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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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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仗着她作威作福罢了。
贾母正想着如何去说说林沫,却听得有人来通报,宫里宣她觐见。
“靖远侯府最近事情多啊。”太上皇颇是意味深长,“同自己外家打官司,朕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回见。”
贾母松了一口气,正要说几句,却听得到孔静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老圣人为景宁做主!”竟是哭了。
太上皇也没料到这一出,也楞住了。
“昨日里,老圣人爱惜赐饭,谁知道,一回去,荣国府的二太太就到侯府来,对舍妹说,泰隐与侄孙女是犯了事,靖远侯府快倒了,要妹妹打点打点财物,跟着她回荣国府。且不说别的,侄孙女只想知道,是谁告诉贾家二太太泰隐与侄孙女进宫的事?”她哭道,“侄孙女先前在曲阜,想着要远嫁京里,十分地惶恐,祖母安慰我说,京里人都是权贵世家,规矩严谨,老圣人当年对她最是照拂,一块米糕也是先给她吃的,必会庇佑我,只要我同泰隐关起们来过日子,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我关起们来过日子了,怎么过日子的,却叫旁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昨日进宫究竟是有多大的排场,叫荣国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房太太不一会儿就知道了,到我家去撺掇我妹妹收拾财物?”
她话音未落,太上皇先白了脸。
位居高位的,通常最怕的就是下头人有所隐瞒,他虽因为林沫的身世对靖远侯府有所不满,但听说当年的一个仆役,竟把耳朵安到了京城显贵的家里,这就有些叫他不舒服了。
“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极是不悦,低头又见静娴瑟缩在地上,楚楚可怜,想起太医的话,终是叹了口气,“景宁起来,你要是有什么不好,朕没脸见皇姐了。”
无论林沫究竟是谁,他如今姓林,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终是自己的子孙。
贾母暗道不妙,又不能说是忠顺王叫人来通风报信,急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偷窥侯府也就罢了,若是静娴一口咬定她偷窥宫廷,那可就糟糕了。只得跪下苦苦求情。
孔静娴站起身来,对她冷冷瞥了一眼。
贾母活了这么几十年,也从未有人这样看轻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当了枪使。忠义王且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京里,赐府封王,林沫又有什么打紧?再不济,他是当朝的状元,孔家的女婿,文人的笔杆子最是诛心,太上皇最好一个面子,最多也不过就是使个绊子罢了。
她实在没想到静娴会真的把事情闹到宫里来,连林沫名声会因此折损也不怕了。
想到此间,不觉老泪纵横,只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也只得一个外孙女,从小在她府上养大,爱如珍宝,可是被林沫接回家后,便再没怎么相见,她实在是思念外孙女儿,又担心她在林家有什么不习惯
“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说我们欺负妹妹了?”静娴苦笑道,“国公夫人怎么不提你们家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养在女孩儿堆里的孙子?我倒是敢叫妹妹去你们家!我一想到妹妹曾经在你们这样的人家住过,就担心她担心得睡不着觉——”
“景宁——”太上皇出声阻止,“你啊,就是被和惠宠坏了。”
“求老圣人疼疼侄孙女,疼疼侄孙女的妹妹。”静娴道,“景宁给您磕头了。”
第 89 章
她这一哭;倒叫太上皇想起和惠来了;那时候和惠还只是端王府的小郡主,是整个宗室中最出挑的姑娘;聪明伶俐;又没有静娴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撒起娇来很让他受用。后来成了公主,也是温柔守礼;替他和母后在父皇那儿讨了不少喜欢。就算嫁到了孔家,也一直安安分分的,没替儿女求得过分。如今老兄妹也到了这把年纪,上次见面还是景宁这丫头成婚的时候;这岁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呢。他想到这儿,心就软了下来:“你好好的,哭什么呢,你是和惠的孙女,身上流着我们皇家的血脉,朕能不疼你?”
贾母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是老成了人精的了,原本想着,依着国公爷的面子,她又年纪大,有些声望,以往也在老圣人说起来,倒也会提一句“贾代善是个好的,可惜,去得早了哇”。只是到底亲疏有别,她本来就听说静娴在太上皇那儿讨不得喜欢,自认也占着理,才敢过来辩上一辩,却料不得太上皇是这个态度。
她原本年纪就不小,身子也算不得十分得硬朗,这一吓之下,竟提不起一口气,昏厥了过去。
“传太医吧。”太上皇冷冷地道,“这事,朕便妄自替景宁做个主罢!你爹是朕的外甥,你便如同朕的亲孙女一般,朕委屈不了你!”
林沫跪在御书房的波斯毯地上,低着头,默默地算着时辰。皇帝生了气,打他进来起就当没这个人在,也不叫他起来,御书房里也没有其他人,连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他也没觉着有什么丢脸的,就干脆这么直挺挺地跪着,只是昨儿个睡得又晚,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御书房的炭火味儿又重,且地上着实有些冰凉,他跪了这么久,膝盖隐隐地生疼。
“起吧。”皇帝看他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儿,声音犹自冰冷。
“谢皇上、”林沫态度依旧恭谨,低眉顺眼地起了身,弓着背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去。
皇帝皱了皱眉:“到前头来说话。”
“是。”他弯着腰往前走了两步,依旧闷葫芦似的耷拉着脑袋。
皇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刚刚不是挺神气么谁给你的胆子,随随便便地顶撞长辈?你那些诗书礼义都读到哪里去了?没人教过你孝字如何作写么?”
林沫继续闷着头不吭声。
“说话!”
“回皇上,即使是林家的长辈,还有处不好了分家一说,何况那所谓的长辈并不姓林?微臣以为,各人自扫门前雪,靖远侯府如何,荣国府本就没资格指手画脚。贾王氏论起辈分来确实是长辈,然则荣国府次子当家,将袭爵的长子排挤到偏院的事儿,京里谁不知道?微臣也算是十年寒窗读出来的了,实在不愿意听这种人的教诲。更何况微臣家里,小妹待字闺中,不久微臣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又想要外放,不把关系滤清了,实在是不安心。”
皇帝先是被他那句要做父亲哽了一下,又听了他后一句,怒不打一出来:“你放什么狗屁?外放,外放做什么?你在户部摆谱子还不够?曹尚书是你的顶头上司,他都怵你的脾气!你把自己当什么?”
“皇上。”林沫缓缓跪下,“微臣从乡试开始考学,就知道自己将来一定要外放的。无论是什么级别下去,都是要下去的。”他的声音不带情绪,“皇上也是知道的,微臣七岁的时候,山西大灾,病死饿死无数,微臣亲眼目睹,尸殍遍野,百姓只差不曾易子而食,多的是人饿的明知会死,依旧挖泥果腹。微臣当时年纪小,怨恨老天,甚至怨过朝廷,为何不来救一救自己的子民。后来微臣大了,明白了事理,皇上是给了赈灾钱粮的,但山西那几年死了何止数万人?那些银两是进了谁的肚子里?微臣在户部一年,翻遍账本,每一本都干净爽利,仿佛满朝文武无一不廉洁公正。微臣念书,本就打算为那邻壤的子民请命的,如今更是想为更多地方的老百姓讨一个真相。”
皇帝有些讶异地看着跪在下面的林沫。
这原本是他最小的孩子,从生下来还没满月就叫林清抱走了,他和皇后几乎每时每刻地都在想,这孩子会不会生病,会不会难过,苦不苦,会不会有不长眼的欺负他,却从没想过,这孩子会长成如今这个样子。其实从看到他高中状元的那篇文章就该明白的,他同那些养在深宫里的孩子不一样。
林家没有骄纵他,即使在顶梁柱们都死了以后,一群老弱妇孺依旧把他的孩子养得骄傲又挺拔,说不上一身正气,好歹无愧于天地。
他深深地盯着林沫看了一会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任性了。既然要做父亲了,便好好的。朕将来不会亏待了你。”
林沫低着头,半晌才道:“皇上,微臣家里并不需要靠微臣做官来发财封爵。”
这是个相当有出息的孩子,有出息到让皇帝有些后悔没发现林清这人还有教书育人的天赋。
“你告诉朕实话,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林沫不敢说话。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趁朕还活着,别乱得罪人。”皇帝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谢皇上。”
林沫拖拉着步子走出了御书房,听得外头的小太监道:“靖远侯,北静王在四门外,问了您好几回了。”
他不觉讶然,这种人人自我的时候,水溶昨儿个帮忙已经完全不像他了,今天居然还送佛送到西地来等?
他踱到西门,才发现水溶并不是一个人在等,他抱着手炉,偏着脑袋对着水浮笑。
果然又是自作多情么?
所以说水溶这人还真是会演戏,竟连彼此的妻子都以为他们中间有些什么。风言风语恨不得传到宫里来,谁都不知道他的真正心思,保护着他真正的心上人的名声,倒叫他遭了不少异样目光。只是次数多了,这种自作多情的感激的心情还是再也不要有了吧。
“殿下,王爷。”他走过去,神态自若。
水浮看了他一眼就笑了:“泰隐今天可不像往常了。”
满脸疲色,气色明显得不好。
“昨儿个没睡好么?赶紧回去吧。”水溶看着他,倒是没多说什么。
他是要去太上皇那儿同静娴一起回去的,这本就是他的家事,沾上了这样的亲戚,静娴嫁到他家里来,本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焦躁的,何况如今还有了身子,更不该去替他挨骂,所以也就笑了笑:“方才陛下宣召前,老圣人着人传了话,要我过去呢。”
“皇祖父最近挺爱管事。你这事事情闹得大,今儿个户部还有不长眼的说你以卵击石,一个小侯爷就跟两个国公府闹,人家可是连个重孙媳妇没了都有郡王路祭的。”水浮笑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呢?”
水溶道:“你就是要笑话我罢?路祭那档子事,本就是四家商量好了,我年岁轻些,去做个代表的。那时候不是还没认识泰隐么。怎么我给他们家媳妇设个路祭,跟他们家宝玉说说话就谁都知道,我陪着泰隐跪来跪去的,就没个人说一说?”
“你还嫌说得不够多?”水浮道,“再说下去,泰隐该同你着急了。”
林沫笑着摇了摇手,托了宫人去向太上皇宫里报信,不多时,便见几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过来:“靖远侯,老圣人宣。”
“你先去罢。”水浮道。
水溶道:“回去了叫个婆子去趟我家里,上回说好的杏脯还没见影子呢。”
林沫也没理他,摇摇手就走了。
他自从允郡王回来后就没放下过那颗心,直到刚刚在御书房里才放下了这颗心。至少在皇上身子康健的这几年他不会有什么大事,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皇上还年轻力壮,他这身子却是自幼地多病,能不能活过四十岁还难说呢,只要好好地孝顺师娘婶娘们,给妹妹找一门好亲事,为静娴多谋些好名声,好好教育子嗣,最重要的,肃清账务,名留青史。
人活这一辈子,有的图财,有的图权,有的更是要图长生不老,他在医药世家长大,自己的身子骨儿心里也有数,何况打小就不缺吃穿,没兴趣去贪些不义之财,读书这么多年,也就是对清名二字略略在意了。
如今跟水溶搭在了一起,听水浮的意思,风言风语还真不少。他自己是行得正走得直,但人人都有一张嘴,说成什么样他也不能去管。索性不去管。
说我不孝,我对师娘岳母都敬奉着,说我狂傲,我对无职无权的读书人谦虚有礼,说我与水溶不清不楚,行事不庄,我自不纳妾,尊重正妻。旁人如何说,管他说去,只求身后世人提起,为那姓氏的林字多加点光彩。
他像是终于明白了自己要什么一样,放下了困扰了许久的担子。
第 90 章
太上皇到底年纪大了;如果是二十年前的他;一定不会用这么招摇的举动来彰显自己仍旧年富力壮。明晃晃的的珊瑚树、挂着凶恶表情的兽皮、沉重的弓矢无一不显示着这位老人的不甘心。
林沫有时候会想,就算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生老病死本就是人活在世界上逃脱不了的循环;无愧于天地便可流芳百世;不比地在这世上污浊沉浮得要干净?然而太上皇这个老人家;强势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主;如今就算表面上放了权,依旧爱过问朝廷的事,一个孝字,将好好的皇上压得喜怒不形于色;倒也是件奇事。
他恭恭敬敬地给太上皇行礼,做好了要继续跪着的准备——太上皇爱为难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何况如今情况还这么不顺。虽说皇帝愿意护着他,但还不至于护到老圣人的寝宫来。
岂料太上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道:“起吧。”甚至加了一句,“赐座。”
林沫狠狠地受宠若惊了:“微臣惶恐。”
“坐吧,皇帝刚刚特地差了人来朕这儿说罚你跪了有些时候,瞧你气色不好,先差你回去了,你还肯来看朕这个老人家,也算是有心。”太上皇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话里话外却多的是埋怨。
林沫哪里还敢坐,赶忙躬身:“微臣惶恐。”
一个允郡王,一个他,都是喜欢跪的人,太上皇心里冷笑,他喜欢看孩子们撒娇讨好,却见不得他们唯唯诺诺。
其实老人家的喜好分明得很,林沫也不是个笨人,当然明白老圣人爱什么。只是老圣人当年偏爱忠顺王,“此子肖父”都说了几遍,江山还不是传给了闷葫芦似的皇帝?皆因皇帝一举一动循规蹈矩,挑不出错来。若能因为个人的喜好便置祖宗家法于不顾,太上皇如今也不能坐在这儿安安心心地做自己还宝刀未老的梦。
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能过分地讨几位人上人的喜欢,会后患无穷。
别惹到老人家讨厌到想杀了他、动不动给他下绊子就行了。
“坐。”太上皇如今也懒得多为难他,何况居高临下地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儿,倒也说不上厌恶。这孩子眉眼生得相当好,若换个女孩儿做出这样的表情来,就真是楚楚可怜了,可惜他一个男儿,委委屈屈的样儿,着实不好看。
“太医说,景宁有了身子。”太上皇斟酌着开口,“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以后行事要有些分寸。”
“是。”林沫低声应道。
太上皇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从来不擅长应对林沫这种类型的孩子,找不到打他罚他的理由,却也找不到任何一丁点喜欢他的理由。他当然愿意给和惠一个面子,对这对小夫妻好一些,何况再怎么说,老儿子大孙子,就算成不了命根子,也不该是仇人。只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养歪了,幸好是姓林的,不然,他还真得被气出病来。
“朕答应了景宁要给他做主,可是现在贾代善他媳妇还躺着呢,他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当年也立过功劳,朕不能太寒老臣的心,你说说,这事怎么办?”
林沫一咬牙,俯下身去:“陛下,微臣身上侯爵,乃是荣国公女婿的庇荫所得,微臣愿弃此爵位,与荣国府从此再不想干。”
太上皇的宫殿在任何时候都灯火通明,于是流光之下,他坚定的神色倒叫老圣人一惊:“哦,及冠而封侯,你在本朝也算是头一个,多少人羡慕,你倒是舍得。不怕别人说闲话?”林沫回道:“微臣生于医药之家,父祖先辈皆是医卜,没能给微臣什么爵位,微臣既然那会儿能自己考得功名,这会儿,也能自个儿在官场做人。”
“倒有几分骨气。”太上皇笑道,“你是林海的香火,给他守孝,又替他养姑娘,他的爵位传给你,又加了一等,原也没什么,倒是个倔强脾气,不肯服软。这事照理归户部做主,不过你既是户部侍郎,理当回避,这事朕做主,如何?”
“一切听从陛下旨意。”林沫深深地低下头去,磕头谢恩。
皇后在泽坤殿内,由着两个小宫女给她揉肩膀,偏过头去,不想看下首哭哭啼啼的元妃,王夫人还跪着,她也懒得叫她起来,只是同身边的嬷嬷道:“商嬷嬷,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怪了,景宁说的也是,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五品的宜人在人家侯府耀武扬威的,这五品的诰命么,还不是自己家人考出来给的,真真是……”
商嬷嬷忙道:“娘娘息怒,娘娘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氏虽说不算什么,贵妃娘娘在呢。”
皇后瞧了一眼元春,笑道:“是了,本宫得给贵妃留面子呢。”
元春忙哭道:“娘娘这么说,折煞妹妹了。妹妹也不知家里怎地就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求娘娘看在妹妹的面儿上,饶过宜人这一回,宜人没读过书,有些糊涂,心肠却是好的,关心则乱,求娘娘宽宏大量。”
“本宫要如何宽宏大量呢?这事在老圣人面前决断呢。荣国公夫人不是十五弟的乳娘么,老圣人是个公正的人,自有他的法子。”皇后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些什么。她年纪也大了,纵是保养得当,也不能同后宫里如今这些莺莺燕燕相比,她自己也清楚得很,所以这些年也不再花心思在打扮上了,倒是越发地宽和大度,打点后宫,安心扮演着贤内助的角色,皇帝也时常打趣说“朕是许久没见皇后发过火了,这是准备做菩萨呢”,如今这么不阴不阳地发脾气,倒还是头一回。
然而她是皇后,她愿意摆着笑脸体谅宫人,那是后宫的福气,她便是这回使使性子,皇帝也不能恼了她。他们表兄妹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情分在,风风雨雨都过来了,皇帝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没人会比皇后更清楚。皇帝宠爱小家碧玉的丽妃,她就把张杨艳丽的吴贵人带在身边,皇帝偏疼上吴贵人了,她又做主替皇帝收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几番下来,皇帝满意了,后宫均沾雨露,谁也不能说她什么,谁也没能动摇皇后地位的一分一毫。
如今,一位地位稳固,深得皇帝信任的皇后动了怒,饶是势头最旺的宠妃也得胆战心惊上一会儿,何况是元春?
当即也不敢哭了,同王夫人跪在一起,求皇后原谅。
“本宫原谅什么?都说了这事是太上皇做主!荣国公夫人不是还在太上皇那儿,你们求我有什么用!”
一个是大长公主的孙女,是亲戚家的孩子,一个是儿子的乳娘,说起来,就算公爵在身荣华富贵,也逃不过一个“奴”字,太上皇平日里对老臣确实优厚,只是和惠大长公主在宗室中的地位同她对唯一的孙女儿的偏疼,也是有目共睹的。
太上皇会向着谁,简直都不用猜。
“怎么的,还委屈不是,觉得自己占着理?王氏 ,本宫也不说你对着靖远侯家的千金出言不逊的事儿了,就问你一声,宫里宴请靖远侯,你一个妇道人家是如何知道的?谁告诉你的?谁给了你雄心豹子胆了来私探宫闱的?不知所谓!”
商嬷嬷赶紧上来扇风:“娘娘快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嬷嬷,你说,谁给的她们胆子?”皇后怒极反笑,“也是,本宫气什么呢!”
“娘娘!太上皇的谕旨往户部去了。”
皇后也没有打听谕旨究竟如何,只是揉了揉眼角:“时辰不早了,你们跪安吧。”
荣国府与靖远侯府,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太上皇与皇上狩猎,靖远侯随性。
元妃亦在随侍队伍中。
“我都说不准,这父皇到底是高看靖远侯呢,还是其实瞧他不顺眼?”水浮问道,“这随侍的人,说是青年才俊,卫家冯家朱家史家,把个靖远侯夹在里面,是要他难看呢。何况靖远侯文士出身,弱不禁风的,从没见他拉过弓。”
水溶笑了笑:“你担心什么呢?林泰隐这个人,他自伤了两千,总得要对方还上八千才是。何况,我瞧他骑马也不差。”
第 91 章
孔静娴伏在林沫的怀里;说不准自己在想些什么;刚刚马车颠簸的时候她被林沫捞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姿势格外地亲密无间;说实话;成婚许久;还是头一回这么亲昵。严谨的家教让她觉得这个姿势格外地不好,却也说不出有什么礼法规定了夫妻两个不能在自家的马车里抱着。
林沫的脑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随着马车的晃动一摇一摆的,他看起来很累。
她也很累。
谁摊上了这样的事都会很累,可是林沫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声音格外地沉闷:“我打小就知道;你是下嫁。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孔家的嫡女许给我这样的人,婶娘说,看中的大约便是我欺负不得你罢,却不料我来了京里。”他顿了一顿,又道,“都过去了——日后你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给你。”
“侯爷知道我要什么吗?”她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荟姐要一个孩子,大哥想要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做妻子,三弟想要公主为他求个爵位,只有我好像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没有。你呢,你又想要什么呢?”
林沫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要天启三年山西赈灾的账本。”
孔静娴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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