侍卫亲军,还以为有贼子在炮轰皇宫。
李肆得知此事,赶紧让禁卫署和内廷侍卫处停了调查,也没严厉处置侍从,只是下了封口令,准备让这事冷上几日再说。要让报纸得了风声,知道大女儿李克曦是这么个古灵精怪,以后还怎么嫁人……
“不止是古灵精怪啊,这丫头的志向简直可比居里夫人。”
李肆这么感慨着,失败的火箭试验可不是简单的玩乐,李克曦甚至专门订购了一支改造后的气压计,水银柱是染了色的,可以在刻度上显示气压降低的幅度,由此测算火箭飞了多高。
“火药以后绝不能让她再碰了,还是在学余把她丢给小婵,由小婵带着她去鼓捣金石为好。”
李肆这么计较着,小婵就是李朱绶的大女儿,嫁给了苏文采。秉承父亲李朱绶的爱好,以搜集金石为乐,让李克曦跟着小婵厮混,或许会把方向调整到元素学上……
光这么摆弄也不行,还得当面好好训导一下女儿,让她明白自己是皇室二代之长,总有必须承担的义务和必须遵循的规矩。可话也不能说重了,免得损了她那承自母亲的活泼天性。三娘为自己牺牲了很多,自己跟三娘所生的女儿,总得容她有一些“骄纵”的空间。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而身为皇帝,这父母心就更难周全了。
李肆走了神,一边李香玉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脱难了。
汉城景福宫里,另一位君王也在为自己的女儿担忧。
“小女已许配他人,此事怕不太妥当啊。”
面对大清朝鲜事务大臣参赞,宁远大将军年羹尧的谋主左未生,朝鲜国王李昑就觉压力山大,而左未生提到的一事,更如一柄铁锤,砸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左未生要什么?要他把大女儿和顺翁主嫁给年羹尧的次子年富!
年羹尧此举是为什么,李昑不是昏君,对天下大势也看得很清楚,年羹尧是想跟朝鲜扯上更深的关系。到时不止是以大清朝鲜事务大臣的身份伸手朝鲜,还能以朝鲜王室外戚的身份影响朝鲜内政。
这是赤果果地要在他这个国王腰上插刀啊,不管是为女儿的未来打算,还是为他自己的未来打算,李昑都绝不愿松口。
“此举的确悖离人情,损大王声誉,可大帅结亲心切,原本是让左某来为大帅之女提亲的,大帅想把女儿献给大王,不求妃,只求嫔。”
左未生再度挥下一榔头,李昑再怎么深呼吸,也难抑制怒色上脸。
太欺负人了,年羹尧还想让女儿来当朝鲜王嫔?嫔位虽不高,可他李昑只有一妃两嫔。朝鲜在勋旧派没落后,士子党争基本都围绕王位继承展开,妃嫔就是战场。年羹尧塞个女儿来当王嫔,这是要公然夺国啊!一国士子还不得全乱了?
如果说是大清皇帝塞个公主来,也是有夺国之心,但这只算逼迫,不算侮辱,甚至还是在给朝鲜王国面子,可年羹尧算什么?
这只是要挟,年羹尧的本意,还是要他李昑嫁女,李昑自然听懂了左未生的意思。
“大将军美意,小王自无不允,这也是小女的福气。可此事从无先例,怕各方都会哗然,徒扰大将军。”
他虚弱地继续表示反对,脑子却急速开动,寻着应对之策。
“大王不必担心,大帅与大王结亲,也是我大清大皇帝所愿。眼下妖魔南起,祸乱中华,大清乐见朝鲜与中华亲上加亲,因此大帅那一面,没有什么烦扰。至于朝鲜……大王权柄在握,定一国前路,也不该有什么异议。”
左未生面冷语冷,虽是站在李昑的角度,威胁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若是国中有人敢质疑大王,乱朝鲜权柄,不止大帅要仗义助拳,盛京将军是锡保,跟大帅有过命的交情,也奉大清之令,要保朝鲜一国安稳,到时自也会应变而动,大王千万放心。”
李昑脸色已是煞白,放心?放心失国!?
年羹尧的威胁货真价实,年羹尧自己就手握数万大军,遮断朝鲜西面海道。眼下又得了朝鲜事务大臣之职,表明大清许可他在朝鲜便宜行事。而盛京将军锡保再配合他,朝鲜……危矣!
李昑咬牙道:“小王直言,各方纷乱中,小王怕的还是南……南蛮侧目。”
此时他只能把英华抬出来,话里意思很明白,你们想夺朝鲜,就不怕英华伸手?只要英华伸手,不管是你的年大帅,还是大清,都要滚一边去。
左未生哈哈一笑:“圣道皇帝正注视西域,在南洋还屯守着数万大军,水师也群聚南洋,正跟洋夷对峙。更加之安南有乱,三五年内,怕也无暇北顾。”
他再紧紧盯住李昑:“就算圣道皇帝有心染指朝鲜,大王,朝鲜人人心在圣贤,绝不愿跟那禽兽之国同流合污,毁中华道统。国人一心,又何须畏惧?”
李昑勉强笑道:“那自是的,我朝鲜与南蛮,本就势不两立。”
李昑当然不敢吐露心声,朝鲜一国的根基就是圣贤道统,他要背弃这道统,自己这王位马上就保不住。
左未生淡淡笑道:“那么……年大帅之事?”
李昑乞怜道:“容小王与朝堂商议之后,再作定夺,可好?”
左未生也没有穷追猛打,躬身长拜,悠悠出宫。
看着左未生离去,李昑眼中荡起无尽的愤恨,但接着又被无尽的恐惧压下,这压力如此沉重,让他眼瞳也转投到书案上,不敢再注视那背影。
“先生,朝鲜王真会同意?”
慕华馆里,年羹尧长子年斌问。
左未生笃定地道:“他必须同意……”
年斌皱眉道:“可我听说,有南蛮海商在全罗道投书,要求通商开矿,这事已经报到了朝鲜议政府,此事定有南蛮官府在背后推动,咱们能争过南蛮?”
左未生摇头道:“也就是一帮南蛮商人在自己跳腾,商人不过草芥耳,无足挂齿。即便圣道皇帝有心,远水救不了近火。”
接着他再道:“不过南蛮终究是麻烦,我们不能坐等。听说李昑正在推‘荡平策’,借天下变势之机,将原本的老论少论两派捏为一体,合士子之心谋朝鲜未来。此势……正是我们可乘之机。”
年斌点头:“李昑趁领议政朴晟幸丁忧之机,升右议政闵镇远为领议政,晋李光佐为右议政,这两人一是老论派,一是少论派,原本水火不容。少论派之首李麟佐去年被老论派以叛乱之罪处死,李光佐是其族弟,我们可由此人下手……”
左未生欣慰地唤着年斌的字:“子全啊,你已有大帅之风了,我就查漏补缺,你来居间谋划吧。”
江南龙门,福建会馆一间偏厅里,充斥着或兴奋或颓唐的话语。
“光我们福华公司可不行,是不是把泉州梁家和潮汕沈家也拉过来?”
“为什么不行!?梁家和沈家,哪一家是省油的灯?把他们拉来了,咱们还吃什么?”
“萨摩藩跟朝鲜也有海贸生意,是不是让他们帮个手?”
“那可不行,咱们是贪,日本人是不要命的贪,可以找萨摩人给咱们出力,绝不能跟日本商人同伙!”
“咱们七拼八凑,不过能出二三十条海船,不到两千人,就指望这点力量,去染指朝鲜一国?别忘了,年羹尧还蹲在山东,朝鲜北面还有盛京将军。”
“咱们有银子!除了人船,咱们还能凑出百万两银子!”
“这点银子也不太够吧……”
一个华发老者现身,目光凌厉,浑身充盈着年轻人都难比拟的锐气,正是范四海。他一现身,厅中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他沉声道:“银子和人船只是小问题,此次我老范揽下朝鲜,本钱可不止这点。”
有人道:“是神通局么?可神通局是为一国开路,咱们不早点入朝鲜,神通局就要引动江南工商,到时我们就要落在后面!”
范四海道:“神通局算一份,可陛下允咱们跟神通局搭上线,不就是把先机让给咱们了么?”
他深呼吸,握拳道:“诸位不要妄自菲薄,我们人少船少银子少,面上看,怎么也难跟年羹尧,跟朝鲜一国斗。可我们背后,还有陛下,还有大英一国!”
众人急迫地问:“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范四海自信地笑道:“我们是商人……”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朝鲜风云:非凡之器
“朕也是商人,经营着这一国,为国中人人谋福。你们政事堂就是大掌柜,难道还要朕来替你们算账?”
黄埔政事堂,在例行的听政会上,文部尚书屈承朔提到了朝鲜问题,顿时引得尚书和门下两省的官员纷纷附议,意思就一个,大英不能再坐视朝鲜局势,让年羹尧吞为私地。
这些官员都是圣贤、三贤、仁儒等派读书人,现在已并称为“英儒派”,以“英华新儒”自居,还在努力维系着儒家在朝堂国政上的存在。他们看朝鲜问题,首先是从华夏藩属国的角度来看,就觉朝鲜是大明忠贞藩属,英华怎么也得将这层关系继承下来,否则英华的华夏正朔地位就不够圆满。这是面子问题,面子就是政治。
尽管目前一国的焦点在江南、西域和安南,可年羹尧遮断山东海域,获得朝鲜事务大臣的消息已在国中传开,趁此机会,英儒派也想借朝鲜事务,提升他们在国政中的发言权。
政事堂受此风向影响,推着首辅汤右曾出面向皇帝提出动议:出兵朝鲜,汤右曾自己就是个“英儒派”。
李肆说:“政事堂能说服西院把工商税提高两成,或者说服两院开征遗产税,这事就能办。”
汤右曾和一帮朝臣顿时泄气,工商公司税提高两成?别说提高,现在西院成天嚷着降低公司税呢。而遗产税……那可是个百年话题,汤右曾都视之为自己在任首辅期间的终极目标。
去年英华趁着南北大战,推行了土地分家契税。此法被国中各派人士视为“均贫富”之路的起步之政,墨儒乃至一些道党人士希望能再进一步,搞成财产继承税。
跟官府收取佣金以作公证的过契法理不同,遗产税是要直接下刀子割肉,抑大富,济孤苦。基于这样的法理,税率就不是契税的三厘五厘,而是至少一成以上的重税。
土地分家收契税容易,眼下英华正轰轰烈烈推动分田到户乃至到人,大地主们在新起的工商阶层前居于弱势,只能任由宰割。可遗产税波及到银钱、股票、房屋等所有动产和不动产,这就是动既得利益阶层的奶酪了,即便是皇帝都觉时机太早,相关技术和观念不成熟,没必要先去碰。靠他汤右曾一人 ?'…99down'怕不第二天满天下报纸都是他的桩桩劣迹,连他吃新会女儿香的故事都能编排出来。
“江南现在还是个无底窟窿,每年平均要亏二三百万,安南之事,必须备妥三年预算,每年上百万才能把首尾抹平。西域进军已难回头,每年也是三四百万的开销,加上相关政务,就是五六百万……”
李肆一一列举国家财政的大头,每说一项,朝臣们就叹一口气。
“今年赤字五百万还是保守估计,朕心中底线已经落到了一千万,正在头痛该怎么补呢。你们要闹着打也行,官员的禄爵散阶新制呈请还在朕的案头上,朕可以驳了,省下三四百万,来打这一仗,也还勉强够用。”
李肆开始抬杠,汤右曾苦笑道:“臣等是意气用事,思虑不周,陛下也勿以牙还牙嘛。”
从天王府时代开始,李肆就承诺英华不搞明清官俸制,而要走宋时厚薪路线。称帝一次,圣道五年一次,对官员薪俸作了大调整,此时的新制,再加上了若干要素,让英华官俸制度终于完备成熟。
新的官俸制将官员待遇定为品禄、职俸、散阶贴补和爵金,品禄相当于宋时的本官,将原本的正从九品十八级制分为正中从九品二十七级制,而职俸就等同宋时的差遣,散阶顾名思义,也是宋时的玩意。爵金是退休金,另一套体系。
英华官俸新制,套了一层宋制的皮,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宋代本官和差遣各有标准,任官者是选其高者给俸,而英华官俸则是两者都有。
品禄由中央财政拨发,但凡有官品的,都是宋时所谓的“京官”。而职俸则不一样,法院、计司和中央各部省的职俸都归中央财政负责。地方官员的职俸,大到一省巡抚,小到乡里的驿正,都由地方负责。
散阶贴补则是另一套等级,目前有四十二阶之多,是按照资历、举人和进士之分升迁,用来平衡高低收入,特别是安抚那些老资历的官员,让他们能跟年轻新晋就跃升到中高级官员的小辈有所区分,这部分银钱不多,但特别待遇不少。
以英华乡间驿正来算,大驿是正九品,正九品官禄为每月三两银子,职俸则由各地方定,例如湖南的一般县份,乡驿驿正为每月四两。这位驿正若是军官退伍,或是资历足够,则还享有低级散阶贴补,大概在一到二两之间,加上驿正职务所享的车马饭食衣物等补贴,这位正九品驿正每月能得十来两银子。
所有官员的住房、子女就学,住院医疗,都是国家提供保障,当然,也只是满足需求。自己另有所求,就得掏钱了。退休后,便是最低一级爵位,每月也能得一到二两的养老金。这个数目,在眼下的英华,相当于一般工人的平均收入。
总结而言,英华官员的薪俸还算不上太高,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时代自然没法比。但在正转型到近代的社会里,一个基层低级官员的年入是社会人均收入的六到八倍,这当然已是高薪。如果拿知县出来比,一个从五品知县,一年官俸补贴总和为五百到一千两,差距自然更大。
明清社会的官员,都是依附一套赋税承包责任制分下来的,俸禄高低没有太大意义,而英华则丢开了赋税承包制,由商业体系来承载赋税,官员的身份自然跟明清不同。明清官员就像是独立核算体制下的分公司头目,而英华官员则是整体核算体制下,只有经办权的公司员工。
英华还是中央集权,官僚治政的社会,李肆虽然正推动地方分权,削弱官僚对整个社会的管控,但不可能马上就进化为现代文官社会。以这套体系稳住社会精英的核心,也是社会转型期的必然手段。为此尽管将职俸分解到地方,中央财政也要增多三四百万两养官支出,这就是代价。
笼统来算,英华中央地方目前有官品之人多达二十来万,平均下来,每十万人就有二百二十名官员,对比号称“冗官”的宋代,每十万人五十一名官员的规模,已经四倍有余。但英华国入七千万,一千五百万养官,地方财政四千万,一千万养官,合计起来,不到四分之一的支出养官,对比中央财政两千万军费,一千八百万医卫及重点工程投入,只算是国家第三号财政负担。
对国家已不是生死大事,可对官员们来说,新制提升了他们两三成收入,只是为打朝鲜而废,哪怕只是推迟一年,政事堂人人都要遭百官吐唾沫。
因此汤右曾很理智地选择了放弃,他也看得出来,皇帝真是无心去搅和朝鲜,而皇帝算的帐也很清楚,国家现在也确实无力伸手。
“若是容年羹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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