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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小乌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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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太习惯这个称谓,小孩的语调有些不自然。吴鸣含笑应道:“什么?”
“呃,再和我说说楚国的那些事吧。”
吴鸣扶住木桶边沿,俯视着那双黑曜石般深邃闪烁的眼睛:“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一起在建木湖游玩吗?我带着你躲在莲叶间,跟阿姨和宫女姐姐们捉迷藏。”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问,“有印象吗?”
文诺带着歉意笑笑,摇着头,发梢的水滴甩在吴鸣手背上。
“那一次,她们一直没发现我们躲在水中。躲着躲着,我们躲累了,就摘了很多莲蓬剥了来吃。”
年轻将军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小孩牵住他搭在桶沿上的手:“后来呢?”
吴鸣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平静语气:“后来,我们躺在菱角舟上,都睡着了,直到天快黑了,你娘才把我们找回去。”
沉默。
多少人只看到你那与年龄不符的安静从容,谁又能了解你心底对爱的渴求,那不曾轻易释放的孩子气?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他鸣哥的伤感,囧孩子突然抬起头:“新鲜莲子好吃吗?”
这情绪转化得未免太快!吴鸣张大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吃,当然好吃,比干莲子好吃多了,又脆又甜,很清香的。”像你一样。
文诺傻笑一声:“我都忘了莲子是什么味儿了。”
吴鸣皱眉:“这里也有种莲吧?就算没有,商铺里也有南方运来的干莲子卖呀!”
文诺避开那两道探询的目光:“我没什么机会出宫的。”
看来,你在梁国比我想象的过得更糟。吴鸣牵起他的手,开始轻轻揉搓:“跟我回楚国吧,夏天来的时候,我再带你去湖里摘莲蓬。”
小孩挣扎着想抽回手:“不用,我自己会——”
吴鸣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别乱动!你身上有伤,自己洗不好!”一边啧啧惊叹,“光看脸还真想不到,你的手居然有这么大!”
“是吗?”小孩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顺从地张开五指,“这样好还是不好啊?”
吴鸣嗤嗤笑着:“当然是好啊!男人就该手大脚大的嘛!而且你另外还有三大呐!”
“是吗,还有哪儿啊?”
“嘴大、耳朵大、PP大!”话音未落吴大将军就被扯进了木桶,水花四溅,混乱中他还在笑着继续评论,“越看你越像一只小猪!就是太瘦了!我以后一定要把你养肥咯!”
☆、第十五章
公元二OO九年。天气晴好,京城某高级酒店门前停车场上停满了各色车辆。从十九层楼的高度向下望去,五颜六色像玩具般鲜艳醒目,煞是好看。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处,走出来两个身着黑色正装的年轻人。
斜对着电梯的那套客房门没锁,套着厚厚羽绒袄身材瞬间膨胀了一倍的文诺正站在窗前,回头看着他们。
这小子,要么穿得比谁都少,要么就把所有衣服都掮上身,也不管今天气温已经上升了。成深暗暗摇头,脸上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钱导在外甥胳膊弯上狠掐一把:“臭小子你搞什么鬼!”一边呵呵笑着迎过去握手不迭,“欢迎欢迎!这位是——”
成深一摆手:“钱大导演。”再一指身边同伴,“甘子皓,东方旅游总公司执行经理,我表弟。”
趁那边三人寒暄之际,梅瘦子慢慢踱到正吸着凉气揉胳膊的文诺身边:“你骗了我和你舅舅到这儿来,就为了见那娃娃脸?”
舅舅手劲真大,隔着这么多件衣服还一掐一个准儿,肯定青了一大块。文诺假装自己是聋子,脸上毫无表情,伸长了脖子听那边三个人说话。
钱导把客人让到沙发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下:“那个,片酬的事,回头我跟张会计交代一声——”
“不用忙。”成深举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来,就是跟您商量这件事的。片酬方面,算我入股投资,等上映后根据票房再来分红,具体比例让制片和东俊去谈,您看行不行?”
大胡子喜出望外,点头如捣蒜:“行、行,怎么不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望靳大明星多多关照喽!”
靳大明星很关照地一笑:“子皓他们公司对我们这部片子也很有兴趣。”
“真的?”钱导被这接踵而至的喜讯炸晕了,转向娃娃脸发烟,“您来一支?”
娃娃脸不笑的时候有些镇人:“我不抽烟。”
合着这财神爷是个黑脸。尴尬气氛中,成深出来打圆场:“刚才他告诉过我,公司预备投资五百万左右。”
亲爹哎!钱大胡子差点喊出声来。
成深并未看导演那张狂喜的脸,目光落在屋子另一角。
不知梅副导说了句什么,文诺将头转向一边,笑得很少女。半侧面看过去,苹果般圆圆的笑肌与尖尖的下颌构成一个完美的心形,洋娃娃一般。
好在靳某人这些稀奇古怪的心思没人能看到,外表他仍是冰山般严肃的男子。
“不过,有个条件。”
本就如在云端的大胡子被砸得彻底晕菜:“嘛条件啊?”
说出这话的人摸着下巴,忘了回答。倒是旁边的黑脸财神开口说明:“在我们东方景区取景的镜头不得少于二十分钟。”
大胡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梅副导已经走过来鼓掌叫好:“一言为定!贵地风景举世闻名,一旦入画必定是景区与影片双赢!这等美事,我们怎么会拒绝?”
瘦子素日里总没个正形,原来也会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成深收敛了心神,干咳一声:“到晚餐时间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庆贺一番?”
钱大胡子不知想起来什么,突然弹跳起来:“那啥,梅迪瑞你陪小靳和甘总去定位子,我随后就到。”
大庭广众,成深只能干咽一下,再看一眼恢复成面瘫状的文诺,就跟着梅瘦子和子皓出去了。
来回好一通握手告别后,大胡子使劲挥着手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回转身来,一脸深沉:“小诺,你过来,舅舅有话问你。”
小孩很警惕地呆在原地没动窝:“什么事?”
大胡子居然没发火,走到文诺身边,语调很温和:“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靳成深了?”
“没有没有!”小屁孩手势幅度之大,都快赶上那个他没有喜欢上的人了。
“那就好。”手劲极大的钱导在外甥肩上拍了拍,完全没注意这一巴掌差点把小屁孩压趴下,“这种公子哥儿对感情是不会认真的,你可别让他灌的迷汤给蒙了。”
“公子哥儿?”
钱导冷笑:“圈里哪个上位的明星没被潜过?唯独这个靳成深,任谁也不会怀疑他有什么血泪史,你知道为什么嘛?”
文诺咬着指头:“他爸是当官的?”
其实也不明就里的钱导故作神秘地哼哼着:“说出来吓死你!反正你离他远点就是了!要说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靠得住,吴鸣对你不挺好的吗?你看紧点,别三心二意的,哪天给人家撬了去,有你哭的!”
小屁孩不高兴了:“舅舅,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胡子扯住就近那只肥肥白白的耳朵:“臭小子,舅舅说的话你给我记住了!你爹妈死得早,舅舅那会儿整年在外边跑不挨家,要不是你鸣哥罩着你小子还不知道混成什么样了!你敢说你不是在你鸣哥自行车后座上长大的?”
文诺捂着耳朵叫唤:“是是是!舅舅你放手啦!我保证做一支强力胶黏牢鸣哥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钱导满意地松开那只已经被自己揪成一块透明红玉的可怜耳朵,“记住,舅舅宁可拍不成这片子,也不想看到你被那个靳成深伤害,明白吗?”
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请看钱贞治大导演。文诺腹诽着,嘴里却乖乖地应声:“明白了。”
晚餐的地点是子皓选的。京城顶级私人会馆,进去一次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生活费,没VIP卡你还进不去。
梅瘦子给钱大胡子打电话汇报用餐地点的时候,嗓音都是抖的:“那啥,钱导你那卡里还有多少钱哇?要不跟赵丫头打个招呼?”
大胡子解决了外甥的终身大事,心情颇佳:“不用,超支了咱们自己垫!大不了我的导演酬金都贴进去!梅迪瑞,对咱们的电影要有信心,到时候拿几个奖回来,那票房还不得哗哗滴!”
您也忒盲目乐观了吧?梅副导一声不吭挂了电话,正在找衣兜放置,靳大明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说好了,这餐我来请,包括饭后活动。”
这位是一直在后边听着呢吗?梅副导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那哪成啊靳先生——”
靳先生笑得很和蔼:“应该的。能与二位合作是成深的荣幸,正好借今天机会好好谢谢您和钱导的关照。”
不愧是官家子弟出身啊,这滴水不漏的做派!梅迪瑞心中感慨,想到飞出去的钞票又飞回钱袋里,不由喜上眉梢胡言乱语:“靳先生做人真是漂亮!能与你合作才是我们的荣幸哪!小诺怎么还没到,我去催一下!”
成深看看门口:“好像不用了。”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迎接囧人俩甥舅。
☆、第十六章
公元九一O年。夜色已深,驿馆东南角一间客房里仍然透出黄色的温暖灯光。
“呃,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好好睡一觉,明儿我们就该动身回楚国了。”吴鸣收起手中书卷,搁到旁边桌子上,伸长胳膊,帮小孩掖了掖被角。
文诺被整个包在被窝里像只冬眠的小动物,就剩一张脸露在外面,黑眼睛眨呀眨:“哦。”
这样乖乖的被人照顾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太多超出年龄的成熟坚强会让人心痛知道么?吴鸣抿了抿嘴角,忍不住抚摸那个光洁白皙的额角:“没关系,昨日之日不可留,所有的伤很快就会愈合,别再为以前的事难过了。”
难过?小孩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又是这些日子以来吴鸣已经看熟了的灿烂笑容,带着些许傻气:“我不难过,该来的总是会来,该走的也总是会走。”
十六岁。说出话来像六十岁。吴鸣倒有些难过起来,抚在文诺额角上的手掌慢慢向下摩挲,遮上了那对深黑色的眸子。
他的嘴唇与一般男孩子不太一样,轮廓分明而略显丰润,肉肉的让人感觉咬起来一定很舒服。
屋里很暖和,吴大将军却打了个寒战。这是怎么啦?我怎么会对着一个男孩子产生这种念头?
掩饰地干咳一声,吴鸣站起身来:“你睡吧,明儿我会来叫醒你。”
吹熄了灯烛,吴鸣在一片黑暗中走出房间,轻手轻脚滴带上房门。
“他睡着了?”
那个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成功地把吴大将军的汗毛全都唤醒,左手本能地按在了腰间剑柄上:“谁?你?你怎么在这里?”
子皓冷笑着,慢慢走出藏身的角落,来到吴鸣面前,月光照在那张标致的娃娃脸上,七分惊艳三分魅惑:“人是我带回来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吴鸣再次干咳:“嗐,时辰不早了,你也睡去吧。”
胸前一紧,吴鸣的衣领已被人揪住,揪的人还满脸纯真,说出的话却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也顾不得冒犯了,吴大将军猛地一甩,将子皓的手摔掉:“胡说什么呢你?我儿子都快满周岁了,怎么会有那种奇怪念头?难道你就没有同情心吗?我是怜惜他而已!”
子皓被摔得差点失去平衡,他倒也没生气,只是耸耸肩:“你是有儿子了没错,可儿子的娘没了,难道你不是想找个填补的?”
吴鸣气得发笑,逼上一步,鼻尖几乎紧挨着娃娃脸:“要找填补的,找你岂不是更方便?”
一向温和的大将军只将战场上慑人气场泄漏出半分,冷傲世子顿时丢盔卸甲声音打颤:“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吴鸣决定逗他到底。
“我我我警告你——”
“够了!”吴大将军攥住那只毫无章法击向自己的手腕,“你这醋吃得毫无道理!拿出点世子该有的风度来,别跟一个孤苦无依的弟弟斤斤计较!”
子皓气得呼呼直响,说不出话来。
吴鸣轻推了他一下,放开攥着他腕骨的手,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离开。
银蓝色月光照在留下的那个人身上,勾勒出一个沉默而愤怒的影子。
冬天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气无力热量微弱,似乎连一层薄薄的布帘都穿不透。
赶车的马夫表情恹恹,昏昏欲睡地甩着马鞭,时而呵斥着不专心拉车想吃道旁小商贩篮里苹果的驽马。
前方突然传来的一阵喧哗令他振奋起精神,“吁”地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啦?”
马车厢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年轻男子声音。
“回大将军,前面有士兵在拦路搜查过往车辆。”
那个年轻男子“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棉布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温文俊秀的脸:“是什么人在这么干?你没跟他们说我们是楚国来的吗?”
“你就是从天上来的,今儿也要接受检查!”旁边有人接话,“弟兄们给我上,里里外外一个地方也不要放过!”
吴鸣微微摇头,步下马车,挡在那个粗鲁的巡查队长面前。
土包子队长显然并没看出眼前车队之富丽堂皇与众不同,居然动手去划拉吴大将军:“让开让开,大爷要检查!”
在那只熊掌碰触到之前,吴鸣攥住了他的腕骨:“这位军爷且慢,容在下问一句,你们这样搜查过往车辆,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位军爷挣了一下,没想到素日引以为豪的力气到了这文弱年轻人手里竟如泥牛入海,不由大骇:“你管得着吗?老子要查就查!快放手!”
“牛五十九,跟你说了多少遍执行公务要态度端正,不可蛮横无理,你又忘了?”
有个声音在土包子队长身后响起来,听上去很年轻。
牛五十九却吓得完全顾不上手腕还攥在人家手里,赶紧单膝跪地:“方大人!”
吴鸣被他带得身子一趔趄,幸好及时松手。抬眼看去,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方都尉!”
白白净净样貌清秀且带几分稚气的方都尉眼睛一亮,咧嘴笑了:“吴将军?您这是要去哪儿?”
吴鸣一拱手,样子很严谨:“协议初定,回国禀告朝廷。”
方都尉习惯性地摸摸兔牙:“这样啊。兵部和礼部那些家伙也太轻慢了,怎么不好好送一送吴将军一行?”
吴鸣笑笑:“梁少保和魏尚书他们倒是都说要送,是我坚持说不用的。”
“嘿嘿。”方都尉干笑一声,“不好意思,所有出城车辆都得过一遍筛,还请大将军您多多包涵。”
大将军微微皱眉:“连我们的车辆也不能放过?”
方都尉挠挠头:“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掀车厢门帘,吴鸣想拦阻已来不及。
门帘开处,风吹过,撩起帘内人的发梢,飞扬着如荒原上的草叶,寒意料峭。
那人一双绝美的眼睛直视着帘外,挡不住的寒意阵阵从目光中透出,看得李都尉打了个冷战,忙不迭躬身施礼:“世子殿下!”
“方都尉,我是犯了哪条律法,才遭到通缉?”
“不敢不敢!”方都尉汗出如浆,“在下实在不知车内是世子殿下,冒犯之处,请殿下原宥!”
子皓冷冷地哼了一声,侧转头看向车顶。
吴鸣从方都尉手中接过车厢门帘,轻轻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方都尉,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方都尉略松一口气,偷偷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可以可以,吴将军请!”
郊外荒草萋萋,马车默然行走在上面,除了车轮碾碎枯枝草茎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车厢内,吴鸣长出一口气:“殿下,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
殿下脸色仍然保持在零下三十度:“不客气。”
吴鸣侧脸看看他:“还生气哪?以你的身份地位,犯得着吗?你呀,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我要真的还是小孩就好了!”子皓怒冲冲地顶了一句。我要真是孩子,一准把那个碍眼的家伙赶出去,不许他出现在我面前。
想到这里,娃娃脸殿下突然问:“那个讨厌鬼呢?你究竟把他藏哪儿了?”
吴鸣正要回答,就听外面又是一阵喧哗,马车又停了下来。
“见鬼!难道出了城还有人要检查?”
抱怨着下了马车,吴鸣诧异地看到前方一片混乱。除了战场上,眼前这情形是他见过最惨烈的人仰马翻场景。
子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出什么事了?”
马车夫愣愣地回答:“官道上出车祸,好几辆马车撞一起了。”
“真的啊?”子皓一撩袍襟,跳下马车。
吴鸣站在一只侧翻的车架旁,高声问道:“这是谁的车?有人管事吗?”
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跑了过来:“是、是我的车!那家伙的马惊了,都是他搞的!我已经报官了!”
听了这话,与他一道跑过来的那个高个子年轻人顿时暴跳如雷:“什么叫都是我搞的!明明是你的车夫没有及时勒住缰绳,我们才撞在一起的!”
另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怯生生插话:“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啊,为什么要撞上我的马车?”
“那是你倒霉!”
斗鸡也似对着喘粗气的两个人这回倒是异口同声。
吴鸣看得直摇头:“不管是谁的责任,请你们想办法尽快让开道,我还要赶路呢!”
不说还好,他这一提责任,先头那两人又开始唾沫横飞互相指责,夹着那个倒霉蛋小声而执拗的询问,现场又乱成了一锅粥。
看样子,不能指望靠这些人主动疏通官道了。吴鸣转身,正要招呼自己所带兵士动手,却听一声低呼:“他不见了!”
心底蓦地一凉。吴鸣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极有可能是演给自己看的一场戏而已。
他想的没错。就在此刻,一辆渐渐驶离现场的马车内,被麻绳紧紧缚住手脚,眼睛和嘴都被黑布条蒙住的文诺正蜷缩在车厢地板上。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托起少年同样白皙的下颌,男人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得意:“用他们汉人的话来说,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十七章
公元二OO九年。
夜深人静,却有人在KTV鬼哭狼嚎滋扰无辜群众。
一曲终了,歌者从台上回到卡座,毫无自知之明地问:“怎么样?哥们儿唱得好不好?”
一片敷衍的叫好声中,有人闷闷地回了一句:“第一段就开始走调,后面一段还抢拍了。”
李东俊瞪圆了小眼,正要反驳,旁边被他叫来充数的堂弟李东行抢过了话头:“连我这个专业驻唱歌手都没听出来,你怎么知道?”
文诺看他一眼,没做声。
梅瘦子嘿嘿一笑:“咱们小诺可是正经音乐学院毕业的。”
东行“哦”了一声,对这个沉默寡言坐在最角落位置的人兴趣大增:“那你怎么不唱歌?我好像听小俊说过,你平时在剧组负责修理机器,这跟音乐一点不搭界呀?”
大家伸长脖子等了五秒钟,文诺才态度冷淡地说了句:“唱歌不挣钱。”
这话可算点中了东行的死穴!猛地一拍文诺大腿:“太对了!我这歌手做得都快穷死了!这年头做音乐就是擎等着饿肚子!”
坐在对面的成深毫无热情地笑了,颊上酒窝若隐若现:“说这个扫兴,来来来喝酒!”顾自端起酒杯灌下满满一杯。
老了老了!看着年轻的大明星喝酒如喝水,钱导心中充满悲哀,勉强去拿面前酒杯,却半途被人劫走了:“舅舅你有胃病不能喝,我来替你。”
修长皙白的脖颈上,随着液体的进入,喉结的律动很明显。成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扣进掌心肉中。是靠着这刺痛才能让他维持清醒,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冲动,太过莽撞只会把小孩吓跑。
偏偏这时,有人莽撞地闯了进来,气咻咻在小孩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文诺,你鸣哥不在没人管你了是不是?居然敢在外面吃喝玩乐?”
文诺一口酒呛到气管里,大咳特咳。李东行乐不可支,趁机在小孩身上猛拍猛打,大揩其油。
梅副导抬头一看,脸刷一下绿了:“游危?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吴鸣呢?”
“拍摄不顺利,他要明天凌晨才能赶回来。”游危挤开东行,在文诺身边坐下来,抽两张纸巾给涕泪横流的小孩,“时候不早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带他回去。这孩子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有人不满了:“喂,游大人,你当我这个舅舅是透明的啊?”
游危歪着嘴角笑笑:“呵,你还知道你是他舅舅?就这样由着他喝个烂醉?”
“他又没醉”钱导说着说着没了底气,想起小孩就算烂醉如泥从外表也看不出来的特点,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方才他到底喝了几杯。
文诺擦干净脸,随即两只手都被游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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